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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最远的恋歌-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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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冬天的风。

凉城一直往西,出了城再开车几十里路,有一处鸟鸣花香、苍翠掩映的地方。

冬日阳光温和,蜿蜿蜒蜒的小径上行人稀疏,树荫不复浓密,小径两侧都是或高或矮的山峦,虽是冬天,坡上依旧一篇葱翠。间或风吹来,绿枝摇摇摆摆,安谧的气氛里便又添上一层别样的情致。

陈以航顺着石砌的台阶一步一步往上爬。

他没让这里的工作人员跟上,一路望去,他可以准确地说出,这里冬天的时候会开满漫山遍野的梅花,那里有一颗枝繁叶茂的银杏树……四百五十七阶台阶一晃到了身后,他停下步子,站定。

陈以航眯了眯眼,就看到了眼前立着的小小墓碑。

杨颂荏之墓。

他靠着墓碑坐下来,旁边的寒风瑟瑟直吹。

碑身上的灰积了一些,他擦了去,袖子上沾了灰,滑稽得可笑。

“躲这儿呢!”

陈以航白了来人一眼,扔过去一支烟,“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的好妹妹和妹夫。”

“滚!”

高子乔也不怒,笑嘻嘻倚着墓碑的另一边席地坐了下来,冬日的地本就寂凉,他甫一接触,只觉那凉意顺着皮肤纹理直直要渗进心底。他“倏”一下打响打火机,点燃烟头,又凑过去帮以航也点了上。

“说吧,是不是动真情了。”

陈以航望了望他,子乔笑着吐出一口烟,“苏沫。”

你是一座岛,而我是上不了岸的潮,只能将你环绕10

陈以航没说话。

他尝了一口烟,险些被呛到,猛咳嗽了两下,指尖上的烟蒂抖得“簌簌”直落。

高子乔看他这架势,知道多少猜中了些。

他也默着清了下喉,回头看了一眼墓碑上杨颂荏的照片,又猛吸了几口烟。浓烈的烟雾袅袅直上,覆在了他薄而清透的眼镜片上,模糊糊一层。高子乔摘下眼镜擦了擦,嘴上冒出一句:“我看她多少对你也有些意思,你要真喜欢,就去追,别困在现在这样的感情里,困一辈子不值当!”

陈以航的嗓子被烟搅得微苦,他侧目瞧高子乔,他擦拭镜片的动作格外仔细,眼睛微微眯起。

“我还记得你刚戴眼镜的时候。”以航忽然说。

高子乔也笑,“是啊,最初的时候就是为了耍帅,对了,你还记得荏荏当时的反应么,就是我第一天戴上眼镜,她跑来笑话我的样子。”

陈以航看着他。

高子乔惟妙惟肖地帮他回忆。

“喂,高子乔,你什么时候开始戴的这个眼镜啊?我都不知道呢。”

“哦,上个月吧,好看吗?”男生笑嘻嘻夺过被女孩子抢走的眼镜,架到鼻梁上,顺势摆了个。

“我一直没问你眼睛度数呢,你到底近视多少度啊?”

“嗯。”男生声音小了下来,“度的样子吧。”

“度你也戴眼镜!”

“荏荏你笨死了!不觉得戴眼镜很帅很酷么,怎么样,是不是像个读书人?”

女生隔远了些看他一眼,“是有点像,不过是像解剖尸体的变态医生!”

……

指尖的烟头回落至手背,烫得高子乔缩了一下,思绪也被止住。

陈以航弹尽手中烟蒂,起身前前后后清理墓碑周身的环境,其实墓地工作人员定期都会修缮,可他就觉得不做些什么,心里憋闷得慌。高子乔弹了弹西服,准备下山,陈以航背对着他蓦地开口,语声低沉:“你说,阿荏要还活着,现在她会在干什么?读书,还是工作了?”

高子乔回身,浓眉一抬,只瞥见陈以航孤独绝立的侧影。

他半蹲着身子,手指缱绻抚过碑身上的照片,说了那一句话,却不打算等到子乔的回答。

“走吧。”

子乔快步跟上,皮鞋踩在石阶上发出沉重的声音,“对了,杨伯父什么时候出院?”

