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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化雨-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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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茹惊讶地张了张嘴,露出一个“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文雯撇撇嘴:“你没发现你擦了半天还在擦那个角落吗?”
“哦……”宝茹有些尴尬,认真地擦起窗户来。
“你觉得,”宝茹顿了一下,犹豫着仰头问爬到窗台上擦玻璃的文雯,“两个人分手后,还能做朋友吗?”
“只不想完全撇清关系的借口罢了,”文雯冷笑一下,“曾经要那么亲密的关系,怎么能甘心退到朋友的位置?”
宝茹愣住,抬头看着文雯,居高临下让她的神情看起来有点倨傲:“所以如果两个人还朋友的关系,就说明彼此还有留恋吗?”
“那也不一定,”文雯转过脸来,挪揄地笑了笑,“怎么了,程医生难道还有前任?”
“他以前有个未婚妻,昨天我们见面了。”宝茹说。
“所以你就很没用地怯场了?”文雯冷笑一下,“她不很漂亮,看起来很老练,又装得跟程医生还有程医生的朋友都依然很熟的样子,也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
“……”宝茹目瞪口呆地看着文雯,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韩剧看多了而已,”文雯翻了个白眼,“你不会就这样中了她的圈套吧?”
“……”宝茹张大嘴巴,“所以你也觉得这她的圈套?”
“你该不会因此跟程医生吵架了吧?”文雯哈哈大笑,“说不定他们根本就好几年没见面了,你表现得这么在乎,她反而觉得你好欺负呢。”
“……”宝茹翻了个白眼,却觉得并不那样简单的事,她一向思维简单感觉乐观的人,但在这件事上,却完全乐观不起来,为什么他们都认为这只个轻松的玩笑呢?
“一个老女人而已,怕她做什么,”文雯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你比她年轻,比她可爱,比她有更多选择,最重要的,程医生放弃了她而选择了你,就凭这一点,你就最大的赢家了。”
宝茹努力笑了笑,却依然没有胜利的感觉。她知道自己还在景湫面前自卑了,她不知道家讴为什么会放弃条件那么好的景湫。尽管她告诉自己不该这样去想,那只会徒增烦恼,可却没有办法不这样去想。
她这样不安,只因为太在乎家讴了。她觉得难过,因为比起来家讴似乎并没有同等地在乎她的感受。
把学生送走后,他们去一楼教室外面的水池边洗手。
“今年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跨年?”文雯揉着满手的泡沫,对宝茹说,“姜鹏元旦过后就要走了,一起吃个饭就当送行。”
“啊?”宝茹惊讶地叫了一声,“他真的要走了吗?”
“他已经辞职了,”文雯若无其事地说,“机票也早就订好了。”
“你……”宝茹打开热水笼头冲掉手上的泡沫,低着头有些不忍心直视文雯的眼睛,“你为什么不留他,如果你留他,他一定……”
“感情留不住的,”文雯幽幽地打断她,“我也不没有其他选择。”
“……”文雯的确并不没有其他选择,宝茹无话可说。
“再说,他不命中注定要离一次婚吗?我可不想当那个倒霉的女人。”文雯吐吐舌头笑了。
