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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化雨-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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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已经跟潘锐说好了。”宝茹说。
“也对,去伦敦好好玩吧。”家恩没有强求。
宝茹转过头去望向花园,家讴握着铁锹重复着把雪铲起和扔掉的动作,明明很机械很无聊的事情,他却做得很认真专注,或许,他做什么都这么认真而专注吧。
宝茹呆呆得看着家讴,没想到家讴却突然回过头来,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狐疑地对她挑一下眉。宝茹被吓了一跳,狼狈得收回目光,转身往厨房里走。
四点的时候潘锐来接她,门前的积雪已经铲干净了。宝茹戴好围巾和帽子匆匆跑出来的时候,周禹和家讴正站在院子里,大概流了汗,他们只穿着衬衫和毛衣,手上还拿着铁锹。
“玩得开心点。”家恩在走廊上朝她挥手。
宝茹也朝她挥挥手,走了几步,终于还忍不住又回了一下头。她回过头去,周禹正在给家讴点烟,家讴却突然朝她抬起脸来,静静地看着她,火光、烟雾和浅浅的雪花混杂成一团,隔开了她的视线,他的表情在眼前飘忽不定。
“我们走吧。”潘锐在车前叫她。
“哦。”宝茹摸了摸戴着耳环的耳垂,缓缓转身上了车。
离开诺丁汉没多久天就黑下来了。宝茹坐在后座上,望着前方暗沉沉不知通往何处的公路,心头茫茫然。
潘锐一路上都在跟她聊天,她却显得有些敷衍,过后又心生惭愧。既然都已经答应潘锐去伦敦,既然都已经决定要愉快而感恩地度过这一天,她怎么还可以这么闷闷不乐?
“其实,这次去伦敦,”仿佛也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潘锐打破沉默说,“我家人都在伦敦,我想带你见见他们。”
“?”宝茹回过神来,“这不朋友间的派对吗?”
“有朋友,还有我家人,我爸妈还有我妹妹,他们一定会很高兴见到你。”潘锐说,“对不起,没有事先跟你说,我想要说了,你应该就不愿意去了吧。”
宝茹的确觉得尴尬起来:“这样突然,会不会不太好?”
“怎么会?”潘锐笑着说,“他们都听说你很久了,也很高兴我有这样一个支持我的朋友。希望这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不会,你忘了我厚脸皮又最爱管闲事的吗?”宝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潘锐笑了。
宝茹别过脸去,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消失了。她开始觉得紧张,开始坐立不安,她并非傻到完全不懂人情世故,潘锐带她去见他的家人,可她还没准备好,她还不到那个程度。
“对不起,潘锐,我不去伦敦了。”车子到一个路口的时候,宝茹转头对潘锐说。
潘锐望向她的眼里充满了惊讶,不过很快又变成了黯淡,他苦笑一下:“果然还吓到你了么……”
“不,我的问题,”宝茹解释,“我不想欺骗你,我觉得很不安,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没有办法,这一路上,她的脑中不断浮现出离开前家讴看她的那个眼神,在他漠然而满不在乎的脸上,他的眼神却很忧伤。
潘锐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以为我可以放弃,也可以忘记,但我发现我没有办法,我也不想欺骗你和我自己,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去伦敦了。”宝茹垂下眼。
“你这个傻瓜……”潘锐突然说。
“?”宝茹惊讶地抬起头。
“他会在家里等你吗?”
