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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伊-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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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已收拾起来,只非烟还坐在那里,妩君亲自过去拉他的起身,一齐到前边去了。

四人坐定,先奉上茶来。瑞雪进来回话道,徐爹爹说没想着主子回来,午膳还要等一会儿,请几位主子恕罪。

我笑道,不碍事,原本就是我回来早了。怎么,这茶饭之事一直是纳儿的活儿,这几日怎么都是你盯着?

墨宇替他回道,纳儿敏儿这几日只在屋子里做些针线、准备些自己体己物件,奴儿回过大爷,不让他们做这些杂事了。

这话一提我又想着好些事,这几日只忙着办喜事都忘下了,便对子云说,暮春办事利落,家卫已经招起来了,现在每日里外面除了小厮还有四十个家卫,你们在里面也好安心。另外八十个去老宅子也有四五日了,已把荒了两年的宅子翻整一新。暮春按我的意思在后院子里单隔出来一片,收拾了七八间屋子,已和肖宏峰那边说好了,姚风洛领着四位叔父都搬过来住,我过了年就去接。

子云问,姐姐那么好说话?

我冷笑道,好说话?她怎么不好说话?每月那二百两银子还是不能少她的,她乐得甩了这几个包袱!一品大员一个月不过才一百七十两银子俸禄。

那只让父亲和几位叔父住好么?咱们什么时候搬过去?

出了年,正月十六咱们就搬回去,提前几日把他们接来就是了。然后纳儿和敏儿出了阁,二月二十三是娘亲的三周年,按规矩我要扶棺回莱州落葬,大概来回十日,回来就准备四月初十的迎暑节了。

非烟终于找着机会插嘴道,迎暑节主人带着奴儿们去哪里?

我道,肖家以往是去锦屏山的,那边有个山庄,已赎回来了,咱们先去一趟,我也有些腻了那里了。

正说着瑞雪又进来回话道,午膳好了,现在叫吗?

于是大家用饭,还未吃完,外面传话进来说宫里急传,扔下碗筷便进宫去了。

我只道是西线战事起了,进了宫才知道,刚刚八百里加急来报,北边三州遭遇雪灾,皇上急招几个近臣进宫,商讨救灾之事。

原本就是户部工部的事,我只进了几句言,呆了两三个时辰,才出来了。几位丞相、尚书都道我昨日大喜,今儿还要我席,便去了楚语轩,一直喝到晚上就要起更了,才回到府里。

直接去了子云房里,按规矩,娶小洞房之后要空三夜。

他已散了发,靠在炕上看一本棋谱。起身亲自接了我的外衣又捧上茶来,方陪着我坐了。我捡起那棋谱来看了一眼,笑道,怎么,棋逢对手了,还研读起棋谱来?

子云笑道,下午又下了两局,还是一胜一负。非烟也跑过来凑了个热闹,他倒是略差一点,下了一局便跑了。

我又问,下午还都在这边?

墨宇哥哥忙着做活儿,年下了,只有我们几个闲人,非烟强拉了丝雨去陪他接着玩了一下午双陆。

难得今夜我心情舒畅,沐浴就寝,一室旖旎风光,也缠了半宿才睡下。

年关几日,喜庆也忙乱,一直到正月初十左右,事儿渐渐才少了,这大半个月眼见着子云瘦了半圈儿。

十三日这日,我亲自上门把姚风洛和三叔父、四叔父、六叔父、七叔父接到老宅单独隔出的院子,因只有姚风洛自己带了个小侍儿,便让暮春新买了四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并两个粗用的大侍一起送进院中。这院子并没有临街开的门,只有个通着大园子的门也长闭着,有单独的厨房,平日基本与前边没有什么瓜葛。我嘱咐了子云,只当是两家人,少走动,最好是不走动。

又是几日的忙,万事收拾妥当,十六日便举家迁回了老宅。这老宅前边是三进的前府,规规整整,前两进是迎来送往,办些正事儿的地儿,第三进则是账房、绣楼、厨房这些家仆们忙的地儿。这三进后边就是个极大的园子,过了二门,一条甬道直通的是以前母亲住的楼名唤堆秀楼,紧挨着这楼的便是月华阁,子云住了,外边暮春她们有事非要进来回话,顶多也就能进这两个院子。园子大得很,就是隔出去那一块儿,四散的各种居处还有十几处。让妩君、非烟自己挑,妩君恰巧选中了父亲住过的幽静的余华轩,非烟则住进了明净的木樨居。

