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之陈年-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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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人家杉总赔礼道歉了吗？”
　　“道了道了，哎大俊哥你知道吗，我今天发现啊，那个杉总好像也不是那么凶。”
　　“噢？”
　　“今天啊，我在电梯里碰到他了，正要跟他道歉呢，他居然先开口跟我道歉了。他说昨天是他态度不好，让我别见怪，还夸咱家的菜好吃呢。”
　　“呼，谢天谢地，杉总没有跟你一般见识。”
　　
　　第三天，小七去送完餐回来，还带回来一个小公仔。
　　“大俊哥！你快来看！这只小熊Q不Q？”
　　“挺Q的。你搁哪儿捡的？”
　　“什么叫捡的，小七我还不能有人送礼物啦？”
　　“礼物？谁送的？”
　　“对面亨通那杉总。”
　　“杉总怎么想起来送你礼物了？”
　　“嗨，也不是真的送礼物，就我送餐的时候他们公司正在搞活动，杉总说这只熊跟我一样Q，就顺手送给我了。”
　　“这杉总人还挺好。”
　　
　　第四天，小七突然感冒，请了一天假，金俊秀临时雇了一个送餐员。
　　大中午的，店里的电梯突然响起来。
　　“您好，金元宝快餐。”
　　“你好，我是对面亨通公司人事部的。”
　　金俊秀直觉应该是杉总，所以确认了一下。
　　“请问是……杉总吗？”
　　“是我。”
　　“噢往常都是您的秘书打电话来订餐，您亲自打过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呵呵，那，杉总您是要点餐吗？”
　　“啊，不是。”
　　金俊秀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您是……”
　　“咳，那什么，我就问问，你们那，送餐员，是不是换了啊？”
　　“啊？”
　　“就是前两天来送的那个，今儿怎么换了呢？他不在你们店里干了吗？”
　　“没有啊，一直在呢。”
　　“噢，咳咳，你看，那什么，能不能把他换回来啊……”
　　金俊秀敏感的耳朵似乎捕捉到了三木语气里的一丝害羞，直觉告诉自己，有事发生了。
　　“那个，是这样的杉总，小七他今天生病请假了，所以我们临时换了个送餐员。等小七病好了还是会让他继续送餐的。”
　　“这样啊……”
　　“是的，请问杉总还有别的疑问吗？”
　　“啊那个，那什么，那个……我能不能要一个那送餐员的联系方式啊？”
　　“啊？”
　　“嗨是这样的，就周末我在家的时候，也想吃你们家的快餐，然后呢，鉴于你们周末生意很火，我打你们店里的电话吧，肯定会有接不到的情况你说是吧，所以我就想啊，多记一个你们送餐员的联系方式呢，可能就比较……”
　　“幺八六八九三二五二七九。”
　　金俊秀知道三木的意图了，也听出来三木快编不下去那个烂理由了，索性直接告诉他小七的手机号。
　　“哈？”
　　对方好像一时没反应过来。
　　“杉总，请您记一下，幺八六八九三二五二七九。”
　　“啊太感谢太感谢了，老板生意兴隆啊！”
　　“谢谢杉总，请问还有别……”
　　“没有了没有了！谢谢啊！”
　　嘟，电话挂断了。
　　
　　搬了个凳子到火锅店外面的露天阳台，金俊秀坐在扶栏边，吹着风，仔细的琢磨了一下这件事。
　　金俊秀给三木送了差不多一个月的盒饭，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工作认真，体恤下属，事业有成的男人。偶尔给其他员工派发盒饭的时候会听到他们悄悄议论，间接了解到了三木的性取向。所以当听出三木话里暗含的意思，金俊秀大方的给了他小七的手机号。
　　而小七呢，刚来的时候他自己就讲过，高中因为跟人打架，被学校开除了，没有参加高考。问他为什么打架，他说，学校的人都因为他的性取向嫌弃他是异类，觉得他是变态。金俊秀当时就仿佛在小七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二话不说就收留了小七。
