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在说谎-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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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的东西。程铭只是一个开始……”

孙如的双眼渐渐失焦，似是在自言自语，到了后面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但她还是执拗地含糊絮叨。

她是赫赫有名的甜歌公主，但此时此刻，孙如的嗓子哑得像是十几天没喝水的濒死之人，哪还有半分娇嫩？

郭了了的眼眶再一次湿润，原来赵昭无意提及的那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是这个意思。

079　飞蛾扑火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

左政那样理智敏锐的一个人，自然会在事态进一步恶化之前，率先掐灭所有崩坏的苗头。

孙如已经油走在失魂边缘，随时会爆出更加惊人的内幕来。

郭了了以为左政会像偶像剧里的男主角一样牢牢捂住还在自说自话的孙如的嘴，然后霸道地头也不回就将她拉出门外，气场强大得逼所有医生护士同病人纷纷退到两旁让出一条道来。但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天真了。

左政没做任何过分的动作，他甚至没有说任何带有命令性的话，他只是微微拧着眉，而后转过身，以一种异常决绝的步态走了出去。孙如一下子清醒过来，顾不上哭得泪痕交错的脏兮兮的脸，急唤着他的名字紧跟其后。

而左政依旧不愿做任何停留，反而越走越快。欲擒故纵，他似乎已经是深谙此道了。孙如脚踏十几公分的高跟鞋，步子迈不了太大，但她忍痛跑着，近乎狂奔。

就像飞蛾追逐着烈焰，不疯魔不成活，至死方休。

但郭了了是明白的，那一道光，是丑陋的飞蛾这辈子唯一的念想。它的生命非常短暂，可能只有几个小时，或者几天，最长不过一个月。

它蛰伏在阴冷的仓库里等待，一动也不动，每一分钟都是煎熬。从清晨到黄昏，从日出到日暮，等到后来，连它自己都不知道在等什么，可它仍留在原地，还在等。

直到某一时刻，那束光出现了。滚烫的热度，跳动的光晕，袅袅的白烟，灼烧着不知是谁的年华。可是却那么美，那么浓烈，那么的有力量，让飞蛾疯狂地想要靠近。

它没有多想，立刻义无反顾地扑过去，热度瞬间席卷周身，它甚至没来得及感受什么是温暖什么是光明，就已化为灰烬……

郭了了终于控制不住地呜咽出声，她躲在空荡荡的病房里仓惶落泪。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或许是同情孙如，抑或是在那个女人的身上，依稀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这世界上有一种执迷不悟，叫做死不悔改。

郭了了并拢双腿，曲到身前。她觉得冷，心冷身子也冷，于是用手臂牢牢圈住大腿，将脸贴在膝盖顶，冰凉的泪立刻蹭在上面，湿意蔓延开来。

电话铃响，她不愿抬头，伸出一只手在床板上左摸摸右摸摸，然后抓住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你好……”一出声，郭了了给自己浓重的鼻音吓了一大跳，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如果是林果，保不准又是一通暴躁之中带着心疼的咆哮。

然而等了半天，却没有任何的回应，好像连呼吸声都给屏蔽了。

“喂？喂……请问听得见我说话吗？”郭了了还以为是手机抽风了，吸吸鼻子，挪开手机凑到眼前看了一眼。

来电显示——霍璟然。

天啊！她的脑子里一连闪过不知多少道惊雷，劈得她外焦里嫩，思考能力全无。怎么会是他？！

080　我没聋

郭了了按住鼓胀的心口，想也不想便死死捂住嘴巴，似乎连呼吸都不愿再进行下去。那动作做来近乎是本能一般，顺畅得令人嗔目结舌。

“了了，是我。”

隔着不知多远的距离，霍璟然的声音依旧有着别样的魔力。就像是磁石，尽管郭了了只是一块微不足道的塑料，还是忍不住会被吸引。

她正在自怨自艾之中沉浮，霍璟然这种时候打电话过来，绝不算好的时间点。

这一次轮到郭了了屏住呼吸，一言不发。

对他，她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心情来面前。此刻她的脑子里只有飞蛾和火，但通过无线电波炸在耳畔的那团火，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要靠近。

