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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试爱-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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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周有成的“藏家”热情地跟钟艾握手,弄得钟艾颇有些不自在。寒暄过后,三人便一同走进拍卖会场。

许淖云是拍卖行的白金VIP客户,有提前鉴宝的特权。在签到处签到后,一位工作人员便领着他们到后面去,提前看看今天即将上拍的藏品。

在VIP室,十几位客户正围着那幅齐白石的画,没有人说话,好似个个都看出了玄机却又守口如瓶。钟艾和许淖云、周有成也凑上去看。

这幅画是齐白石招牌的墨虾。白石老人生平最爱画两样东西,一是虾,一是白菜。他画虾花了几十年,不断积累探索终得大成。许淖云看中的这幅墨虾据说画于1949年前后,当时白石老人的画工已臻化境,画的又是他最擅长的虾,因此这幅画的底价达到200万,是这场拍卖会上最重头的藏品。

三个人默默地围着那幅画看了一圈,工作人员便把许淖云一行带到旁边一个单独的会客室,让他们私下商量。

周有成说:“这是真东西啊!许总,您刚才有没有看到,虾身九笔、虾腹透明,总体五段而成,几只虾子之间有疏有密、疏密得当,这是白石老人晚年的作品。他青年时期卖画求生,流出来的东西多,估价比较低;老了以后越来越爱惜笔墨,留下来的东西少,所以才值钱啊。”

钟艾一直在旁边听着,默不作声。许淖云一时没有表态,隔了半晌,他沉声问:“如果我要拍,最高出价可以出到多少?”

周有成说:“我看这幅画,500万以下都可以拍!”

许淖云又没说话。钟艾看他的神情,似乎是有意拿下。本想保持沉默的她,终究忍不住说:“许总,这幅画连5000块都不值。它是假的。”

许淖云和周有成听了这话大吃一惊。许淖云问:“你怎么知道它是假的?”

钟艾耸耸肩,淡淡地说:“从纸上看出来的。画能做旧,可是当年的造纸工艺现在却很难复制。我见过齐白石1949年前后的一幅真迹,那纸绝对不是这样的。”

钟艾长期在博物馆工作,虽然没有认真学过文物鉴定,可是见过的好东西多了,假的看一眼就能认出来。对于她来说,鉴宝并没有常人想象中的难,因为造假者总体技术水平不高,做得再好也难免有硬伤,只是欺负普通人不懂罢了。

周有成被钟艾当面批驳,心里难免不服气。他一拱手说:“刚才不开眼,请教这位高人是?”

钟艾淡淡一笑,说:“周老师别埋汰我,我就是许总的助理,没有其他身份。”

许淖云将信将疑地看着钟艾,周有成不甘示弱地说:“刚才那幅画是有郭庆林老师的题跋的,就算我会看走眼,郭老不可能看走眼吧!”

不说不知道,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位郭老,钟艾认识他本尊。钟艾说:“郭老的眼力我当然不敢质疑,不过他老人家长于宋明古画的鉴定,老实说,越是近的东西,他老人家看得越不真切。题跋这种事,想必周老师也知道,宝主如果是朋友,再给个润笔费,老人家也就半推半就地从了,名人题跋是绝对不能尽信的。”

许淖云狐疑地看着钟艾:“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钟艾耸了耸肩:“我喜欢看鉴宝节目。”话音刚落,周有成就轻蔑地嗤了一声:“许总找个看鉴宝节目的来把关,自然是万无一失。我老周眼力差,当不起您这份差,告辞了!”说罢便站起来一拱手,做出要走的样子。

许淖云站起来想挽留他,钟艾却拉住他,对周有成说:“周老师,慢走不送。”

周有成憋红了脸,气得快爆炸了。钟艾对许淖云说:“许总,您要是信我,就别拍那幅画。”

许淖云想了一会,对周有成说:“周老师,不好意思,今天劳烦您跑一趟,改天我再登门道谢。”

这是下逐客令了。周有成快气死了,本以为今天好不容易搭上个小开,按照行规,行家借个眼一般能拿到几万块红包,他本以为这活很容易干,那画是铁板钉钉的真品,自己随便点两句就红包到手,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事情给搅黄了。

看许淖云没有再留他的意思,周有成只好气鼓鼓地转身走了。他一走远,许淖云就问钟艾:“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那幅画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钟艾看着他的眼睛说:“假的。”

许淖云问:“收藏的水这么深,你怎么会摸得这么清楚?”

钟艾说:“我只是碰巧有个朋友也喜欢收藏,听他唠叨得多了,也就知道一些。”

许淖云看着她,眼中写满了不相信。钟艾知道,自己今天对收藏表现出过多的知识,会让他怀疑自己的身份,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花500万买一幅假画。

许淖云想了想,说:“连最重要的拍卖品都是假的,这上面还有真东西吗?这么说我们可以打道回府了?”

钟艾笑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许淖云退后半步,抱着手打量自己的助理:“那你建议我拍什么?”