这一搬又添了不少人口,乱了几日,二十二日纳儿就要出阁了,头天晚上他便收拾妥当,过来给我磕头。

我亲自扶他起来,笑道,范大将军有话儿,他按正儿八经的侧室之仪来娶,我这边也要按公子发送,打今儿起,你只叫我姐姐吧。

纳儿原本只红了眼圈,这会儿更是落下泪来,又跪下道,话虽这么说,纳儿一辈子都是主子的奴儿。能侍候主子这些年,是纳儿的福分。

我又扶他起来,让墨宇把婚书拿出来。递给他看,说道,今儿换了婚书,上面写的是肖宏宇之弟肖氏纳儿,明儿司仪要念,你可别不知道是你。娘亲和爹爹都不在了,也没法真收了你做义子,只好这样不伦不类的写上。

看着纳儿只顾点头抹泪,我便让人带了他下去歇着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正月里按例是不上早朝的,有事本奏。我也穿了略正式的衣裳,就听见外边来报,说迎亲的轿子已到了。问墨宇纳儿可好了,墨宇道,去大爷屋里磕头了,就回来。

我便命人迎轿入门,就停在二门外。一会儿敏儿扶着纳儿回来了,知道迎亲的到了,过来给我磕了四个头,哭着上了轿。花轿走后,又来一顶小轿,要送他的敏儿坐上,后边跟着抬嫁妆的,一起向着范府去了。

我只是晚上去范府吃了酒席,顺便接了敏儿回来。三天后范将军还特地带着纳儿回门来了。本来纳儿只是个侧室,是没有回门的道理的,其实范将军也不过是想来讨我杯酒喝,顺便也讨好一把她的小郎君。我便按着和子云回门时的规矩让子云将纳儿接进内院招待,我只在外面陪范大将军喝酒,虽只和纳儿打了几个照面,看得出范将军果然没有亏待纳儿。

没几天敏儿也嫁了,他这个到方便的多。暮春进来和敏儿一起给我和子云磕了头,接出去就是了。他们外边在下人中也要摆酒,我只管赏了银子,便不过问了。反正就住在第三进院子里,隔了一道墙而已。

扶棺回乡一事,折子早就递上去,批的倒也快。二月十八启程,那日先带着子云去家庙祭祖,午时正破土。我披麻戴孝跪在墓前,先是母亲的,然后是她早逝的正室,然后是早母亲一步走了的二叔父,最后是去世近十年的爹爹。

四副棺椁在前,我坐的一辆马车在后,一路南行。路也不算远,又是轻装简从的节省时间,便只带了墨宇一人随侍,立夏和十几个家卫、小厮跟着,家里就托给了子云和暮春。

路上走了四天,二十二日我们就到了,祖宅就在祖坟旁边,有几位老家人还在守着,住一晚,只待明日下葬。

下葬的事早就准备好了,我来只是完成一个仪式。大清早就起来,中午之前就完成了。母亲的墓穴她生前就来看过了,亲自定的地方,与她的原配夫君同穴,二叔父和爹爹分别落葬在母亲的墓的两边,爹爹的墓碑上,我让写了“先父叶思楠之墓不肖女肖宏宇敬立”,虽是不合规矩,本来应是以母亲之名立,也只能写个侧室而已,甚至根本不能被称为我的“先父”,我的先父当是母亲的正室。不过没人管得着我了。母亲剩余的夫侍,姚风洛等人,百年后就只能埋在京城郊外的肖家墓地,在没有与母亲同眠的机会了。

中午老宅里摆的流水席,许多老相识来祭奠,我一直忙着应酬到申时,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因想着自己没回过莱州几趟,上次来还是五六年前了,便换了身平常衣裳,只带了立夏,骑了两匹马,向莱州城里逛去了。

莱州几条繁华的街道走马观花的看过来,跟京城根本没法比,便沿着护城河,慢慢的走着看些淳朴民风,不知不觉日头就偏了西。

街上安静的很,正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闲,突然前边的胡同里传来一阵叫骂声,我皱着眉,为这被打破的静谧升起一团怒气。

刚想打马回府算了,胡同里就连滚带爬的跑出一个男子,接着就被一个女人一脚踹倒在地,然后又出来两个女人,对着他一起踢打起来,一边打还一边骂,本来就是个卖烧火棍的,给姑奶奶装什么装!

