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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出-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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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唱莲花落,还是您来吧!”容琳这两天闲下来就在拾掇那些大大小小的口子,小针细线的一路补缀着,倒也有好处,至少能让心静一静……

看小姐自顾低头、众人也都不以为意,青杏也觉得是大惊小怪了,边坐下边辩解,“不是啊,小姐,是冷不丁看到四下里一个人都没了,这么大的地方就剩咱们几个,它吓人啊!要是再出来个狼什么的……”话未落音,猛听一声痛呼,李嫂骂,“青杏,你要烂嘴了!青天白日的,你说点儿什么不好?你看你给我吓得!”她伸着手举给青杏看,刚扎的地方渗出血珠儿,青杏不看,装傻,“你吓着了是你胆子小,赖我干什么呢?”金桔赶紧帮李嫂把血擦掉,让她放嘴里吮一吮,这边儿责道:“青杏,你这两天是要疯了,得着谁呛谁!”张嫂凑趣道:“她是要把在子安那受的气全撒到咱们身上呢!”青杏原是闹着玩儿,等听到“子安”两个字可就真恼了,“呼”一声就起身往外走,金桔赶着对张嫂、李嫂摆手,示意她们别再加杠,嘴里喊着:“青杏,你干什么去?仔细外头有狼!快回来!”青杏气咻咻地回道:“我去喂狼去!”说着人到了帐外。金桔一看没叫回来倒把人气跑了,回身对容琳叫苦:“小姐,你看青杏……”

容琳不抬头,轻叹一声道:“由她去吧,转一转散散心就回来了!”青杏后来要挑的恐怕不止是子安,只是碍着她这个小姐的情面,不敢说的太多罢了!真要让她畅所欲言的话,她要说的怕和苏大夫不差上下!老话说“兔死狐悲”、“感同身受”,青杏和苏大夫许都是因当过“人犯”或正在当“人犯”而格外介意将军的所作所为,他们哪知道将军也是有难处的?……可将军难的是什么呢?若看那些人的来历,确该严刑峻法的,可那些人已然俯首帖耳了,还用得着……

“小姐,你在没在听?”看小姐自顾皱眉叹气,金桔提高了声音,容琳掩饰地用指尖理着眉头,笑道:“我在想别的。你们说什么了?”李嫂和张嫂互相看看,陪笑道:“我们想问锁着的都是些什么人?看着倒是怪可怜的……”容琳对自己苦笑,这李嫂和张嫂也是会看脸色的,怎么问的话也让她不待见?“李强和张勇没告诉你们么?”听小姐的声音象带着嫌恶,李嫂一缩脖儿,低头做活儿了,爱说话的张嫂没听出轻重,笑道:“告诉了!先把我吓得什么似的!心道咱们这不是和豺狼虎豹走到一道儿上了吗?结果这两天品一品,他们也没什么可怕的,以往就算三头六臂,现在也让将军的人管制得服服帖帖的,叫往东不敢往西……”

“那你还想问什么呢?”容琳含笑,张嫂一听那冷冷的声音,这才知道小姐是不高兴了,想要往回收,哪还来得及?只得硬着头皮呐呐道,“也不想问什么,就是,那个,小姐,论理不该我们说的,那个,”一咬牙,索性直说了:“将军对他们能不能好些?”容琳只觉得一口气堵到胸口,噎得眼泪差点儿冲出来,硬压着,还是笑道,“将军对他们怎么不好了呢?”张嫂觑着容琳的脸,看不出小姐打的什么主意,反不知该说不该说了,金桔急了,轻声道,“张嫂,你都说这么些了,还差什么?你这么说一半掖一半的、你想怄着咱们小姐?”她这几日精神不大好,外头这些事都没上心,偶尔听青杏说个一星半点儿,还以为是她在和子安斗气在特意添油加醋,哪想到小姐已经烦心成这样?

