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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不由衷 (君生我未生)-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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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来?”

笑柔点头:“哦,不,是小叔。”

“那我该走了。”说罢她有些慌张地站起来,“时间不早,我还得赶车子。”

笑柔连忙拉住她:“别,您在这住一晚吧,我有好多事想和您聊呢。”

两人正推搪,言方已经进来了,他看见伯母时伯母亦看见他。让笑柔觉得不妥的是,两人似乎见过面,伯母叫他言先生,言方也淡淡地回复了一句你好。

而笑柔映像中,他们没见过。

叉子在言方在皮鞋上蹭毛,言方抬脚轻轻拨开它,并蹙着眉对笑柔凛声说:“你不是说要把它关好吗?”

叉子伸出爪子扒住言方裤脚不放,笑柔赶紧过去抱起猫,边上楼边对伯母说:“伯母,您别走,我就下来。”

伯母露出尴尬的笑容,等笑柔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她回过头,对言方说:“我们到外面谈。”

伯母答应了,随他走出去,直走到院外,她才缓缓地说:“这孩子看起来一点心机也没有,过得好,我和她爷爷很感谢你们。”

言方抿着嘴不作声,眼神越过伯母略显老态的肩膀,直望向院内二楼的窗户,窗户紧闭着,只要楼上的人一推开,下面的风景一览无余。

“你们放心,我自有分寸,不该说的终不会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孩子幸福,我们也就满足了。”

言方渐渐收回目光:“谢谢你。”

伯母轻轻笑了一笑:“哪呢,我们还要谢谢你,小舅要是看得见,他必然也希望女儿能过得好。”

“可是孩子的爷爷老了,他想见孩子,如果可以,别阻止笑柔回来。”

“不会的,只要她愿意。”

“好吧。”伯母放下心头大石,“你是懂情理的人,不像你哥,哎。那我就走了。”

“我叫司机送你。”

“不用,前面就有车站。”

不由得她拒绝,言方已经让老李把车开过来,还亲自为她打开车门。

伯母坐上去,还依依不舍地望了院门一眼,她好像听见笑柔叫她的声音了。

“要好好照顾她。”

车子已经使出了河坊,笑柔气喘吁吁地冲出来,除了看见车尾巴,还有言方站在围墙下。

“你怎么就让伯母走了。”她埋怨着责问,“她好不容易来一趟的,我要留都留不住,你到好,直接把人给送走了。”

言方淡淡地说:“你不也说了,留都留不住吗。”

“你……”笑柔被他塞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笑柔。”言方在后面喊她,她没应,抬脚进了院门,待走到厅里才被他追上来拉住。

言方看她气扁的脸色禁不住笑起来:“你看你的脸,都能挤出墨汁来了。”

笑柔撇开头:“我看不到。”

言方伸手去请捏她的脸,用下含短小的胡喳子逗她哄她,笑柔忍不住咯咯笑出来。

言方只手握住她的腰,不让她走:“不生气了?”

“生气,你没告诉我你和伯母怎么会认识的?”

言方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她清澈的眸子里能清晰看见自己倒映进去的影子。耳边忽然飘来刚才那句话:“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孩子幸福,我们也就满足了。”

他再度低下头去,把脸埋在她颈窝里,感受那发自她身上的馨香和温软气息。

笑柔听见他声音模糊地,喃喃地说:“不认识。”

她把他拍起来:“这是大厅呢,周婶还在厨房。”

言方这才抬起头,但依然不放手,反是正色问她:“在报社是不是被问了什么?”

他一下急转弯,笑柔的眉间蹙得更深了,她真不明白戴欣用的是什么意,她的事,戴欣永远会到言方面前去参一将。

她紧紧地盯着言方,冷冷地笑起来:“我说,她是不是还对你余情未了,而我就是她嫉羡打压的对象?”

Chapter 28

“乖囡囡,和爸爸说再见。”

笑柔没用动,她看看面带微笑的爸爸,又看看站在旁边一脸沉冷的妈妈,两人的表情迥异,但衣着妥当,却是要一起出门。

妈妈似乎是不耐烦了,一甩手袋,蹬着高跟鞋出门,还说:“笑柔不会走掉,你快点吧,车子在楼下等了。”

笑柔瞥了妈妈一眼,靠着爸爸的耳朵悄悄地说:“妈妈不开心吗?你们要去哪里?”