　　金俊秀这么做，是因为他深知，茫茫人海，两个人要遇到不容易。
　　三木刚才的这通电话，所传达出来的那种悸动的感觉，是一段感情最美好的开始。
　　值得小心呵护，努力珍惜。
　　毕竟，不是每段感情都可以像这样，有个美好的开始。
　　
　　这么多年，金俊秀早已学会了不感伤，不回忆，也做到了不期待，不后悔。
　　所以轻易不怀念。
　　可今天，三木那种心动的语气，像极了当年的某个人。
　　让金俊秀不由自主的想起，过去。
　　把凳子搬回大堂，金俊秀走进里屋，打开衣柜，拉出最底下那层抽屉，伸手把毛毯掀开，拿出了那个保存了十年的相框。
　　右手手指在相框上从左到右温柔的抚过，金俊秀每每看到里面的那张纸，总能凝神片刻，让思绪飘很远。
　　吱——
　　突然里屋的门被打开，是金爸爸进来了，金俊秀一慌，胡乱把相框藏到了身后。
　　金爸爸眼神定了定，随即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嗨，瞧我这记性，刚刚大牛问我海鲜锅的底料怎么配，我竟然给忘了。人老喽，不看本子不行喽。”
　　说完金爸爸拿起书桌旁的老花眼镜戴上，然后从抽屉里翻出了早年间记的菜谱，仔细翻了翻，找到了海鲜锅底的配方。
　　“对！就是这个！”
　　金爸爸取下老花眼镜，把本子放回去，然后走出里屋。
　　可是下一秒又折回来了。
　　“嗯……俊俊呐。”
　　“嗯，爸。”
　　金爸爸没有直视金俊秀的眼睛，看得出来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接着说下去。
　　“虽然……爸从来没多问，但其实……爸一直都知道。”
　　一股暖流从心底冒出，很久没有哭过的金俊秀，毫无预兆的红了眼眶。
　　十年了，金爸爸十年里从来没有问过金俊秀，关于当年的种种。不问为何，也不问对错，金爸爸从来都是尊重金俊秀的决定。所以金俊秀一直以为，金爸爸只是看到了结果，却浑然不知原因。可金俊秀没有想到的是，知子莫如父，这么些年，金爸爸不用问，也知道所有。
　　金爸爸慈祥的走过来，坐到金俊秀旁边，握住了金俊秀的手。
　　“你是我儿子，你心里想什么，做父亲的能不知道么。”
　　“……爸……”
　　“以后，想看就正大光明拿出来看，你是什么，对爸来说，都一样。因为你是我儿子。”
　　“爸！”
　　金俊秀转身一把抱住金爸爸，泪水如洪水般决堤。
　　“俊俊，你的人生你自己决定，爸爸只希望看到你快乐。”
　　金爸爸温柔的抚着金俊秀的背。
　　“爸……爸……这些年你辛苦了……我不是个好儿子……我让你受苦了爸……”
　　“没事，没事的俊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的……”
　　N城，S城，承载了两父子多少的泪水和汗水。
　　只是金爸爸和金俊秀都相信，只要好好的生活，生活会好的。
　　
11。
　　次日上午。
　　金俊秀如往常一样起床洗漱，然后打开店门，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看看时间，以往这个点小七都到店里了，今天怎么晚了，金俊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大大伸了个懒腰，金俊秀回到大堂，开始干起小七应该干的活儿，打扫起卫生来。
　　看门口的玻璃门有些花了，金俊秀重新把玻璃门合上，准备去洗手间拿抹布好好擦擦，结果刚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啊……痛。”
　　一回头，才发现是小七那小子，只顾着低头看手机，一头撞玻璃门上了。
　　“你还知道痛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走路不好好走，就知道玩手机。”
　　“哎哟大俊哥，你就别数落我了，我都快郁闷死了。”
　　“怎么了你？”
