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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化雨-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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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让宝茹微笑起来,她对潘锐说:“好啊,你等我一下,我去洗把脸。”
宝茹匆匆跑回房间换上轻便的小羽绒袄和平底靴,又抓了顶帽子戴在头上。走出房间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对门,因为有段时间她总会去敲他的房门请教他作业,所以后来只要不休息时间,家讴一般都会把房门敞开着,以应对她总突如其来的打扰。此刻他侧对着她,已经回到电脑前专注地工作。室外的光洒在电脑桌上,房间里安静的只有键盘上打字的声音。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爬山?”宝茹倚在门口问家讴。
顿了顿,家讴从电脑前转过头来,他宽阔的肩膀挡住了背后的阳光,室内好像一下子暗了下来,宝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用平淡的口吻说:“我下午要赶论文。”
“哦……”宝茹退后一步,慢慢转身穿过走廊,往楼下去,没有看到家讴坐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离开。
宝茹和潘锐没有参加城堡博物馆的one hour tour,因为在山洞里行走对潘锐来说难度太大了,他们也一定跟不上导游的脚程。于他们选了一条好走的山路,决定去那座山顶上的pub喝一点酒。
尽管这样,过程还相当辛苦。起初潘锐还能自己慢慢地靠着拐杖一步一步沿着石阶往上爬,后来就只能靠宝茹的搀扶和意志的支撑往上挪。诺城零上4度的天气,还刮着风,他很快就汗流浃背,面色苍白,嘴唇隐隐发紫。有好几次停下来休息的时候,看着他站在山路上,虚弱地仿佛要倒下去,宝茹都想打退堂鼓。可已经走到一半,怎么还好退缩?
宝茹被一个185的大个子压着,也累得两腿发软,眼冒金星,后来为了给自己加油打气,他们一路唱起了歌。唱“伦敦大桥垮下来,垮下来……”,唱得哈哈大笑。
走走停停,最后都不记得怎么爬上了山顶,站在那家pub漆成黑色的招牌前,两人对视了一眼,已经累得连一丝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却都被对方满面通红狼狈不堪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天都快黑了,他们站在山顶的护栏前看着底下笼罩在暮色里的温柔而从容的诺城,有一瞬间的沉默。宝茹的帽子在中途弄丢了,此刻山顶的风吹得她的头发乱飞。
“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刻的时光。”潘锐突然回头对她说。
“我也。”宝茹点头,拨开被风吹乱的刘海。
“陈宝茹……”潘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宝茹朝他露出微笑。
“跟我约会吧。”潘锐说。
33章 十一、(3)
“被告白的感觉有没有很爽?”文雯在电话里笑得十分暧昧。
宝茹却一点都笑不出来:“问题,并不被自己心目中喜欢的人告白啊。”
“所以你不喜欢潘锐吗?”文雯懂宝茹的心情。
“不讨厌,也算喜欢,”宝茹想了想说,“但还没有到那个程度,我把他当很好的朋友。”
“那就说明还有可能咯,”文雯倒不悲观,“女人不可以太死心眼,与其追求一个不肯对你正眼相待的男人,还不如享受一个愿意跟在你后面的男人。”
“家讴并没有不对我正眼相待,他只……不喜欢我罢了。”宝茹争辩说。
“那你觉得你有可能等到他跟你告白的那一天吗?”文雯问。
“应该……大概没什么可能吧。”宝茹承认事实。
“所以你该知道什么才最好的选择了吧。”文雯说。
“那你为什么不接受姜鹏?”宝茹反问。
“我并没有不接受他,我只还在等待更好的出现。”文雯若无其事地说。
