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之陈年-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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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当施灵妈妈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朴有天终于彻底崩溃，跌坐在地，抓住楼梯的扶栏嚎啕大哭。
　　“阿姨……我舍不得施灵……我还没跟她好好道别……她还没吃到我今天给她带的早饭……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跟她说啊……”
　　那之后，朴有天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老师们都很担心施灵的离开会给朴有天造成沉重的打击，一天打好几通电话到朴有天家确认朴有天的状况。妈妈简单跟老师们交代了一下，叹了口气继续坐到床边安慰萎靡不振的朴有天。
　　“天天啊，你们吴老师今天又打电话来问了，你看你们老师多关心你，你振作一点，不是还有爸妈呢嘛，人生总是充满意外的，不管发生了什么，生活还是得过下去的，你说是不是。乖啊，起来把饭吃了，你这样爸妈看着多心疼啊。”
　　朴有天听着妈妈的劝解，突然想到爸妈为了自己吃一个月大白菜的场景，发现自己真的很不懂事，又让爸妈担心了。这么想着，朴有天的意识恢复了些，勉强撑起身来接过碗，虽然依旧食之无味，但还是一口一口把饭咽了下去。
　　“这就对了嘛。天天，明天是不是该去学校了？你看，再过二十天就中考了，大家都在紧张复习准备冲刺，你这么优秀的孩子，错过这么关键的时候可惜了啊。”
　　“妈……我也知道这个时候非常关键……可我……真的打不起精神来……”
　　“说实话，爸妈听到这个消息也觉得非常难过，非常惋惜。可好在，犯人已经抓住了呀。妈听隔壁你张叔说，犯人是自首的，说明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法律会给他制裁的。”
　　朴有天一听妈妈提到隔壁在派出所工作的张叔叔，就立刻来了精神。这阵子听到的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命题，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因为法庭审判为了保护受害人隐私没有公开审理，所以外人根本无从知道个中缘由。可现在隔壁就住着一个警察，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张叔叔肯定听到些什么风声，问他就对了！
　　这么想着，朴有天腾的一声跳下床，吓得妈妈措手不及。
　　“天天你要去哪儿啊！”
　　“妈我去趟张叔叔家一会儿就回来！”
　　进了张叔叔家一问，朴有天这才把事情真相全部弄了个明白。根据张叔叔所说，案件发生在周五晚上，老城区一个叫梨花旅馆的地方。有证人看到，犯人金俊秀亲昵的搂着晕晕的受害人施灵进了那家旅馆，第二天早晨接到当事人报案。调查人员在现场检测到，犯人对受害人使用了迷药，并且在房间里的床单上发现血迹和精斑，经化验，确认来自受害人和犯人，强奸罪名成立。当晚，犯人金俊秀主动前来自首。周日法庭开庭审理此案，经过警方控诉和受害人的指认，宣布金俊秀强奸罪名成立，并宣判犯人金俊秀三年有期徒刑。
　　朴有天一边听张叔叔陈述着这残酷的事实，脑海里一边闪现好多画面。施灵纯洁美好的笑容，金俊秀肮脏暴力的双手，不停交织在眼前，终于逼得朴有天放声大叫。
　　“王八蛋！！！我一定！！！一定把你碎尸万段！！！”
　　当晚，朴有天彻夜难眠，心里有着大大的感慨。
