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央-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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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停止了哭泣，却散不开弥漫在脸上的悲伤。缓缓伸手抚上我的脸颊，在伤口处轻轻摩挲。“不疼了~不疼了~”

“奶奶。我好累啊，你哄我睡觉好不好？就像小时候那样。”我趴在奶奶的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奶奶微微讶异，但是没有说什么。双手轻抚了几下我的头，然后移到我的后背，有节奏地，一下又一下，轻轻拍打着。一下又一下。叩着我的心房。。。。。。

闭着眼的她，很意外的梦到了小时候，小小的她在奶奶的怀里撒娇，享受着父母宠溺。然后，她在梦里，狠狠的，哭了。。。。。。

第四章　身世

未央，你会是我一直在寻找的叶未央吗？可是，这些或许都不重要了，就算找的不是你，我也打算违背和爸爸的誓言，只守护你一辈子。。。。。。——慕晨

事情有点怪，这件事的受害者竟然没有来要求赔偿。不仅仅如此，医院的催款单也只出现了一次，随后就消声灭迹了。学校里的生活也是风平浪静，铁胜男竟然没有借题发挥！！！

我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苏慕晨！

可是，这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他怎么负担的起？这时，我才发现，做了一阵子的同桌，我对他除了名字之外一无所知。更奇怪的是，以他的成绩完全可以上市里最好的学校，怎么会甘心窝在这所三流的中学里？！

疑惑越积越多，我写了张纸条给他，约他中午在旧学楼楼顶见。

“苏慕晨，为什么帮我？”我开门见山。

“只是想帮你啊。”他倒是很淡然啊。

“你应该知道，我还不起。”

“或许，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不需要偿还。”他的神色，突然间莫名严肃起来。

“什么意思？”我疑惑地扬了扬眉毛。

“恩。。。没事。我随口说说的。钱我不急，你可以慢慢还。”他突然调皮地笑了笑，“到时候，你别问我要利息就好。”

“什么啊？应该是你问我要利息吧。”我郁闷的翻了翻眼睛，这孩子今天出门的时候是不是撞到脑袋啦，说话颠三倒四的。

“但愿吧。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苏慕晨似乎真的很急，话一说完就转身匆匆下楼。

我很郁闷，非常郁闷，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搞得我更加一头雾水。

可是我没看到，在苏慕晨转身的瞬间，原本还微笑的脸早已被忧虑的眼神代替。可惜他转身太快，成功挡住了他急于掩饰的表情。

我不知道事情的哪个环节出错了。不过，我今天算是知道，自己有多么讨人厌了！

黑压压的人群，将我困在暴风的中心。带头的铁胜男气势汹汹地向众人控诉我的“罪行”，“。。。霸占着慕晨同桌的位置不说，竟然还在学校的天台上公然约会。。。”

我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是和苏慕晨见面的事被发现了。难怪————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女生就是奇怪，明明就不是谁的谁，只因为人家长得帅，就偏偏说他是自己的谁。就算我和苏慕晨真的在约会，又关她们什么事？！她们凭什么装作正义之师，在这开我的讨伐大会啊！！！

可是人多势众，我又不敢犯众怒，只好把这些话硬生生再咽回自己肚子。听着她们此起彼伏的无聊讨伐声，我真的有股想遁地逃走的冲动。

就在我为自己的耳朵哀悼时，不好，形势怎么有些失控了。大家的情绪也太激动了一点吧，怎么觉得我的空间越来越小，空气越来越稀薄啦！我有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做好了必死的心理准备。

就在感觉会有拳头之类的东西挥砸到我身上的时候，突然被外力一拽，落入某个温暖的怀抱。我一抬头，看到了苏慕晨近在咫尺的俊脸。

周围的人全体倒吸一口气，很是有默契地倒退了一步。显然很难以置信。

是的，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了。本人从小到大被欺负到现在，他是第一个为我打抱不平的人。第一个耶！我是不是该去买串鞭炮庆祝一下？！上次或许他只是作为一个陌生人对个落魄小女生的同情，那么，这次呢？？？