我实在看不过眼,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两脚踹飞了两个,剩下一个反应到快,什么也不顾的就跑了。

不管那三个混蛋,俯身要扶那个男子起来,被人这样打,他也不知道护着身子,两手只是紧紧的抓着领口。他回过神来,抬头刚看了我一眼,却突然躲开我的手,腿撑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位小哥不必怕,我不是……我正待解释自己不是坏人,却在那张脏兮兮的脸上看见了熟悉的影子,不禁也愣住了,失声叫道,阿软!

他脸涨的通红,也说不出话来,哆哆嗦嗦的爬起来想跑,腿一软又摔在地上。

我两步赶上前,欣喜的拉他起来,道,你跑什么?前几日还又想起了你们,想不到竟在莱州见到了,可知是有缘,跟我回去吧。

他想挣脱却没什么力气了,颤声叫了声大人,还没说出别的话来,就昏倒在了我怀里。

也顾不得别的,忙抱着他上马,一路赶回老宅。

看着怀里人瘦的就剩下一把骨头了,直接抱进卧房,墨宇一头雾水的迎出来,我忙让他去弄碗热粥来,强喂了两口,慢慢转醒,立夏请的大夫也来了,忙让把脉,只道是饿的,也没什么其他毛病。

送走大夫,墨宇在床边端着粥碗,他也不吃,只是默默的流泪。

我接过墨宇的粥,让他去备些热水,亲自宽慰他道,阿软,你怨我也罢,身子要紧,先喝口粥,再跟我说说你这大半年经历了什么,可好?

阿软的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嘴唇只是发抖,看的我甚是心疼。刚要开口再劝,他突然伸出手来攥着我的袖子急急的说道,大人!阿软的身子还是干净的,您,您别再扔下奴儿了……

我忙抓住他枯柴一般的小手,道,绝不会了,你乖乖的喝粥,我带你回京城,可好?

真的?大人真的还要奴儿?他又哭又笑的去抹脸上的泪,弄的小花猫一般。我一面答应,一面把粥碗递给他,他这才记起饿来,把粥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他眼巴巴的看着我,我笑道,你必是饿了许久,一次吃多了又伤了胃,先去洗个澡,然后咱们一起吃晚饭,可好?

看着身上脏兮兮的,他羞涩的点点头,一面又说,奴儿脏了大人的床,真是该死……

我回头看墨宇进来了,知道水已备好了,看墨宇脸上并不好看,忙向外面叫万儿来,带阿软去沐浴。

万儿是留在莱州看宅子的刘胜家夫妇的儿子,十几岁了,进来伺候我这一两日。

他们一掩了门出去,我就腆着脸拉了墨宇坐在身旁,笑道,墨宇哥哥不开心了?

我手刚往他腰上一揽,他便脱身站起来,道,奴儿有什么不开心的?主人容我先去把铺盖换了去。主人别忘了回莱州是来干什么的,别让人笑话就是了。

我一脸尴尬的看墨宇收拾,没什么事干,出去找刘胜,让他晚上多加两个清淡的菜。又看外面下午还热闹的很,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几个老家人忙碌的收拾着满院的狼藉。

晃了一圈回来,阿软已收拾好了,换了一身万儿的粗布衣裳,略有短小,湿漉漉的头发还披着。

他怯怯的只在门口这边站着,墨宇坐在里边做针线,也不理他,我进来也不起身。阿软见我进来,屈膝要跪,我拉住他,笑道,有什么礼数回京再说吧,这里就算了,快坐下,墨宇过来,晚饭就快好了。

