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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宠医妃-第5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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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弘图嘴唇颤抖着,重重跪在地上,“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老臣多谢殿下不杀之恩,提携之德……从此,这居庸关,有老臣在一日,就无人敢踏足一步。除非,他们从老臣的尸体上踏过去。”
  赵樽双眸微微一眯。
  “好。交给你了。”
  淡淡一句话说完,他骑马从尚弘图身侧掠过。
  留在当场的,除了呼呼的北风,还有无数人对赵樽的深深拜服。赵樽之能,有目同赌,而赵樽任贤任能的德行,也由今日得以体现,并通过他们的嘴巴,传扬出去,传遍天下,以至于从此的南下之路,顺当了许多。至少,没有任何一个投降的南军将领会担心他过河拆桥。
  赵樽没有在居庸关久留。
  北平城,连营的烽火未灭,他担心的事情,也一直没有收到消息,更没有得到结果。故而,稍事修整,他再次带着夏初七踏上了前往北平之路。
  建章二年九月初八。
  夏初七随赵樽到达北平城。
  然而,这座千古名都与她走时已经大不一样,饱受战火摧残的城墙,依旧高高耸立,犹如威猛的雄狮猛兽,用坚硬的臂膀护卫着北平城的百姓。但是,城墙的青砖与夯土渗入的血迹却再也洗刷不掉,那些被刀枪砍过的痕迹,被火器炸过的残垣,也无一处不是在诉着说它经过的沧桑巨变。
  他们到达时,战争已经结束了。
  城门口的广场上,停放着无数的尸体。
  他们用简单的粗布裹着,一具又一具,有专门的兵士在清理和核对身份。那些尸体密密麻麻地紧挨着,有南军的人,也有晋军的人,还有北平城的老百姓……就在不久之前,他们或者还曾经你死我活的厮杀,如今却静静躺在一起,并且将永远躺在一起。
  正如赵樽所说,每一件权力和斗争的结果,都是用鲜血和白骨堆砌而就的。战争、政治、皇权本身与他们无关,可他们却用自己的鲜血与生命,为一段传奇之路书写了一页篇章。
  “参见晋王殿下!”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陈景领着排列整齐的北平守军候在城门口,跪迎赵樽的到来。此时,离战争结束不过一个时辰,鲜血还有,沧桑未解,陈景的眼圈乌黑,胡子拉碴,身上的战袍又破又脏,在夜晚的冷风中,浑身上身都泛着疲惫之色。
  “辛苦了。”赵樽眉头紧蹙。
  “不辛苦了。”陈景使劲儿拂了拂战袍的下摆,率先站起,指挥将士们各司其职,散场离去。
  接着,他迎上赵樽欣慰的目光,拱手禀报。
  “殿下,这次北平城能在九死一生中得已保存,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多亏我们守城将士和北平城的老百姓,不畏生死,与敌抗衡……还有,真是多亏了夏公啊。”说罢他侧过头去,寻找先前还站在他身边儿看热闹的夏廷赣。
  可这会子哪里还有人?
  敞开的城门处,只有一个微驼的背影在默默地往里走。
  
  ☆、第319章 烽火行,闺中乐
  
  夏初七看着她的便宜爹,心里不由一酸。
  这老头儿往常与她不亲厚,并无多少父女之情,但见到他乌龟壳似的背,憔悴、单薄、苍老的面孔,她的神经还是受到了刺激。
  不仅心疼了,还产生了一种下意识的错觉——这老头儿是为了她专程出城迎接的。他一直在担心她的安慰,如今是见她安然无恙了,所以才离去了。
  可是,他的病……
  难道已经康复了?