钟艾打开手里的藏品册、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照片说:“拍这对战国龙凤玉佩吧。”

“这个是真的?”许淖云从钟艾手里接过藏品册,看了看上面的照片——这是一对战国龙凤玉佩,出土于湖北,材质是蓝田青玉,底价50万。

钟艾点点头说:“刚才我在里面看过这对玉佩,应该是真的。它的材质不算特别好,所以底价不高。这几年在收藏市场上,瓷器和字画是最火的,玉器和其他杂项估价不高,可是现在也慢慢火起来了。这对玉佩年头久,以后升值的空间大,再说,它的意头也很好——您买来应该是要送给恩琪小姐的吧?”

许淖云愣住了,他没想到钟艾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突然有点对不住她的感觉。

钟艾有意忽略许淖云面上的尴尬,淡淡地笑着说:“就拍这个吧。”

第60章 爱而不见

拍卖会开始后,众位藏家果然围绕那幅齐白石的伪画作展开激烈的竞逐,经过几十轮举牌,那幅假的《墨虾》终于被一位膀大腰圆的藏家拍走。

许淖云认识那人,知道他是江海某国企的老总,喜欢收藏古画。看着他志得意满的样子,许淖云居然有点同情他。可是今天如果不是有钟艾在场,当冤大头的就是他自己了。

他看着她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女孩安静的时候特别好。

许淖云把手里的牌子交给钟艾:“你帮我拍吧。”

钟艾愣了愣,从他手里接过牌子淡淡一笑,却什么也没有说。

争夺那对龙凤玉佩的人不多,钟艾举牌只举了四回,便以88万元的价格拿下了那对玉佩。拍卖结束后,许淖云在VIP室休息,她则去办手续领东西。手续全办妥之后,钟艾捧着那个装有玉佩的锦盒回到VIP室,郑重其事地交给许淖云,微笑道:“龙凤呈祥,珍爱之物送给珍爱之人。这对玉佩应该两年后就能涨到300万,不过您是不会随便卖的吧?”

许淖云看着钟艾脸上淡然的微笑,不明白这个女孩为什么如此豁达。

回公司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钟艾手脚麻利地赶回了下午的工作量,许淖云就放她下班了。

钟艾走后,许淖云打开桌上的锦盒。那对青玉龙凤玉佩就静静地躺在里面,造型古朴、曲线圆润,青中透着一点墨色,确实是一对珍品。

本来,他只是想买一件礼物送给恩琪,可是经过下午的这番奇遇,这对玉佩对于他而言似乎有了特殊的含义。当钟艾说出“珍爱之物送给珍爱之人”事,他突然觉得这对玉佩应该送给他真正爱的女子。

在他的生命中,究竟有没有一个他真正爱的女人?以往他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他必须选择一个人作为他的终身伴侣,他会选择谁?

许淖云发了一个很长的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车上,旁边的副驾驶座上安放着那个装着玉佩的锦盒。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见见博物馆的那个女孩。这个念头一旦在脑中产生,就再也无法抹去。他下定决心似的点燃发动机,一踩油门,直奔博物馆而去。

路上开得很快,用不了二十分钟,许淖云就到了博物馆。他停好车,抱着锦盒直奔大门。

门口保安看他走过来,警觉地问:“你是干什么的?!”

许淖云走近一看,竟然又是上次那个保安。“我是许淖云,我上次来过的。”

保安仔细一看,便憨憨地笑了起来:“又是你啊!”

许淖云顾不上难堪,直截了当地说:“我还是来找人的。”

保安瞟了一眼他手里的锦盒,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着说:“听说你托我们馆长找人都没找到,怎么,还不死心?”

死心?是啊,许淖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死心,明明他和那个女孩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为什么他就是放不下她?

保安看出他的失落,便不再取笑他,而是认真地问:“听说你看到那个女孩的时候她戴着口罩,那她长多高、眼睛长什么样、声音怎么样,你总知道吧?”

许淖云醒悟过来,立即比手画脚地说:“她身高大概一米六,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声音……很好听。”

那个女孩的形象在他脑中有时很真切,有时又似乎有些虚假,带着他想象的成分。他这样渴望见她,究竟是因为他真的喜欢她,还是喜欢自己的想象?

保安问:“那……你方不方便告诉我,她跟你说过什么?”

她跟他说过的话,一字一句他都记得很清楚,可是那些话他不想对任何人说。不仅是因为羞于启齿,更是因为那些话似乎都是他的私人物品,不想被其他任何人知道。

保安一直盯着他看,许淖云踌躇了好一阵,便断断续续地把她跟他说过的话挑一些转述给保安听。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告诉他,那尊观音像是唐代一位比丘尼造的,她说那观音像的手印叫做“与愿印”,能满足众生愿望的意思,她说过,菩萨是“觉有情”,就是觉悟之后依然有情;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她躲在视频监控室通过讲解机跟他说话,她带他参观了青铜馆,她说那面铜镜墙的主意是她出的,她说女人从古至今都是最没出息的,她们永远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跟自己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

第三次见面的时候,她明明感冒已经好了,却戴着口罩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真面目,她说恨就是爱,与其念念不忘,不如放过自己……

保安屏息静气地听着许淖云的叙述,突然插嘴道:“你说那面铜镜墙的主意是她出的?”

