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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永不说再见 (再见兰花草)-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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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杨白璐的一切罪过,不该由杨越来承担。只要他疏远他的母亲,她可以用漫长的一生来回报他,她永远也不会离开他,她会用自己所有的爱来弥
补他——谁知杨白璐把她最后的一点侥幸也掐灭了。
她不记得自己又说了些什么,他们之间曾分分合合那么多次,要吵的架很多年前就已吵得干干净净,现在想要再纠缠此事,似乎也是有心无力。
他话音里没有一丝生气:“我情愿你都报复在我身上——你,”他只是苦笑,“我永难原谅你。”
他没有再说恨她的话,其实她不在乎他恨她,她甚至也不敢奢望他以后能活得幸福快乐。他的生活原本就是一片阴霾,他脆弱而敏感,她给他生
命中仅有的一丝阳光,然后狠狠地把他踢进万丈深渊。原来她还可以自欺欺人地说,至少他还有他的母亲,现在她才知道,她早已夺走他生命中所有
的温暖,他的世界从此永无天日,她这一生一世也弥补不了他。
整夜辗转反侧,寂静的夜里只有她心底默默数羊的声音,数到了三千六百五十七,竟然平心静气下来。那些愤怒和悔疚,在寒夜里冷寂下去;而
尘封在记忆里的那些往事,如渗过疏叶窗影的月光,流泻而出。
和杨越认识,已是十二年前的事了。
那些年少时发生的事,大概是每个人都难以忘怀的。好比凌千帆如今万花丛中过,却仍然惦念十年前遗下的那盆兰花草。
父母过世后她寄居在大伯家里,大伯霸占父亲遗在镇上的房子,却连为她添付碗筷都嫌浪费,若不是畏于人言,恐怕早将她扫地出门,读书功课
自然更是无暇顾及。万幸的是父亲的发小回乡,见她只差一步便要流落街头,恻然不已,提出要接她到城里去读书。大伯为甩掉拖油瓶欢欣不已,另
一面却疑心父亲的朋友是为了抢那套房子——那时贝菲便开始明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十个字,是如何写法。
父亲的朋友待她很不错,视若亲女,她喜欢唱歌,便请老师来教她;她读书底子差,便请家教给她补课,勉强挤进重点高中。杨越是高中老师分
配给她的同桌,念书极之勤奋,却没有同学肯和他要好——她进校时尚不知就里,只知道杨越肯帮她补习那惨不忍睹的功课,对他的印象便好起来。
后来她和班上的同学混熟了,有人隐隐约约地提醒她,她才明白杨越不受欢迎的原因——他随母姓,没有父亲,人人都传言是他母亲不知检点。
然而她没有疏远杨越,在大伯家的数年寄居生涯让她明白,这世上有人肯对你好,已是件很难得并值得珍惜的事情。
她也常作弄杨越,却和其他同学对杨越的疏远不同——这是属于她和杨越之间的秘密。例如杨越总会一板一眼地劝她认真听课,不要在课上看武
侠小说,她表面上应承着,却故意拿里看来的刀光剑影讲给他听,待他心痒难耐时她便卖关子,逼着他也偷偷地看小说——这样他以后便不能板起脸
来教训她了。
那些日子回忆起来是朦胧中透着旖旎的,她看小说的时候他帮忙望风,自习的时候要教她功课……杨越本是极循规蹈矩的学生,认识她之后却不
得不常在随堂测验上给她打小抄,事后又忧心忡忡地问她现在不好好学习,高考预备要怎么办云云。
他们同桌两年,因为户籍和学籍不在大连的缘故,她不得不回原来的镇上读高三,并在原籍高考。拜父亲朋友留下的生活费所赐,这一年大伯对
她奉若上宾,觉得她终有一日会出息,生怕她记恨。临走前她和杨越互留了通讯地址,高三的日子忙忙碌碌,每月写两封信的时间总还是有的。他会
