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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最远的恋歌-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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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一次连他也觉察出不一样了,这一次,是她自己要离开他。
这个认知让他一阵莫名难过。
她性子温婉,可其实骨子里她是那样倔强的女孩子。他让她生气了,她便软硬不吃,金银首饰皆不能讨她欢喜,对他也没半分好脸色,能活活把他给堵死。而她决定了的事,从来都要去做到的,比如她以为他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颜东,她就对他说,其实她也只是玩玩他而已,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对她是不一样的,可他实在很小气,偏要藏匿起对她那点不一样的感情。
她认死理,他何尝也不是。
他早就将自己的心压在阿荏的身上,告诉自己这一辈子再也不能对旁人动情,一丝一毫都不可以。
他宁愿夜夜流连花丛,却从不言爱,他对杨昱美说,我这么花心,这么滥情,你喜欢我什么?
杨昱美说,他不是滥情,而是专情,一旦她能等到他从对妹妹的专情里走出来,那对她也会一样的专情的。
他想,杨昱美一辈子做了那么多错事,说了那么多错话,可这一句话,她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可他还是背叛了他的感情,他动心了,不可自抑的爱上了。他很绝望,很想要推开,可自己偏偏像是中了毒瘾的瘾君子,她就是他的解药,让他一边抗拒一边又沉沦,他只能对她忽冷忽热忽近忽远,对她好,又不想对她太好。他觉得自己可不就是一个斗气的小孩,一点儿也不成熟。
他明明知道杨昱美对她说了阿荏和他的那些个往事,他也明知道她一直在等他一个解释。可他开不了口,他就是没办法当着一切现实面前承认,他背叛了,他爱上她了。他陈以航也就是一个见异思迁的,跟他鄙视的那些个男人没什么两样。他看着她的眼神一点一点灰白,他觉得那样无力,果然,她走了。
他好像欠了她太多太多个解释。
多到后来,她再也不问了。
他现在想想,那是不是叫作,哀莫大于心死?
他到底给了她多少黑暗,以爱的名义。
疏远她、伤害她、囚禁她。
他不配再爱她。
不配。
“走吧。”高子乔拍了拍身上的雪,“我明天也要走了,以后有时间了再回来看你。”他还是没有办法用鄙夷的眼神去看曾经的挚友,他们毕竟曾携手一起从温热的青春岁月迈入黑暗的成人世界,一边是从小守候的妹妹荏荏,一边是拥有几千个日夜友谊的哥们,此时此刻,他忽然陷入急剧的茫然,唯有远远逃开。
陈以航整个人都要被白雪埋起来似的,天地惟余一片白茫茫,他想,雪这样纯白,能不能够洗尽他的罪恶。她从来都是他黑暗里,唯一的光。他现在承认,会不会太晚了?
来往的车辆都被虚化了,恍惚间一个身穿大红色袄子的漂亮女孩子朝他走过来,言笑晏晏,以航哥哥你瞧,琉璃世界白雪红梅。。。。。。她说她其实是爱凉城的白雪的,第一次的海边白雪,她拥着他,说要陪他一起去等春暖花开。
只是没有你的未来,何来春暖,又何来花开。
尾声:我在没有你的风景中一路奔赴远方
又一片雪花飘落进来,坐在窗边围着大红袄子的女孩子伸出手去接。
“喔哟大冬天的,窗开这么大,冻死人了要!”正睡在对面火车座椅上的妇人尚还闭着眼睛,却是又稀稀疏疏数落起苏沫来。她像是火气极大似地,“啪嗒”一声重重合上了仅有的一丝缝隙。
苏沫低下头不去理睬她的唠叨,耳畔依旧是沉重的旅人的呼吸声和火车与车轨接触时的轰隆声,这辆车有些旧,她坐在车两头的位置,本来旅途中唯一的光就是这扇可以打开的窗——现在也被人关上汊。
