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处起笙歌-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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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秋琴瞬间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插中了软肋。

“柳尚绿你别这样，搞得我心情不好。”

“我知道，刚祭拜完姐姐，过几天又是华林的祭日，我心情也不好。”

“我今天就不该和你谈。”杨秋琴抚了抚额，柳尚绿的话句句让她难受。

“秋琴姐，我真的无意激怒你。”柳尚绿看着她忽然悲伤的眉眼，心就软了下来，只是嘴边的那句话，还是忍不住说出来。

“你欠笙笙的，不该这么还。”

就像我对你的爱，深的像一片海1

宋华楠时不时的往后视镜看一眼，母亲铁青着一张脸，眉心紧蹙的望着窗外。

他大概猜到，是柳尚绿惹得她不痛快了。刚刚两个人一起从咖啡厅里走出来的时候，柳尚绿的目光冷冷的扫过他的车，面目也是难看的。

或许，又是为了二叔的事情。叶笙歌的小姨和他的二叔被曝出绯闻的时候，宋园着实不安生了一阵。二婶和二叔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鸡飞狗跳的，一个风流惯了，一个又爱小题大做。他是眼不见为净，懒得回去看二婶一哭二闹三上吊。

可是苦了母亲，那段时间一方面要安抚二婶，还要承受奶奶更加激烈的言语。很多话母亲不愿意告诉他，都暗自吞下了肚，可是总有些风声入了他的耳。

“看看你挑的什么儿媳妇，家里净是些不三不四的人。”

这句话是奶奶当着他的面对母亲说的，说的时候还顺带的瞟了一眼宋华楠。

一旁的二婶见有人给撑腰，顿时来了劲“这笙歌看着挺文气的，没想到家里还有这么一个狐狸精，华楠你可要看好了她……”

宋华楠抬起头，目光阴厉，伸手就拂落了手边的一个水晶杯。杯子咣当一声炸开，身旁的女人一下子噤了声。

“管好你自己，我未婚妻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他很少在家里用那样的语气说话，可是心里忽然就有无名的怒火冒出来，仿佛叶笙歌的名从她们那些刻薄的嘴里念出来都让他不快。

母亲在身边拉他的袖子，他没理会，站起来就出了门。

车子开着开着就开到了锦绣山庄，那会儿还是春天，叶笙歌正好在家，正戴着顶大草帽在后院里打理她的玫瑰树。他在她身后站了很久她都没有发现他。他也不叫她，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这场景好熟悉，她俯着身子，粉嫩的脸蛋在一片翠绿的叶片中，专心致志的样子让他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翻滚的太阳穴疼得紧。

她发现他的时候眼神里的惊喜让他莫名的心慌。

“你怎么回来了？”

“过来看看。”

他记得当时的对话是这样的。他终究是没有说起柳尚绿的事情，似乎看着她纯净的眼睛，那些纷扰都在远去。

他没有多停留，连屋子都没有进，就说要走，她也没留。

现在想来，他回锦绣山庄向来都只是心血来潮，想起她的时候才会想起去看看，只是他想起她的时候太少，而她，也一点都不在意。

“华楠。”母亲忽然开口唤了他一声。

“是。”

“你不爱笙歌？”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瞬间僵硬。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不然你为什么一直拖着不结婚。奶奶对这件事早有说辞，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笙歌想想。”

“这件事，我有我的考虑。”

“都订婚了，还考虑什么？也就笙笙，一直在让着你，要是换成其他女孩子，还不跟你急。”杨秋琴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儿子。

宋华楠无奈扬了扬嘴角，“您不是也说了，她都不急。”

杨秋琴沉默了一会儿，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华楠，你是不是还在想着琳琅？”她提高了声调，顿时显得有些激动“这个念头你最好打消，在我心里，只有笙笙一个儿媳妇。”

宋华楠不说话，车子驶上了高速，他一脚油门踩下去。

连心，都像是离了弦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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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宋华楠的记忆里，阮琳琅一直都在，像是从未离开过一样。