爸爸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掌心里传感出来的温度,使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我和妈妈出去办点事,你在家要乖乖听伯母的话。”

笑柔懂事地点点头,又俏皮地说:“爸爸要哄妈妈开心,笑柔会听话的。”说完响响地在爸爸的脸上亲了一记。

爸爸妈妈出门了,她爬到阳台上冲他们大喊:“下午五点,你们都要回来。”

这时爸爸抬起头,远远地看着她,眼神流露出那样的不舍,好像这么一走,就永远再也无法见面。笑柔尽管还小,但她是知道了,她似乎隐约看见爸爸泛红的眼圈。

今天太不寻常,一切都太不寻常了。她心里忽感不妙,跳下阳台猛地往楼下冲去,可是车子已经开走了,她心里空空的,除了想哭,什么都做不了。

朦胧中,有人在摇她,轻唤她的名字,笑柔笑柔。似近又远,很熟悉,却听不真切。

后来她乖乖地在家里做作业,伯母赞她好乖。

五点的时候,妈妈回来了。她哭得脸上的妆都花了,身上是斑斑点点的血迹,抓着笑柔的肩膀语无伦次。

“柔……柔柔。”

她看见妈妈脸上黑色的污渍,不知怎么厌恶起来,缩了一下不情愿叫她碰到,又向门外张望:“爸爸呢。”

家里一下来了好多穿制服的警察,笑柔第一次坐警车,她到了医院,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一边给妈妈拉着往里面走,不住地有人回头看她。

到了一个不能进去的房间,她抬头看着那盏红色的灯从明亮到熄灭。她看得TVB多,她懂的,这就是传说中的手术室。

她问妈妈:“我们在这里等谁?爸爸呢?”

“柔柔。”妈妈泣不成声,“爸爸出了车祸,在里面抢救。”

笑柔猛地一震,双目远瞠,她惊得说不出话来。

医生出来了,笑柔只听见“尽力”二字如变成千百万根尖利的银针从她身体里来回地穿刺,知道都烂了碎了,还在不断的扎。

谁也没拦得住她往里冲。

白得诡异的床单上躺着是她最亲最爱的人,他无生命地躺在那里,双眼紧闭,表情安详,像睡着了一般只是那脸色像纸一样透白。

笑柔从布单底下找到爸爸的手,握起来轻轻放在脸颊边上。这已经不再上早上一个温暖的掌心,而是变得像冰一样的凉,按在她脸上,却冻住了她所有的骨骼。

她万没想到,今早的不好的预感,就是这样,如果知道是这样,她打死也不会让爸爸离开。

她伏在床单上大哭,哭得声嘶力竭,一遍遍地喊爸爸起来。直到医生进来拉她,废了很大的劲才把她拉开。

她一路都在哭,哭得眼睛都模糊,面前人影绰绰,分不清谁和谁。

“笑柔,笑柔,醒醒,笑柔。”

那阵摇晃越渐厉害,忽然身边的人都消失了,她仿佛落入了一个无人的空间,然后不断的往下坠。

“醒了醒了,给,毛巾。”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从朦胧到清晰,近在眼前的是言方的脸,还有周婶,都一副担心的模样盯着她。

她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言方轻柔地用毛巾在她颊边拭擦。

她挣扎着坐起来,一脸的纳闷,但眼睛涩得疼。

“我怎么了?”

“你做噩梦了。”言方的声音很平静。

周婶说:“你哭得很厉害,先生先听见的,我赶上来怎么叫你都叫不醒,你梦到什么了?”

笑柔笑了笑:“梦魇,梦到了以前。”

“哦。”周婶看她的样子不愿意再提,接过递来的毛巾,“那你好生休息。”说罢便下楼去了。

卧室里只留下惊魂未定的笑柔和一旁直看着她的言方。

“傻瓜,梦到什么了?”