“了了，说话。”霍璟然轻声诱哄着，郭了了不由地就去想象他此刻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她憎恨自己的不坚定。

“我知道你在。”

“你怎么了？是不是受委屈了？”

“如果你想这样僵着，那我们就这样僵着好了。”

“我……我没事。”郭了了受不住霍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强势的温柔，最终妥协。她捂着脸颊，将头压到最低，强硬地想将这一计发狠的耳光和之后那些痛苦的想法当做日历一般随意地撕掉。

“没事？那是谁在哭？”霍璟然一针见血，也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脱口就问，“你在哪里？”

郭了了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犹豫了半天挤出个“我”字来，却被霍璟然一口驳回，“我只听真话。你不说没有关系，我怎么样都能找到你。”

“你怎么这样。”话说出口连郭了了自己都吓了一跳，这种既像嗔怪又似撒娇的语气……她弄不清楚电话那头是谁是不是！

急得她连忙转换话题，“我在湘北医院。”

“那好，你等我，我马上就来。”

“诶，不用……”

话没说完就是一串忙音，郭了了看着渐渐黑下去的屏幕纳闷：他怎么一副担心自己会跑掉的感觉，这么急？

这时门外有两个护士走过，她听到她们细碎的谈论声。刚开始还不太在意，但她们一直站在病房外面，也不走动，头凑得很近，似乎是在指指点点。

“你知道孙如不？”

“啊，知道知道！”

“我跟你说哦，她刚才出现了，就在这间病房里哦。”

“真的啊？她来干嘛？”

“抓歼咯。还动手打人了勒，整一个泼妇啊，吓得我连吊瓶都摔了。”

“什么？她不是被程铭……那个了么？”

“谁知道呢，瞧她那狐媚的样子，估计勾搭过好多男人吧。程天王估计是不要她了，才被反咬了一口。”

“真的假的，那程铭好可怜哦……”

人在嚼舌根的时候总有一种特殊的求知欲，前言不搭后语也不要紧，明明不知道事实究竟是怎么样的，但只要能说得前后通顺，多扭曲都会有自豪的块感。

郭了了在心底冷笑，今天总算见识到医院工作人员的素质了。

“两位护士，能不能麻烦你们走远点说？我没聋，能听见的。”

081　你这么关心我啊

郭了了直直望着她们两个，眼睛一眨不眨，似乎想用眼神杀死对方。

她的脸上还有清晰的泪痕，但是表情却一点也不柔弱，看得两个护士缩着脖子慌忙对视，其中一个似乎是想道歉，但另外那个起话头的护士尴尬地咳了两声，将人一拉，疾步走掉了。

郭了了抽了两张纸巾，抹掉了残留的眼泪，然后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程铭的号码。

接电话的人是苏雨晴，郭了了听出她的声音明显低落，但这会她没有心思去安慰她。

“我要和程铭说话，麻烦你把电话交给他。”

苏雨晴没什么精神地刚应了一个“好”字，那头的呼吸声顿时就明快起来了，紧接着是熟悉的男声，熟悉的“小狗仔”，熟悉的，美好的笑意。

他在笑。在这种随时会从天堂落入地狱的情况下，他竟然还能笑得如此动听，如此没心没肺。

“我见到孙如了。”郭了了单刀直入，很平静地讲述一个事实，“她给了我一巴掌，然后追着左政出去了。”

“什么？Victoria打了你？怎么会？那你要不要紧？”紧张到好像他下一秒就要飞奔而来一样。

“这种时候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郭了了摊手，笑得苦涩。他好像从来只在乎旁人，所有人都觉得他最重要，希望将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着，但他偏偏只愿做一个隐形人，或者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存在，藏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对你好。