许淖云说:“她是这么说的。”

保安说:“那打听到当初是谁想出铜镜墙的主意,不就行了?”

许淖云恍然大悟,差点跳起来:“是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又急忙对保安说:“你能不能现在就帮我问一下?我现在急需要见她!”

保安从裤兜里摸出手机,说:“你等一下,我现在就帮你问问。”他拨了一个号码,等了一会,电话接通了,他立即迫不及待地问:“喂,梁队长,您知道我们馆那面铜镜墙当初是谁想出来的主意吗?……不是,上次那位许总又来了,他想打听那个女孩啊……嗯嗯,跟铜镜墙有关系……哦,是这样,那好的,我知道了,我跟他说。”

保安刚挂了电话,许淖云就问:“怎么样?知道是谁的主意了吗?”

保安摇摇头说:“知道了,原来当初是我们馆长提出要做那面铜镜墙的,当时很多人还不同意,馆长坚持要这么做,才把铜镜墙给搞出来了。那个女孩肯定是跟你吹牛,好多女人见到你们这些长得帅又有钱的就忍不住撒谎、把自己说得特别好……”

铜镜墙竟然是盛馆长的主意?这么说那个女孩骗了他?她对他说的话,究竟有几句是真的、几句是假的?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会不会只是一个美好的谎言,既是她骗他,也是他骗自己?

保安见许淖云一脸的失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看还是算了吧。如果她真的是个美女,干嘛不愿意见你?多半就是自己不自信,知道你这种条件肯定看不上她。老实说,我们馆里学历高的女研究员就没有长得好看的,长得好看的讲解员学历又不高……嗯,你肯定全都看不上。”

许淖云已经无心理会保安的自言自语,他抱着锦盒坐在博物馆门前的石阶上,迎着暗夜长风,陷入了迷茫的思绪。

————————

诗经《静女》,“爱而不见,搔首踟蹰”。这里“爱”是“躲藏”的意思哈。

第61章 淖云的“答案”

许淖云坐在博物馆门前的石阶上,他打开手里的锦盒,那对龙凤玉佩静静地躺在里面。

这对龙凤玉佩似乎意味着某种承诺,他把承诺送给谁,就意味着今生今世最终的选择。

他也到了该定心的时候了。这些年来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他已经无法从她们身上获得什么乐趣,大部分时候只是感觉到厌烦。这半年来,由于种种原因,她们一个个离开了他,他不但不惋惜,反而整个人轻松起来。他这才知道,其实自己早就在暗暗期望如此的结果了。

他天生是解决问题的能手,经营关系让他觉得累,包括男女关系在内。他想像大多数普通人那样,投入一段稳定的感情,就好像方程式获得了唯一正解,而不用不停地代入参数求得答案。

其实,他心里对那个“答案”是有所准备的。恩琪一直是他为自己准备的“答案”。她温柔、聪慧、懂事,长得漂亮,气质高雅,出身名门……更重要的是,她和那些浅薄的女人不同,她不看重钱。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她都是做妻子的最佳人选。许淖云承认自己也不能免俗。

可是,自从在博物馆遇见那个女孩之后,他才发现这个世上确实有这样一种魔法,能让一个女人轻易地走到你的心里去。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她也不知道他的过去,可是她却能一眼看透他,知道他心里最深处的想法,为他打开另外一扇门。他那么喜欢跟她交谈,甚至把自己最难以启齿的往事都告诉她,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竟然开始相信那些电影中呈现的爱情说不定真的存在——他过去认为电影都是用来骗女人的。

不知不觉,他竟然对她抱着那么大的期待,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这个女孩把他搅得快错乱了,却始终不愿意见他,她究竟有什么权力这样做?!他许淖云什么时候为了一个女人纠结过?

或许,就像那个保安说的,她编织了一个美丽的谎言,她不见他,确实是因为她并没有自己说的那么美好,破茧而出的并不都是蝴蝶,也有可能是幺蛾子。至少,她说那面铜镜墙是自己的主意,这已经让她的诚信大打折扣了。

所谓爱情,许淖云一直认为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你永远无法确知是哪些生物化合物,刺激了精密的神经系统,产生了这种微妙的生物反应。从生物学原理上说,任何生物反应都不可能是永恒的,所以你不可能永远“爱”一个人——即使世上真的有爱。

许淖云寻求的不是“爱情”,而是一个“答案”——谁是能陪他度过一生的人,谁最适合当他孩子母亲,谁能最长的时间里不让他感到厌烦。比起追求爱情,上述这些能用理性思考、具有可衡量标准的问题更值得他去求解。

可是他仍免不了怀疑,难道唯一的答案就是恩琪吗?不能是那个女孩,甚至,不能是钟艾?

他承认,钟艾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曾经有那么几次,他也对她动过心——在海边一起垒沙堡的那次,当她把那只小小的螃蟹放入沙堡,那时她的侧脸就像月光下的女神一样孤独;当她拉着郭浩翩翩起舞的时候,他甚至有些妒忌,为什么她那么漂亮,他却不是第一个发现的人;为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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