苏慕晨似乎看出了我眼里的自嘲和不安，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从此以后，不会了。”

我的心头重重一震，和那天一模一样的话。一样的听不懂，却一样的温暖人心。

大概我们的样子太过亲密了吧。引来了周围人超级的不爽，特别是铁胜男。

看着自己的白马王子搂着自己最讨厌的女生，她气得七窍生烟。“慕晨，我劝你离他远一点，她是个不详的人。”

苏慕晨微微一笑，也不理会周围异样的眼光，“我只知道，欺负同学是不对的行为。”

铁胜男的脸色暴窘，怕自己在王子心中的形象会变差。慌忙地解释着：“不是的，慕晨。她那个人不来就是个扫把星，大家只是在主持正义。”

“铁胜男同学，请注意你的措辞。她是我们的同学，叫叶未央。我不想和你在这讨论关于修养的问题。请你好自为之吧。”

他说完拉起我的手就走。大家也算自觉，让出了一条道。

就在快走出包围圈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铁胜男气急败坏的声音，“她就是个扫把星！所以他爸爸才会抛弃家庭，和情人跑了！她妈妈受不了打击上吊自杀了！她奶奶气得成了疯子！就算这样，你还要维护她吗？？？！！！”

我的脚步蓦然停下了，脸色瞬间惨白。这么久了，没有被人提起过的记忆，连我都差点生疏了。如此恶俗的剧情，如果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我真想嘲笑哪个该死的编剧如此没有创造力。可是，这些，都是粘附在我身上的伤口，原本已经被灰尘覆盖的伤口，今天，被铁胜男，我曾经的邻居，现在的同学，赤裸裸得揭露在众人面前。

我以为，她永远不会讲，毕竟，那个情人，是曾今最疼爱她的小姨。所以，她才会如此恨我，千方百计的折磨我这个抢走她小姨的坏人，的女儿。

我抽回自己的手，悲哀地认为苏慕晨也会有一样的看法。

但他却以极快的速度冲到铁胜男面前，一下笑脸迎人的他，此刻脸色阴沉可怕，就连周围的阳光都开始阴郁灰暗了。“你再说一遍！”他的语调愤怒中带着讶异，还有好多好多的情绪。

铁胜男是真的被吓到了，“我。。。我。。。”

“你说话啊，是不是真的？”苏慕晨的音调再次放大，又极力克制着什么。

我很奇怪，他的反应似乎有点激烈过头。为什么？

铁胜男把心一横，“是真的。她妈妈死后就搬家了。我是她曾经的邻居，她们家的事情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苏慕晨楞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将视线转投向我，波涛汹涌的双眼仿佛将我淹没。我倒退了两步，突然好想逃。

没错，我就是个扫把星！我是属于黑夜的人怎么配站在阳光的旁边？苏慕晨。我们的世界差得太远太远了，就算你想进来，我也会忍不住想逃。尤其是今天，当把那个已经结了疤的伤口再次被人活生生扯开来，血淋淋地呈现在大家，特别是你的面前时，你的同情，比别人的轻视和嘲笑更让我难过。

对不起，不管你出于何种意图，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可是，我真的好怕自己会承担不来旧伤口带来的二次伤害。请允许我先逃开！

转身逃离的那一刻，我听到心脏的伤口处，淙淙的流血声。。。。。。

是的，我没有说，我的家庭。

以为逃避着，就不用面对。

直到今天，它的再次出现，我才发现自己原本掩耳盗铃的行为是多么可笑！

我原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爱我的爸妈，疼我的奶奶。一家四口挤在并不算大的小平房里。小小的，却是满满的幸福。