让金桔说了,张嫂也不顾忌了,“小姐,现在都什么天了?那些人全穿的单衣,您看咱补的这些衣服不成样、他们身上的连这样还没有!那鞋……那鞋还有几个人的能挂住脚?再说吃的,全是杂合面的干粮,一人就这么一块儿,还不知够不够一顿的,还有……”

“好了,张嫂,我知道了,”容琳打断,每个人都在说那些人有多惨,她知道,她看见了,将军更该知道、更早看见了,她信他是另有打算,是以她每天也都在等着看他的对策,只是,一直没看到……她知道她是女流之辈,不该干涉男人的决断,只是再……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青杏的岔声语言难表地一路从帐外喊了进来,帐里的人早被她的喊声吓忘了在说什么,只顾往帐口拥去,容琳推开众人,一把接住像是跌进来的人,“青杏,何事?”青杏的眼泪象断了线,“将军、将军要杀他们!”

下一瞬,“小姐!”“小姐!”青杏顾不得擦泪,返身去追容琳,金桔匆忙道:“张嫂,你们快去找李大哥、张大哥!”说罢也哭着去撵小姐,张嫂和李嫂一拍巴掌,“这真是造孽哦!”跌跌撞撞地象丢了魂儿似的去找人了……

地软草长,容琳觉得每一步都象踩在虚空里,两个丫头扶着她,她依旧觉得借不上力,只是心里像有火在烤,无数的话都想挣出喉咙,她紧紧地闭着嘴,听着青杏边哭边说,“……过了那个草坡,就在那边,将军让人把弓弩全都准备好了,把那些人圈在中间……”

容琳不用听了,她已经看见了……荒漠的草原里,数百人也只是不起眼的一小簇而已……随风,威远将军、李昊琛、她的夫君,肃杀的声音正清晰地传来,“……你们,能快过我们手里的箭吗?!”

容琳不敢再听、也不能再想,闭了眼,用她平生最大的声音喊出:“将军——”

[正文:卷三浊酒一杯家万里(六)荒原(三)]

她已用了最大的声气,那一声喊却没有她想要的振聋发聩,在风中颤抖着,听起来就象她自己的悲鸣……然而也是奇迹吧,竟有人听到了,然后象在一瞬间,那些人——人犯、兵士包括贺达、昊瑱全都不约而同地望过来……昊瑱看着是想要奔过来,却被李昊琛一把扣住,他的关切和李昊琛的面无表情同时映入眼帘,容琳,一干人印象中娴雅端庄、柔和有礼的将军夫人忽然就镇定下来,她淡定地站在众人的视线里,隔着人群望着不辨喜怒的李昊琛,似浑然未觉在天地苍凉、荒野长风中她的出现有多突兀,金桔和青杏没有她的从容,众目睽睽让两个丫头惶惑,青杏不知何时止了泪,怯怯地去拽容琳的衣袖,“小姐,咱们回去吧!”容琳淡笑,走到这儿才想到要回去未免太晚了些,何况既要回去她又何必出来?!轻声吩咐自己的丫头:“在这儿等着!”容琳举步,所有的人、声她都不看不听,她只看到独自站在人群前面的李昊琛!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容琳蹲身、万福、直腰、开口,语声清晰:“将军,他们罪不至死!”

李昊琛挺立如昔、语声冷肃,“然后呢?”容琳看着他,“没有了。”李昊琛意外,“没有了?”容琳不语,李昊琛在审视中看到她的坦然,神情不易察觉地松动,“你来,就为了说这一句?”容琳轻声,“这一句对将军已经足够!”李昊琛打量她,不动声色,容琳不让自己垂眸,只在心里叹气,她能做的,也仅此而已了……

毫无预警地,李昊琛笑了,乍然的笑容宛如容琳的出现,下一瞬,他的披风又覆到了容琳身上,“自己系上吧!”他漫不经心,目中的神采却是不加掩饰的温暖,用眼神儿警告容琳不要试图离开,他转身,重对着那些在原野罡风中瑟缩的人,“刚刚的话,你们听见了!罪、不、至、死!”他一字一顿地重复,“你们本来罪不至死,但就是要不识时务、把活路变成死路,我也悉听尊便!”他的利眸一一扫过眼前的人,被看到的无不低头躲闪,“刚才的箭术,谁还要再看?”他忽然就和蔼了,甚至象带着笑,有几个兵士有意无意地把箭筒弓弦摆弄出声,披枷戴锁的那些人听了头就埋得更低,李昊琛扫视了一圈儿,语声一变,“不看也好!都记在心里就成!记着,两腿再快,快不过我们的羽箭!还有一句,你们的画像我已传遍沿路州府,若有异动,海捕文书即可签发,劝各位要有二心的话一定要避开官道,就算困死在荒原野山,也胜过极刑处死、株连九族!”