宝茹觉得她还在逞强,却没有办法劝她,文雯从来不乏人追求,但她其实那样要面子又被动的人,即使错过,也从来不愿主动去争取。
晚上,宝茹躺在床上失眠了。一整天过去了,她没有联系家讴,家讴也没有联系她。她虽然气得不想理他,但心底还希望他能主动来求和。可那个家伙,居然真的冷酷得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她在床上翻来翻去,越想越气,越气越睡不着,于开灯坐了起来,看床头的钟,已经凌晨一点了。
她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钻戒,想起他带她去买戒指那日的温柔还有订婚那天他在爸妈面前答应好好照顾她的承诺,觉得真又爱又恨,一时鼻子又酸了。
手机响了起来,宝茹打开收件箱,家讴发给她的短信:“已经睡了吧?今天很忙,夜班刚抢救完一个车祸胸骨骨折、双下肢完全瘫痪的病重,因为骨髓损伤,他的后半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术后情况还没有稳定,今晚大概睡不成了,洗了澡在写手术记录前发个信息给你,明天还要降温,注意保暖。”
宝茹怔怔地看着短信,心里涌起一阵不知道难过还高兴的心情。他好忙,一天那么多台连着的手术,说不定到现在连晚饭都还没吃吧。但他还记得值夜班的时候要发个信息给自己,宝茹不由就心软下来。
她按下回复键刚要输入信息,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在生气呢。哼,这个家伙,就在故意利用她的同情心吧,宝茹愤愤的关上手机,心里却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
早上洗漱完出来吃早饭,宝茹发现餐桌上除了豆浆油条和稀饭之外,还摆着苹果派和鲜榨的柳橙汁。她惊讶地看了一眼对面慢悠悠喝着功夫茶看着报纸的爸爸,有些不解地坐下来。在家里吃了二十几年早饭了,妈妈从来不会去买西式的早点。
“早上家讴送过来的,”爸爸放下报纸乐呵呵地笑着,“他说下了班去吃早饭顺便送一点过来。”
哪里顺便了,虽然他们家里军医院不远,但也完全不顺路嘛。宝茹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新鲜的柳橙汁,心里突然很泄气。他还什么都没跟她坦白解释呢,她居然已经忍不住缴械投降了。
不过看在他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宝茹拿起桌上的苹果派,决定下午主动去找他,要求“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51、十七、(3)
午后下了一场小雨,宝茹从家里出发去找家讴。她还没想好要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所以撑着伞一路慢慢地走过去。下着雨的路上行人稀少,马路上掉满了被雨浸湿的枯黄的梧桐叶,偶尔有老奶奶牵着被淋得湿哒哒的狗狗在红色的电话亭里躲雨。
宝茹慢腾腾地走着,拐了个弯走进了医院宿舍区。她走上四楼,把还滴着水的雨伞靠在墙上,掏出钥匙开门。家讴不在家,她不知道失望还松了口气。
把带过来的一盒菜肉馄饨搁在厨房的流理台上时,宝茹发现了家讴给她留的纸条:“下午两点去F大讲课,‘股骨头缺血性坏死系列治疗’,医学院三楼阶梯教室,或许你愿意来听课。”
哼,宝茹把贴在橱柜上的便利贴拉下来,有些被猜中似的不高兴。这个家伙,他难道就料定她会来找他吗?“股骨头缺血性坏死系列治疗”……她才没兴趣去听这种完全听不懂又没有营养的课程呢。
可,她专门来找他的,不去听课的话,她能去哪呢?
