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处起笙歌-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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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人意料的是，宋华楠的私人秘书是一个年近四十但气质绝佳的中年女人，不似其他总裁专挑热辣辣的美女做秘书，宋华楠在这方面似乎真的是更注重能力。

“宋总正在里面和几位经理开会，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笙歌摇摇头，但又补了一句“我有事找他。”

秘书点了点头，听完这句话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去。笙歌想想也是，这句话等于是没讲，谁来找不是有事啊。

“您是宋总的……”秘书忽然有些犹豫，平时来找宋华楠的女人太多了，编上号都可以去买一注福利彩票了，她面上不好判断哪个是来着不善。

“不是不是，我不是。”笙歌不停的摆手，她不过是想说自己不是和宋华楠暧昧不清的那类女人，解释了半天反倒有些乱了，她灵机一动，“我是宋总的私人医生叶笙歌，麻烦等他开完会帮忙转达一声，我在这里等他。”

秘书的神色立刻严肃起来，这问题的高度似乎立刻就上升到了他们金贵的宋总的健康问题，她也不敢怠慢，忙说好的。

宋华楠这边才跟几个人说散了吧，办公室的大门一合上，座机就响起来。他揉了揉太阳穴，接起来“什么事？”

“宋总，您的私人医生叶笙歌小姐正在门外说有事要见您……”

私人医生叶笙歌小姐？他怎么记得，他的私人医生明明就是个男人。

宋华楠眯起了眼，太阳穴更疼了，机场才落跑，这个女人又想干嘛？

“让她进来。”

叶笙歌见秘书冲她点头致意，站起来拢了拢衣角。

两扇暗红色的大门厚重的要用力才能推开，宋华楠双手交叉放在颈上，往后微微一仰望着她“叶医生，才分开这么一会儿就想我了？”

“宋华楠，我有事找你。”

宋华楠挑挑眉，他还真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让这个平时见了他唯恐避之不及的叶笙歌主动找上门来，还是找到华源来，算不算是一个天大的突破。

“什么事？”

“妈妈明天早上要来锦绣山庄，还说要来住一天。这可怎么办？”

叶笙歌说的很快，生怕慢了又被宋华楠打断。

宋华楠晃了晃神，为她那句脱口而出的“妈妈”。脑海里不停的有画面闪过，最清晰的竟是她攀着他脖子哭泣的那个晚上。他也不知道怎么忽然又想起这个，只是心里忽然冒腾出奇怪的感觉，说不上的奇怪。

她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了上去，伸手轻轻的在宋华楠眼前挥了挥，带起一阵馨香的微风。“喂！”

“嗯。”

“嗯什么？怎么办？”笙歌瞪着他。

办公室的座机忽然响起来……

我们的回忆，被顺时针忘记5

宋华楠接起电话，秘书说预约好的陈总在会议室等，他看了看叶笙歌，只是说“我马上过来。”

宋华楠站起来，笙歌屏气静声的，顺着他的方向仰起头。

他指尖一动，袖扣滑进洞口。他拎起身后架子上的外套，顺带紧了紧领带。

“在这里等我。”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摸了摸腕上的表带，也不给她回答的时间，就匆匆往外走，不忘回过头来补一句“一个小时。”

她“哎”了一下，就见他拉开门，身影一下子闪了出去。

宋华楠大概是最忙的老板了，忙的脚不着地，怎么也开不完的会议，怎么也出不完的差……

笙歌收回目光，落在他的办公桌上。干净整洁，井井有条。

蒙砂玻璃酒杯搁在杯垫上，琥珀色的液体就剩了杯底上的那一层。她笑起来，宋华楠在飞机上没喝到酒，该是有多难过？

办公室的空调暖暖的。刚才还起伏不定的心情此刻忽然就安定下来。

她想起该和小姨打个电话，每年，她都是和小姨一起去祭拜妈妈的，今年，怕是不能一起去了。

电话响了好久也没人接听，笙歌正想着挂断，那头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和小姨模模糊糊的“喂。”