  带着疑惑,她望向陈景。
  陈景没顾上她,叹了一口气,还在向赵樽禀报军情,“那日晚间,兰子安率主力南军大举进犯北平,同时从永定、右安、左安、西便、东便几个城门发动攻击。兰子安所率南军兵力是北平守军的数倍,不足两个时辰,永定门几次差点被破,我领着守军与百姓在城中疲于奔命……”
  “情势极为凶险,我都做好了死战北平的准备了,没想到,夏公却与道常大师一道过来了。平常看他疯疯癫癫,却一语道破天机——与其被人牵着鼻子头,不如主动一点。晋军想要以少胜多,最有效的一招是声东击西……”
  当个时候陈景被兰子安逼得杀红了眼,情切之下,并未想那么多,只一味想要拿命去守卫城池,却忘了赵樽说过的一句话——世上最好的防守,是攻击。
  在夏廷赣半疯半癫的提醒下,凌晨时分,陈景组织了十天干的精锐一百多人,另挑了三千守卫做为精兵大队,由他亲自带领,向兰子安所在的永定门发动了攻击。
  在夏廷赣的要求,陈景允许了他披甲上阵。
  这一员老将,阔别战场多年,再一次打响了北平防卫战,也打了兰子安一个措手不及。一来他没有想到这种情况下,晋军还会主动出城来战。二来更没有想到出战的人会有夏廷赣。
  陈景与“十天干”本就神勇,加上夏廷赣的突然出现,兰子安不知冲出永定门的兵马有多少,当即乱了阵角,勒令其余几个城门的人马支援主帅,于是,原本进攻的节奏受到影响,场面极是混乱。
  趁着南军短暂的惊慌,陈景的精锐队伍,一直游击作战,专挑他们的弱点打,兰子安派兵在南,他们便在北,兰子安在西,他们便在东,不为战胜歼灭,只为牵制,攻其几面,时而突击,时而退守……如此一来,借着北平城坚固的城墙与灵活机动的打法,守军终于等到了甲一从居庸关带兵驰援……
  “甲一领援兵到时,南军早已疲乏,我与甲一里应外合,将兰子安夹在中间猛追猛打……兰子安为保存实力,迅速撤退……这一仗,虽然我军伤亡不小,但南军也损失惨重。我估计短时间内,他们组织不了有效的进攻了。”
  想到那嘶吼、咆哮与鲜血,陈景眉头一直在颤。
  若单从字面上听,无法理解战争的残酷。
  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方才体会生死一线的惊险。
  陈景述诉时,赵樽一直抿唇不语,眸底幽光,勿闪勿现。夏初七总觉得这“战情”有哪里不对劲儿……尤其那兰子安,她总觉得不是一般人。
  叹一声,陈景又自罪道,“殿下,北平守卫战之前,属下自恃战争经验丰富,颇为自傲,并不把书生义气的兰子安放在眼里,差一点酿成大错……这次,亏得有夏公力挽狂澜。如今想来,我仍是不得不佩服夏公,姜还是老的辣啊,夏公勇武,名不虚传。”
  夏初七听着陈景的褒讼,脸上带着微笑,只觉得那一个老态龙钟的背影,瞬间高大起来,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可遮风挡雨,让她找到一种“有爹”的自豪感……
  只是不知,这爹……何时才能认她。
  这些日子的经历,让陈景感触极多,言词间便有一点滔滔不绝的意思。夏初七心里惦记着宝音,在人群里搜索了一遍又一遍,蹙了几次眉,方才打断了他,问及了重点。
  “陈大哥,宝音呢?”
  陈景面色略略一沉,支吾一下。
  “晴岚呢,二宝公公呢?”
  看他脸色不好看,夏初七不等他说完,又语气急切地追问一句。那激动的样子,似是恨不得拽住陈景的胳膊摇晃几下才甘心。
  赵樽探手揽住她的肩膀,揉了揉,示意她冷静一点,然后才问陈景,“孩子哪去了?”
  想到那晚与晴岚间的“情事种种”,陈景微微垂眸,脸颊臊了臊,歉意道,“殿下,王妃,那晚北平危在旦夕,属下没有把握能以少于数倍的兵力守住城池,也不敢拿小郡主的性命开玩笑。在大战之前,便让晴岚姑娘领着小郡主去了密云……”
  去了密云?
  这么说,是与他们错过了?