“……”宝茹沉默而黯然地摇摇头,事实上,她的确一点把握都没有,也不抱任何期待。可就算这样,她还决定要回诺丁汉。
“所以,你才那个会等到2012的傻瓜吧。”潘锐轻轻地叹了口气。
35、十二、(2)
尽管宝茹说不需要,潘锐还坚持让司机把她送回了诺丁汉。在下车之前,宝茹呆在座位上,在把这个平安夜搞砸以后,突然有些不知如何收场。
“下车吧。”还潘锐催促她。
宝茹下了车,潘锐打开车窗,把一束琉璃苣送给她。
“本来打算到了伦敦再送的,不过现在送也不算早,圣诞快乐。”潘锐说。
“谢谢,圣诞快乐。”宝茹把花接过来。
“我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你走过来跟我说圣诞快乐的样子,你当时很快乐,无所畏惧,我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快乐。”潘锐笑着,眼神明亮。
“我琉璃苣,我不畏惧。”宝茹举起手中的花。
潘锐哈哈大笑,然后关上了车窗,把车开走了。
雪已经停了,车子开走后,社区里又恢复了安静。社区的街道上挂满了装饰的彩灯,家家户户的灯都亮着,却显得宝茹更加形只影单。她搓了搓冻僵的手,耸了耸肩,努力做出一个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计划着一个人要怎么度过这个漫长的平安夜。
“伦敦不好玩吗?”还没转身,身后却突然有人出声。
宝茹回过头,家讴不知何时已站在院子里的门廊下。屋里屋外都还暗的,他就站在昏暗里,神情不明地看着她。
宝茹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在这里,你不跟家恩他们一起去公司派对了吗?”
“也许……我其实并不太习惯跟别人一起过年。”他顿一下,朝她耸了耸肩。
“所以你刚才就在这里了吗?”宝茹推开花园的栅栏,恍惚着慢慢走了进去,她还有些不敢置信,家讴竟然也回来了。
家讴默不作声,直到宝茹走进来,才抬手看了看手表,用一种略带幽默的口吻说:“还不到9点,据我所知,伦敦人似乎并没有这么早睡的习惯。”
宝茹坦白:“我没有去伦敦,快到伦敦的时候,我决定还回来了。”
家讴却沉默地看着她,好像在问“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宝茹也朝他耸了耸肩,“也许我其实并没有那么想去伦敦呢。”
“爽约并不好习惯。”家讴看了她一会,淡淡地说,“既然答应了别人,就不要让别人失望。”
所以他果然生气她那天忘了去麦当劳了吗?宝茹看着家讴,眼里露出疑问,嘴上却很无赖地说:“那又怎么样,反正又不爽你的约。”
家讴愣一愣,然后却突然笑了,的确,那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他看起来也不打算深究这个问题,只转身打开了门廊上的灯。院子里一瞬间亮了,一朵朵灯花,次第绽放开来。不仅门口,就连窗户上,树枝上也挂满了彩灯,就像一串串瑰丽的明珠。宝茹捂住嘴,惊喜地看着一院子琉璃的灯火,她站在门廊下,如置身迪斯尼童话里,几乎要发出惊叹。
“这我走了以后你和周禹弄的吗?”宝茹转过头去,家讴站在门口灯火阑珊处,嘴角擒起淡淡的笑意。
她被那抹笑意感染,心里仿佛无声开起了遍野的花,一瞬间僵在了原地定定地看着家讴,竟也忘了要追问。直到他轻咳一声:“看来家恩说得没错,女孩子的确都喜欢这些……”
“所以这为我布置的吗?”宝茹仍直直地看着家讴。
家讴没有回答她,只抬头看了看天空,用一种温柔的声音说:“下雪了……”
天空突然飘下细碎的雪花,诺城停了几个小时的雪又开始下了。这个平安夜依然有雪,然而此刻宝茹只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和满足,她伸手接了一片雪花,突然很庆幸她回来了,要不然,她就错过了这么美的灯火。
“既然你也回来了,不妨我们一起过平安夜好了。”进门的时候,家讴突然转头对跟在后面的宝茹说。
“你不不习惯跟别人一起过节吗?”有必要说得那么勉强吗,宝茹在后面小声嘀咕,虽然事实上她也很高兴不用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度过这个平安夜。
“你应该知道,你已经打破我在很多事上一贯的认知和原则了。”家讴开了灯,用一种不知道困扰还好笑的口吻说。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我对你有很大的影响力?”宝茹毫不惭愧地说。
“或许那的确不比你想象的要小。”家讴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
“……”宝茹有些愣住,再看家讴,他却微微在笑。
他今晚上看起来心情很好嘛,宝茹奇怪地看着家讴。
进了屋宝茹才发现家讴手上还提着东西,她跟到厨房才发现那一些食物。居然有四瓶啤酒、一只烤鸡、一包薯条、一盒通心粉、一盒海鲜炒饭、一份蔬菜沙拉、两条油炸的小黄鱼、两块已经煎好的牛排还有一些松饼。这应该不一个人的晚餐分量吧,甚至对两个人来说也已经很丰盛了。宝茹一边把食物从塑料袋里取出来,一边望望家讴。
家讴解答了她的疑惑:“这家恩让我带回来的。”
所以家恩早就料到她会回来吗?宝茹有种被吓一跳的感觉,EQ140的女博士实在太可怕了。
她跟家讴确认一下:“所以这里面应该预留了我的份吧?”