“小姨。”笙歌不自觉的提高了声调，知道她肯定是在“倾城会”，这大白天的，竟已经有那么多人了么？

小姨说了句等等，那头的嘈杂越来越远，直到剩下一片安静的时候，她才重新接起来。

“笙歌，有事吗？”

“你在办公室了？”她那个办公室装修的时候用了上好的隔音板，就连窗帘都是隔音窗帘。那是倾城会唯一一处可以待人的地方，不需要遭受高分贝的折磨。

“嗯，你正好打来了，我有事跟你说。”

“那你先说。”

“我想着，后天去看看你外婆。”

笙歌听她有些斟酌着开口，但到底没叫出那声妈妈，只是说你外婆。她却在电话这头笑出声来，像是压在心上的大石头忽然就移开了。

“好，去了好好说话。”

“我什么时候不好好说话啦？”小姨在那头咕哝一声，竟有点害羞“关键也要她给我机会说话啊！”

“你去，外婆会开心的。”

“开心？别抽我我才开心……对啦，你要说什么啊？”

“没事了，你放心去吧，有人会陪我去看妈妈的。”

笙歌挂了电话，站起来，踱步至沙发处。

茶几上堆放着厚厚一叠的杂志，被翻得有些散乱，与这个办公室的格调迥异。她俯下身抓起一本，随意一翻，那张大图就跃入眼底。

画面上的女子身着炫色印花的长裤、短皮靴、机车夹克，凌乱的短发显得有些叛逆不羁，偏偏又显现出些许皇室的高贵与霸气。她忽然想起八十年代的皮尔卡丹，优雅干练、收放自如。

谁把这一页折了一个角？

我们的回忆，被顺时针忘记6

笙歌下意识的去翻手边的另一本杂志，还是被折了角，还是这个女人……换上了柠檬黄的套装，又别是一番风味。

“咚咚~咚咚~“忽然响起了两下敲门声。

她飞快的把手上的杂志扔回去，竟有些做贼心虚。

大概是太久没反应，秘书小姐直接推门进来了。

“叶小姐。不好意思，刚刚一直在忙，都忘了进来问您要什么饮料？”

笙歌一下子回不了神，心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撞击了一下，麻麻的，待到反应过来那疼痛才一点一点的渗出来。

她见笙歌的目光牢牢锁着这些杂志，忙笑着解释起来。

“噢~~这些杂志都是总裁平时解闷的，也不让我们收拾，就这么堆着，让您见笑了。”

笙歌摇摇头，又摇摇头，没有见笑，她怎么还能笑的出来？

“麻烦，给我一杯甜饮。”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哑哑的，嗓子明明还疼的紧，可是，舌尖的苦涩再不压下去，就要席卷她的全身了。

笙歌坐回椅子上，伸手扯掉了围巾，空调什么时候这样的热，围巾什么时候将她缠的这么紧，像是快要窒息了。

她像是忽然被勾了魂魄，呆坐很久。

门又被推开了。

笙歌转过头去说谢谢，却见宋华楠站在她的身后。

“不是说一个小时吗？”

“让你少等一会儿你还不乐意了？”宋华楠绕到办公桌前。他是故意提早结束了今天的会议，她正坐在他的办公室里，一想到他就觉得静不下心。

“当然不是。”笙歌小声的说。

宋华楠竟好脾气的扬了扬嘴角。

秘书正端着饮料进来，宋华楠眼尖，立刻又板起了脸，刚才那笑意简直就是昙花一现。

“叶小姐，您的甜饮……”

“谢谢。”

“就你这公鸭嗓，还敢喝这么甜的饮料？”宋华楠瞪着她，顺带冲秘书挥了挥手“拿下去。”

“啊？”秘书一愣。

“听不清楚吗？”他的声音跌至冰点。

“清楚了。”

秘书拔腿就往外走，总裁那么大的声音她能听不清楚吗？她不过是搞不清楚，究竟谁是谁的私人医生啊？

笙歌心里还是不舒服的紧，不知道是因为这杂志还是这饮料。

“宋总真小气，连杯饮料都舍不得。”