  夏初七紧缩的心脏微微一松。不过,即便有了心理准备,但想念女儿的心情也因为见不到面,在一点点飙长,让她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飞去密云。
  “宝音会没事的,你回府休息,我派人去接。”赵樽安慰地拍拍她。
  说罢他转头向陈景交代了几句,又嘱咐甲一差人去密云找宝音,便半揽着神思不守的夏初七回晋王府。一路上,夫妻两个想到女儿,虽然都刻意压抑,但气氛仍是有些凝滞。
  父母之心,惦念是免不了的。
  晋王府还是老样子,府中的仆役得知赵樽回来,早已洒扫庭院,擦拭门楣,把阖府上下整饬得窗明几净,再无战乱之时随处可见的杂乱无章。
  “奴婢恭请晋王殿下安——”
  “恭请晋王妃安!”
  一水儿的晋王府属官、长随、仆役、丫头、婆子们都在端礼门前站着,垂头束手,欢天喜地地恭贺他们的主子平安归来。可扫了众人一圈,夏初七心里绷着的弦却松不上来,只敷衍地笑了笑,免了众人的大礼。
  礼数毕,赵樽要去承运殿办事,她没什么心情与人说话,自个儿调头便往后殿去。
  “阿爹,阿娘——”
  这时,在两个肥胖丰硕的婆子中间,突地挤出一个小脑袋。紧接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儿,拖着一只小小的狐狸,生生挤了出来,吐出一口气。
  “晴岚姨姨说,这叫惊喜!”
  小丫头自言自语着,看赵樽瞧着她发愣,而夏初七根本就没有反应,扁了扁嘴巴,屁颠屁颠地往夏初七追去。
  “阿娘,在这儿,宝音在这儿……”
  她在后头追,夏初七却在往走前,步子迈得极大。她一直喊,一直追,夏初七便一直走,不停留。
  郑二宝“哎哟”一声,喊了出来。
  “王妃!”
  王府仆役甲乙丙丁也纷纷开口。
  “王妃,小郡主在这儿……”
  那画面……喜感,滑稽,也令人心酸。
  一直在找女儿的人,女儿就在背后却听不见。
  终于,众人发现不对,纷纷闭上了嘴。小宝音小短腿儿追不上,嗓子喊累了,也气馁了,半蹲下身子,扶住小膝盖,无奈地摸了摸在身侧跳来跳去的狐狸脑袋。
  “唉!”
  学着大人的模样儿感叹了一声,她又无奈地回头去看赵樽情绪难测的脸,扁起了小嘴巴。
  “说爱我,说要我,却听不见我……是她。”
  她的手,指着夏初七的背影。
  “说想我,说念我,却绷着脸不理我……是你。”
  她的手指头挪了个方向,又指向了赵樽。
  “哼!有爹娘如此,宝音之痛也……”
  半躬着小身子,她小脑袋摇晃着,对于把她忽略得极为彻底的爹娘,深深地无奈了。想了想,又蹲身把小狐儿抱起来,苦巴巴的叹。
  “走吧,狐儿妹妹,我们去找晴岚姨姨去……”
  小丫头话音刚落,突地一阵疾风过来。
  她“啊”的张大了小嘴巴,瞥着冷不丁抱住自己的男人,还来不及反应,小脑门儿上就被他重重亲了一口。
  赵樽把她抱起,举在脖子上骑好。
  “走,闺女,带你追娘去!”
  “阿爹……”小宝音眨眨眼,回过神来,低头看一眼被赵樽嫌弃得丢在地上“嘎嘎”叫着一路追跑的小狐狸,奇怪地摸了摸自个的脑门,奶声奶气地咕哝。
  “你亲了我?你亲了我?”
  赵樽,“……”
  宝音碎碎念,“怎么办?你亲了我,怎能亲我?”
  赵樽,“我是你爹!”
  宝音小眉头一蹙,再次碎碎念,“不,不能亲我,你亲了我……阿爹也不可亲的……亲了便要负责的……”
  赵樽:“谁教你的?”
  宝音:“阿娘啊……”
  赵樽:“……”
  这都怎么教女儿的?
  赵樽听着姑娘诉苦,头皮都快炸了。
  好在,他的脚步比夏初七快了许多,很快便举着骑在脖子上的宝音,绕到夏初七的面前,并成功挡住了她的路。
  夏初七差一点没把魂儿吓掉。
  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她说不出话来。
  难道是幻觉?