坐在屋里属于她的那张沙发上犹豫了很久,宝茹最终还锁上门,提着雨伞下楼了。既然他主动邀请她的,那就给点面子去听课好了。
到F大医学院三楼的时候果然已经开始上课了,宝茹在阶梯教室的后门徘徊了很久,一边瞟着站在讲台上专注地演示着PPT的家讴,一边搜寻着有利的位子。那天上课的人照例很多,除了前面两排,后面几乎都坐满了。医学院的学生真的有那么用功吗?马上就元旦了,换了她,早就和同学一起逃了放假前两天的课出去旅游了。
宝茹小声嘀咕着,终于在倒数第二排中间找到一个空位,她猫着腰进去,正小声跟其他人商量给她腾个位置,没想到突然被人叫住:“那位迟到的同学,请坐在第一排来。”
宝茹直起腰,慢腾腾地转过身去,对上家讴一本正经的视线,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家讴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他束手站在讲台上,穿着浅咖色的衬衫和同色系的毛衣,用他那漂亮的眼睛静默而坚持地看着她,好像在说“对,就你”。
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好奇地投向她。宝茹有些尴尬,只想掉头出去,于小声辩解:“那个……我不这里的学生……”
“哦,来旁听的吗,”家讴淡淡地说,“坐第一排来吧,前面听得更清楚。”
看来已经走不了了,宝茹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只好硬着头皮走到了第一排,选了个位子坐下。她回过头去,整个前面两排只空荡荡地坐了她一个人,而后面那些人则都忍俊不禁地看着她,露出同情的神色来。
简直太囧了,大学四年都没这么囧过,她讪讪回过头,眯起眼睛对着正低头弄电脑的家讴偷偷挥了挥拳头,没想到正对上家讴抬头的视线,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唇角却微微抿了抿,然后轻声咳嗽一声:“好了,继续上课,下次不管不旁听,请不要迟到。”
这家伙,此刻一定在心里偷笑吧,宝茹翻了个白眼。当然,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她彻底趴在桌上睡着了,不管前面的那个人会不会又故意恶作剧,也不管后面那么多忍俊不禁的视线。不过,他们应该都在认真听讲,也没什么功夫来看她睡觉吧。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下课了,宝茹伸了个懒腰,看讲台上照例被学生围住的家讴,瞟了他一眼,然后收拾东西出去了。
外面雨已经停了,还出了一点点太阳,天空露出雨后黄昏的气象来。校园里来来往往都下了课的学生,三三两两走在高大的梧桐树底下,还有骑着车的青年在坡道上停下来跟女生聊天,然后两个人推着车一边聊一边往宿舍走。
宝茹突然想起在诺丁汉读书的那段时光来,因为那大概,她跟家讴在一起,最开心最无忧的一段时光吧。她甚至怀念起跟他闹别扭的时候,还有每个周六小酒馆的家庭聚餐。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每天早晚会一起走路去车站,早上她要起迟了他就会帮她打包一份三明治带去学校吃,然后在她匆匆下次的时候塞给她。他会陪她去吃绿色的M记虽然他觉得一点都不稀奇,会表现得毫不在乎却偷偷送她精美的礼物,也会因为她忘掉约会的时间而跟她生气,还会故意骗她玩难度很高的拼字游戏然后逼她去跑步和结结巴巴地用英语问路。虽然大多数的时候面无表情,偶尔却很温柔。虽然他从来都不肯承认,但她知道他一定不无缘无故去诺丁汉的。
还有潘锐,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离开她这个爱管闲事,他应该也有找到能帮助他一起走下去的女朋友了吧。
大概快乐的时光总过得很快,所以快得她几乎都要忘记从前那些快乐了。
我琉璃苣,我不畏惧!宝茹突然握紧了拳头,却慢慢笑了起来。
“一个人在傻笑什么……”家讴拿着书本从教室里出来,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又望望四周,一脸严肃,“还我错过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宝茹板起脸,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家讴却慢慢笑起来,拉一下她扎起来的马尾:“走吧,去吃饭。”
“还早呢。”宝茹板着脸,摸摸自己的发梢。
“那就早点吃,”家讴看着她说,“我没有吃午饭。”
好吧,宝茹承认,当她看到家讴眼里还没褪的红血丝时,她又心软了。
他怎么可以做到这样若无其事呢?因为他比她大了7岁的缘故,还因为他经验比她多?
因为他情商太高,所以他认为她也该用同等的情商去看待事情吗?
因为她天真无知,所以他觉得她真的可以什么都不计较吗?
宝茹站在走廊上,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洗手池前洗手的家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或许爱情就像一场注定的败局,你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沦陷,只不过早一点,或者晚一点。
他们去宝茹和文雯他们常去的那家面馆吃面,去得很早,店里人还不多。家讴要了鱼汤面,宝茹照例要了罗宋面。不过她一点都不饿,只吃了两口就停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下午会来找你?”宝茹用筷子搅着碗里的面条,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家讴。
“我不知道,我只猜测。”家讴喝着鱼汤慢条斯理地说。
“那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学校听课?”宝茹气鼓鼓地说。
“我不知道,我也……只猜测。”家讴还慢条斯理地喝着鱼汤。
“那你为什么要在课堂上为难我?”宝茹用力瞪着他。
“那为难吗?”家讴看了她一眼,“你不觉得坐前面比较容易看到我?”