宝茹无话可说,她从来都学不会文雯的潇洒,所以她连被表白都不觉得享受。曾经她多么渴望有一天有人可以诚心诚意地追求她,可当这一切真正发生的时候,她的惊慌和尴尬远远胜过欣喜。
那天在山顶他们还去建在山洞里面的pub喝了一点酒,只气氛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好了。宝茹不断想着新的话题顾左右而言他,而潘锐却只很礼貌地等她说完,然后只对她说:“宝茹,你就当我女朋友吧。”
宝茹当场愣住,然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厚脸皮的人从来不怕遇上脸皮薄的,只怕遇上比自己更厚的。宝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这样狼狈。
最后潘锐送她回家,宝茹仓促地下了车只想把这个夜晚草草收场,却被潘锐拖住了手。司机曾叔还在车上,潘锐坚持下了车把她送到门口。
“宝茹,”他在黑暗里叫住她,“希望我没有给你造成困扰,我只想让你知道,你对我来说一个很重要的人。在我最失意的时候,你唯一过来跟我说圣诞快乐的人,也我唯一见到的明明觉得丢脸却还坚持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的人。当时我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女孩子,可没想到我们居然又见面了,我以前不相信缘分的,现在却相信了。也许像我这样不完整的人没资格要求别人什么,但我很庆幸遇见了你并且像现在这样活着。我不知道我的幻想之痛会持续多久,会变得好起来或更坏,但我很希望往后的日子里你能跟我一起度过,这样想起来,我就觉得还有很多更好更快乐的事情在等着我,再怎么困难也都熬得过去。”
宝茹无法拒绝这样真诚的告白,尽管她更加不知道如何接受。她甚至开始佩服家讴了,在面对那么厚脸皮的她的时候,他居然还能那么若无其事。
诺丁汉终于开始下大雪,吃过晚饭后,宝茹站在厨房里洗碗,看着窗外花园里那块她翻过又被大雪覆盖住的土地发呆,有些担心自己播下的向日葵籽被大雪冻坏掉。不过,如果真的长不出来也好,泥土可以掩盖掉一切吧,包括爱怨难辩的心事。
“恋爱了?”家恩在一旁煮着咖啡,看她心不在焉地便问道。
“没有啊。”宝茹被家恩吓了一跳,她并没有跟家恩说潘锐跟她告白的事,她看起来有这么好猜吗?
“那么就有追求对象了?”家恩的直觉真准的惊人。
“你怎么知道?”宝茹脱口而出,一出口却马上后悔了,以家恩的八卦程度,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果然,家恩一脸“我就知道”的嚣张:“让我猜猜看,那个很标致很有教养的年轻人吧。”
宝茹做了个“算你厉害”的表情,一边把洗干净的白瓷碟一一沥干放在架子上。
“虽然你和家讴没成,但这多少也件好事。”家恩突然说。
“吗……”宝茹摇头,“我还没有答应他。”
“为什么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第一次有人追你吧?”家恩不给面子的说。
“……”宝茹一脸哀伤,虽然这事实,但也不用这么打击人吧。
“虽然话这么说没错,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要接受他吧。”宝茹不甘心地说。
“比起追别人,享受被追的感觉显然要好得多。”家恩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教训”她说。
“但追求你的那个人往往并不你预期的那个人啊,”宝茹失落,“所以明知道这不坏事却还没有办法开心起来。”
“听说过赏味期限和消费期限吗?”家恩拿起流理台上的从日本食品店买来的魔芋给她看,“一样东西过了赏味期限,就不能保证最好的味道了;而一旦过了消费期限,就再也不能吃了。”
“你想说什么?”宝茹不解地看着手中的那盒魔芋。
家恩把接好的咖啡杯挪开,开了蒸汽开始打奶泡:“事实上,在日本大多数便利店和超市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一旦那样东西快到赏味期限的三分之二,就该下架了。如果它在此过程里一直很不幸地没有遇上买家把它买走,很快它的命运只能进入垃圾桶。”
“你说让我放弃家讴吗?”宝茹终于听懂了一些。
“我说青春啊,”家恩翻了个白眼,“那么短暂的时光如果不把它挥霍到极致,而只把它晾在一边蒙尘直到过期下架,岂不太可惜了?”