在信里故作不经意地问她,想考什么学校,读什么专业,她明明知道他是想约她考同样的学校,却故意装傻——少年人的心事是很奇异的,她那时故
意作弄他,原因竟然只为着一个:若真是缘分深厚,总有一日他们还会相聚。
谁知突然便断了联系,信发出去后杳如黄鹤,再没有他的回音。高考后她独自搭好几小时的车去找他,才知他在学期中也转了学——他母亲的丑
闻,证据确凿地曝露在青天白日之下,毫无遮掩,他们母子再无颜面在本地呆下去。
贝菲明白杨越为什么没有再给她寄信,大约是觉得无颜面对,所以她心底恨杨越的母亲,为什么杨越这样纯净的人,有那样不堪的母亲。
考上一所不好不坏的大学,认识一群天南海北的同学,熬过最初那段艰难的岁月,渐渐也如鱼得水起来。她像是一只鸟,从隐秘的林间飞出,到
达无际的天空,天空海阔,任她翱翔,任她逍遥。某日有医学院的人在食堂前排开桌子,为同学义务验血,她被习容容揪着去查血型,负责抽血的男
生低着头,干净利落地拿取血器在她指头那么一扎,随即递过一根棉签:“压好。”
极熟悉的清澈声音,她心神一荡,棉签掉下来,指尖渗出一滴血珠子。负责抽血的男生抬起头来,四目相对,那一刻她才相信,原来世界上真有
千里相会这么回事。
他一点也没变,除了个子蹭高几寸,仍旧是清秀干净的面庞,略显青涩的笑容,只是眼神里忽透出些依恋。他握着她渗血的指尖,竟忘了去拿棉
签给她止血,径直俯下头去,吻住那粒血珠子。
手机嘀嘀作响,把她从回忆里抽离出来,摸过来一看,竟是凌千帆的短信。
他以前是从来不发短信的,觉得有事就电话说清晰明了,短信耗时又麻烦。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漆里闪烁,她头一次发觉,原来手机的辐射这样
大,大到足以灼伤她的眼睛:
阿三,刚才走得急,忘了问你,我还是最好的吗。
拿一生偿还你(3)
一大早下楼,便见凌千帆那辆骚包的法拉利停在单元门口,小区门口的记者是早撤了,凌千帆这事果然办得够效率。他从车里探出头来,略显憔
悴,却仍是一脸灿烂笑容:“给你买了早饭。”
好像昨日的龃龉不曾发生。
他微露倦意,替她打开车门,贝菲微一迟疑还是上了车。凌千帆掉转车头,清晨的阳光涂在他脸上,泛着浅浅的光泽。这一刹她突然有些相信凌
千帆,相信他也有那么些真心,只可惜,他们从一开始,便已错了。
“凌千帆,我们分手吧。”
凌千帆并不以为意,蹙起眉怪责地瞥她一眼:“贝菲,别闹脾气了!”
“我没闹脾气。”
凌千帆这才发了火,十字路口等红灯,他敲着方向盘怒问:“没闹脾气,没闹脾气你这一晚上还没想明白?”
贝菲无奈地笑,实在未想到这个时候她还笑得出来:“凌千帆,如果现在许隽还活着,你还喜欢我吗?”
凌千帆皱皱眉,迟疑片刻后重重点头,旋又低声道:“生活没有如果。”
“那么,如果,如果她可以活过来,但是你要和她在一起。只要你和她在一起,她就能活过来,你会和她在一起吗?”
凌千帆狐疑地望着她,不明白她问题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意思,迟疑着不敢作答,她固执地问:“你回答我,会吗?”
他眼神缓缓黯下去,微不可查地点头,片刻后他又抬起头来,眸光温柔,却坚定无比:“生活没有如果,只有结果。现在的结果,是我和你在一
起。”
她险些溺毙在他幽如深湖的双眸中,却还是努力挣脱:“凌千帆,每个人都有过去,你有,我也有。你的如果不在了,我的如果刚刚出现。”
她又补充道:“我想离开几天,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凌千帆沉着脸不吭声,两个人一起上信实大厦十七楼,围观者甚众。凌千帆径直进了办公室,三姑六婆们便扑上来,差点没把贝菲撕成七八十
条,习容容把她解救出来扔进办公室:“你看她们眼睛都冒绿光了,阿三,你这演的是哪一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小心老虎凳辣椒水伺候——我给
你一晚上的时间了,想好怎么坦白了没?”