“她把我当做第三者了……我以为你知道孙如爱左政爱得死去活来呢。”

“我知道啊，但是James一直和她保持距离的，他有未婚妻了。”

“呃……”好吧，这她倒不知道。那孙如又是何苦呢？人家都已经有归宿了，还要去痴缠。“他们的感情是他们的事，但是，你成了牺牲品。你准备怎么办呢？”

左政是绝不会有所退让的，他的确世故圆滑，却偏偏在感情观上扣死理。他难道看不出来，只要他对着孙如笑一笑，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么？

“哦？小狗仔！看不出来，你这么关心我啊~”

“快给我说重点！”如果程铭就在自己面前，郭了了一定毫不犹豫地揪他耳朵。这人真讨厌，时刻有心情挤兑调侃！但是……讨厌归讨厌，她却从未真正生过气。

“怎么办？为什么从早上开始所有人都在问我这个问题？有些事不是我不能解决，而是我解决了又能怎样。如果我开记者会澄清，那么Victoria的说辞立刻会不攻自破。我的粉丝也不是吃素的，几个小时之内他们已经搜集到好多证据了，没有发生过的事根本站不住脚。但她是我的后辈，一旦我这么做了，她就会身败名裂。你知不知道，那比杀了她还要残酷。”

然后是一阵很长的缄默，这么复杂的一段话，郭了了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消化。

她的手心微湿，不得不换一只手拿电话，“原来你都已经想好了……我本来以为，自己能帮上忙的。”

082　害死人的梦想

程铭轻轻笑出声来，“小狗仔，你怎么这么傻哦。又不是什么好事，你干嘛非要卷进来？难道你真要告诉所有人我在你家过夜？拜托，你只要敢这么说了，不管是真是假，你都会死得很难看哦。”

郭了了翻白眼，恨得牙痒痒，“干嘛咒我？”她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你做人就不能阳光一点吗？！”

“我很阳光啊……但她们会生吞了你，这不是说笑哦。你要受得了，我现在就来接你，你帮我澄清好了。”

郭了了吞了口唾沫，想到自己被一群尖叫着的女生撕扯淹没，顿时汗流满面，“这么恐怖？”

“呵，不然哪天我们身份互换试试？”

郭了了立刻摇头，但意识到他看不到，“哗哗”挥了两下小拳头，“你做梦哦！”

“对了，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唱歌给我听啊？”

郭了了先是愣了一下，“有……吧。”如果生日快乐歌也算在内的话。

“很好听。”程铭笑了一下，玩味道，“有发展空间，你不当歌手可惜了啊。”

郭了了脸上一红，“你胡说八道什么。”但她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拍脑门急道，“原来你那时候醒着！”

那之前自己和霍璟然旁若无人的对话是不是也……？

“喂喂，你别岔开话题。”程铭莫明较起真来，“我可是很专业的，相信我。”

“……”郭了了懒得听他胡诌，她清清嗓子，“我要挂电话了。”

“诶，你急什么！我被关在化妆间很无聊的啊，你倒是陪我……”

没等程铭说完，郭了了果断切断了通话。

当歌手？开什么玩笑？她是喜欢唱歌不错，甚至说得上热爱，但她从来不说，也不爱在人前显露。她就那样小心翼翼地经营一个梦想，并且一辈子都不想去实现。

母亲就是因为一心扑在歌唱事业上，忽略了丈夫，才会让小三趁虚而入，最后落得婚姻破裂，无家可归。

那一年她才刚满月，还发着高烧，从早到晚只知道不停地哭。母亲抱着她被扫地出门，却连看医生的钱都付不起，徒步在烈日下走了三百多公里，脱水脱得整张脸没有半点活气。所幸她父亲出现了，并且好心地救下了她们，后来母亲感恩戴德，便答应了父亲的求婚。