陈以航单手插兜,已经下到十几级台阶下,头也不回,“下月,还要在医院休养一阵子。”

“那你和昱美的婚期是不是近了,冲冲喜?”

“高子乔,你是哪个年代的人?”

陈以航止步,回头不满地看着他。

“得,有火气别冲我发。”他挑眉冲以航摇了摇手中的车钥匙,“赛一把?”

“好。”简短的一个字,就再不多话。

上车,拧下车匙,猛踩油门,两辆车“唰”一下齐齐冲了出去!一灰一黑,交错领先,速度快成了一阵风。陈以航的车内还放着歌,都被呼啸而过的风声淹没,他将窗开得极大,耳朵上挂着的蓝牙耳机内隐隐传出高子乔的声音,“你不要命了,也不怕吹得头疼。”

他回道:“啰嗦,专心开车!”

话毕挂了电话,再次换挡,油门猛踩到底,车又如箭一般朝前飞去。

他想,自己约莫是真的疯了。

脑中一幅幅画面飞速翻转播放着,最终定格在前天病房里的那幕。

他推开门的时候,杨秉文下了病床,倚窗而立,身形稳如泰山。房间里的空调温度会让人渗出细密的汗,以航脱了外套,可杨秉文薄薄的病服外还套了件老军衣,那是褪了色的墨绿,在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下,晃得人要眯起眼睛。

他走了过去,喊了一声“伯父。”

杨秉文抬了抬袖子。

他转过身子,以航忙过去扶,目光扫到杨秉文右手中攥着的东西时,手中动作一窒,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他觉得热,没命的热,眼眶也酸涩。杨秉文坐到沙发上,抬起已近浑浊的眸子看他,唇齿动了动,“以航啊……”

他答了一声。

杨秉文点点头就不再说话,仰起头靠着沙发背,又闭上了眼。

陈以航小心翼翼接过他手中的相框,框里的相片已经泛了黄,连边角都有些磨损。他看了一眼杨秉文,医生说人越近老年,就会越怀念以前的事情,杨秉文有多宠爱这个小女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么多年了,原来困在里面走不出来的,远不止陈以航一人……他举起照片来看,里面的小姑娘长发如缎,斜斜的刘海被风吹起,一手挽着杨秉文,一手捧着奖杯。

阿荏笑得像一朵纯白栀子花。

那是一次茶艺大赛,陈以航还记得。

……

前方是收费站,两辆车相继减了速。

车停在缓冲带内,陈以航下了车,高子乔纳闷地跟了过去,他又在抽烟。

还来不及打招呼,车载电话响了起来,陈以航接起只听了几句话,就沉声喝道:“别乱来,我马上过去。”

“出什么事了?”子乔手搭在车窗上,问他。

“昱美去找苏沫了,星期日咖啡店。”

“那家咖啡店还开着?”

“你什么时候才能抓住重点。”

“哟,那重点是你紧张的是谁?苏沫,还是昱美?”

“……”

星期日咖啡店,苏沫旋开木门走进来时,径自怔在门边。

屋子空间不大,却满是复古的调调,木质地板,似乎还有静水流深的声音,店正中央是一个大大的木质圆形吧台,里面的架子上是一排排的咖啡和酒水。她挑了个角落的位置,点了一杯卡布奇诺,静静等待。

咖啡已经凉透了,她等的人还没来。

店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屋外已是华灯初上,苏沫听见高跟鞋“哒哒”有节奏的声音,抬起头来。

依旧是酒红色靓丽的头发,身材高挑,妆容精致。杨昱美悠悠闲闲坐到她对面,点了一杯蓝山咖啡,慢动作般加好一匙奶精、一匙半糖,又品了几口。从苏沫的角度看过去,她的皮肤光洁,下颚完美,唇形如花瓣,确实很美,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光芒,让她觉得害怕。

杨昱美抬眸瞥了她一眼,唇边勾起恰到好处的微笑,又从包里拿出东西,推到她面前,徐徐说道:“这些东西是你留在以航那儿的,他说不需要了,让我拿来还给你。本来嘛,这些事情也用不着我亲自来做,但我今天顺巧要来这里买些咖啡豆,就把你约过来了。你不知道,以航可喜欢喝这家店的蓝山咖啡了,茶倒还真不一定。”