李昊琛话音刚落,就听人犯中一片哗然,也不知谁带的头,一百多个人刷刷地往下跪,“将军,我们绝无二心!”“求将军开恩!”“谢将军恩典!”内中有一半个原不想跪的,被人群裹挟着也身不由己,只得委顿尘埃,容琳看着磕头如捣蒜的人群,悄悄地别开了眼……昊琛看看差不多了,略提高了声音,“起来吧!不必谢、也不必求,记着,你们的枷锁我都留着,有一个人行差踏错,所有人就都重新扛上!”不听那些人又在如何信誓旦旦,威远将军李昊琛铁面喝令,“贺达!”贺达叉手:“末将在!”“开锁!”“遵命!”

贺达一挥手,三面围守的兵士纷纷上前,转瞬就把一百多人分隔成几个小队,竟似早已操练过的,苏春生看着他们娴熟地把枷锁开了归置到一边,依旧把手脚乍获自由的人分在几处,说了容琳来后的第一句话,“小心得也太过了!就算是楚霸王折腾这一路也手无缚鸡之力了!”他眼看着李昊琛,话听着像是讥刺,却破天荒的没带了火气,昊琛一笑,不予置评,“先生不用去给他们看看有无伤处需上药的?”苏春生看看他,不发一言,转身真去了,容琳轻笑,忽听辚辚车响,子安引着李强、张勇他们赶着几辆大车就过来了,车门开处,竟是满满的一色的冬衣……

眼见兵士们忙着分发、人犯们忙着惊喜,而停在原处的金桔显是看到了这一切,不知对青杏说着什么、青杏百口莫辩的模样,容琳失笑,移步准备过去解围,刚走出两步,有人拦到面前,“往哪跑?”容琳抬眼,“将军!”李昊琛佯怒,“不告诉你等着?”容琳微笑,回手指向人群,“将军不用去看着吗?”昊琛扫了一眼,“有什么好看的?我的戏唱完了!”容琳睨他一眼,他还真爱说唱戏的话!李昊琛负手跟在她身侧慢慢走着,“这下放心了?”容琳别开了脸,“不知道你说什么!”昊琛侧头看看她,扁嘴而笑,“不知道?不知道你急吼吼地跑过来……”“我那是怕……”“怕什么?”李昊琛跟得很快,精锐的眸锁在了容琳脸上,被他盯着,容琳无所遁形,“不知道!”仔细想想,她确是说不清在怕什么。李昊琛瞅瞅她,哼笑,“这话听着可不大舒服!”

听他的口气真有些悻悻的,容琳不解,“你……”昊琛睨着她,“你也把我当成冷血暴虐的了?怕我对他们……”“不是!”容琳脱口否认,“我知道你的难处!”“哦?”李昊琛挑眉,“那你还……”“我不想你有事!”

被李昊琛怪异地盯着,容琳才想起自己说了什么,“……人犯死伤,押解之人难辞其咎,将军英名不该受此等琐事的玷辱!”遮掩不了,就索性把话说的冠冕堂皇好了,只是,千万别不争气地红脸才好!眼看她扮出义正词严,昊琛好笑,“既怕,何不好好劝阻我?就那么一句……”“将军!”容琳巧笑嫣然,“你就别笑我了,就那一句,也是我多此一举!”虽然不知青杏因何误会,但她确知李昊琛不会鲁莽!当时,是她急火攻心了吧。听她笃定的言语,昊琛心头泛暖,微笑道,“你倒对我相信得很!我还以为你和别人一样在心里骂我呢!”

