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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情柏林-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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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各布上尉出去了好久,再次进门的时候,发现这个美丽的东方女孩儿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候着,他绿色的眼睛望向她的同时,也扫了一下墙上的挂钟,“你恐怕得再等一会儿,十点马上有个重要的会议。”

“他会见我么?”她点点头,站起身来,跟在雅各布上尉几步开外。

他刚要开口,柜子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他抓起听筒,对着里面小声说了几句,朝她眼神闪烁了下,碧云有些领会了他的意思,立刻安静地坐回到椅子上,只见他放下电话,又是急匆匆地出了门。

又是等了一个小时,碧云有些忍不住了,只听见走廊上脚步声不断,她估计是会议结束了,就试探着把门推开一条小缝,只见走廊的另一端不时地走过一些穿黑色制服的军官,还有黑色夹克的、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这些人想必就是他的手下,就像她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特务一样。碧云急忙掩上了门,突然间愣住了,刚刚那个从走廊上闪过的两个人的身影,其中一个是她似曾相识的……

“怎么可能,刚刚那个人,好像是……布朗教授。”她边自言自语,边推开了门,只看见一个背影,从丁字路口处闪了过去,她加快了脚步,追了过去。那个男人竟然在楼梯口处停住了,侧着身子跟身边的军官交谈着,这一次,她看得非常清楚。

千真万确的是约翰·布朗教授,她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布朗教授。只不过他不再像是个邋遢的艺术老师,而是一身板挺的黑色制服,夹杂着银色的头发在油脂的润滑下非常服帖,一根根地挺立着,锃亮的皮靴,磨得有些发白的枪套,连他说话的口音也变了,他那口厚重、短促又强硬的巴伐利亚的方言,变成了地道的官僚话,他的一举一动都告诉她,他不是个教授,一个画家,而是一名帝国的军官。她还可以从他的肩章上看出,他是一名上尉军官,这个军衔已经不算小了。

男人终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警觉地转头,那双银色的眼睛在接触到碧云的同时,也立刻怔住了,那如钩的目光直愣愣地注视着她几秒钟,他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了她。就是这一怔,让碧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忘不了,这个将近六十岁的老者,曾经在镜子前面,轻抚着自己的胸口的狼头刺青,用唱赞美诗一样的语气说到,“这难道不是最美的么?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坚韧和顽强。”

“布朗教授……是你?”她盯着他惊诧的脸说着,他满脸红光,前一刻脸上还挂着微笑,与同僚亲密的聊着什么,看上去不像个六十岁的老人,而是不到五十岁的中年人。

“小姐,你在说什么?我想你认错人了。”他迅速收敛住了有些失态的表情,甚至没有顾及到跟正在交谈的一脸错愕的军官告别,转身下了楼梯。碧云追了过去,对方的速度很快,在她扶着楼梯口的时候,早已不见了人影儿。但是她坚信自己绝对不会看错的。

狭长的走廊上,往回穿梭着的黑衣人,纷纷向她投来异样的审视的眼光,她顾不得被这种眼神注视着,有多么尴尬难挨。脑袋里彷佛是一片空白的,刚刚的事件,让她回不过神儿来——布朗教授,是他安插在塞缪尔艺术学校的间谍。那么这是否就意味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经在他的严密监视之下,她自以为幸运,可事实恰恰相反,自己从来没有逃脱过他的黑手的掌控。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着,当她被他压倒在床上,企图强占她,却又惺惺作态地放了她的时候,一个副官进来向他报告,“山鹰找到那只猫了。”这是他们的暗语,过不了几天,扮作女佣的伊丽娜就出现了,而在那场大火之后,伊丽娜又不知所踪,或许是被他杀害了,或许是被他俘虏了,此时此刻碧云无心去介入他们哪一方的立场,如今她最担心的,是逸安哥哥的下落。

就在她站在楼梯口发呆的时候,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三楼会议室刚刚散会,走在最前面,殷勤地为三三两两从楼梯上下来的军官们引路的雅各布上尉,一眼就看到了呆立在二楼楼梯口的她,他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上前拉住她的胳膊,企图带走她,“你怎么站在这里,请跟我回去!”

碧云没有理会雅各布上尉,漆黑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那个被数位高级军官围绕着的,身穿着一件笔挺肃穆的黑色制服,身材高大狭长的男人脸上,这件制服虽然并不华丽,可是竖立的领子上那两枚三橡叶军衔,表明了他的身份,而他过分俊美的脸,与这上将的军衔并不太相配。她知道此时此刻他是在故作镇静,在微微吃了一惊之后沉默不语地盯着她,与她对视了片刻,那冰蓝色的眼睛抽动了下,望向雅各布上尉,上尉读懂了他的意思,迅速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强行拉走了她。

39第三幕—12对质

他没有让她等待太久,几乎在雅各布上尉出门的同时,就到这间小小的会客室里,反手关上了房门。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站在她三步远的地方,似乎是强压下火气,低声说到:“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碧云没有听见他的话,也顾不上他语气中的不满,如同刚刚在走廊上那样,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乌黑的眼睛里有点点晶莹的东西在闪烁着。

他被这种目光注视地有些愕然,启动嘴角,语气在不知不觉间柔了一些,“怎么?你要说什么?”