“……”宝茹翻白眼,有时候家讴也会让她很无语。
“既然都来了,为什么还要藏起来不让我知道?”家讴恢复了正经的样子。
“那因为……”宝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顿了顿,才委屈地说,“难道你觉得我已经不生气了吗?”
“你还在生气吗?”家讴问她。
“对,我还在生气。”宝茹咬牙切齿。
家讴却笑起来:“那就别生气了。”
“……”宝茹目瞪口呆,某些时候,程家讴还真叫人可恨啊可恨。
“难道你不觉得你应该跟我交代一下你跟景湫的事情吗?”宝茹索性摊牌。程家讴先生太会装傻了,她要迂回曲折旁敲侧击绝对不他的对手。
家讴看起来有些好笑:“你想听什么?”
“全都要,包括你们怎么认识的,为什么结婚,为什么没结成婚,现在又什么关系……”宝茹霸道地说,既然他都主动跟她求和了,那么应该做好了坦白交代的准备了吧。
“当兵的时候认识的,她某个领导的女儿。会考虑结婚因为彼此意愿一致,没结成婚因为发现其实性格不适合,现在的关系,”家讴停下来,想了想说,“一般关系吧。”
这也太敷衍了吧,宝茹翻了个白眼:“我要具体一点的。”
“具体一点的话,”家讴很配合,“我父亲因为从政的关系,很希望我们结婚,当时我已经觉得我和景湫不适合,所以和我父亲吵了一架,最后扔了三百张喜帖,开着车失踪了。”
难怪他父亲对他和她结婚好像不太满意呢,宝茹看着家讴,他太坦坦荡荡,她反而有些不自在起来。她不知道家讴否说得都实话,但因为答案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复杂纠结叫她失望她就该去质疑它的真实性吗?
这似乎有点可笑了。
“你后悔过吗?”宝茹问家讴。
“我并非一时冲动。”家讴淡淡地说。
“那你们……她好像还忘不了你呢……”宝茹咬着筷子说。
“为什么这么说?”家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赞同地把筷子从她嘴里拔下来。
宝茹吐吐舌头:“她不在圣诞节的时候特地来看你吗?她还记得你爱吃羊排,给你的朋友点他们喜欢吃的菜,她还好像很瞧不起我,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景湫不拖泥带水的人,她那天只在跟你开玩笑。”家讴不太当回事地说。
哼哼,她才不觉得景湫在跟她开玩笑呢,这种女人的直觉,男人大概不会懂的。
“不管怎么样,那她自己的事,”家讴看她不服气的样子,又说,“我跟你说过,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好吧,她承认她没有他那么高的境界,所以才会庸人自扰。
走回去的路上经过中央公园,他们在小湖边的长椅上坐了会。宝茹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而天色也晚了,湖里的鸭子们都已经回家了。他们坐在大树底下,天空已经变成靛青色,湖面很幽静。
“你的朋友们好像很不欢迎我呢……”宝茹捡了颗石子想要打水漂,结果咚的一声,石子直接沉入湖中。
“他们……或许只不知道要跟你说些什么吧。”家讴抢了她手里的石头,很利落地打出好几个漂亮的水花。
“那他们就知道要跟景湫说些什么了吗?”宝茹不服输地又捡起一颗石头,结果还咚的一声,直接沉入湖中。
家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哦……”宝茹很沮丧。
家讴看着她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却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问:“又生气了?”
宝茹闷声摇头,她觉得自己有点可笑,这确实没什么好争的。就算景湫跟家讴的朋友们关系比较好那又怎么样呢,毕竟她要结婚的对象家讴啊,又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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