八岁那次的车祸之后，他在病床上躺了很久，他睁开眼就看见阮琳琅站在病床边。她眨巴着眼，笑着喊“他醒了，他醒了。”两根羊角辫随着她跑动的频率一颤一颤的。

那清脆的声音一下一下激打着他差点远去的灵魂。即使脑袋一片模糊，但是他还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曾在自己冗长的梦中出现。

阮琳琅虽是宋家的仆人之女，但是向来能说会道，一张巧嘴总是哄的妈妈很开心。那时候，宋华楠以为妈妈是喜欢阮琳琅的。

宋华楠亦是将一个少爷能给的所有宠爱都一一奉上。他永远记得自己第一次给她过生日时她脸上的惊喜。

“华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的？”她不停的追问着宋华楠这个问题。

“我做梦的时候梦到的。”他总是这样的打趣她。

这串数字是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的，他当然记得。

她脸上露出来的笑意让他越加的兴致高昂，每年都变着花样，只想给她独特的惊喜。

这份偏爱很快就引起了家里人的注意。奶奶第一个跳出来说话，每年大张旗鼓的给仆人的女儿摆宴一般像什么样子。

的确不像样子，也没有道理，妈妈终于也忍不住有了微词。她和奶奶不和，却偏偏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一致。

他们都很清楚，放任这份情愫的后果是什么。宋家的少爷，怎么可以和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孩子在一起呢。

宋华楠从不理会家里人的反对，他依旧摘星星摘月亮无所不用其极的对阮琳琅好。脑子里总有一个明朗的声音在叫嚣“好好照顾她，不许欺负她。”

所以当小少爷宋天启动歪脑筋捉弄阮琳琅的时候，总是少不了宋华楠的一顿威胁。

家里的矛头似乎都开始指向阮琳琅，她也为此越来越抗拒宋华楠对她的好。

宋园的每个人，面上都是一派云淡风轻，但是心里其实早已暗藏着波涛汹涌。

一切都只是在等一个爆发的契机。

直到有一天，宋夫人发现了高三的儿子宋华楠写给阮琳琅的一封情书。

早恋，又逢高三这个敏感的时期，火山终于在那一瞬间爆发了。

那天当着阮琳琅父母亲的面，有教养的宋夫人虽只是狠狠的教训自己的儿子宋华楠，但言语里的指桑骂槐所有长着耳朵，稍微有点判断力的人都可以听出来是在责骂谁。

阮琳琅一直低着头站在一旁，紧紧的咬着唇。

那时候的宋华楠不知道，也许，身份的悬殊还有曾经因为他所受的屈辱，都是日后阮琳琅据他于千里之外和要强打拼的重要原因。

宋华楠在学校还是偷偷把准备好的情书叠成纸飞机送给了阮琳琅，只是她一眼都没有看，直接从窗外扔了出去。

宋华楠气急败坏的大喊“阮琳琅，我喜欢你。”

她却淡淡的说“可我喜欢的不是你。”

也是那个时候，宋华楠才知道，原来阮琳琅喜欢的，另有其人。

而那个人，就是他最好的哥们——林言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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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澈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水凉凉的，滑过他的喉咙，刚刚运动后的热意被缓缓的压下去。

尹修直挺挺的站在不远处，僵硬的练习半挥杆。

还真是别扭的紧。

“尹修，过来休息一下吧。”林言澈笑着喊他。

尹修转过身来，有些沮丧的点着头。他朝他的方向扔过去一瓶水，他一仰头，咕噜咕噜的喝下大半。

“这高尔夫怎么就这么难学呢？”

“也不能急于一时，慢慢来。”林言澈安抚着他，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深“你怎么忽然想起要学这个，走起高雅路线了？”

“得得得，连你也这么说我，怎么跟宋华楠一个德性。”

“我的道行还能和华楠比？”