“为什么要骗我?”她终于问出口,有些哽咽。

他冰蓝色的眼睛直直地望向她,并不明白她的意思。

“约翰·布朗教授……他是你在塞缪尔艺术学校里安插的间谍,对么?”她一字一句地问,语气并不强硬,却是掷地有声的。

他愣住了,湛然的瞳孔忽然变大,眼角快速地抽动了几下。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让一向机敏的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并不十分清楚,刚刚在走廊上前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的话,既解释了她的举动和此时此刻的失态,同时也告诉了他,她无意中闯入了他的办公总部,然后在走廊上,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事实上,间谍根本就不止他一个,别墅里的厨师也是,他根本不是什么意大利人,那个司机也是,他跟先前那两个守卫在宾馆房门口的人一样,那个花匠也是,干杂活儿的女佣也是,所有的一切人都是!他们或许是前途大好的上尉军官,却被你派到去监视你的情人!”

面对着她一连串的质疑,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嘴唇抿成一线,微微颤动着,可她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的间谍网遍布全国,你的黑手无所不在,渗透在这个国家的每一个角落,好吧,这是你的工作,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一切都是你阴谋设计好了的,假惺惺地把我放了,又安插了间谍跟踪着我,你费尽心机这样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要欺骗我、羞辱我,看我是怎么屈服于你么?”

“够了,”他本想打断她的话,却看到泪水不停地从那双乌黑的眼睛里滚落下来,瞬间语塞。

“该说这句话的人是我,我受够了,受够了这种生活,我的身边除了间谍就是间谍,除了阴谋还是阴谋,我永远都活在一团黑色的迷雾当中,或许我该感谢布朗教授,不,是约翰布朗上尉或者是什么别的名字!总之,是他让我看清了你的真面目……”她边啜泣着,边控诉着,声音有些沙哑和哽咽。

“你在指控我?如果说我有意隐瞒什么,难道你就全然对我坦白了么?”他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她,眼见着她的泪水继续如雨般滴落。

她怔了怔,心里清楚他指的是什么,一定是他发现了自己和墨菲斯的来往,可她自认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相反的,是他一直在监视着自己,在暗中操纵着一切,“其实我跟墨菲斯认识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对么?从火车上那个特务给我传递纸条开始,你应该知道我跟他说的每一句话,知道我跟他做的每一件事……”

他打断了她的话,转过身子,错开她的注视,冰蓝色的眼睛里有什么一闪而过,“我对那些没有兴趣,也不想在这里和你争吵,这是我的办公室,如果你有疑问的话,那就等我回去再说,”话音刚落,他快步走到柜子前面,拿起了电话,拨通号码,干脆地命令到:“雅各布,你立刻进来一下。”

雅各布上尉在第一时间到达,他甚至没有抬头,背对着她,却准确无误地朝部下下达了指令,“送她回去。”

“凯蒂小姐,请跟我走。”雅各布上尉面向她说到,黑色的制服袖子挡在了她的面前。

碧云站在原地,乌黑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注满了,他黑色的高挺的背影,在她的眼里渐渐变得模糊一片,只觉得有满肚子的委屈、愤怒和质问的话,想要说,却憋闷地说不出来,在这个冷峻的党卫军上尉的扶持下,跌跌撞撞地走出了这个房间。

他整了整自己的领章,从这个小会客室走出来,穿过狭长的走廊,正午的暖阳透过走廊上的一扇扇玻璃窗子,照耀在他的身上,他的步伐很快,迅速地回到了位于三楼顶的办公室,坐到了那张黑色写字台后面的黑色椅子上。

他的办公桌一向很整洁,台灯、电话、文具盒,还有一张秘书为他拟好的日程表,他向来把自己的日程安排的很满,这一次,他硬是在那些紧张的日程表里面,挤出了一天的时间,当满怀着前所未有的期待,行色匆匆从专用的机场登上飞机,秘密在首都降落,驱车回到哈维尔河畔这栋别墅的时候,他本想着给那个小女人一个惊喜,他承认自己并不擅于制造惊喜,可他就是想看到她大吃一惊的样子。

可当车子驶入到大门前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什么是震惊的滋味,他的确是感到了震惊,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平日见了任何陌生人都会脸红的羞涩的小女人,竟然和一个男人站在别墅的门口,依依惜别。那个男人穿着一件夹克,背着专业的摄影包,看上去肩膀宽阔,身材修长,并且举止绅士地亲吻她的手背。这个美丽娇小的女人,在跟男人告别之后,并没有立刻回到屋子里去,而是一手扶着门边,轻轻倚门,呆呆地在大门口站立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满脸洋溢着微笑嫣然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如果不是司机在场,他或许会抑制不住,下车去当面质问她,但是这份嫉妒的怒火只是燃烧了几秒钟,那天生敏感的嗅觉告诉自己,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桃色事件。他所选择的别墅的位置已经足够隐蔽,这个女人完全处于他的监控之下,几乎没有什么和外界接触的机会,他突然记起来,几个月前属下曾经向他汇报过一件事,在来首都的火车上,她那颗天使般的同情心发作,自告奋勇地应征列车长的广播求助,救治了一名哮喘病人,也因此遇到了一个国防军的上尉军官,并且在他的包厢里住了一晚上,当时他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如今,他在脑海里迅速将这两件事情建立了联系。

