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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宠医妃-第3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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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此彼此。”
  二人按辔徐行,一个如高山远水,浑身上下散发着疏离的深沉。一个如烈焰柔光,仿如三月枝头绚烂开放的春花。并骑行来,极是惹眼。
  ~
  奉天门外,是长安街。左中两头,是通往长安右门与长安左门的御道。一条长长的千步廊两例,便是大晏朝的中枢行政机构了。包括宗人府、吏、兵、户、礼、工部,太常寺,翰林院,锦衣卫,旗手卫和通政司等等,都集于一处。
  平素这里戒备森严,宽阔的御道上几无行人,可今日朝官奉旨前来观看定安侯领受军棍,于是,殿宇檐栏前,都站满了人,手执军棍的兵卒分列两侧,兵部尚书谢长晋,梁国公徐文化等人依次而坐。
  何承安手奉圣旨,读完前因事由,扫了一下场上众人,尖细的嗓子再一次响彻奉天门外。
  “行杖吧。”
  陈大牛身上黑甲迎日烁烁。
  攥了攥拳头,他昂首挺胸,并不看围观的朝官,坦然地脱掉战甲,仅着一件贴身的中衣,迈开大步便走向中间。生风的脚步,毫无畏惧。
  “侯爷!”
  周顺手心捏出了一层湿汗,低低一喊。
  陈大牛没有回答他,却若有似无的瞄他一眼。可就这一眼,他却微微一怔。人群里,一抹秋香色的人影混在中间,像是无意被他发现,她小心翼翼的藏着身子。
  二人距离太远,他瞧不清她的表情,却可以想象她有怎样的担心。咧着嘴角笑了笑,他抑止住想要过去安抚她的冲动,趴在青砖地上,肃然蹙眉。
  “来吧。”
  执棍的兵卒迟疑一下,递上一块咬布。
  “侯爷……”
  这是怕他受不得痛喊出来丢人?
  陈大牛微微一愕,目光生寒地“啐”了他一声,“你何曾听过老子哭爹喊娘了?俺大老爷们儿,这点痛都受不住,还活个什么劲儿?”
  听他这般说,那人望一眼谢长晋。
  坐在太师椅上,谢长晋垂了垂眸子,没去看陈大牛,随手拨弄了一下袖角,摆了摆手。
  “随侯爷的意思吧。”
  陈大牛长长吐一口气,双肘撑在青砖上。
  四周围绕的人群,无数目光齐集过来。
  赵樽面无表情,不动声色;东方青玄唇角微抿,似笑非笑;赵如娜面色苍白,冷不丁打一个寒噤,只觉一股子冷意从脚尖蹿入背脊,咬合的牙齿竟发出“咯咯”的颤声来。
  眼看自己男人挨打,还是在众目睽睽下的“钦命挨打”,她贵为一国长公主却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那滋味儿极是难受。
  “一!”
  “二!”
  “三!”
  “砰砰”的杖击声,打破了宁静。每打一下,何承安便报一次数。军棍硬实沉重,打在肉身上闷声作响。陈大牛倒是一声没吭,咬着牙硬抗着,可围观的人却为他捏了一把汗。
  “四!”
  “五!”
  这看人挨打吧,若是挨打的人“哎哟连天”的叫唤,或是“屁滚尿流”的求情,看打的观众方能提起精彩。像如今这般硬拳打在闷墩上,也就初初几下令看官兴奋,待报数的人数到三十几时,人群中竟是有人无聊的打起了哈欠。
  “三十九……”
  “四十……”
  军棍已打了大半,陈大牛的额头上,一层密布的冷汗渗了出来,而挨打的地方更是有鲜血溢出。到底是肉做的身子,不是铁打的。即便他是硬汉一个,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赵如娜心都揪紧了,长长的指甲尖利地掐入手心肉,她也不觉得痛,狠狠咬着下唇,她才能在那一次次的报数声里,强迫自己不出声,不扑过去。
  她不敢想那是怎样的痛。
  而他心甘情愿领受的原因只是为了她。
  先前她与顾怀最要好的时候,她也从未体会过这般刻骨撩心的滋味儿。这是不同于小儿女的暧昧情怀,而是一种男人与女人之间,一种夫妻之间才有的相濡以沫的微妙。
  他痛,她也痛。
  恨不得上去替他受着。
  从何承安尖细的嗓子数到四十五开始,场面上的沉寂更添了几分,都在等待这一场从两年多前的赐婚便开始的闹剧结束。可就在数到四十九时,那一个执棍的兵卒,落下军棍时,手却微微一顿。
  众人随着他的视线,发现原本生龙活虎的陈大牛,脑袋竟不像先前一般高高昂起,而是突地垂了下去,那面上的神色极是怪异。
  还剩一个军棍,定安侯晕了,打还是不打?