可是，一切的美好，却在那天，被彻底摧毁了。

放学回家，我再也没看到疼我的爸爸出来抱起我并亲一口。只听到妈妈躲在房里的嚎啕大哭和奶奶的唉声叹气。

邻居们议论纷纷，说爸爸带走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和别的女人私奔了

！铁胜男的家人在我家门口大吵大闹。破口大骂我家祖宗十八代，像一群被逼正常了的疯子。

小小的铁胜男将我狠狠地推到在地上，哭着喊着叫我还她小姨。我也把她绊倒在地，狠狠地抓着她的脸，叫她还我爸爸。两个小孩就在地上奇…＇书＇…网，用最原始的蛮力，捍卫自己最爱的人。

当闹剧过后，人群散去，家里只剩下狼狈不堪的我，和同样残破的家。

我擦去嘴角的血迹，整理好凌乱的衣服。坐在家门口，期望会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奶奶劝我进屋，可是我固执得不肯进去，“爸爸一定会还来的。他最喜欢央央了。他绝对不会不要央央的！”

这时妈妈冲了出来，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不要提那个畜生！他不是你爸爸！他不会再回来了！他不会再疼你了！他抛弃我们了！他。。。不要，不要我们了。。。呜呜。。。”妈妈说道最后已无助得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我捂着被打肿的脸，倔强的不准自己哭出来。奶奶抱住我，也只能无助地哭泣着。

抛弃！才七岁的我，根本还无法深刻的理解这其中的含义。只是妈妈的哭声和奶奶的痛苦，激起了我对爸爸心中的恨。那深刻的，恨。。。。。。

他的离开，成了一切不幸的开端。

爸爸离开后的一个星期，就是我的生日。今年，再也收不到一个崭新的泰迪熊了。

在床上躺了进一个礼拜的妈妈今天也意外下床了。

奶奶买了蛋糕回来，暖暖的烛光映照我们的脸上，却没有人带着笑意。我望了望身边多出来的一个位置，鼻头控制不住的泛酸。

泰迪熊是没有了，可是妈妈送了我一条红裙子。鲜红的颜色，在我的视线里跳跃。

妈妈希望看看我穿上的样子。我接过裙子，手竟然在颤抖。

换好裙子出来，我围着妈妈跳起舞来，红色的裙摆在空中旋转。妈妈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苍白的脸色浮现了不太自然的红晕。可是她不停地擦去眼泪，将视线紧紧锁在我身上，片刻不肯离去。

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明天，会是新的开始。

第二天，我起床去叫妈妈。我依旧穿着昨天的红裙子，只因为妈妈喜欢。

当我推开房门，刚刚迈进房间，一抬头竟看到妈妈身体毫无生气地挂在房梁上！！！

那苍白空洞的眼神布满绝望和哀伤。孤独的身影定格在那，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我仰着头，望着半空中熟悉的身影。她似乎在与我对视着，她的眼神撕扯着我的心脏，喉头好像被什么遏制住了，我无法呼吸。

我想开口，却察觉喉咙痛的根本发不出声音。

我就这样一直看着，直到奶奶赶了过来。。。。。。

我想哭，想大声哭。可是现实不允许。妈妈的丧礼过后，奶奶的精神就出现了异常。我们搬离了那个只剩下伤心回忆的地方。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爸爸和人跑了，妈妈上吊自杀了，奶奶受刺激疯了！

我才七岁。七岁的我一下子成熟了。我将妈妈送的那条红裙子烧了，在她的灵位Ian发誓：即使你们都抛弃了我，我也会和奶奶好好活着，一定会好好活着！

阳台的延伸板上，躺着一个女孩。面朝天空，微闭双眼。她的脸色痛苦地纠结着，似乎在做什么噩梦。顺着眼角向下，还有一道，很深很深的，泪痕。。。。。。

第五章　高烧

看到银色挂链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从此我们的命运将会纠缠不清了。原谅我不得不暂时离开，因为有个人，也一直在痛苦中等待。。。。。。——慕晨

苏慕晨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哭得没有一丝力气。

他欲扶我起来，我使出仅剩的力气，打开他的手。

“如果你是来嘲笑我的，那么请你离我远一点。如果你是在同情我，也请你收好同情心，不必了。”