墨宇于是一扔手里的活儿,过来坐了,眼观鼻鼻观口,就是不说话。

我没话找话道,你墨宇哥哥的身量长开了,他的衣裳你也没法穿,万儿的衣裳却穿着小了,明儿一早就走,只能回到家再置办了。

男子在十五六岁的时候虽说该有的都有了,也能嫁人圆房,可身高还是不如女子的。不过十八、九岁的时候他们却会再发育一次,只长长个子。于是现在家里只有墨宇比我高了半头,再就是紫玉进来半年看出长来了。

阿软用蚊子哼般的声音回道,不碍事的。

我见墨宇不说话,便又对他说,走之前给万儿留点银子什么的,算陪他的衣裳。

他这才用极不情愿的声音回道,还用主人吩咐,咱们这次回来,能亏了他们?

幸好这时候万儿端上菜来了,我便放下尴尬,大家安静吃饭。

阿软尽量克制的吃完一碗饭,偷眼看我,我道,再多吃些菜吧,饭还是别多吃,仔细胃疼。

三人饭毕,万儿收了碗筷,墨宇又一声不吭的做针线去了。我见他如此,愈发要惹他,便向炕上歪着,又把阿软拉进怀里环着,问,软儿这几个月受苦了,怎么就流落到莱州来了?

阿软挣了几下挣不出来,见墨宇也不抬头,便小心翼翼的呆在我怀里,听我这样问,忍不住眼圈又红了——

第一卷 起· 第三十五章·阿软

阿软红了眼睛,强忍着不让泪落下来,声音低低的说道,还不是你个狠心的,什么话也不说,留了一百两银子就走了,让我和舒儿两个也不知该干什么。我们两个也傻,想着把那银子给了妈妈,便能安安稳稳的做个清倌,说不定还能等了大人回来。谁知道妈妈拿了银子没几个月就变卦了,先是有人看上了舒儿,他死活不从,那人用强的,舒儿一头碰在了床栏子上,竟就这么死了。奴儿怕了,又过了一两个月听说有什么蒋小姐跟妈妈商议要收我做小,收拾收拾细软从楼子里跑了。先是包了一辆车,那包车的大姐人实在,把奴儿安安稳稳的送出了城。奴儿本来想去京城看看能不能找到大人,可是跌跌撞撞才到莱州,包袱就给人拿了,今早上好容易进了城,已饿了两日了,晃荡了大半日,下午熬不住了想着讨口吃的,却碰上了那三个混蛋……阿软已哽咽的不成样子,我用力的抱了抱他,安慰道,不哭了不哭了,我都知道了,都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安静的抱了一会儿,见他面有倦意,猜他也是几日没睡好了,低声道,乏了吧?我抱你到里间床上去睡下可好?

他红了脸道,大人还不睡,奴儿怎么敢?还有那位墨宇哥哥在,奴儿今晚去和万儿睡就是了。

我笑道,今儿不是在京里,别跟我提什么规矩了。你们都是我屋里的人,怎么能让你出去睡?还有,你是不是该改个口了,还大人大人的。

他脸又红了一分,低头不语,我不管不顾的打横抱起,走进里间把他放在床上,亲自把被子都盖好了,又轻轻吻了一下,才抽身出来。

刚出来,便听见墨宇一声低呼,原来是针扎进了肉里,他忙把左手食指放进嘴里吮着。

我笑着过去环住他的肩,压着嗓子道,看你这么没好气,伤着了吧?那小东西的话你也都听见了,还不肯消消气,可怜可怜他?

墨宇把手里的东西往身旁一扔,挣起身来,也低声道,奴儿先去把自己的铺盖拿出来。

我只好放他进去,又拿了一套被褥出来铺在炕上。一边铺一边道,这边也没什么消遣,不如让奴儿伺候您洗漱睡下吧,明儿还要早起赶路呢。

我过去赖在他铺好的被褥上,任他推也不起身,笑道,越发惯得你没规矩了,主人问话也不答。

他冷笑道,是,奴儿不仅没规矩,还是个铁石心肠,没主人那么会心疼人!

我的好哥哥,这可不是你。这一二年你脾气怎么长了这么多?

墨宇听了这话愣了一愣,叹了口气道,哪个才是奴儿?低眉顺眼,从来不跟您说半个不字儿?您只当那时候奴儿还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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