“想到了,”贝菲拉起习容容的手,认真地说,“容容,我和凌千帆分手了,因为我今天才发现,原来我最爱的人一直都是你。”
她常常这样吓唬习容容,习容容早已见怪不怪,今天却在一连串刺激下被吓到。等贝菲指着她哈哈大笑的时候习容容才明白又被耍了,抄起双面
胶往贝菲身上砸过去:“好你个阿三,我昨天愁了一晚上,你这么耍我!”
贝菲接过双面胶,无力地笑笑:“我……我要去澳洲一趟,杨越在那里,”她知道不说习容容要担心她,然而说了习容容或许更担心,“我就想
看看,他现在过得好不好。”习容容登时眉毛就竖起来,贝菲连忙又补充道,“你放心,我考虑好了,你别担心。”
打了两张请假单开始填写,查过公司考勤系统,今年她还有几天假。澳洲不是北京上海,说来就来说去就去,好在她先前办过到澳洲的签证,到
年底才过期,手续上简省很多。请假单先拿去给周总监签字,一路上众人目光复杂。
幸而最近的工作并不紧迫,周总监很快签了字,然后递给人事部等回复,背后的视线品类繁多,羡慕、妒嫉、八卦不一而足,照这个架势看来,
就算没杨越的下落,她这个年假也非请不可了。她蹭蹭蹭地冲回办公室,一脚踹上门,凌千帆这个祸水,真是害人不浅!她在公司这两年累积下来的
名声,被他一天之内破坏得干干净净!
桌上的分机叮铃铃响个不停,她一时间竟没有勇气去接,习容容瞥了她一眼,接起来讲了几句后递给她,凌千帆温和的声音从容依旧,波纹不
起:“人事部把你的请假单递过来了,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照规矩她这个级别,一次性请假超过五天,又希望即时生效,人事部批复后还要凌千帆签字。她老老实实地过去,凌千帆指着请假单,冷冷地
问:“你就给我这个交代?”
贝菲干笑两声道:“我也觉得如果递一封辞职信,然后把你准备好的大信封在你面前撕得干干净净,一定倍儿拉风。可惜我合同还没到期,现在
换工作又难,没有如你的意真是不太好意思。”
凌千帆笑着摇摇头,一根指头在桌上轻敲,笑得有些许勉强:“既然你考虑这个问题可以这么冷静,为什么要这么快给我们之间的事下定论呢?
还有……”他话音里隐现失落,“你把我也看得太轻了,贝菲。”
“现在是工作时间,拿一分钱做一分事,如果凌少对我的休假申请没有问题的话我回去了,今天下班之前我会把栏目组现在的工作进度向周总监
做个报告,不会引起太大的麻烦。”她一板一眼地说,看着凌千帆双眸中蕴着的笑意慢慢冷却下去。片刻后他终于抽出钢笔签字,签完字后他又抽出
张便签,不知在写些什么:“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以后去每一个地方,给自己寄明信片的时候,都会给我寄一张。”
他抬起头来把休假单和便签一起递给贝菲:“这是我的地址,谢谢。”
婺城市西城区夏堇路18号,兰花草咖啡馆,凌千帆。
“你说想开个咖啡馆,在僻静的角落唱自己喜欢的歌,我本来准备送给你做圣诞礼物,可惜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薄薄的蓝色便签,凌千帆的钢笔字刚劲飘逸,字如其人,她想开口,却突然哽咽。然而这感动持续不到三秒钟,她出口的声音冷静得连自己都不
敢相信:“我和你认识不过一个月,那家咖啡馆几个月之前就换了老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也是许隽的愿望吧,对不对?”
她静静地看着凌千帆的脸色灰败下去,如三月的桃花纷纷坠地,顺着水流飘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她轻轻地从凌千帆办公室退出来,门锁带上的一
刹那听到里头噼里啪啦的声音。凌千帆的办公室出来是长长的走廊,她低头看看请假单上龙凤凤舞的“Approved”和凌千帆帮她多加的两天假,步子
陡然沉下去。正拐弯进办公区,迎面撞上一个人,她脱口而出一句sorry,那人却很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原来是陈嘉谟。她扯出个笑容,陈嘉谟看到她
手上的单子还问:“哟,阿三姐,这是要去哪儿啊?”