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个男人有一双迷人的湖蓝色的眼睛,他坐在车子里,远远地就看见了那种光芒,这种眼神,他似曾相识。

“回去。”他笔直地坐在后座上,脸色阴沉,低声交代了一句,司机的表情有些异样,似乎是迟疑了一会儿,但是他从后视镜里立刻注意到了那道冰蓝色的目光正扫过自己,这让这个训练有素的司机手心顿时出了冷汗,他把着方向盘,掉转了车头,驾驶着这辆黑色的梅赛德斯轿车在有些泥泞的道路上飞奔而去。

他拉开办公桌的第一个抽屉,里面放在一个牛皮信封,一份影印的资料,是关于那个在火车上和她相识,并且再次出现在别墅与她碰面的国防军上尉——墨菲斯·珀尔。他冰蓝色的眼睛再次扫过这份手下们连夜搜集的资料,他的直觉果然没有错,这个男人绝不是在火车上一见钟情,迷上了那个颇有些神秘感的美丽的东方女孩儿,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在她身边出现,大献殷勤,无微不至。

他是为了自己而来的。

这份资料上显示这个墨菲斯·珀尔,出身于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他的家族有几分显赫,珀尔家族可以追寻到十五世纪二十年代,除却那些捍卫帝国的战功不说,墨菲斯的父亲,温德曼·珀尔曾经也是名上尉军官。墨菲斯则是陆军军官学校毕业,各项指标都非常优秀的高材生,现任国防军第5军团的一名上尉军官,来自军队内部的探子,还上报了他所有的履历和近期行程表,他有一枚近战勋章,目前正在休假,理由是阑尾炎手术。而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来看,根本就不像动过什么手术的样子,这一点同样在第4军医院的探子那里得到了证实。

文件袋里还有一张珀尔一家的照片,上面是老温德曼·珀尔和兄弟三人,他仔细地辨认着这张照片,有着一双湖蓝色眼睛的墨菲斯·珀尔,当时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真正吸引他视线的是在照片左边这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

“格斯特·珀尔……”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男人的名字,这个男人很年轻,也很英俊,褐色的头发,天庭饱满,俊朗的五官,眉宇间带着一种英武的气质。和他的弟弟,墨菲斯·珀尔一样,这个男人有一双湖蓝色的眼睛,那瞳孔的颜色像是秋天的湖水一样沉静。

他把这张黑白照片放到了桌子上,拉开抽屉,摸出打火机,点了一支烟,踱步到窗前,有太多的回忆他并不太愿意想起,包括这个格斯特·珀尔中尉。可他还是清楚地记得,在一个寒冷的冬日,训练场上格斯特·珀尔中尉对骑兵团的新队员们所说的那番话;他也记得在射击赛场上,格斯特中尉那百发百中的英姿;他还记得,也是一个刚刚下过雪的寒冷的夜晚,他带领着几个冲锋队成员,踹开了营房的大门,把在床上沉睡着的男人绑了起来,直接扭送到了总指挥的面前……

不知不觉指尖的烟已经燃尽了,他又从口袋里悉悉索索地摸出一支烟,扳开火机,一道蓝色的火焰点燃了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白色的烟从鼻孔里淡淡溢出。关于格斯特·珀尔中尉,最难忘的回忆,或许并不是那一夜,鲜红的血和乳黄色的脑浆,溅落在洁白的雪地里,如同绽开了一朵朵艳丽的梅花,而是在他刚刚入伍不久,被几个恶作剧的老兵关在一个废旧的仓库里三天三夜,是格斯特中尉命令手下将自己放了出来,并且就是这个男人,第一次教会了他,怎么用枪。

……

“报告长官,我可以进去么?”门外响起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

他掐灭了烟,两步来到了办公桌旁,迅速把照片和资料收到了抽屉里,端坐在了黑色的椅子上,略抬起头,挑高了音调回答到:“进来。”

门开了,雅各布上尉径直地走过来,手里捧着一个花花绿绿的纸盒子。

“你有事么?”他皱着眉轻声问,视线却盯住他手中的盒子。

“我刚刚已经把凯蒂小姐送到了别墅里,交给了管家,只是她的情绪不是太稳定。”雅各布上尉认真地复完了命,接着说到:“将军,刚刚的事情……非常抱歉。”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工作吧。”他并不打算和这个忠诚的手下计较这件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说也是毫无意义的。他最需要的是单独待上一会儿,静静地思考一下,该怎么处理这个棘手的问题。

“这是您落在车上的东西。”雅各布略微停顿了会儿,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盒子放在桌子的一角上,那是个印着“香甜、美味、正宗”宣传标语的蛋糕盒子,在盒子的蕾丝花边上面别着一朵半干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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