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之陈年-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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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朴有天带着一脸的幸福缓缓睁开眼睛。
　　“他。”
　　“That’s　love。”
　　“爱？”
　　“爱。”
　　“我爱他？”
　　“你问你自己。”
　　朴有天摸住自己的胸口。
　　“我，爱他。”
　　“Then　go　ahead。”
　　
　　“Hello！”
　　隔着十五个小时的时差，朴有天在晚上11点给早上8点的三木打视频电话，三木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上周不是刚打过吗……怎么今天又打……”
　　“跟你说个消息，哥们儿我辞职了。”
　　“啥？！那么好的工作你给辞了？！”
　　三木的瞌睡被朴有天刺激得一下就没了。
　　“说来话长，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聊。我现在找你是有别的事。”
　　“什么事？”
　　“那个……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小七，俊秀的QQ号是多少……”
　　“啊？！”
　　三木这回是彻底醒了。
　　“这都过去一年了，你俩不都不联系了吗，怎么你现在突然……”
　　“我想他了。”
　　朴有天一脸的真挚。
　　“你想他你就回来呗，能不能爷们儿一点，要啥QQ啊真是。”
　　“你不懂，我俩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行吧，朴有天你就作吧，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是哥们儿就别那么多废话，麻利儿的，把QQ给我。”
　　“知道啦！一会儿发你QQ上。”
　　
　　俊秀，我是有天。
　　输入好好友验证消息，点击发送，然后朴有天就捧着手机在床上耗了一天。
　　一整夜过去，手机没有任何提醒，朴有天不禁有些担忧，这一年过去金俊秀是不是真的把自己忘了。
　　浑浑噩噩的睡了一觉，朴有天再睁开眼睛，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叮——
　　QQ突然显示有消息提醒，朴有天噌的一声跳起来就把手机划开。
　　是金俊秀！金俊秀接受我的好友请求了！
　　开心的点开对话框，朴有天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
　　开场白……要说些什么才好呢？
　　真伤脑筋。
　　纠结了二十分钟，朴有天终于编辑好一条消息发过去。
　　只有三个字。
　　“还没睡？”
　　不一会儿就收到了金俊秀的回复。
　　“在打工。”
　　“你那边都凌晨了，值夜班吗？”
　　“嗯，周末上晚班。”
　　看着金俊秀发来的文字，朴有天感谢岁月的留情，金俊秀还是那个金俊秀，一点都没有变。
　　两个人好像根本不需要刻意的寒暄，仿佛这一年都没有分离一般。
　　“回去骑车注意安全。”
　　“我考驾照了。”
　　朴有天从床上弹起来，发现这一年也是可以改变一些东西的。
　　“那挺好啊。”
　　“实习公司要求的。”
　　“你现在在哪儿实习？”
　　“亨通。”
　　“三木他们那儿？”
　　“嗯。”
　　“专业对口，挺好的，有三木关照你我也放心了。”
　　“还有一年毕业，我争取留在亨通。”
　　“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为梦想冲刺，你说的。”
　　一句话，勾起了朴有天的回忆，想起了那些坐在小桌旁给金俊秀补习的时光。
　　“六级过了吗？”
　　“过了。谢谢你的书。”
　　“你不怪我当时没跟你说一声就走了吧？”
　　正泡着咖啡呢，金俊秀看到这条信息差点烫到手。
　　犹豫了好久，沉默了好久，金俊秀才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你在那边好好的就够了。”
　　朴有天看着屏幕，眼眶立刻就湿润了。
　　对不起俊秀……是我当时不够勇敢……连我喜欢你都不敢承认……
　　如果你还能给我机会，我一定不会再临阵脱逃了。
　　只是……你还愿意给我机会吗……
　　“这一年，你有没有想我？”
　　朴有天颤抖的按下发送键，等来的却是一阵沉默。
　　因为那头的金俊秀，盯着手机鼻头一酸，然后闭上眼睛，将手机放在了一边。
　　为什么都一年了……我还是会因为朴有天动摇……
　　我不能动摇的……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过去，朴有天依然等不到金俊秀的回复。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让你知道，我的态度就够了。
　　“我每天都在想你。”
　　凌晨四点，金俊秀忙完下班，看到手机上朴有天的讯息，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街上，觉得哪里都是朴有天的影子，伸手却触不到，不知不觉就让眼泪模糊了视线。
　　心好乱……
　　原本以为有没有朴有天，生活都还是一样的过，甚至这一年也不曾流过泪，可为什么听到他的想念，心里会这么难受……
　　我们会有可能在一起吗？
　　如果迈出那一步，迎接我们的，是天堂，还是深渊？