二嫁之后的生活其实差强人意，但母亲老了，有一屋避身便足够。但每次听到小小的郭了了扯着一副好嗓子哼唱童谣，她还是会哭得泣不成声。

郭了了永远忘不了，母亲扶着柱子，将头磕在上面，然后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一颗砸下来。她的脊背已经微微有些驼了，还发着颤，似乎碰一下就会倒下去。

那时候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总是蹒跚着走到母亲面前，扯她的衣角，稚嫩的童声轻轻说着“妈妈，你别哭”。

后来郭了了知道了，就再也不唱了。很多时候会难受，但后来慢慢习惯，也就无所谓了。

一个差点害死她们母女的梦想，要来何用！

083　好卑鄙

郭了了不怪程铭，毕竟对方是无意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经历过什么。

她只是，不想这样惆怅而已。

心情低落是一件很累人的事，等会还要面对霍璟然，她一点也不期待。如果她当着他的面无缘无故哭出来，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

叩门的声音响了两下，郭了了迅速抬头，却在看到来人之后重新将脑袋耷拉下去。

虚惊一场。

“是你啊。”

赵昭走进来，他四下环顾却没有看见左政，心底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又见郭了了一脸死气沉沉的模样，不禁疑惑：她刚刚希望来的是谁？

这气氛太诡异了啊，赵昭汗涔涔，猜测着问：“孙小姐是不是……？”

他将餐盒放到桌子上，回过头一眼就正中了门口湿哒哒的地面，害他郁闷地直翻白眼，心说自己的第六感用不用这么准啊。

下一秒郭了了就点头了，他尴尬：自己真该去买彩票的。

可以想象刚才这里有多么狼藉惨乱，他轻咳了一下，叹口气问道：“有没有吓到你？”

郭了了无力地摇摇头，将被子拉高一些，其实她的右脸还是疼得厉害，但这会要说最痛的莫过于自己的心脏。

太多的情绪混合在一起，比打翻了的五味瓶还要复杂。如果能给自己的心洗一个澡，该有多好。刷刷搓搓的，说不定就能把那些负面的记忆冲没了呢。啊啊，有些异想天开了！

“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孙小姐的脾气，不是正常人能招架的。”

深吸一口气，郭了了问：“她和左政……有在一起过吗？”

“在一起？你怎么会这么想？”赵昭失笑着摇头，“你以为左先生是会随意染指手下女艺人的那种老板么？”

“不是，当然不是。我也知道他不是那种人。”郭了了了解了七、七八八，被吊得难受，她这会已经看到真相在向她招手，“我听说他已经有未婚妻了。但我不明白的是，孙如为什么还会如此过激地认为左政是属于她的？”

“因为他是左政啊，这个世界上没有他吸引不了的女人。”

“……”

“你干嘛一副怀疑我的表情？”赵昭不乐意了，撇嘴给她解释，“整个皇天集团的人都知道他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但却从未见过他的未婚妻。这种时候，谣言就出面扭曲事实了，大家都纷纷猜测其实所谓的未婚妻不过是个幌子而已，然后就出了乱子。女人一旦前仆后继起来，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

“左政不管的么？”

“管？怎么管？又为什么要去管？不论他怎么避免，还是会有漏网的女艺人陷进他的温柔里。只要几分钟，就能不可自拔。这种时候，她愿意为了爱情去做任何事：拍她不爱演的戏，上她讨厌的节目，唱她觉得难听的歌……”

“好卑鄙。”郭了了简短地下结论，这个男人果然是天使脸庞恶魔心，吃人都不吐骨头的。

“是啊，我也觉得好卑鄙。但你不知道的是，一旦他正直了，就会出现下一个孙如。”

084　始末

郭了了怔怔望着他。

赵昭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左先生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从没有做错过任何一个决定。”

“他宣布过自己有未婚妻，他也曾经申明过绝不谈办公室恋情。他从来都为旗下的女艺人选择最好的，他反对她们半夜拍戏凌晨赶通告，他肯砸银子去培养一个不太起眼的小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