刚过完小年夜没几天,合家团圆的节日,路上的旅人并不多,尤其还是她乘坐的这辆去往偏远地区的火车。
她手心里接住的那片雪花已尽数融化,徒留冰凉哀伤的水渍。窗外的雪悠悠飘着,远处荒野农田表面都是一片莹白,苏沫蓦地就想起里许文强和冯程程雪中的浪漫相遇,那样一种温馨的情绪流转,彼此只需要静静看着,相携着一起在雪地里前行,偏偏就是美到极致的浪漫,宛若彼时彼刻,你我之间再无有它。
而此时此刻,她和他,只能抬首望着这同一片雪天,却再也无法感受彼此手心交缠的温热。
下了火车之后苏沫才发现自己有些发烧了,眼下是四川境内,她本来只想逃得越远越好,这差不多最西边最边境的地方,也莫过于西藏那块了,可眼下再坐长途车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逃走的那晚上劳累至极,再加上这几天的风餐露宿,现在已是连大口喘气都不能,胸口疼得紧。
她实在坚持不住,一时情急,就在半途下了客车,这一下可不知到了哪个地方,只能拖着步子朝有灯光有稍微高点的房屋那边走去。
苏沫找了间小旅社,交了费就可以领钥匙,根本不需要身份证。她睡在床上来回翻动着身子,昏昏沉沉的,像小时候发着高烧,妈妈和宋阿姨两人在身侧忙前忙后,有说话的声音能够添点儿人气,一人煮着药,一人拿着毛巾帮她擦汗。好像这样想着,身上的痛苦就会轻一分,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可身上疲乏兼饥饿累得半分力气也没有,连眼皮都掀不动了,直委屈地想哭朕。
等到恢复清醒已是夜晚,四周都是逼仄的暗黑,她撑起身子,往屋子里的火炕里添了些炭火,又把布帘拉得紧了些,可还总觉得在往里灌风。
她蹲在火坑边失神,双手维持着烘烤的姿势,一动不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口音,陌生的房间,好像全世界都把她遗弃了一样,旅馆的隔音效果很差,甚至可以听见外边楼梯上“吱呀吱呀”的颤栗声。
在这样的小城里,常常供电紧缺,据说是为了将电输送给东部的那些沿海大城市,为它们的繁荣再做一丝贡献,这里当地的人们似乎早就习惯了,有些人家晚上还要点老式的煤油灯,可当下的苏沫是完全不理解这些的,又因为生病的时候格外脆弱,一时只觉得从天堂掉到了地狱,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选择错了。
小城里的人入睡很早,晚上常常没有电视可供娱乐,更不用说电脑了。
她现在出去找吃的,无疑是会影响别人的休息,苏沫想了想,翻出自己包里剩下的那些面包,是前几天在火车站买的,就着水小口小口地吞咽。
她想着,只要能把这段日子熬过去,总会好起来的。
她可以找份工作,跟人同租个房子,凭着自己的一双手,总会活下去的。
她的身体早就是个药罐子了,出来带得最多的就是药,好在一连补了几天的睡眠,又在这家店好好休息了几天,吃的用的掌柜都对她颇为照顾,她也总算是有点儿复原了。
掌柜是当地人,见她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心有不忍,问了她还要往西边走,就主动打电话给她定了车号,这边的短途、长途客运车都是私人家运营的,一车配有一司机和一个售票员,同行之间常常要竞争业务,于是倒也印了好多份名片广散出去。店家就是照着那上面的手机号,帮苏沫约好了车。
车很破旧,座椅都有破洞,那些绣花布巾挨挨挤挤,上边儿甚至还有股味道,在狭小的车厢里叫人透不过气来。她定一定神,想勉力记住沿途的风光,从枯地和荒芜慢慢过渡到苍翠一望无际的碧绿,她甚至还感慨严寒冬日里,竟也能瞧见这样的青山。
她仰脖大口呼吸着空气,侧脸上的笑容足以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这边儿的女孩子们基本上个个皮肤黄燥偏干,块头也大些,很少能见到她这样水灵的南方女孩子,尤其是最近病得厉害,更添了几分纤柔惹人心疼的弱柳扶风之意。