他无视我刻意疏离的语气，“我既不是来嘲笑你，也不是在同情你，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说完再次伸手将我扶了起来。

我被动的被他扶到墙边，软软地从墙面滑落下来，蹲坐在墙角，无助的将双臂环住膝盖，把脸紧紧的埋在其中。

苏慕晨也不离开，静静的呆在我身边，不发一语。

我猛地将头抬起来，“苏慕晨，你一定是耳聋了吧。铁胜男说的都是事实啊！我就是个扫把星。你不怕传染我的晦气下一秒就死于非命吗？”我的声音过于激动，激动得眼泪再次飙了出来。

“你在害怕对不对？你害怕再次失去你关心的人。那其中，也包括我，是吗？”

“你少自以为是了，我是讨厌你！讨厌你们这种活在光环里，总是自以为是的人。就知道拿着你们多余的幸福来施舍给我们这些所谓不幸的人。以此来突显你们的善良伟大。”

“未央，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不幸。幸福有时候只是假象，它会蒙蔽我们的眼睛。只有痛苦，才能磨练我们的意志。”

苏慕晨的语重心长里带着一丝难以隐藏的忧伤。但是我假装忽略掉，“笑话！痛苦？你知道什么是痛苦吗？别告诉我，你对它最深刻的理解就是汉语词典上的解释。我，才是最有资格解释它的人！”

“别人可以看不起你的不幸，但是你绝对不可以看轻自己。你躲在自己的黑夜里，就以为能把伤害降到最低吗？你以为逃避那些痛苦，不幸就不存在了吗？叶未央，你逃了10年，该去面对它了！”苏慕晨强制地抓住我的肩膀，我们的视线死死定格在那。

当我看到他的眼神中带着痛惜，苍白无力的唇无法克制的颤抖起来，原本还坚定的心瞬间被瓦解掉。

“你以为我不想面对吗？可是我该怎么办？爸爸不要我了，妈妈也不要我了。是我做的不够好吗？还是我惹他们生气了？所以他们才会抛下我离开了。被人遗忘在原地的感觉真的好可怕。我不想，也不要再经历了。那么，苏慕晨，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啊？。。。。。。”

眼泪模糊了视线，我再次用眼泪来宣泄了自己的无助。苏慕晨，我说过我不能恋上眼泪的味道。可是为什么在你面前，我的心理防线就会脆弱到如此不堪一击？

你的出现，是不是就为了把我缺席十年的眼泪补回来啊？！

以为一切又恢复平静。谁也没有起提那天的事。

就连铁胜男也沉寂了许久。我以为，是她释然了。

日子在岁月里一天天消逝，生日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到了。

我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关于生日的记忆，，就停留在七岁那年。

妈妈的死，带走了仅剩的希望，也让我明白，有些人，有些事，终究是别人永远无法代替的。就像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代替爸爸照顾妈妈。

很意外的，今年生日，竟然收到了一条红裙子。鲜艳夺目的血红，震慑着我的眼球。简单的设计，干净的线条，没有任何附属的装饰。

衣服里还夹着一张小贺卡：“穿上它，来教室。——晨”

或许那一刻我所有的脑神经都短路了吧。竟真的鬼使神差般的穿上了它。

镜中那个消瘦单薄的女生，在鲜红的映衬下更显苍白。她突然一点一点开始缩小，小到扎着小辫子，摇曳着裙摆，笑着问妈妈“好看吗”？此刻，她的脸上应该是收到礼物后的惊喜表情才对，怎么会是如此冷淡的表情？

教室的门是虚掩的。我的心毫无预兆地狂跳起来。但是我知道，那不是期待的激动，而是。。。。。。

我的手推开了门，迎上视线的是垂挂在日光灯下的巨大人形娃娃！我的脑海瞬间一片混乱，后脑勺仿佛被人重重一击，呆立在那无法动弹。

那个人形娃娃，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显突兀孤单。记忆中那张惨白绝望的脸好似近在眼前。

心脏剧烈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