　　我始终不敢把一切都豁出去，因为，那样沉重的疼痛，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深呼吸了一口，金俊秀狠下心，将手机关机扔进了包里。
　　
　　第二天一大早朴有天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之前精英计划的上司。
　　“Barton，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回国了吗？”
　　“还没呢。”
　　“是这样的，我国内有个朋友在S城新开了家风投公司，正缺人手呢，我听说你以前在S城呆过，应该比较熟悉，所以推荐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啊？”
　　“我前两天给你惹了那么大麻烦你还帮我啊？”
　　“一码归一码嘛，我觉得你走了挺可惜的，想多给你争取个机会。”
　　“谢谢你啊，Barton，不过我还没考虑好要不要回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吧。”
　　“行，我等你电话。”
　　挂断电话，朴有天下意识地打开QQ，发现金俊秀还是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颓废的趴在床上，朴有天考虑着Barton的提议，可就是不确定金俊秀现在是什么想法，冒昧回国有可能会弄巧成拙。
　　叮——
　　QQ有了新消息，但不是金俊秀发来的，只有五个字，来自三木。
　　“给你个福利。”
　　“？”
　　朴有天回了个问号回去。
　　下一秒，三木传来一张图。
　　照片里，金俊秀穿着干练贴身的西装，正认真的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很显然，这是三木趁金俊秀不注意偷拍的。
　　干净淳朴的气质，柔和清秀的五官，步入职场的金俊秀浑身都散发出一种魅力，看得朴有天着迷。
　　“悄悄跟你说啊，我们公司最近有个帅哥对俊秀超好的。”
　　果然，朴有天大动肝火，咻的一声掀开被子站起来，捧着手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酸酸的味道。
　　不爽！不爽！太TM不爽了！
　　最后，当不爽的情绪上升到一个极限，朴有天也终于爆发了。
　　一个越洋电话打过去，朴有天对着三木就是一阵怒吼。
　　“给我看着那个兔崽子！不准让他接近俊秀！我明天就回去！”
　　愤怒的挂断电话，朴有天又重新拨了一个号。
　　“Barton！给我公司地址！我明天就去报到！”

24。
　　中午12点，旧金山国际机场。
　　坐在登机口看着窗外起起降降的一架架飞机，朴有天不敢相信，从做出这个决定到自己彻底离开这里，只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忽然广播里传来登机的通知，周围的乘客全都有秩序的排成了长队，朴有天跟着站起来，缓缓走到队伍最末端，握紧登机牌的手心紧张到不停的流汗。
　　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勇气，也许是想到上了飞机就不能再用手机了，朴有天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记忆深处的号码。
　　嘟……嘟……嘟……嘟……
　　提示音一直在响，对方却没有回应。
　　朴有天几乎快要放弃，却在准备挂断的那一刻看到屏幕上电话被接起，于是又立马将手机放回耳边。
　　“……喂？……”
　　气息微弱，喏喏慵懒，一听对方就处于睡梦中被吵醒的惺忪状态。
　　“俊秀，是我。”
　　朴有天尽量控制自己不要颤抖，全神贯注的聆听着听筒里的一呼一吸。
　　“……嗯？”
　　金俊秀时隔很久再听到朴有天的声音，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结果瞥了一眼屏幕上那串又长又陌生的号码，这才确定真的是朴有天本人，原本疲惫不堪的身躯突然像注入了一股冰泉，激得金俊秀瞬间就清醒了。
　　“有天？你怎么……”
　　“你那边是凌晨四点吧，对不起，这么晚了还吵醒你。”
　　“啊……没有……”金俊秀从床上坐起来，无法否认心里那份压抑已久的牵挂，“你……在那边还好吗？”
　　“只考虑工作和学习的话，还好。其他时候，不太好。”
　　金俊秀听懂了朴有天话里的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低下头抓住被子的褶皱，保持沉默。
　　“你呢？”
　　朴有天揣测得到金俊秀内心的纠结，所以没有纵容尴尬无限蔓延，吸口气换了个话题。
　　“我……还是老样子呗……没什么变化……”
　　苦涩的弯起嘴角，金俊秀不敢奢望自己还有机会尝尝爱情的味道。
　　“俊秀。”
　　“……嗯？”
　　“我现在在机场，马上就离开美国了。”
　　“嗯？你要……”
　　“回S城。”
　　金俊秀眼皮一抬，不自觉的抓紧手中的被单。
　　“我马上就上飞机了，明天下午六点到S城。如果你愿意，我想明天一落地就看到你。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Your　boarding　pass；　sir？”
　　慌忙将手中的登机牌交给地勤人员，朴有天快速的留下一句话。
　　“我得挂了，明天我等你。”
　　随后便关机进了飞机。
　　大脑嗡的一声，金俊秀陷入了情绪空白。
　　懵懵的放开手，任凭手机滑落在枕头边，金俊秀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定义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