家讴撇了撇唇,不置可否。
宝茹于心安理得地撕下了一条鸡腿,她已经彻底饿坏了。
他们把食物转移到盘子里,端到了客厅的茶几上吃,然后打开电视。宝茹换到了音乐台,任它在那里播着跟圣诞节有关的歌曲。因为那不中国人的节日,所以他们都对音乐没什么特别大的共鸣,纯粹就不想让室内太安静而已。
“你真的因为派对太无聊才回来的吗?”宝茹开了一罐啤酒,问家讴。
“说实话,确实有点无聊。”家讴做了个不当回事的表情,“或许我太久没有过节了,有点人群不适症。”
“那你下午的时候为什么会答应家恩?”宝茹不解地说。
“有的时候,虽然知道那不适合自己,”家讴喝着啤酒,“偶尔也会有或许可以试试看,说不定这次可能就不一样了的想法。”
“结果却证明那还不适合自己吗?”
“大多数情况下,”家讴苦笑一下,“也许热闹的、时髦的东西的确一点都不适合我。”
“难道没有例外吗?”
“……”家讴动了动唇,最后却还耸了耸肩。
那她对他来说,那个例外吗?宝茹想问,却又不敢,此刻的气氛很好,她不想破坏。
“你呢,伦敦比诺城丰富有趣,也更值得人向往,”家讴说,“牛津街的彩灯一定比这里漂亮,为什么要回来?”
“也许我更喜欢诺城呢,”宝茹皱皱鼻子,“你都没问过我,怎么会知道我比较想去伦敦?”
家讴愣了一下:“我的确并没有把握。”
宝茹沉默,屋子里也跟着沉默下来,尽管音乐台依然不知疲倦地播着欢快的圣诞歌曲。于他们沉默着喝着啤酒,谁也没有再说话,直到手头的啤酒都喝光了。
“我去储藏室拿酒。”宝茹从地毯上站了起来,决定把储藏室里家恩珍藏的那几瓶红酒偷偷拿出来喝掉。
宝茹走进了厨房旁边的储藏室,在架子上随手拿了一瓶红酒,然而当把它拿在手里的时候,她突然就失去了走出去的勇气。她回来了,他也在,他们一起留下来过平安夜,可,然后呢?程家讴总有办法让她瞬间开心到不得了,可转眼间又跌落谷底。这样又甜蜜又痛苦的感觉,就爱情吗?比起来,苏世扬对她的那些暧昧和不认真,根本就没必要刻骨铭心到要耿耿于怀吧。
她在没有开灯的储藏室里一个人坐着发呆,坐了很久,直到家讴推门进来。
“你没有找到酒吗?”家讴走进来,站在门边问她。
宝茹朝他扬了扬手中的酒瓶。
“……要喝醉了就不要逞强。”他又站了一会,仿佛确认似的,然后伸手要打开墙上的灯。
宝茹突然抬起头来打断了他的动作:“告诉我,你为了我才回来的……”
沉默了很久,好像已经太久了,久到她都快要失望,然而这一次,他终于没有回避她的问题:“……我想回来碰碰运气。”
宝茹错愕,语气却酸酸的:“那你运气真好。”
“在回来之前,我的确不知道我会有这样好的运气。”家讴放弃了开灯,朝她走过来。
宝茹依然沮丧:“与其这样,你为什么不阻止我去伦敦?今天一整天,你明明有那么多机会……”
家讴走到她跟前,半蹲下来跟她平视,神色温柔地看着她:“我以为你有更好的选择了。”外面开始大雪纷飞,她那样焦躁不安,而他温柔的神情里有一点哀伤,就像他无动于衷地看着她离开时那样。
“我最好的选择就你。”宝茹呆呆得望着他,眼里瞬间盈满泪水。全世界有那么多新的、更好的东西在不断出现,可她偏偏很笨得喜欢最老的、最旧的那一款。如果克制感情意味着成熟的话,这门课她也许永远修不满学分。
“那可……真我的荣幸。”他看着她,良久,低低叹息了一声,然后,没等宝茹反应过来,他伸出手揽了她的肩膀,把她拉近了一点,然后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全世界在那一瞬间都成了背景,宝茹睁大眼睛,却再也无法思考,只能感觉到贴在她唇上的家讴柔软温热的嘴唇,还有他们口中淡淡的啤酒的香气。屋里还暗的,只有窗外圣诞的灯火,点亮了整条街道。音乐台正在播coldplay的《christmas lights》,她听不清,而他的气息席卷而来,四面八方,温柔而暴烈,瞬间充斥她所有感官。她睁着眼睛,却仿佛能看到大片的森林,还有北国松树上薄薄的积雪,落入春天的土壤里,缓缓消失。