  “打!”
  最后一杖,终是重重落了下去。
  “哗”一声,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赵如娜疯了一般朝他扑了过去。而先前就等候在边上的孙正业,蹲下身去要为他处理伤势,却猛地一怔。
  “不好!”
  他讶声道,“侯爷这是中毒了!”
  
  ☆、第213章 病,是想出来的!
  
  “定安侯中毒了!”
  随着孙正业这一声呐喊,原本就因北狄使臣之死而雾霾笼罩的京师城,再次添上了一层浓重的阴云。奉天门,皇城边,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定安侯下毒,此事自是非同小可。
  人心惶惶不安,人群窃窃私语。
  很快,陈大牛就被人就近抬入了太医院救治。
  在太医院里,陷入短暂昏迷的他醒过来一次。可眼神涣散,面色煞白,身子抽搐得厉害,乍一看上去,无异于一个濒临死亡之人,在无奈的挣扎。
  “侯爷!”赵如娜心脏紧缩,扑过去唤他。
  他黝黑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青紫,似乎听见了她,他眼珠转了过来。可刚张了张嘴,还未及回答,便再一次晕了过去。赵如娜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僵在了那里。耳朵里“嗡嗡”直响,脊背上冷汗直冒,看着身边人来人往,看着太医们忙前忙后,脚上却虚软得无力站立。
  “长公主……”绿儿赶紧扶住她,“您先去那边坐坐。”
  “不!”赵如娜虚弱地抬了抬手,“我在这看着他。”
  “您在这做不了什么。”
  “谁说的?”赵如娜看着奄奄一息的陈大牛,摸了摸头上他临走时亲手戴上的发簪,无力地笑了一声,“都说定安侯惧内,不是吗?我在这里看着,他才不敢去死。”
  她是长公主,这里就她最大。
  她不乐意走开,谁又能奈她何?
  在抢救的过程中,她就一动也不动,站在离床三尺的地方,微垂的眸子,看不出悲苦,只眼睫毛颤动间,隐隐可见一抹绝决的悲苦。
  幸而太医院里的人都是有数年行医经验的医者,几个人碰头合计一阵,扳开陈大牛的嘴巴,用筷子卡住,用生油、金银花、黄栀子、茅根还有猪血为他灌服,折腾了足有一个时辰,才总算消停下来。
  “张太医,他怎样了?”赵如娜手足僵硬,声音竟哆嗦一下。
  张太医是太医院里最擅长解毒的千金妙手,看着赵如娜急切的样子,他花白的胡子抖了一下,紧张得抹了一把汗,方才讷讷道:“回长公主话,侯爷所中之毒名为钩吻,此物剧毒。可迷走神经,刺激心肌,若非救治及时……恐怕这回难保一命。”
  顿了一下,他又道,“可眼下命未护住,但侯爷……”
  赵如娜看他脸色有异,心里不免发冷。
  “如何,你快说!”
  张太医额头直冒冷汗,“恐是对身子有所损伤。”
  赵如娜冷了声,“此言到底何意?”
  张太医摇了摇头,目光有些闪躲,“还不好说。每个人对钩吻毒素的反应不同。如今只盼侯爷能早日醒来,便是万幸。”吁了一口气,他垂下眼皮儿,样子是想开溜,“老臣这便下去开个方子,一会熬汤为侯爷灌服。”
  张太医下去了,屋中众人面色各有不同。
  钩吻又名断肠草,是一种千古闻名的“杀人放火”必备良药。这种毒发作起来很快。若是陈大牛行杖刑之前服用,不会等到那时才发作。故而很容易推断出,那钩吻之毒应当是陈大牛挨了军棍之后,皮肉开裂,毒从军棍上传入肌体,导致他中毒的。
  “长公主殿下——”看着赵如娜通红的双眼,一直沉默着在边上的顾怀,突地皱了皱眉,走上前去,低声劝慰一句,“侯爷贵人贵命,不会有事的。您节哀!”