杨昱美自顾洋洋洒洒说着羞辱她的话,苏沫缓缓拿起桌上的东西,心里有些莫名的微疼。

是那张他拿走的书签,还有她的蔷薇淡粉色丝巾。

书签背景是深蓝,画有海豚,配字是库切说过的一句话: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

他说过,他很喜欢这张书签的。

苏沫抬起温柔如水的眸子,看向对坐神色高傲的女子,她幽幽开口:“没事了?那我先走了。”

她并不多留,作势就要走。杨昱美并未从她脸上寻得痛意和失落,心下不由火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还没说完,你就想走?”苏沫怔怔看着她捏紧自己的手腕,想起之前那么多次陈以航的别扭和霸道,扯出一丝笑来,“果然是脾性相投,你们俩都喜欢这样子勉强人?”

冲突总是一瞬激起的。

陈以航和高子乔赶到的时候,正好瞥见杨昱美扬起手朝苏沫甩了过去,“啪”响亮一声!

苏沫脸上顿时浮起五个鲜红的指印,杨昱美气得发抖。

他二人不由止住步子,店里的顾客也都循声望了去。

“我没同意你就必须坐在这里给我说个明白!”杨昱美一脸顽固,斩钉截铁地望着苏沫说道:“除非你发誓!”

“发什么誓?”

“你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还要我指出来?”杨昱美双手抱胸牢牢挡住她的去路,冷笑出声。

苏沫孤清地看着她,目光哀怜,“你为什么会害怕?因为他不爱你?”

这一句话犹如最锋利的利刃,杨昱美霎时红了眼,扬起手就欲再甩下去!

苏沫一把用力止住。

“不小心被打了第一次,不代表我会忍你第二次!”

她说完就抬手要打回去。

可是眼前兀然出现一个宽阔的身影挡住光,苏沫的手挥到了半空中,就不得不刹了车。她的手被别人抓住了,那人的力气大得惊人,像是要生生将她手腕拧断才罢休,他的眼神也沉寂得可怕,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意和恨。

那人,是陈以航。

她被打了,可他护着打她的人。

她的脸被他灼灼注视着,只觉痛意更甚,她越过他的身子,看到身后杨昱美胜利的微笑,还有高子乔心疼的目光。

她觉得一阵恍惚,头昏沉至极,很乱。

她要逃。

苏沫想要去收拾桌上的东西,却不料杨昱美忽然一把将桌上东西全都搅乱,丝巾和书签都飘到地上,落到杨昱美的脚边,她用高跟鞋跟死死踩了两下。桌上的咖啡也渗出来洒了一桌,喷到三人身上,深褐色的液体更是完全淹没了那张书签和丝巾,那一行字顷刻间变得模糊不清。

苏沫的眼前似乎也蒙了一层水渍。

她怔怔瞧着这一切,终于出声对陈以航说话,却是有气无力的两个字,“放手。”

陈以航放开了她。

苏沫默默蹲下身去捡起那张书签,又掏出纸巾颤抖地擦拭,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张海豚书签啊,可是弄脏了,看不清了该怎么办?她的身上满是咖啡渍,长发倾泻而下,挡住她红肿的侧脸,没人能瞧见她的表情,但那股浑身散发出来的悲伤,却是无孔不入,就快要让陈以航觉得窒息。

突然,她被人抓住手腕,从地上拽了起来。

苏沫盈着泪的大眼睛拼命睁大了些,想笑却笑不出来。

她狼狈地抹抹脸,“子乔,你怎么也来了啊。”

高子乔的胸膛剧烈起伏,眼镜背后的一双眸子迸发出难掩的怒气,他将她护在身后,浓眉拢在一起,目光扫向陈以航和杨昱美,咬紧牙关吐出两个字:“够了!”