宋华楠没说话，他向来以慷慨出了名，今儿却已经有两个女人说他小气。

“你刚才说妈妈要来锦绣山庄，所以要我回来住？”

“谁说让你回来住啦？”笙歌气急，她什么时候这么说了？才这么一会儿，这个男人什么记性。

“那怎么办？”

宋华楠很自然的反问，笙歌记得自己刚刚就是这么问他的。能怎么办呢，除了他回来住，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办法。

笙歌怔忪的瞬间，宋华楠已经站起来了。

“走吧。”

“去哪？”笙歌仰头看着他。

“回家。”他慢慢的说。

回家……回家……心里的刚刚堆砌的寒冰在融化……

多不公平，再深的难过，只要他一句温暖的话，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们的回忆，被顺时针忘记7

宋华楠将车子发动之后，开得并不快，引擎的清亮的声音钻进笙歌的耳里，她没由来的有些欢愉。

“我们先去趟超市好不好？”笙歌小声的提议。

“超市？”宋华楠看她一眼。

“家里没吃的了。”她更加底气不足。

宋华楠蹙起了眉，他是知道的。锦绣山庄让她住的哪里还有个家的样子，要什么没什么，就算是临时避灾场所，也该备点粮食吧。

他那天早上起来，翻找了半天，除了冰箱里早已过了保质期的臭鸡蛋什么都没有找到，他气急败坏的去砸叶笙歌的房门，才发现她不在了，他只得讪讪的饿着肚子出了门。

笙歌见他没答话，瘪了瘪嘴转过头去。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没一会儿就觉得景物陌生起来。宋华楠前方入口处拐了个弯，他很专注的在开车。

笙歌想这不是回家的路，那就是他答应了去超市。

真是个别扭的男人，对她说一句“好”还能少了他一块肉？

傍晚的J市交通有些拥堵，后面的车子嘀嗒嘀嗒的狂按着喇叭。宋华楠的指尖在方向盘上不停的跳动，显得有点不耐烦。

到了超市，寻车位又费了点劲。宋华楠倒车的时候一把到位，笙歌忽然想起锦绣山庄那车库里宋华楠回回都停地离标准线不差分毫，他的车技好还是有迹可循的。

宋华楠下车的时候还瞪了她一眼，像是在怪她出了来超市这个馊主意。

宋华楠默默的跟在叶笙歌的身后，看她提了个篮子想蝴蝶一样在超市的货架前飞来飞去，也不知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时不时笑着转过问他“这个你要吃吗？”

笙歌一问，宋华楠就点头。她笑得更欢了，心想宋华楠还不笨，知道她会问肯定就是她爱吃的。

她一样一样的放进篮子里，篮子很快就满了。宋华楠从进来就一直双手插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这会儿却忽然伸手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篮子。

笙歌看了他一眼，心里的暖意还没来得及冒上来，就见他闲闲的回过头来“超市的那些大妈瞪我很久了。”

原来，是这样啊。

“喂，宋华楠，还记得这个吗？”笙歌忽然在一个货架前面停了下来，伸手拿起一个盒子，冲宋华楠扬了扬。

宋华楠停在原地，望着她手里的那抹亮色愣了愣。

竟是泡泡糖……

笙歌念大一的时候，子英大学曾刮起过一阵泡泡糖旋风。人人口中一块泡泡糖，以吹出大大的泡泡为乐趣。

这一切起因是那一年的街舞争霸赛上，夺冠舞王在完成最后一个高难度动作的时候将自己嘴里嚼着的泡泡糖吹出了一个泡泡。整个会场爆发出一阵大笑。

笙歌那天被马晓韵硬拖着去看，灯光打下来的时候，她只觉得那个泡泡晶亮的抢了所有镜。

晓韵跟风去买了一盒在寝室苦练。笙歌随手拿了一颗，吹出的泡泡都快赶上她的半张脸了。晓韵激动地将她评为寝室的泡泡女王。而在那以前，她从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天赋。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忘了跳舞的那个人是谁，却总是想起那一刻的笑容以及后续引发的那股热潮，这算的上是她沉闷的青春一抹亮色……