  赵如娜面色一变,猛地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我是想劝公主……”
  “闭嘴!”不等顾怀说完,赵如娜压抑到极点的情绪便暴发了。向来温雅的她,说话一直细声细气,这一次,真是难得的发怒,语速亦快得惊人,“你是想他死吗?什么叫节哀?顾太医若是连人话都说不好,就不要随便张嘴。不张嘴,没有人当你是哑巴。”
  “长公主……”顾怀见她如何关心陈大牛,心里一沉,便想要申辩。
  “让你闭嘴!没听见?”赵如娜剜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耍着长公主威风,一拂袖便走了开去,不再多看他一眼,只吩咐紧张得一直搓手的周顺。
  “赶紧备车,把侯爷抬回侯府去医治。”
  周顺刚应了一声“是”,那坐在案几边的张太医眉头就打了一条褶皱。
  “长公主殿下,侯爷仍在昏迷,留在太医院里,有臣等医护是最好的。”
  “不必了。”赵如娜冷着脸,并不解释,回头看向周顺,“抬人。”
  周顺“嗳”了一声,屁颠屁颠的下去了。
  孙太医写方子的手顿住,随即长长一叹,不再说话。
  自打赵绵泽继了帝位,这赵如娜的身份便水涨船高,不可同日而语。但她平素为人谦逊,极少摆公主架子,如今这样一发威,再也无人吭声。没多一会,马车便准备好了,周顺几个抬着尚未苏醒的陈大牛上了马车。
  赵如娜提着裙裾,跨上马杌,瞥向绿儿。
  “去魏国公府里,请七小姐。”
  绿儿心里一喜,眉头打开了,“嗳,奴婢这便去。”
  对于如今的赵如娜来说,陈大牛的性命比她自己的命还要紧。试想一下,打五十个军棍都能把他打得中毒,她如何还放心把他留在太医院里继续诊治?而且,单从医术上来讲,她最信得过的人,还是夏初七。
  ~
  赵樽为了避免瓜田李下,并未跟着人群去太医院。
  今日来这里,他并非专程为了看陈大牛挨打,而是因为赵绵泽差人传唤说“有事相商”。故而,在陈大牛被抬入太医院时,他只吩咐丙一跟上去,自己却未耽误太久,径直入了宫中正心殿。
  没有想到,除了赵绵泽在殿内等他之外,还有一个北狄太子哈萨尔。两个男人皆是芝兰玉树的美男子,一身燕闲之服,隔着棋盘入座,面带笑意,像是相谈甚欢。见到赵樽进来,赵绵泽抬起温润如春的眸子,唇角带笑的招呼。
  “十九皇叔来得正巧,朕正与哈萨尔太子论棋。”
  赵樽行礼坐下,懒洋洋地揉着太阳穴,“想不到哈萨尔太子,也是博弈高人?”
  “不敢当,不敢当。”哈萨尔朗声笑道,“本宫素来仰慕中原文化,少年时曾在南晏游历多年,不仅熟悉南晏的山山水水,对这棋道也悟得一二。可皇帝陛下这一局棋,真是难得一见的精妙之局,实在罕见,今得一观,甚幸,甚幸。”
  说到此处,他有意无意的瞄了赵樽一眼。
  “只不知到底是何方高人所布?”
  赵绵泽紧抿着唇,并未回答。赵樽眼波微动,却答非所问。
  “定安侯在奉天门外出事了,陛下可知?”
  赵绵泽点点头,面上并无太多波澜,“朕刚接到消息,已命人去了太医院。”
  赵樽淡淡撩他一眼,似是也不怎么在意陈大牛的伤情,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棋枰上,随口问道:“陛下还在思量这棋局呢?仍不得破?”
  赵绵泽目光一缓,落在他脸上时,像是在笑,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十九皇叔一直喜好博弈,为何独对此局没有半分兴趣?”