苏沫尚还犹不自知,自前几站那两三个喝了酒的青年刚上车,眼珠子早就盯在她身上,一刻也舍不得移走。他们先前说着说不清的荤段子,就像那些在求爱过程中,拼了命要引起异性注意的雄性动物们,当苏沫终于发现他们的幼稚行径时,却已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心中一紧,被这扑面而来的酒气袭得措手不及,只见这三个人都是较年轻的汉子,恐怕年龄比她还小,却有一脸的匪气,看着骇人。
她忽然就想起之前看过的一部微电影,说的是女青年在乡村公交车上被流氓强暴的故事,当时那女孩子的男朋友还在身边,也被他们打得很惨。苏沫心里知道不好,拼了命地在脑里盘旋着办法,她也希望车上的其他人能顺应帮她一把,可大家似乎都司空见惯了,照旧自顾自聊着天,完全无人朝这个角落瞥过来一眼。
尾声:拔刀相助的英勇老爹
苏沫揽紧了包,刚要起身换位子,就被拦下。最旁边一个笑脸侉子咧着黄牙问她,“姑娘你是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玩啊,不如跟哥哥们走,我们保准带你好好参观玩玩。”一边说着,一边又往她半个靠椅边凑过来。苏沫只觉耳边嗡嗡得像盘旋着几只苍蝇,一抬头又对上他们那满口的黄牙,其间还伴有浓臭的菜味,让她心中一阵恶心。
起先还能礼貌推拒,几分钟的纠缠之后,苏沫已是极度不客气,脸色僵硬。
可那三人不怒只笑,个个毛手毛脚凑上前来占她便宜,其中一个更是唱起了黄腔,苏沫气得发抖,只见当中一人手竟然朝她的胸口摸过来,一怒之下,她卯足全力一巴掌甩了过去!
只听“啪”响亮一声,连空气都仿似静止了片刻,大巴上有些旅客不免回头看了几眼,很快又移开目光。苏沫的指甲划过那人皮肤,霎时勾出一道口子,被打的那个青年愣了片刻,恼羞成怒,扯着她的肩膀就要拎起来,“停车!老板停车!我们到站了,就在这下车了!”
苏沫没想到司机和售票员竟真的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一路不闻不问且算了,只是现下竟当真唯唯诺诺听话地停了车、开了车门,由着他们胡作非为,将她给连扯带拉赶下了车。
眼瞧着那辆车在山间公路上转了个弯,再看不见踪影了,苏沫气得满脸通红,身体大病初愈,先前的一番纠缠早已让她疲累不堪,连挽起的头发都松散落下。她想着这一辈子恐怕也没有这么狼狈过,只想着待会要是强来,她便一头撞上这附近的山石算了,只是想到一生沦落到这样的光景,心底不免哀伤、想哭。
“嘿!大姑娘别绷着脸,给我们笑一个啊!”那高高上扬的尾音又让她胸口一阵恶心想吐,苏沫的包被抢走,人亦是被他们一左一右拖着往前走。天际被雪光映得泛白,此时还不及晌午,山路重重绕绕,三个男人倒似心情极佳,一路哼唱着她听不懂的山瑶,偶尔手在她身上摸一把,都会遭到她如小兽般的抵抗。
“大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从哪儿来的?汊”
“别瞪我们呀,我们都是好心人!”
他们都吃准了她不是当地人,无依无靠,于是更加肆无忌惮。走了好几分钟,沿路都没有经过的车,有一种害怕的情绪在苏沫心底如黑洞般不断扩大,就好像逃生的人顺着没有方向的路在奔走,却完全不知希望的光点在何时出现。
忽然身后传来车鸣声,苏沫回头瞪大了眼睛,像是在深海浮沉许久,终于盼来了唯一的浮木。
那是一辆破落不堪的小货车,还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许是司机见着路况有些不对,三个大男人跟一个女孩子在路中央横着走,拉拉扯扯,怕出了事故于是减了速。
苏沫粗略看过去,只觉得那车怕是有十几年的车龄了,估计车主年纪也偏大,心下转过一个念头,霎时就叫了出声:“阿爹!爹!阿爹我在这儿!我是沫沫啊!”
也不管司机是男是女,她拼了命就喊,那三个男人傻了眼,听着她一口标准普通话,反应了几秒钟,这才开始捂住她的嘴。苏沫好不容易才盼来这唯一救赎的希望,怎么可能放弃,硬是使出了十二万分的力气,甚至带着其中一个人作势就要往车头上撞过去朕!