　　“昨晚一个陌生号码突然给我发信息，说认识我，知道我叫小七，还在金元宝火锅店工作，但我问他是谁，他又不说，急死我了都。”
　　金俊秀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了然了。
　　“该不会是你的慕名追求者吧？”
　　经金俊秀这么一调侃，小七立马就脸红了，粗着脖子急忙否认。
　　“别开玩笑了哥，不可能不可能的！”
　　“噢？既然不是追求者，那我劝你还是别跟他聊了，万一是变态跟踪狂或者骗子呢。”
　　“不会啦不会啦，他这个人挺有意思的，我喜欢跟他聊天。”
　　“呵呵，你啊……”
　　金俊秀意味深长的拉长余音，然后笑了笑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金俊秀擦好了玻璃门，重新把门打开，然后给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浇了些水。转过身就看到小七靠在墙上盯着手机屏幕一个劲儿的笑，金俊秀真心替他高兴，所以没打扰他，任由他慢慢享受当下这美好的感觉。
　　去洗手间把抹布洗干净，金俊秀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金爸爸把早餐做好，于是赶快过去帮忙把菜端出来。
　　“小七，吃早餐了吗？过来一起吃吧。”
　　“啊、啊？不用不用，金叔，哥，你们吃吧，我不饿。”
　　小七俨然一副沉醉于手机世界的样子。
　　金爸爸正要出声盘问，金俊秀赶快给金爸爸使了个眼色，让他别操心，是好事儿。
　　于是爷俩儿单独吃起了早餐。
　　“——哟，都吃着呢。”
　　三人闻声抬头，见来人是宋徽，立马热情的招呼进来。
　　“徽哥徽哥！我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来了！”
　　小七第一个冲上去谄媚的拉着宋徽的手臂晃了晃。
　　“少来。你哪是盼我，呶，你是盼这个吧。”
　　宋徽把手里拎了一大堆零食的袋子递给小七，给小七高兴坏了。
　　“谢谢徽哥！你对我最好了！”
　　“喂喂喂，我对你不好吗？”
　　金俊秀故意吃味的挑衅。
　　“大俊哥你除了骂我其他都对我挺好的。”
　　“小兔崽子！”
　　小七做了个嘴脸，然后抱着那堆零食跑开了。
　　“哥，快进来快进来，坐坐坐。”
　　金俊秀赶紧让宋徽坐下，去厨房给宋徽端了杯热水。
　　“金叔，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好，好着呢，有你惦记着，能不好吗。”
　　“金叔，”宋徽把提来的两盒高级补品放到桌上，“这个呢，是我孝敬您的。”
　　“小徽啊，你人来看金叔金叔就已经很高兴了！买这么贵重的东西来干啥呢！这不让你破费了么！这这这我不能收，不能收。”
　　“金叔金叔，你听我说，”宋徽把金爸爸推回来的盒子又往前推了回去，“您看这不年底了吗，公司发年终奖，我啊，表现好，这是公司专门奖励我的。您也知道，我在S城就您一个长辈，当初要不是您带我来这儿闯，我宋徽根本不会有今天。这就是晚辈的一点心意，金叔您无论如何都得收下。”
　　“这……”
　　“爸，哥都说了，这是单位发的，哥就想着来孝敬你了，你就收下吧。”
　　“那……好吧，但小徽你以后别这么客气啦，咱都是一家人，随意一点就好。”
　　“嗯。金叔，俊秀，其实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们一个消息。”
　　看宋徽一脸神秘的卖关子，金爸爸和金俊秀都充满了好奇。
　　“我……”宋徽低头害羞的笑了笑，“我要结婚了。”
　　先是愣了一下，下一秒，大堂里传来三个人的欢呼和尖叫。
　　“这是真的吗？恭喜恭喜啊哥！”
　　“恭喜你啊小徽！金叔真的太为你高兴了！”
　　“我也是我也是！这消息太让人开心了！”
　　小七撇下可口的零食，立刻冲过来加入庆祝的队伍。
　　“我今天啊，就是专程过来给你们发喜帖的。”
　　说完，宋徽从西装内口袋里掏出三封喜帖，分别递给三人。
　　“新娘，官汀汀。哥，这，嫂子不就是你跟我提过的那姑娘吗？”