  她眼睛看着宝音,一脸狐疑,可宝音却还沉浸在那一个“亲亲”里,满脸的苦楚,“阿娘……我被亲了……被阿爹亲了……”
  夏初七:“……”
  无语地翻个白眼,她总算回了神儿。
  她蹙着眉头看一眼累得直喘粗气儿的白毛狐狸,把问题丢给了赵樽,“宝音怎么会在府里?不是说去了密云?”
  赵樽把宝音从脖子上放下来,无奈的抿唇。
  “你问我,我也不知。”
  小宝音小脸儿一耷拉,扁嘴巴。
  “你们两个……果然嫌弃我。”
  正常情况下,看到“失而复得”的女儿,他们不是应该高兴么?晴岚姨姨说,要给他们惊喜的啊?可为何他们两个一直讨论的是她为什么在这儿?小宝音可怜巴巴的嘟着嘴,看父母互相注视着,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样子,一种“我是多余的”颓废感油然而生。
  “嗳!阿爹,阿娘,谁来看我一眼?”
  她踮脚,再踮脚,小身子跳起来,想要引起关注。
  “阿爹,阿娘……”
  “谁来看看我啊……”
  夏初七的角度是完全听不见,而赵樽是听见了,却绷着个脸,关切地看着她的反应,愣是没有去看自家女儿,一直等到可怜的宝音“呱呱”乱叫,他方才解除了冰封模式,笑呵呵把她抱起,塞在夏初七怀里。
  “你先回去,问晴岚便知了。”
  看着他转头离去,宝音耷拉着脑袋。
  “……我是多余的。”
  夏初七哄着女儿回到后殿时,不仅晴岚在,夏廷赣也在。那夏老头儿就蹲在她的房门口,捉住奔跑在前的白狐狸玩耍。一会敲它头,一会儿摸它肚子,愣是把狐狸玩成了一只宠物狗。
  可他头也不抬,就像没有看见她。
  夏初七一怔,看向笑吟吟过来的晴岚。
  “美人儿,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儿?”
  他们平安回来了,晴岚担忧了许久的心,总算落了下去,这会儿她的心情亦是愉悦的。
  “来,我抱。”她从夏初七怀里接过宝音,放在地上,嘱咐她去找狐儿玩,这才轻轻笑着解释。
  “夏公说,兰子安此人心机叵测,难免不在府外拦截,若是我们贸然出府逃命,那才是羊入虎口……越是危险之地,才越是安全。”
  夏初七“呃”一声。
  这么精妙的论调,是痴傻之人有的?
  前在出战北平,后有建议晴岚。
  她这个便宜爹,藏得深啦。
  挑了挑眉头,她懒洋洋的目光,再一次投向了夏廷赣。可他似是未觉,怪怪地笑着,与宝音两个玩得起劲,似乎丝毫都没有听见她们正在议论自己。
  蹙一下眉,她又问晴岚。
  “为何陈大哥说你们去了密云,连他都不知道?”
  听到陈景的名字,晴岚的眼神儿有些闪烁,情绪也极是微妙,似是在害羞,又似是蕴含了无尽的温暖。
  “是夏公不让说的,我们没有离开晋王府,就躲藏在王府地道中,就连府里的人都不知情。夏公说,即便北平沦陷,小郡主也不至于被敌人捉住,用来要挟殿下和您……只要我们藏好了,最坏的打算,至少会有机会等到殿下回援……”
  夏初七目光微微一眯。
  看着“又痴又傻”的夏廷赣,她哼哼一声,心里已然明白了几分——这人的身体肯定是康复了。
  但既然他不想承认,她也不想拆穿他。
  暗自思量一阵,她上前几步,莞尔一笑,甜甜地道,“女儿多谢爹爹护着宝音。”
  一声“爹”出口,她分明发现夏廷赣苍老的身子微微一僵,分明就有反应,却偏要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转头冷冷瞥她一下,又继续玩狐狸。
  夏初七暗笑一声,弯腰半搂着宝音,指着夏廷赣,笑吟吟地道,“乖女,快叫外祖父,说多谢外祖父的救命之恩。”
  “外祖父,多谢外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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