　　为什么人生的意外来得这么突然？周五晚上发生的事，我竟然周一下午才知道。原本我以为那也只是个普通的周末，你关在家学习，你妈妈拔掉家里的电话线，我只能等到周一在学校才能见到你，可没想到，竟然就从那个周一开始，我永远失去你了。我们说好要一起上高中，一起上大学，一起找工作，一起去环球旅行，可这些，再也不能实现了。可是施灵，你放心，那个伤害过你的人，我会用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的方式还回去！你就在别国重新开始你的生活吧，虽然在你走之前我没能好好守护你，但至少在你走以后，我能为你讨个公道。我会变得很强大很强大，然后，替你报仇。金俊秀，你以前带给我的屈辱，还有你对我心爱的人的伤害，我会在适当的时机，一并讨回来！
　　就这样，朴有天仿佛有了坚定的信念，重返学校，拼尽全力给了父母和老师一个满意的答卷，顺利进入了名牌高中。朴有天从隔壁张叔叔那里打听来，金俊秀将会于自己高考后那会儿放出来，于是卯足了劲儿努力学习，就是为了考个好学校，以后能有实力狠狠将金俊秀踩在脚下。然后时间仿佛就过得特别快，一眨眼，朴有天就走出高考考场了。
　　算好日子，朴有天买了票坐上大巴去城郊监狱，到那儿一问才发现，金俊秀因为在狱期间表现良好，已经提前两个月被释放了。
　　心里大叫一声不好，朴有天赶紧又坐大巴赶回城里，托人问了半天才问到金俊秀家的住址，气喘吁吁的跑到小巷里，结果发现大门紧锁，院里的篱笆都结蜘蛛网了。
　　“哎哎大妈——”随便拉住路过的一个大妈，朴有天焦急地问，“原来住这儿的那家人去哪儿了您知道吗？”
　　“这家儿啊？说出来挺晦气的，这儿原来住着老金家，三年前他儿子犯了强奸罪，给关里边儿去了。两个月之前刚放出来，这不，一家人就搬走了呗，大家伙儿都不愿意有个强奸犯住隔壁对吧。”
　　“那，您知道他们搬去哪儿了吗？”
　　“这我不太清楚，反正不在N城了，儿子带着那种前科，在N城还能混吗？估计跑得老远去了吧。”
　　“这样啊……知道了，谢谢您啊大妈。”
　　“没事儿。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没娘养就是不行。老金家的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小时候老机灵了，读小学的时候还回回考双百分的一孩子，眼看着就要升初中了，妈出意外没了。这妈一没吧，孩子就没人管，老金又成天酗酒，动不动就打孩子，结果给孩子逼得混社会去了，这不，最后学坏，成了强奸犯了。唉，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大妈叨叨着走远了，留下朴有天站在原地有点出神。
　　看来金俊秀的身世挺可怜的……呸！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生活的落魄不是解释你品行恶劣的理由！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一定会遭报应的！这一次，虽然没让我逮到你，给你侥幸逃了，但我相信，不管这个世界有多大，我总会碰到你。那时候，我必定已变得无比强大，我要把这些年你欠我的，欠施灵的，统统都要回来！
　　后来高考成绩公布，朴有天不出意外的进入了一流大学，学金融专业，在那里认识了人生的挚友，三木。毕业后又进了大银行工作，凭借自己丰富的学识和出色的能力，年纪轻轻就进入了公司高层，随后被调配到S城处理业务。
　　也就是在这里，命运的齿轮，再次开始滚动。
　　
　　此刻朴有天坐在出租车里，手机放在耳边，脑海中一个个画面零星闪过，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才听到对面传来的答案。
　　尽管这个答案下一秒便被揭示而出。
　　“我是。请问您是？”
　　啪，挂断电话。朴有天颤抖着，大口呼吸着，感觉全身细胞在沸腾，无法控制。
　　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时隔十三年，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金、俊、秀！