容琳低头一笑,不说话,昊琛怀疑地看看她,“不会、你也在心里骂了?!”容琳吃一惊,“没有,我没骂!”触目看到昊琛促狭的笑意,始知上当,不想他太得意,怄他道,“只是,为难得紧!”眼看着昊琛欲探究竟的脸,坦言相告,“我知道你有难处,可不知道有多难,别的人,更不知道……天天听一些微词,就像……就像有人告诉曾参的母亲说‘曾参杀了人’,第一个人、第二个人来告诉的时候,他的母亲可以神情自若地织布,因为对自己儿子的品行深信不疑,但是等第三个人来说‘曾参杀了人’时,他的母亲就只能扔下梭子翻墙逃跑了,因为……”

“因为三人成虎!”昊琛闷闷的,“所以你也……不对,曾参、母亲?你什么意思?”眼看他瞪起了眼,容琳叫苦不迭:她只是随口打个比方,他怎么就能联想到她在以母亲自比占他便宜?“将军!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我只是……”

“你只是受委屈了!”
[正文:(六)荒原(四)]

容琳再也料不到他会这么说,凝眸望了他,不发一语。

昊琛扶了她的肘,缓步往帐中去,“别人都在说我的不好,你想替我辩白还无从说起……”容琳轻哼,“谁想替你辩白了?”他说的虽不是全中,也相去不远,是从何时起、她竟不愿听到别人对他的批评?

看她凤目微瞟、似喜又嗔,昊琛知她不过是逞强嘴硬,也不去点破,“我该早跟你说的……”“那你又为何不说?”容琳抢话,心知他镇日为那些人殚精竭虑,哪还有空暇来对她解说?只是存心要给他解决了心腹之患后的怡然自得添堵,故而处处出言挑衅,也好为她所受的煎熬出一口气,浑不知她这副样子看在昊琛眼里非但不刁蛮,反是可爱至极,“我想看你会如何做!”

算到这一句会令容琳反弹,昊琛说完话就伸手,正把甩袖欲去的容琳揽回来,“怎么说说话就恼了?我可是在对夫人你交实底儿!”忙固然是忙的、今日之前他无有定论也是实情,但私心里的一点儿考量此时也不介意让容琳知道,他的夫人,还真是没让他失望呢!

“怎么说?”明知李昊琛在用哀兵之策,容琳还是不能不问,李昊琛在想什么?那些人还不够他操心的?竟然还有闲心算计她?

“我也在怕!”昊琛笑睨容琳,看她板脸,赶紧把话说全,“怕你不找我,也怕你来找我!”

李昊琛又说开绕口令了,容琳头痛,“将军,容琳愚钝……”

“容琳,何必过谦?”昊琛深深注目,“怕你不找我,是觉得你要对我的所为熟视无睹,则不是对我无心就是对旁人少了体恤……你要来找我理论,则固然是有善心的,却免不了会更让我头痛……”他的夫人不是寻常女子,他可以直言不讳了,他李昊琛要的,既不能是冷酷无情也不能是柔弱无助,上天待他不薄,竟赐他如此刚柔相济的女子!

以容琳的慧黠,如何听不出昊琛的言外之意?无言应对中,倒想起为何会去找他了,“青杏说你要杀他们!”昊琛一愣,耸肩,他要杀他们还用等到现在?还会让那虎叽叽的丫头看到?不过要没有那丫头谎报军情,他的夫人只怕还一副置身事外的架势,他也就看不出她的分寸和担待了!“不都活得好好儿的?”

“你!”容琳瞪他一眼,“那天贺大哥说要开锁你给驳回了,怎么今儿个又改主意了?”让李昊琛的大手握着,她的心安稳了,再问曾经的事,多少有了听故事的兴致。昊琛听她问,先是诧异,继而才微笑,容琳虽聪明,到底只是闺中人,对他们而言不需解释的事到她那儿就成了想不透的了:“当时在山中,林密路窄,那么一长队人,首尾难顾,真要有蓄意逃脱的……”

“那么我们确是在这片大草甸上转了两天?”容琳茅塞顿开,在山中怕人隐匿,在这样的开阔地则无后顾之虞,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行藏……只是为何要转圈子呢?

她疑惑着,昊琛也觉起疑,“你如何得知?”昊瑱布的是一条横8字的路线,惯于野外行军的人若非刻意留心也会被蒙蔽过去,她竟看出来了?容琳不知这有何出奇,据实以告:“是青杏说的,她说咱们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了,我还以为她转糊涂了!”毕竟荒原上的各处都相差无几。昊琛笑,“她倒还有这个本事!”容琳知青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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