尹修在他身边坐下来，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还没完整的挥出一个球，倒惹得浑身是汗。

“你当然不能和他比，你比他善良的多，他一句话噎不死我？”

尹修想起宋华楠那个毒舌，他的球杆还没握稳，就在背后数落他“尹修，你得了吧，就你的智商，别浪费我球场里的球了，被你挥出去的球，没一个找的到的。”

尹修将宋华楠那神韵模仿的极像，惹得林言澈直大笑。

“说起华楠，你的上任仪式他去吗？”

“谁知道呢，没个准性。”尹修撇了撇嘴“听茜茜说，前几天在机场遇上他，跟见了仇人似的。”

“华楠又去法国了，我遇上他了。”林言澈淡淡的说。他知道宋华楠，落下什么也落不下阮琳琅的生日。

他就是看不得他两头跑来跑去，才向阮琳琅抛出了橄榄枝，只希望宋华楠会懂，只希望这个决定不是错的。

“法国？是去找琳琅？茜茜说遇到他那天身边还跟着个绝色美人呢。”

“若真是能想开了，那就好了。”

“也是，他倔得跟头驴似的。宁愿一棵树上吊死也不看看身边还有更好的林子。”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各自叹了一口气。

“那你呢？”尹修忽然问，顺带看了一眼林言澈，他正远眺着眼前片连绵的山地，听到他的问题也不回头，只是扬了扬嘴角。

比起担心宋华楠，尹修其实更捉摸不透林言澈，宋华楠再死倔着，至少目标是明确的。可是林言澈这么多年一直一个人，身边虎视眈眈的女人成群，他却一个都入不了眼。

尹修一开始还担心林言澈喜欢的是阮琳琅，后来想来想去，若是真的喜欢，这些年也早该在一起了。阮琳琅喜欢林言澈，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在他们中间也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他一直觉得，宋华楠和林言澈的这些年不冷不热的关系，就是因为中间隔着一个阮琳琅。

林言澈还沉默着。

“喂，装什么死，问你呢？”

“你想让我说什么？”

“也不指望能从你嘴里听到什么秘密，说句让我安心的就成。”尹修朝他眨眨眼。

“好吧，你放心，我不是同志。”林言澈笑起来。

尹修戏份做的挺足，还煞有介事的拍了拍胸口。

“听你这么说，我回去和林伯母也好交代了。”

林言澈笑着笑着脸上的表情略显严肃起来。他的目光又落在远处，连声音都像是从远处传来的，低沉又模糊。

“阿修，我等的那个人她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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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修，我等的那个人她出现了。”

尹修侧了侧头，没听清，还没来的及细问，就听见背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宋华楠正款款走来，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有年轻的球童跟着他的身后，拿着他专用的Taylormade－GLOIRE尊耀套杆，像是执着尚方宝剑。

“在聊言澈的桃花要开了。”尹修笑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来了？”

“你都来了，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Y的每一句好话。”尹修气急，直接一掌拍在宋华楠的背上。→文·冇·人·冇·书·冇·屋←

宋华楠坐到林言澈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膝盖。

“桃花开了？哪个女人这么好命？”

“别听尹修胡说。”林言澈笑，他指了指前方宽阔的球场“来一局吧。”

宋华楠也没深问，站起来松了松脖颈的筋骨。

球童眼明手快的就将球杆递过来。

尹修往他身后走了几步，宋华楠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想偷师？”

“哪来那么多废话。”尹修挥着手，示意他快点。

宋华楠转过身去，气定神闲的一站。他握杆时双手往下一移，林言澈也站了起来，很久没看宋华楠打球了。

他做了几次挥杆，尹修已经急的在身后呱呱乱叫，大喊着“宋华楠你装什么蒜。”

宋华楠没被尹修影响，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忽然用杆触球，做了扫击，球从地面上飞了起来。他的挥杆速度比一般情况更慢，挥杆轨道却极为平整，手一用力，打出一个凌厉的低飞球，在风中杀出一条道路，球稳稳的落尽了球洞。