　　虽然对你当年的样貌已经记忆模糊，以至于一开始没能马上把你认出来，但你别以为你换了装扮，就能抹掉你罪恶的身份！既然这次让我碰上了，你就没那么容易逃掉了。我一定会让你深刻体会到，像噩梦一样的存在，到底是什么感觉！
　　朴有天捏紧手里的手机，咬牙切齿的看向窗外。
　　游戏，开始了。我会玩得你，生不如死。

4。
　　将手机里金俊秀的号码存成‘王八蛋’，朴有天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付钱下车。
　　站在楼下看着二楼金元宝火锅店的店牌，朴有天扯出了一抹邪笑，扣好了西装扣子，然后从楼梯走上去推开了火锅店的门。
　　“欢迎光临！先生您好，请问一位吗？”
　　“嗯。”
　　“来，请这边坐。先生您看想吃点什么呢？”
　　小七招呼着朴有天坐下，中午店里没什么客人，几乎都是点外卖的，所以女服务生都是从下午四点开始上班的。
　　“金俊秀在吗？”
　　朴有天把菜单一合，一脸冷峻的表情，看得小七顿感不妙。
　　“您找……小老板啊？”
　　“小老板？”
　　朴有天不明白这个称呼由何而来。
　　“老板去省城进货了，店里只有小老板在。”
　　朴有天推理了一下，电梯里金俊秀曾提到他爸，所以这家店的老板应该是他爸，而这个服务员口中的小老板应该就是他了。
　　呵呵，金俊秀，你丫混得不错嘛。我原本还以为你只是个送外卖的，真是低估你了，这么些年不见，居然混了个小老板来当，看你过得这么滋润，我这心里突然有些不乐意了呢。
　　“那就叫你们小老板出来。”
　　朴有天说一不二的语气让小七有些懵住。
　　“小、小老板……去外面送餐了。”
　　“什么时候回来？”
　　“可、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了。”
　　“那行，那我就坐这儿等他。他来了我再点菜。”
　　“……好。”
　　小七怯怯懦懦的缩回收银台后面，悄悄给金俊秀发了个短信。
　　【大俊哥，店里来了个奇怪的人，你快回来看看吧！】
　　不一会儿，金俊秀拎着箱子推门而入。
　　“小七，怎么啦？着急忙慌的把我叫回来。”
　　小七小心翼翼指了指靠窗的座位，金俊秀顺着方向看过去，心一惊，手里的箱子差点摔了下去。
　　是中午在电梯里那个人！
　　金俊秀虽然不认识他，但他毕竟是和自己同一个学校同一届的，十有八九听说过那件事。所以金俊秀隐隐约约感觉，那个人一定为以前的事而来。
　　“大俊哥……我感觉那人……不是什么善茬儿……你小心一点啊……”
　　小七虚着声音提醒金俊秀，但什么大风大浪金俊秀没见过，被往事牵绊得还少么，金俊秀已经习惯了。所以立刻调整好表情，拿着菜单微笑的走了过去。
　　“老板您好！谢谢您光临我们金元宝！”
　　看见金俊秀那副谄媚的笑脸，朴有天真是恶心的反胃。
　　笑？金俊秀你居然还给我笑得出来？你他妈良心都给狗吃了么？不过没关系，很快，我就会让你笑不出来。
　　“你之前是怎么啦？怎么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跑了？我和杉总还一直纳闷儿呢。”
　　“不好意思啊老板，我就是突然想到还有一个单子没送，您也知道的，咱们店一直以准时出名的，可不能砸了招牌啊。”
　　“那也不能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跑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那逃犯似的，被警察追着跑呢。”
　　这人是故意的。分明是冲着我来的。
　　金俊秀已经确定了。
　　“不好意思啊老板，多有得罪，请多包涵。嗨，都怪我多嘴，都耽误老板您吃饭了。来，老板您看看，吃些什么，咱们一定竭诚为您服务！”
　　“我要吃火锅。”
　　朴有天的语气不容置疑。
　　“呃……老板，咱们这儿中午不卖火锅……另外，您如果是一位的话，可能吃火锅有点不划算……”
　　“你不用替我的钱包操心，我今儿就是特想吃这火锅，你说怎么办吧。”
　　“这……”