笑柔恍然地看着他,有垂下头,摇了摇,拱起脚抱着膝盖把脸埋在手臂里。

“那你好好休息。”他揉揉她的头发,帮她把脚放下,但忽然她展开双臂钻进的怀里,用力地环抱着他。

“我梦到爸爸了,我梦到爸爸了,十年了,我以为不会再说做这样的梦,但现在好像又要回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言方只听了一句,眉间慢慢地拢起,轻轻地捂着她的后背,沉默不语。

爸爸刚过世的那一阵子她总频繁地做噩梦,梦里什么都没有,她自己站在黑洞一样的空间里,然后听见爸爸的声音,他大喊:“老婆,小心。”

然后是尖锐的刹车声,再然后,是一声尖锐的惨叫。

她总是一身冷汗被吓醒,还吓出过病来,妈妈曾带过她去看医生,医生说这是心病,等到她不再想了,就会好的。

她问过妈妈,爸爸是不是因为保护她才出事的,因为在派出所做笔录的时候,她听见妈妈说那辆货车撞过来正好压着右边的副驾,而爸爸就坐在那个位置,由此看来,笑柔那个,就是一个噩梦罢了。

笑柔很久平静,爸爸的脸,尖锐的刹车声,还有那抹惨叫,一直萦绕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紧攥着言方不放手,无论他怎么哄,最后安慰她入眠,自己也睡在她旁边,一整夜,她都像一个受伤的动物,手脚冰凉地浅睡,言方不敢动,生怕动辄一下她就会醒来。

夜还漫长呢,受惊的人睡了,安抚的人却彻夜难眠。

他瞠着眼望着透着朦胧亮光的窗户,这预感就像当初一样,要来的,始终躲不过。

报社给了两个去G省学习的机会,连敏要到了名额,指明要带着笑柔去。这不失为一个好机会,只是这样一去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她有点舍不得言方,毕竟一对小恋人才热恋不久就要咱分两地,实是不情愿。

周婶给她收拾了好多东西,都被她无奈地偷偷拣出来了,她曾正色问过周婶,认她做干妈肯收不?周婶乐得合不拢嘴。

她和连敏要坐的那趟航班因为天气问题在滞留在机场数个小时,到达G声Z市时已经是凌晨时分。

她们开始好意退了对方报社派来的司机,这会儿两人站在寂寥的机场广场中央,望着黑漆漆的前路,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招来一辆计程车,花了近两倍的价钱去到下榻的酒店,翌日两人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黑眼圈遮住。

幸好第一天只是去参观这座城市,配给她们的是一个姓陈的司机,她们唤他老陈。

老陈五十多岁,很谈得来,来到一个地方就尽地主之谊,介绍得非常详尽。她们给老陈起了个外号叫可爱的话痨。

可爱的话痨最爱讲他三岁的女儿,一闲下来就“我女儿怎么怎么……”,直到两个星期以后,老陈忽然不来了,他女儿急性肠胃炎住院。

这次换了一个新司机,听说是姓刘的,第一次见面,笑柔先蹦上车,热络地叫了声刘师傅。

但这师傅一脸严肃,不苟言笑,永远都是淡淡的嗯一声。

有一次连敏想念A市的火龙果了,尝得直流口水。那师傅忽然回过头说:“我知道有一处农家自己种的,很好吃。”

这下可把笑柔和连敏惊得面面相觑。

刘师傅介绍的果然是好地方,两个混蛋连吃带买,回城的路上连敏说:“刘师傅,没想到你也喜欢吃这个。”

刘师傅微微露出一点微笑:“我也是A市人。”

“呀,那可不是老乡了?”

“是啊。”

“来这边打工离家里可远呢。”

刘师傅忽然不说话了,这恐怕是戳中了他的痛处。连敏继续用火龙果塞住嘴,朝笑柔挤挤眼。

过了一会儿,刘师傅忽然开口了:“我也想留在那边,我妻子老母都在那边,我本来有很好的工作单位。”

两人又对望了一眼,不敢插嘴,也不知道接什么。

刘师傅又道:“可是这世上,永远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占尽了世道,我们平民百姓过日子难啊。”

笑柔的眼神忽然在刘师傅的右臂上停下来,短袖的T恤下露出一小块发白的伤疤。她小心翼翼问道:“刘师傅,您这手臂是怎么了?”