宝茹眨眨眼睛,似乎有些懂了,又似乎没懂。
“我想比起你,现在更担心的那个人应该家讴吧。”家恩望了眼客厅外面,突然神秘地笑了起来。
“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宝茹不以为意。
家恩意味深长地笑了下:“你比他年轻很多,所以在你未来的人生里,还有无数的机会和变数,就算很多东西因为到期下架了,也会有其他更新更好的东西上架。而到了他那个年纪,只能追求recycle了吧。”
“……”宝茹一头黑线,原来他的担忧和逃避因为这个吗?
“所以他更愿意选择消费期限比较长的、稳定的、不容易变质的东西?如果他无法确定,他就还甘于现状?”宝茹猜测。
“你变聪明了。”家恩笑着把一杯红茶拿铁递给她,“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会因为太过有经验而学会趋利避害,对于新鲜的、陌生的东西会变得不敢轻易尝试,就像你已经用惯了的那个牌子的洁面乳,就算它没有很好,但至少也没有差错,所以何必花力气去超市的货架上冒着风险从一堆花花绿绿的牌子里面挑选出一支还不一定适合自己的新的洁面乳呢?”
宝茹接过来抿一口:“但,如果他对我足够了解的话,他应该知道我那种很死心眼的人吧,一旦我认定了那个人,我一定会一心一意的。”
“这可不一定哦,这种事情可说不一定。”家恩端着咖啡杯靠在冰箱上,扬起嘴角,“我打赌家讴并不这么想。”
“我肯定,我一定就这样的。”宝茹像发誓一般说。
家恩只微笑,那种笑让宝茹觉得,他们始终只把她当一个不成熟的不被信赖的孩子在看待,不管家讴,还家恩。
圣诞节前,系上年纪很大的教授们先后生病,又快到圣诞根本无心工作,索性停了课,只给他们布置一堆作业。有好心的老师又送了音乐剧的票让他们去看,宝茹原本想把票送给家恩和周禹,没想到家恩却说:“你让两个研究蛋白酶和肿瘤的人去听音乐剧,不在剧院里打呼已经要很好的运气了。”
“……”宝茹翻了个白眼。
“为什么不叫上家讴,兴许他会有兴趣。”家恩好心地建议。
“让一个只对研究人骨有兴趣的家伙去听音乐剧,恐怕风险也很大吧。”宝茹没好气地说。
家恩哈哈大笑:“所以你应该知道要找谁去了吧。”
为了不浪费那两张票,宝茹和潘锐去看了音乐剧《西贡》。为了看剧,宝茹还穿上了正装,把头发妥帖得盘在脑后。化妆的时候打开抽屉看到家讴送她的那副珍珠耳环,宝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没有戴。[517z小说网·。517z。]潘锐在剧院门口等她,带了一束白色郁金香,穿深色的西服,看起来比平时成熟稳重很多,也十分帅气,那种年轻的、清新蓬勃的气息。他最近的状况好了很多,不靠拐杖也能行走了,只走得比较慢。
宝茹走过去搀扶他,潘锐把花递给她,很配合地伸出手臂让宝茹挽住,两人慢慢地跟在人流后面进入剧场。
“你今晚很漂亮。”往前走的时候,潘锐突然转头对她说。
“哦……谢谢。”宝茹有些不好意思,很少有人会说她漂亮呢,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可女孩子或多或少都会喜欢听到这样的话。
“不过好像还缺了点什么东西……”潘锐温柔地看着她说。
“什么啊?”宝茹不自在得摸了摸脸。
“等下你就知道了。”潘锐神神秘秘地说。
34、十二、(1)
等入座后,潘锐就揭秘了他带来的礼物。那一对镶钻的贝壳粉耳环,躺在黑丝绒面上,精巧而可爱。
“我想我应该买对了,它看起来很适合你。”潘锐把盒子递给她。
宝茹看着那对看起来很贵重的耳环,半晌没有接话。
“你不喜欢吗?”潘锐有些担心地问。
“不,”宝茹摇摇头,“你不用送我这些的。”
“我只觉得它很适合你,”潘锐一点都不意外她的拒绝,“而且你请我来听音乐剧,就当答谢礼。”