　　“哥们儿，咱都是N城十中一届的，不会连校友这种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吧。”
　　“那……行吧，您稍等，我这就给您去准备。”
　　朴有天再次踩中金俊秀的地雷，金俊秀没办法，出狱后处事从来都是讲究低调，息事宁人，不想徒生事端，所以就依了朴有天，叫厨房把火锅汤底弄好。
　　“大俊哥，汤底我来端吧。”
　　“那人是来找我的，你甭管。”
　　金俊秀拒绝了小七的好意，执意亲自服务，端起冷锅朝朴有天那桌走过去。
　　啪——
　　朴有天看似不经意的一个伸脚，恰到好处的绊倒了金俊秀，而那锅冷汤底被荡了出来，泼在朴有天的名牌西装上，油渍染湿了一大片。
　　“啊！”
　　在厨房门口看到这一切的发生，小七吓得大叫了出来。
　　而金俊秀自知是被那个人故意绊了一脚，从地上爬起来，看到面前的惨状，也是震惊得合不拢嘴。
　　“卧槽你他妈长没长眼睛啊？你他妈故意的吧！幸好这还是冷锅！万一是煮沸的，你岂不是要了我的命！怎么着，嫌里面呆得不够久，还想进去啊？”
　　面对朴有天一次又一次的挑衅，金俊秀也愤怒也委屈，但始终没法作出相应的反应，只能杵在原地不停的鞠躬道歉。
　　“对不起！老板对不起！对不起！”
　　“大俊哥你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小七终于看不下去，冲出来挡在了金俊秀前面，“你这个人根本就是存心的！刚才我都看见了！你是故意绊的大俊哥！我告诉你，我们这店里可是有监控摄像的，如果你再胡搅蛮缠，我就报警！”
　　“哈哈哈哈哈哈，报警？好哇，我巴不得你报警呢！我倒要看看，警察叔叔到底是会相信一个三好青年呢，还是一个有前科的……”
　　“小七你给我回厨房去！快点！听到没有！”
　　金俊秀一声怒吼，震慑得小七哑口无言，只能又急又气的走回厨房，砰的一声把门关的响响的。
　　大堂里只剩下朴有天和金俊秀两个人。于是金俊秀决定不再兜圈子，直接把话说开。
　　“你认识我么。”
　　“岂止是认识你。怎么，这么多年没见，你已经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金俊秀？”
　　看见金俊秀还是一副茫然的表情，朴有天更加镇定自若。
　　“也是，我变化挺大，你认不出来也不奇怪。你再仔细瞧瞧，我这张脸，配个蘑菇头，还有一个大眼镜，怎么样，想起来了么？”
　　金俊秀顺着朴有天的描述想象了一下，依稀的回忆渐渐清晰了起来，只见金俊秀突然眼睛睁大，抖了个激灵。
　　“你是！”
　　金俊秀诧异的张开嘴。
　　“想起来了？没错，我就是朴有天。”
　　说罢，朴有天嘴角浮上一抹莫名的微笑。
　　提起朴有天，金俊秀唯一的印象就是初一开学教训了他一次，从此以后并无来往。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又是一个曾经被自己欺负过现在来算账的人，终归是自己年轻时犯下的错，该还的总要还，于是金俊秀决定不吭声，任由朴有天发泄当年的怨气。
　　“过去的事儿，是我对不住你，以前是我太嚣张了，伤害了很多校友，我很抱歉。所以现在不管你做什么，只要能让你解气，我都没怨言。”
　　呵，金俊秀你欠我的多了去了，咱们一桩桩一件件的算。
　　“那先把这衣服赔了吧。”
　　朴有天指着自己身上沾满油渍的西装外套。
　　金俊秀顿时感到，这世道真是变了，十几岁的时候还可以用拳头坚决问题，大不了就是身上疼一疼，而现在，二十几岁了，能解决问题的只有钱，然而这正是自己最缺乏的。
　　但现下这个状况，金俊秀除了咬牙答应，别无他法。
　　“……好。”
　　“行，我也不讹你，这外套我前两天刚买的，呶，这个是商场的发票，零头儿呢我就不要了，给你抹个整，就给三万就行了。”
　　三万？！
　　金俊秀傻了眼。
　　从小到大，别说三万了，一件三千的衣服都没穿过，卖价三百的都会使劲砍价，三万，对金俊秀来说，简直是天价。
　　“怎么，有问题吗？”
　　朴有天从对金俊秀的压榨中收获了不少快感。
　　我说过，时间会选择，用暴力和用智慧的人，最后谁会成为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