　　“是啊，不是她还能是谁，我这一辈子只想娶她。当年我为了保护她，跟人打架，被关进去了，她就一直等着我，等我出来以后，我故意躲着她，因为当时嫌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给不了她，所以离开了她，来了S城。而现在，我终于有资格，请她做我的妻子了。”
　　“祝福祝福，真心的祝福你，哥。”
　　金俊秀的眼里饱含热泪，作为旁观者，一路看着宋徽的爱情历经重重考验，最后修成了正果，金俊秀比当事人还激动。
　　“咦？这喜帖上写的喜宴地址，不是，咱们火锅店吗？”
　　小七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啊？哥，结婚可是人生大事，你怎么可以这么草率的办婚宴呢？”
　　“谁说在咱家火锅店办婚宴就是草率啦？我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首先，金叔对我恩重如山，就像我父亲一样，我结婚，金叔一定是男方家长代表。第二，我在S城也没太多朋友，嘉宾，请最好的几个朋友就成。这第三嘛，正是因为没人在婚宴上吃火锅，我才要挑战一下嘛！这么别出心裁的婚宴，一定让人记忆深刻！”
　　“小徽啊，你能选择在金叔这儿举行你的结婚大典，金叔当然特别荣幸，也特别欢迎。可这事儿，你跟女方商量过了吗？人家那边嫁宝贝女儿，应该不会赞许你这种安排吧。”
　　“要是没商量过，咱这喜帖敢往外发么？放心吧金叔，我跟汀汀都说好了，汀汀认识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知道我的个性，也知道您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再说了，我宋徽选的女人，是不会在意这些形式的。至于她家那边嘛，我们也商量好了，婚礼S城办一次，回N城再办一次。S城的呢，就简单办，嘉宾主要都是年轻人，N城的呢，再正儿八经的按照传统仪式办。”
　　“嗯，这想法不错。那行吧，你的婚宴就交给金叔，金叔保证给你办得红红火火，喜气冲天！”
　　“谢谢金叔。”
　　“哎——等会儿等会儿，爸你看日期了吗，是后天！后天呐！”
　　“啊？后天？这怎么来得及啊！小徽啊，你怎么不提前来打声招呼呢？这、这材料都还没准备齐呢。”
　　“这种事哪能让金叔您操心呢，放心吧，我早就安排好了。婚礼要用到的所有材料，我都拜托婚庆公司准备好了，一会儿他们就会把东西运过来，然后帮忙一起布置。”
　　“小徽啊，你真是想得太周到了，金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那、那金叔就给你包个超大的红包吧！啥也不说了！”
　　“哈哈哈哈，谢谢金叔！”
　　——砰砰砰。
　　突然门口有人敲门。
　　“请问谁是金俊秀？”
　　金俊秀还没从刚才的喜悦中缓过神来，懵懵的站起来。
　　“我、我是。”
　　“这里有您的快件，请您签收一下。”
　　“啊？谁会给我寄东西啊？”
　　金俊秀疑惑的嘀咕着，然后上前去签了名，从快递员那里接到了包裹。
　　“大俊哥，那是什么呀？”
　　小七好奇的仰起头往这边看。
　　金俊秀利落的撕开快件右侧的拉条，往里一看，除了一张纸，就没别的东西了。
　　慢慢把纸抽出来，金俊秀仅仅是看到上面第一排的字，都快要晕过去了。
　　“俊俊，那是个啥呀？”
　　只见金俊秀保持怔住的表情，缓缓转过身，右手举着那张纸，慢慢往前伸。
　　待三人看清纸的内容后，大堂里爆发出了比刚才还要大型的欢呼和尖叫。
　　“大俊哥大俊哥！你做到了！你做到了！”
　　小七兴奋的蹦起来直接扑过去抱住金俊秀。
　　“俊秀啊！哥真是太为你高兴了！”
　　宋徽也一把扑过去，大大的给了金俊秀一个结实的拥抱。
　　“大俊哥！徽哥！恭喜你们！这是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呐！”
　　小七抱住金俊秀和宋徽转起了圈。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