宝茹顿时后悔来听音乐剧了,她早该知道男女关系一旦捅破那张纸,就不再原来那么单纯的男女关系了。于她有些苦恼地坚持:“我不能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我请你来听音乐剧只因为老师有多余的票,而且好朋友不该计较回报的。”
“即使这样我也很高兴,至少你请我来听音乐剧了,不吗,”潘锐比她想象的还要固执,“如果好朋友的话,你更应该收下我的礼物了。”
然后不等宝茹拒绝,他就帮她把耳环戴上了。
宝茹真拿他没办法,她总不见得当着他的面再把戴上去的耳环摘下来吧。
接下来第一场剧宝茹看得心不在焉,直到第二场中间才开始进入状态。故事个悲剧,越战结束后,美军撤离西贡市前夕,在酒吧工作的少女金认识了美国士兵克里斯,短暂的一夜之后,金爱上了这名美国男子,而比起爱情,克里斯更在意怎样尽快离开越南。西贡沦陷后,两人在一片混乱中分开,克里斯回到美国,金为他生下一个儿子谭。为了让谭过上好日子,金决定带他去美国找他的亲生父亲,然而克里斯却已经有了新的爱人。看到最后一幕金开枪自尽,在临死前祈求克里斯再拥抱她一次,宝茹已经哭得稀里哗啦。潘锐在一边给她递纸巾,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看不出来你哭起来这么厉害,”散场的时候潘锐调侃她,“我用光了两包餐巾纸。”
“不然呢,你总不会以为我只会笑吧。”宝茹吸着鼻子,虚张声势地辩解。
“我比较喜欢看你笑的样子。”潘锐笑着说。
“……”他总那么直接,宝茹又接不下话来,想了一会才说,“你追女生都这个样子吗?”
“?”潘锐不解地看着她。
“糖衣炮弹,甜言蜜语……”
“所以你终于肯承认我在追求你了,”潘锐狡猾地说,“我可以把今天这个邀请当做你对我的答复吗?”
“你不要误会……我只……”宝茹脱口而出,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于停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不要紧,”潘锐懂她的意思了,却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如果2012世界末日没有来临的话,我们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宝茹笑了,家恩对的,不仅女人,男人也同样抗拒年龄往上滋生的变化和带来的心理落差。人总会因为还仗着年轻,便无所畏惧。
青春的确有保鲜期的,然而爱情没有,爱情的赏味期限无上限。
如果有人真的愿意等她到2012年12月31号零点,她恐怕已经没有理由不接受。
他们去吃了晚餐,在一家比较亲民的意大利餐厅,身边都年轻人,所以气氛算得上很愉快。在这个夜晚告别之前,潘锐约她平安夜去伦敦过节。宝茹想了想,答应了。她想起家恩的话,青春的赏味期限那么短,潘锐都没有为难她,她为什么要为难自己?
回去的时候屋里静悄悄的,客厅的灯却亮着,宝茹正奇怪,家讴却突然从厨房里出来,把她吓了一跳。
“你在家啊……”宝茹掠了掠耳边的头发,有些不自在得没话找话说。
“嗯……刚从医院回来,”家讴随意应了一声,扬了扬手中的杯子,“你要咖啡吗?”
“不用,谢谢。”宝茹摇头。
“那个,我去看音乐剧了。”宝茹说。
“听家恩说了……”他淡淡地喝了口咖啡。
话题到这里似乎难以为继了,正当宝茹以为家讴要转身上楼的时候,他却突然盯着她的耳朵,看了一会,淡淡地说了句:“耳环很漂亮……”
“谢谢……”宝茹有些猝不及防,“朋友送的……”
家讴沉默着看着她,似乎欲言又止,最终却什么都没说,转身上楼了。
宝茹站在楼下,望着家讴挺直的背影,有些沮丧地把耳环摘了下来。
回到房间,宝茹把摘下来的耳环放回盒子里,打开抽屉的时候,她看到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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