怎知道她这句话似的刘师傅很紧张,他迅速扯下衣袖:“没,没什么,刮伤而已。”

连敏觉得她俩摊上了一个好心的怪人,神神化化的,总叫人猜不透。

一日笑柔在采访的中途冒失地落下了录音笔,急匆匆地赶回去。刘师傅因为她的催促把车开得很快,不慎与一辆小车追尾,最后闹得交警都来了,还把三个人都带到交警大队去。

一番看刘师傅的驾照资料,才发现原来他在A市时有发生过一次重大的交通事故,导致一人死亡。不过当时不是他的错,而是一个酒后驾车的货车司机。

调解过程中,笑柔主动交代了自己催促的错误。但她越看刘师傅越觉得面熟,不知道为什么,近几日相处下来她觉得自己似曾在哪里见过他。

印象不深,却总还是在的。

等到调解结束,刘师傅赔了款,垂头丧气离开交警大队。笑柔在后面追出来,并截住他。

“刘师傅,十年前,您是不是在A市林业局开车?”

刘师傅猛地抬头,有些惊恐地看着笑柔,他忽然的惊慌失措,额头上的冷汗,一点点密集的往外冒。

Chapter 29

老陈的女儿康复出院后,他继续回来接过刘师傅的工作,笑柔看见老陈时,好一半天缓不过劲来。

她问:“刘师傅呢?”

老陈说:“刘师傅调回去了,他原来是给分派点开车的,怎么,这么几天就建立了如此深厚的感情,我回来了你都不笑一个。”

笑柔赶紧眉开眼笑,她识趣地问老陈女儿的事来扯开话题。

只是心中的一块大石就这样落下了。

那日在交警大队门口,她唐突地问刘师傅是不是曾在A市林业局上班。刘师傅就像惊弓之鸟一样冲她发脾气,笑柔不明白他为何那么激动,如果没有就罢,没想到这样光火。

她正犹豫要不要继续试问的时候,刘师傅却走了。

他走得这样巧合,笑柔不禁疑惑,A市肯定对他留下难以磨灭的创伤,他只能选择远离来逃避。

一个月的学习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到了结束那天笑柔鼓起勇气买了一提的水果,多方辗转才找到正在洗车的刘师傅。

刘师傅看见她掉头就走,她追了上去,说:“刘师傅,您听我说,我的学习结束了,今晚的飞机就要走了,这个月实在感谢您的照顾,前阵子有打扰实属我太过分,请您收下这些水果见谅。”

刘师傅闻言站住了,回过头来看看跑得满头大汗的笑柔和她手中沉甸甸的袋子,忽然沉沉叹了一口气,接过她手中的东西,说:“跟我过来吧。”

笑柔一愣,还是乖乖地跟着他走到休息室。空调下丝丝的凉风贯穿全身,再看看窗外热辣的太阳,简直人间与地狱的区分。

刘师傅倒了杯水递给她:“你坐。”

“好,谢谢。”笑柔没有拒绝,接过水轻呷了一口,在塑料高凳上坐定,环视了休息室一圈,没事找事地说:“这儿真凉快,报社的待遇真好啊。”

刘师傅道:“还是很不错的。”

笑柔的手机忽然唱起来,她被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边对刘师傅说对不起边掏手机。当她把手机掏出来却不慎将随便塞在袋子里的身份证带了出来,并跌落在地上。

她没有发觉,因为是言方的电话,她走出去接了一会儿再回来,发现刘师傅执着她的身份证看得出神。

“刘师傅?”他没有应。

“刘师傅?”笑柔再喊了一声,刘师傅才慢慢抬起头来,他的脸色全变了,泛着青白,嘴唇微启,双目瞠得吓人,好像笑柔是什么恐怖的怪物。

在他瞬间变化的表情里,笑柔仿佛看到了那日在交警大队门外,问他是不是在A市林业局工作过时的表情一模一样。那种惊骇,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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