“哎呀！帅！”尹修一声惊呼，又想伸手去拍宋华楠，宋华楠跨了一步避开了。他还在啧啧的感叹，“地球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让我怎么活？”

“果然是好球！”

林言澈也忍不住夸赞，他伸出了手，宋华楠走过来和他击了一个掌，清脆响亮。

宋华楠还来不及说话，球童就靠过来。

“宋先生，您的手机在响。”

宋华楠将球杆递给林言澈，伸手接过了电话。

屏幕一闪一闪的，上面的号码让他有些惊讶，几乎是下意识的，他飞快的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的人一字一句，说的缓慢且小心翼翼。他听着，目光却落在不远处林言澈的身上。他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像是要从那个淡然颀长的背影里看出点什么和电话那头的人相关的联系。

林言澈不曾发觉，依旧执着球杆在做由左到右的推击，这是最难的推击，不仅需要研读球洞附近的地形，更需要判断出推击的左右偏移程度。

宋华楠忽然想起跟着爷爷练毛笔字时爷爷说过的一句话。“阿楠做什么都是挑最华丽的做，阿澈做什么都是挑最难的学。”

一语中的。

这大概就是他一直觉得自己输给林言澈的原因。

直至挂上电话，他还恍若梦中。

尹修在一旁揶揄他“怎么这副表情，你公司跨了？”

他难得没有还嘴，只是望着连绵的远山。声音亦像是从远方传来的。

“琳琅，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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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一路小跑，跑到北苑才慢下了步子。她大口大口的吸着气，这花香钻进她的鼻腔口腔，像是要直达心肺。只是即使是这般的浓烈，她觉得还是掩盖不了刚刚残留在她鼻尖的烟草味。

那是宋华楠的独特味道，她记得，那么就没见，她竟还记得他的味道。

她随手在大门口拦了辆出租车，钻进去报了地址，这才缓缓舒了口气。

司机朝后视镜望了一眼笙歌，笙歌这才发现，竟是送她来时的那一位。两个人都为这缘分笑起来。司机是个憨厚的大叔，操着北方口音，有些兴奋的问“小姐，你也来参加子英大学的校庆么？阄”

笙歌点点头，说了声是的。

司机师傅似乎更激动了，嗓音都连带响了起来“我闺女在子英读大一，说今天会表演舞台剧呢，都准备好几个礼拜了。”

笙歌笑着听着，没有说话。

“其实我哪懂啥舞台剧……不过瞧着她高兴，我就高兴，这孩子从小就爱做些个不着边际的明星梦。”

“有梦想是好事，哪个小女生没有梦想呢！”

这个北方父亲眼睛里的温柔像是要溢出来了，笙歌觉得心口暖暖的，忍不住接了一句。他只是嘿嘿的笑着，像是同意了笙歌的说法哦。

笙歌把目光转向了窗外，车窗外是流光溢彩，斑驳的光影落在玻璃上，她的脸若隐若现，这张毫无生气的脸。

曾经，她也是怀着梦想走进子英的，想多看那个人一眼，想站在他的身边。

现在呢，这样算不算她也实现了梦想？那个倾尽她全部的梦想。

整个医院静悄悄的。不过灯火通明。这个地方只有到了晚上，才稍微显得温暖，因为不会有黑暗。

她最不喜欢黑暗。

尹昕正伏在办公桌，听到她进门的声音慢慢抬起头。

“昕姐，不好意思，让你替这么久。”

“没关系，你平时也没少帮我。”

尹昕微微一笑，抬手按摩着眼窝，脸上的倦容尽露。笙歌更加觉得愧疚了。她已经连着当班好几天了。

“你回去休息吧。”

笙歌走过去想搀她起来，她摆了摆手，自己站起来，走到沙发处坐下，小声的说“我还要等家明。”

“程医生今天也还没走吗？”

尹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