宋华楠走过来，抓起一盒扔进篮子里。

我们的回忆，被顺时针忘记8

宋华楠又迈开了步子，走在最前头。

“你也记得吧。”

“记得。”宋华楠淡淡的。

“你会吹吗？”笙歌忽然来了劲，紧追着他问。

“不会。”宋华楠嗤之以鼻。

他才不会干这么没品的事情，也就尹修那个笨蛋，在本该那么关键辉煌的一刻忽然就干了这么一件丢人的事情。他和林言澈站在离舞台最近的地方，原意是给他加油鼓劲的，那一刻见他脸都涨红了，终是忍不住跟着人群一起没义气的大笑起来。

宋华楠将一袋一袋的东西放进车里，叶笙歌站在他的身后。天已经暗蒙蒙的，路灯整排整排的亮起来。

“宋华楠，你真的不记得我吗？那时候……”笙歌自己都不知道想说什么，她说的那时候，又是什么时候？小时候？还是大学的时候……他记性那么差！

宋华楠握着袋子的手僵在那里，只是一小会儿，他重重地合上了后备箱。

“这个对你很重要吗？”

两个人对视着，忽然都沉默了。

好半晌，笙歌才说“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

宋华楠笑了“你不是也说不记得我吗？扯平。”

笙歌不说话，转身往副驾驶座那个位置走，手腕上忽然一热，被轻轻的拉住。

“先别上车。”

“嗯？”笙歌回头，宋华楠松了手。

“去吃饭。”他伸手指了指对街的意大利餐厅“这么晚了，你不饿吗？”

肚子很乖顺的响应了宋领导的号召，刚刚怎么不觉得，被他一提，顿时就饿得发慌。

餐厅的装修简约时尚，暖色调为主，宋华楠似乎是这里的常客，还未进门就见着大堂经理迎出来喊他“宋先生。”

叶笙歌一路乖乖的跟在他身后，有意的低着头。宽大的围巾几乎要挡去了她大半张脸。她不知道，她这样堂而皇之的和宋华楠一起出现在他经常出现的地方，会不会给他造成困扰。

毕竟，宋华楠向来招人眼球，而他们也从未这样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

楼道明亮，宋华楠倾身按电梯的时候还特地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你不用刻意装蒙面女侠，这样反倒更惹眼。”他慢悠悠的说。

笙歌松了松脖子，下巴还是搁着暖融融的毛线，痒痒的。电梯门在他们眼前打开，那宽敞的空间里竟一个人都没有。她站进去的时候离他远远的。

“我带来吃饭的女人不止你一个，没人会将你往别处想。”宋华楠凉凉的声音传过来。

哈！笙歌哭笑不得。四面银灿灿的壁还映照着他的淡漠的脸，他也在看着镜面中的笙歌，笙歌挑了挑眉，宋先生臭美去吧。

这意大利文的菜单又着实让笙歌头疼，她的目光在宋华楠和菜单之间来来回回。

宋华楠低着头，有意不理她，可是她就是光看死倔着不出声。

宋华楠终是忍不住出声“要不要我给你推荐？”

“好。”笙歌笑着点头，她不就是在等他这句话吗。

“香菇牛排？”

笙歌摇摇头。

“香菇肉酱意面？”

她又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叶笙歌！”宋华楠无奈的吼了一声。

为什么这个女人想都不想就摇头，分明像是在耍他！

“我不吃香菇……”

笙歌弱弱的抗议。

他则一言不发。

不吃香菇？宋华楠看着叶笙歌，摘了围巾总算把整张脸给露全了，不过也就巴掌大，那双大眼像是嵌在上面的宝石。

我不喜欢吃香菇……宋华楠的脑海里闪过一双无辜的大眼，那张小脸在时光里早已模糊，他却独独记住了这句话和那双眼。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记不清了。

是阮琳琅吧……

我们的回忆，被顺时针忘记9

车子在锦绣山庄的大门口停下来。

“这里怎么连盏路灯都没有？”宋华楠忽然抱怨一声。

笙歌不出声，这里何止没有路灯，连个人影都没有，锦绣山庄说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