而她的心却像海洋,风暴海潮来袭,她放开怀抱,任它咆哮不定,宽容接纳。
“你喝醉了吗?”直到家讴放开她,宝茹还目瞪口呆。这不真的吧,这怎么可能?
“只两瓶啤酒而已。”家讴看起来很清醒地说。
“我有没有理解错你刚才吻我的意思?”宝茹觉得脸有点发热。
“你没有理解错。”家讴清隽的手指贴在她发烫的面颊上,眼底闪烁着笑意。
“所以……你……我们……”宝茹定定地看着家讴,已经说不出话来。
音乐台还在播着那首《christmas lights》,coldplay的声音居然也能这么温柔。
……。Those Christmas lights
Light up the street
Down where the sea and city meet
May all your troubles soon be gone
Oh; Christmas lights; keep shining on
Those Christmas lights
Light up the street
Maybe they'll bring her back to me
Then all my troubles will soon be gone……
……
“所以我你的例外?”宝茹恍惚地看着家讴。
家讴笑了笑:“人生难免有例外”。
“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从去年的平安夜到今天,已经整整一年了。”宝茹一脸哀怨地说。
家讴沉默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却轻声说:“我没有想过,你还会回来。”
“或许我,真的个很傻很傻的傻瓜吧。”宝茹把头轻靠在家讴肩膀上,没忍住,用力抽泣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艰苦卓绝的一章,写了大半个月,删掉了五六千字,改了十遍以上。。。。。。写文的人生就在不断挑战自我=。=。。。。。
还有,我很不解,我只想写个开心而简单的文,为什么会出来那么多卫道士。。。还上升到女权主义和男权张扬?女主哪里有下贱?男主哪里有践踏女主的尊严了?感情本来就不过你情我愿的事!你总不能要求你喜欢那个人的时候,他一定就也要喜欢你吧?=。=
36十二、(3)
这她第三次在家讴面前大哭,同样地,家讴又被她吓到了。可这一次,他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再也没办法那么冷静地看着她,然后不慌不忙得像个旁观者一样,说出那些并不煽情却很有力量的安慰的话语来。
他只能任她靠在他肩膀上,任她的眼泪把他的毛衣都打湿掉。直到她哭到不想哭了,狼狈地抬起脸来。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不过这一次,他很细致地帮她把眼泪鼻涕都擦得干干净净。
帮她擦脸的时候,家讴的视线落在她的耳朵上面,抬手轻轻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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