车停了下来。
三个男人拉起苏沫就要跑。
车上果然走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看上去约莫五十多岁,皱纹很深,皮肤很黑,戴了顶宽边帽,手上搬着个锄头就气势汹汹跑了过来,一边将锄头高举过头顶一边就要朝那三个男人打过去:“小兔崽子,欺负我闺女!不想活了小兔崽子!”他一边儿使命地骂,一边一打一个准,三两下就将那几个人全打趴下了,苏沫直直怔在一旁看得不敢喘气。
她完全不敢相信,好运气在一瞬间纷涌而至。
陌生的乡间,陌生的人,就因为她口无遮拦的几句话,没想到竟真的会为她挺身而出。老人朝连连求饶的他们仨啐了好几口,又朝苏沫咧嘴笑开:“怎么样闺女,老爹我的功夫不弱当年吧?”后来苏沫才知道,这个五十六岁的老人,年轻的时候当了二十多年的兵。
那一身功夫,是他一辈子的引以为傲。
那三个人估计也被打得醒了酒,拣着空隙就一溜烟落荒而逃了。
老人拉着哭哭啼啼的苏沫,带她上了车。
“走吧姑娘,要去哪儿跟老伯说一声,老伯一定把你安全送到家。”听到这句话,苏沫哭得更凶了,这一路颠簸的委屈和恐惧,全部化为潮水,在这一刻决堤而泻。她哑着嗓子不停地道谢,一边说,“我没有家了,我再也没有家了。”一边断断续续将往事说得支离破碎。
老伯听得似懂非懂,只知道她是个外乡人,有家却归不得,看惯了世事的老人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叹了口气,这世上的人,看似坚强,有的人看似风光无限,其实谁不是都一样,那颗心早就在一生的风吹雨打中给磨得方圆平整,再锋利的刺,也都叫时间给生生剥了去。
“闺女,不嫌弃的话,跟老伯回村子里,我们那儿娃多,你可以给他们当老师!我们就缺个城市里来的文化人!”他笑着,眉眼里都是暖意,像是能融化这冰冻的山间风雪。
苏沫抹了把冻得通红的小脸,这一刻还怔在峰回路转的局面里,走不出来。
她想着,这一路走来,总算没有白受那些委屈。她飘飘荡荡,总要寻得个落脚的地方,老伯乡音绵软,给她说不出的亲切感,尤其老伯说了那一句话——别问我为啥要下去救你,也许是因为你那几声爹,也许就是你当时望着我的那个眼神,叫人看着难受,心揪着疼。
原来,有时候萍水相逢之人赠与的温暖,会比往昔更令人感动,在这一刻,竟也让她觉得,冬天似乎就快要过去了,彻底的,过去了。
尾声:你好,我的新生
老伯住的地方叫桥头堡,是一座边陲之城。
城里尚算繁荣,空气也比大城市里干净,老伯一路为她介绍风光,一路继续往深处开。很多人都跟他打招呼,有的还送些蔬菜瓜果之类的,顺带也瞧起了苏沫,老伯就会喊一句,“我闺女。”十分得意洋洋的神态汊。
他家不在山下的城里,绕了九曲十八弯,竟然让苏沫眼前一亮。
像是从世俗陡然划出的一片天地,民房依山而建,几座大山夹着的凹槽平整处建了几十座高矮参差的屋舍,每家前都有大大小小的院子,可以种些菜、养养花之类,均无院门。而眼前大片的墨绿色像是染布,布幕上稀稀疏疏落了些白雪皑皑。苏沫仰头站在山脚下,大口大口地呼吸,仿佛这一生也从来没有离山、离水这样亲近过。
“我们这儿除了山,没啥好的。”
苏沫回头对这个青年笑笑,“有山就足够了。”
这个很热情也很老实的青年叫小耿,老伯让他带着苏沫四处转转,熟悉环境。
小耿腼腆地挠挠头,笑容憨厚,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我们进屋去吧,外边风大。朕”
老伯将小货车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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