“找一个老朋友,有点事。”
陈嘉谟一脸神秘莫测的笑容,把她招呼到一旁低声道:“阿三姐,咱们凌少这两天是不是气不顺啊?”
贝菲只觉得倦,敷衍地笑笑:“我哪儿清楚,你才是他秘书,还有……我很老吗,干嘛老叫我阿三姐?”
陈嘉谟满脸堆笑:“那你说我该叫你什么呀,我们凌少这两天气很是不顺,他昨天晚上要我处理一下那些杂志报道的事,我早上跟他说阿三的事
情办好了,这不是公司里大家都叫你阿三么?谁知道他劈头盖脸一顿骂,说你什么人啊你也配叫人阿三?这可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阿三姐你教
我几招,我这又要进去,还不知道什么事呢!”
你什么人啊你也配叫人阿三,贝菲捂着脸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刚才凌千帆叫她什么来着?他最是审时度势的人,他叫她贝菲,他安静地退后一
步,等着合适的时机再走上来。
可惜两条直线最多只有一个交点,他们早已在交汇处相遇过,今后只会愈行愈远,不会再有另一次机会。
她颇义气地拍拍陈嘉谟的肩膀,讪笑两声:“大兄弟,辛苦了哈。”
陈嘉谟扁着脸,不好追问她,只好笑笑扯两句闲话进办公室去。办公室里的家长里短传得最是迅速,以前陈嘉谟和她耍宝,大家看习惯了也不当
回事,今天不过闲谈两句,却更做实了她和凌千帆的绯闻,回办公室这一路上,一些同事看她的目光竟有些敬畏了。
趁着午休的空档订机票,去墨尔本是取道上海飞最快捷,谁知从网上一查只剩下无折扣的头等舱位,无奈之下只好取道北京飞悉尼。飞快地心算
一下,多花一天的时间,剩下两千多块钱,倒是划算,于是又打电话给火车票订票点,让人下午送临客的票过来。订完票后去给周总监汇报近期工
作,周总监照例关怀了两句,忙完这些事情开始看今天没处理完的邮件,这才发现公司的八卦传到了多么可怕的地步。
以前她自己就是公司的八卦天后,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千里眼顺风耳,甚至偷偷地做了个邮件列表,工作无聊之时互相小范围内聊聊八卦
图个轻松——比如据说张家的小三去找正室摊牌了,比如方大少约苏晚看电影又遭拒了……今天这样的大事,自然八卦邮件列表里是少不了的。然而
第一个开头的人一时疏忽,发信时竟忘了把她从邮件列表里剔除,于是她看到Outlook里十分华丽的一串邮件,关键词不是阿三就是法拉利。她该庆幸
的是,群信里谁也不好意思把话说得太难听,至多不过是关心一下她和法拉利怎么勾搭上、开始多久之类的琐碎事,至于那些字面下各不相同的揣
测,她也懒得去细想。大概从两点开始有人意识到贝菲也在邮件列表里,后面便陡然清净。
对着近百封八卦邮件,她终于知道,原来聊别人的八卦永远都是这么轻松,随手撒出去一把盐,反正是落在别人的伤口上。
下班后走到公交站,凌千帆的跑车张扬地停在那里,还摇下车窗来示威地朝着她笑。后面的公车司机探着脑袋问候凌千帆的女性长辈,凌千帆却
头一回罔视社会公德,不咸不淡地笑:“我要求一个明确的解释。”
她叹口气,极无奈地说:“说穿了也没什么,你找汪阿姨,是希望弥补以往的过错,我这次……也一样。”凌千帆的目光似是很惆怅,后面的车
又在按喇叭,贝菲只好钻上车,“到我家,我有东西给你。”
凌千帆微诧,仍开着车到骄阳小区,贝菲蹭蹭地上楼,从阳台上抱过那盆兰花草,不等他开口先笑道:“本来想托习容容帮我照顾的,可是她几
回差点把这花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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