　　朴有天要回来了。
　　可是他还能重新回到我的生活里吗？
　　金俊秀解不出这个答案，只能翻来覆去的折腾，辗转反侧的犹豫，不知不觉窗台上就透进了清晨的光亮。
　　
　　第二天下午两点，亨通公司。
　　“咱出发吧，俊秀。”
　　同事杨景杰招呼在门口发愣的金俊秀，金俊秀这才回过神来，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座位上。
　　“今天去F市要例检的仓库有点多，如果中途有什么事耽搁，咱们有可能得在那边呆一晚，明儿早上才能回来，没关系吧？”
　　“……嗯……没事……”
　　金俊秀现在满脑子都是朴有天昨晚那通电话，全身紧绷，根本听不进去外界的任何声音。
　　“你怎么了？平时咱仓储部就属你做事最认真，今天怎么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所以没什么精神吧。”
　　金俊秀看向窗外，不想让同事瞧出自己的不对劲。
　　察觉到金俊秀情绪不高，杨景杰也没再搭话，于是打开电台广播听起来。
　　“说到缘分这个问题啊，其实咱们现在的都市年轻人呢，平时生活节奏都太快了，而且发展的越好，要求的越高，给自己设一些条条框框，最后呢，白白错过应该珍惜的人，所以才今天有人受伤，明天也有人受伤。今天VJ呢，准备跟大家分享一首情歌，送给正在爱情里挣扎的男男女女们，希望你们能把握住缘分，不要让它从身边溜走了。这里，一首《默认》，送给大家。”
　　音响里传来淡淡诉说的旋律，金俊秀感受着眼前飞驰而过的街景，打开耳朵将那贴近生活的歌词一句一句听进心里。
　　「这世上没有迟到的缘份，只有你不敢面对的爱人。」
　　第一句话就像给了金俊秀的心一记狠捶，让金俊秀从无用的自我催眠里惊醒。
　　是不是，朴有天其实就是属于我的缘分？一直以来都只是我一个人，不敢面对，不敢承认而已？
　　「哪怕命中注定的两个人，也只能在爱里等的认真。」
　　初中遇到他，十五年后又遇到他，同病相怜的我们，一起经历伤痛，也一起经历释怀，仿佛这么刻骨铭心的翻搅，也是命运早就安排好了的。
　　如今旧情已往，他在认真的等自己结束挣扎，我也在认真的等自己停止悲观。
　　「但愿情深，让经过的人为你转过身。不肯承认，其实心弦已拨动几根。」
　　并不是不记得那天一起看旭日初升，他情不自禁靠近的呼吸，也不是不记得，那一刻自己心房的颤动。
　　我们都伪装自己伪装了太久，所有的不堪和残忍，都因为我们把自己束缚得太深。可是谁又能想到，竟然有一天我看到了真实的你，你也看到了真实的我，才发现，你的存在好像成了我生活的必需，只是我一直不肯承认。
　　「越陷越深，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已经默认。难道一等再等？错过缘份……」
　　曾以为，他人走了影子却留在四周的感觉，一生就那一次。却不想朴有天的离开，同样也是一种不舍和遗憾。
　　他突然发来的信息，突然打来的电话，一次又一次的扰乱本已平静的心弦，就像越涨越高的潮水，轰隆一声淹没过来，让自己失去意识。再醒过来，心里却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难道，非要逼自己错过这场缘分，才能开启新的生活吗？
　　——“俊秀，你没事吧？”
　　杨景杰不小心瞥见金俊秀泪水流了满脸，吓得赶紧出声关切。
　　“……我、我没事……”
　　思绪被打断，金俊秀这才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刚刚忍不住流眼泪了，胡乱的扒了两下脸，随即恢复正常状态。
　　“你刚刚……是不是想起……什么人啦？”
　　“……”
　　金俊秀没回答，只是苦笑了一下。
　　“其实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不过我想说，这歌词确实说的对，缘分这玩意儿是天注定的，不是你想否认就能否认的。就拿我和我老婆来说吧，十多年前，我俩读大学的时候认识，我老婆家里条件好，我一农村来的土包子，老觉得配不上她。我俩好了四年，要毕业那会儿我却怂了。不想让她跟着我吃苦，想看她过得好，所以就骗她呗，说我厌了，腻了，爱上别人了，死活就想让她死心，离开我。可是你猜怎么着，最后她嫁的还是我。我现在真庆幸那会儿她没有放弃我，也庆幸我没被现实打倒，爱她就要有勇气跟世界对抗，面对你怕的，翻越它，你才能变成新的你。”
　　　面对我怕的，翻越它，我才能变成新的我？
　　　金俊秀静静思考了一下杨景杰的这番话，突然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这两年的心结一下就解开了。
　　“逃避他，就是在逃避过去，可是逃避有什么用？我还是得一辈子活在痛苦里。只有面对了他，我才能从过去里走出来。”
　　金俊秀说完看了下表，现在赶去机场还来得及。
　　“景杰，今天的例检，我可能去不了了。”
　　“啊？为什么？”
　　“我现在必须去一个地方。”
　　“你……想好了吗？”
　　“嗯。”
　　“好，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我支持你，”说完杨景杰把车停在了路边，“你去吧，例检报告我还是照常写，不会让主管抓你毛病的。”
　　“谢谢你了。”
　　“快去吧，明天公司见。”
　　从车上蹦下来，金俊秀在路边快速招了辆出租车，直奔机场而去。
　　
　　“小伙子，机场就在前边了，你是要去送机还是接机啊？”
　　“接机。”
　　“国内到达还是国际到达啊？”
　　“从美国回来的话……应该是国际到达吧，国际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