而后,他拖着苏沫就要带她走。

她跌跌撞撞的离开咖啡屋,像是被抽空了力气。

车一路都开得飞快,高子乔冷着一张脸。

苏沫也不主动找他搭话,似乎根本没有解释的想法,她就那样子呆呆坐在副驾驶座上,一动不动,手里捧着污了一片的丝巾和书签,低头望着它们,像是正在悼念一份真的死去的东西。

高子乔凝望着前方目不斜视,终于开口质问,“你和以航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苏沫手一颤,眨了眨眼,“能不说么。”

高子乔皱眉侧目瞥了她一眼,只见她盯着手中东西瞧了好久后忽然就有了疯狂的动作,她的小手抓着车窗摇柄拼命一圈一圈降下窗,而后决绝地从车抽屉里找出剪刀,将丝巾剪碎成一条一条,连带着被撕碎了的书签,一起抛向了窗外。

一片一片的,淡粉色的、深蓝色的。

统统都散在了风中。

车一个拐弯,高子乔眯眸不解地瞧向她。她的长发已经凌乱,全都贴着脸颊,衬得那张脸愈发娇小,她明明坚强地笑着,可他仿佛能看见她的心已经像玻璃一样,被踩碎成一片一片……他捏紧了方向盘。

她终于开口,近乎喃喃自语,声音静得如一潭死水:“骗人的,骗人的……什么海豚湾,都是骗人的。”

他骗她的……

她再也,再也不要相信了。

苏沫疲倦地合上眼。

窗外的风依旧吹得猛烈。

又是一季严寒。

4000字看得过瘾不?过瘾就冲杯咖啡、送点鲜花、荷包、留言神马的撒点动力啊亲╭╯3╰╮

太阳走丢,冰淇淋流泪 1

公交车走走停停,弯过了十几条街,终于到了目的地。

陈以航率先下了车,杨颂荏紧跟着他。

他说要带她来个好地方,她笑话他是不是不记得地儿了,连公交车都快绕了凉城一圈,还是不见影子。男生也只是笑笑不语,只说到了那家店的时候她一定会很喜欢。

推开木门的时候,门顶边的一串紫色风铃发出叮叮咚咚似水流的清澈声音。

男孩子这才摘掉临时起意给她戴上的眼罩。

这是一间装饰复古的咖啡屋,颇具情调的昏黄灯光在头顶微微摇晃,木质地板踩在上面发出“咯吱”的声音,不知是在地下还是墙壁里面,竟然可以听见潺潺的流水声。阿荏怔在原地,陈以航挑眉笑笑,仿佛在说,我没骗你吧。她回头看见木牌用绳子系着挂在门柄上,卡哇伊的字体写着“星期日咖啡屋”,陈以航已经走到正中央的木质圆形吧台里面,跟店主说了些什么,就朝她笑着招招手,示意阿荏过去。

“这是要做什么?汊”

阿荏一脸讶异地任凭男生给自己系上围裙,他又扔过来一顶蛋糕帽。

陈以航帮她戴正了帽子,又点了点她的鼻翼,“手工熬咖啡,还有做甜点!”→文¤人··书·¤·屋←

店主已经将他们需要的咖啡豆、咖啡机还有做蛋糕的各类原料悉数放在他们面前,好脾气地笑笑:“有什么问题随时问我!”

说完暧昧地扫了他们俩一眼,就离得远了些。

这家店虽然刚开业没多久,但在学生和上班族圈子里是极有名气的,大家说起它都会冠上“小资的典范”这样的词语,最温馨和特别的要属店里西侧的一面墙,那上面贴满了前来的情侣合影,以及他们最后许下的愿望。阿荏手里还沾着深褐色的咖啡粉末,吧台上咖啡机“噗嗤噗嗤”直响,她就在墙面前一张一张看了过来,一脸憧憬。

“以航哥哥。朕”

“嗯?”

女生看了一眼他低着头的侧脸,“我们要做什么蛋糕?”

“巧克力布朗尼口味的。”男生停了手中动作,补了一句:“奶奶喜欢吃甜食。”

“奶奶?”

锅中的水已经沸腾,被男生早先放入耐热玻璃碗中加热的黑巧克力也已经融化成了巧克力酱,他将黄油趁热加入搅拌,又伸出手,“鸡蛋给我。”

“啊!”

“怎么了?”男生回头,手还伸在半空。

阿荏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我,我忘记打了。”

她举双手认错,立刻就要去打鸡蛋,可手忙脚乱中反而蛋清弄了自己满脸满身都是,连十指间都是黏稠无比的丝状液体。没能及时添上一样佐料,就意味着所有工序都得重新再做一遍。阿荏以为以航会怪她,可一抬眸竟看见他眉眼里悉数都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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