  赵樽黑眸微微一凉,面无表情地回答:“过往之事,记不太多,对棋也是如此。”
  “呵呵。”赵绵泽目光挪开,再次停留在棋枰上,声音略有一些笑意,“今日朕找十九皇叔和哈萨尔太子过来,是为过几日的射柳之事。另外……”迟疑一下,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一语惊人,“也是为了梓月皇姑的终身大事。”
  赵樽目光微闪,与哈萨尔的视线在空中交错擦过,皆未说话。只听得赵绵泽犹自笑言,“北狄使臣在重译楼被杀,影响了两国的睦邻关系,朕极是不安。这两日一直在思量解决之道。思来想去,自古姻亲关系最是牢靠,梓月皇姑二八芳华,温端贤静,哈萨尔太子贵为皇储,乃今后的北狄君王,二人最是般配。朕有心促成这桩姻缘。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像是早就预料他会有此一说,哈萨尔眉头微微一蹙,声音还算平静。
  “怕是要辜负陛下的美意了,我已有意中人,此生除她之外,不想另娶。若是陛下能把她赐我为妻,自是感激不尽,北狄与南晏的邦交关系,亦是不会受到影响,岂不是皆大欢喜?”
  轻轻“哦”一声,赵绵泽唇角牵出淡淡的笑。
  “不知太子殿下心许何人?”
  “原韩国公府的郡主李邈。”
  他的话转得太快,赵绵泽微微一愣,随即笑了,“韩国公获罪处决时,虽说临安公主一家四口得皇爷爷大赦,可他们在前往汝南的流配途中出了事,临安公主与驸马都尉皆病死他乡,韩国公府的两位小姐,也不知所踪。不知太子何时……瞧见了这位郡主?”
  提到李邈,哈萨尔眉目生波,哈哈一笑。
  “偶然一见,已是倾心不已。陛下可否成全?”
  赵绵泽顿了顿,笑了,“若是寻得到人,自是应当。”
  这一句回答得很是敷衍,可诚意也是有的。
  如今北狄的使臣死在南晏,过错一方算是南晏朝廷。所以,哈萨尔提条件的资本自是大了许多。可赵梓月的亲事虽被哈萨尔四两拨千金的推托开去,但赵绵泽显然并未死心。不待赵樽与哈萨尔吭声儿,又一次笑道。
  “梓月皇姑早已及笄,年岁不小,也该许人了。既然与哈萨尔太子无缘,那朕便只好在射柳之日,另为皇姑择一佳婿。十九皇叔,你以为呢?”
  赵樽眸子微眯,看着他,淡淡一笑,“陛下所言极是。”
  他回答得太过干脆,反倒让赵绵泽有些吃惊。
  静默一下,他才笑开。
  “十九皇叔也同意,那就更好了。射柳之日,朕便为皇姑选婿。”
  ~
  夏初七没有想到事过一天,自己又来了定安侯府。
  上一回侯府老太太是假病,这一回陈大牛却是真病。
  侯府里头,因了定安侯中毒昏迷,笼上了一层厚厚的愁云惨雾。
  老太太向来最喜欢这个小儿子,如今他平白的遭受这无妄之灾,她自然要把这笔帐算到了赵如娜的头上,一边哭着儿子,一边数落媳妇儿,“儿啊!你说你好端端的去,怎就不能好端端的回?这都是作的什么孽啊,俺老陈家咋的就惹上瘟神了啊……”
  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太太吸着鼻子,泣不成声。陈大牛他嫂子也在边上煽阴风点鬼火,恨不得把赵如娜给生生撕成八块。屋子里一阵低低的呜咽声,只有赵如娜一人没有表情,更是没有哭。她一声不吭,沉默地坐在床沿,一张雪白的脸蛋儿上,两只眼睛都深凹进去,弥散出一抹浓浓的悲伤。
  “儿啊!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娘怎么活得下去啊…俺的儿啊……娘要是早晓得会有今日,那会子哪怕是去死,也要把你拽回青州府去,不留在这里受妖精迷惑,无端端断送了性命……”
  眼看这把火又要烧到赵如娜的身上,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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