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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是何人-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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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多大了?他开口问道。也没法相信自己会突然开口跟陌生人说话。那个女子说道,差两个月就三岁了。年轻的女子主动告诉李想想,孩子是她的女儿,小名叫瓜子。这让李想想心中暗自吃惊,因为这个女子的确是年纪不大,而且还是一身学生打扮,很难想象孩子都这么大了。
年轻的女子说道,你经常到这里来,我都看见你好几次了。李想想笑笑,算是回答。那个女子笑道,都是厚厚的一本通讯录,却又只能在江边蹓跶吧?李想想到底年轻,脸上马上出现了让人说中的神情。
年轻的女子随即大方地向他伸出手来,认识一下吧,我叫唐逗,逗号的逗。李想想也只好伸出手来自报家门。 此后的一段时间,他们偶尔也会在江边碰面,碰见了就聊几句,但像约好了一样,都不会问起对方的过往和境遇。这就叫李想想感觉到比较自在和轻松。否则以他的个性,便不会再出现在那一段的江边。
唐逗的长相没有瓜子那么讨喜,瓜子的眼睛弯弯的,一笑一条缝,唐逗的眼睛却是又大又圆,黑若点漆,当然是双眼皮。李想想心想,这孩子肯定是长得像她父亲,还有第一次见面时说认错人了,又会是把自己认成谁了呢?多少有点不言自明。不过李想想不会触及敏感话题。他这个人的确有些早熟,所谓早熟,应该就是不多嘴吧。
有一次,李想想无意中说到自己家教惨变家政的事,唐逗也觉得好笑,但她马上明白了李想想急需找到事情做,也就是说他很需要钱。于是唐逗告诉李想想,让他到中大布匹批发市场碰碰运气,她说每天下午四五点钟,正是很多客商选好了布料,整匹整匹运到火车或飞机的货运站点办托运手续的时间,由于路途并不远,完全不需要汽车运送,只好靠三轮车来回,你既然家政都能干,跑跑腿不是也能赚钱吗?
第二天下午,李想想就去了布匹市场,当即就傻了,这个商圈大得惊人,铺面林立,到处都是人,完全可以用壮观来形容。或者有人说这里三天转下来都搞不清楚方向,也不会令人怀疑。铺面所经营的全部是布料或者纺织品,另有一排一排的商铺是专门加工窗帘和床上用品的,还有就是代办中转或者托运的小公司,显然都是大商圈派生出来的小商圈,形成了一条龙的产业链。许多人到这里来选择布料,之后就可以坐在家中等待窗帘店的上门安装服务了。
外地来的客商做的是批发业务。
幸好唐逗在布匹市场接应李想想,这时李想想才知道唐逗是一个首饰设计师,她有一个小店面就挤在一排加工窗帘和床上用品的缝纫店中间,店面非常小,里面挂满了她自己设计打造的首饰,有项链、戒指、手镯、挂件等物品,看上去琳琅满目。
店名叫作唐锦,整体装饰充满中国元素。她做的首饰用料都不贵,尽是些黄铜、白银、瓷片、木珠,甚至干脆就是些奇异的小石头,然后自己设计,打磨,抛光,镶嵌,赋予它们艺术的气质。卖点是全手工工艺,外加独一无二的拥有。店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柜台,上面摊放着各种制作工具,包括刀、锯、放大镜、砂纸、锉子之类。
有一个桃核磨制的戒指算是镇店之宝,上面的原始纹路实是天功,简素完美。唐逗说这是她在职高时用锯子锯了桃核,然后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磨出来的,她磨了两三个月,一个大桃核锯出五个毛坯,只剩这一个,其他的都磨断了。那时她发现自己是热爱这一行的。
瓜子呢?李想想问道。唐逗笑道,拜托我要工作好不好,你以为我是家庭妇女啊,她平时放在我父母家。李想想哦了一声道,干这一行不会饿死吗?唐逗道,我也想当白领啊,可是孩子太小又总是生病,这样时间可以机动一些,你说话也不要这么刻薄,你看我饿死了吗?李想想道,你是美术学院毕业的?唐逗道,我上的是工艺美术职高,考了两年美院都没考上。
李想想道,那是他们的损失。唐逗道,我也这么想。说完两个人都笑起来。李想想没想到唐逗这个人这么坦率。
不时的有年轻人挤在店里挑东西,店门口还放着几张旧藤椅,因为店里最多站上两三个人,要等他们退出来才能再进去人。唐逗对李想想解释说,在这里开店是因为租金便宜。她还说有人干脆从她这里进货再拿到流行前线去卖,只有几站地的工夫,随便就能多挣一百两百的。
唐逗带着李想想先去租了三轮车,接下了他的
第一单活儿,布匹上了车以后,重得蹬都蹬不动,客户瞪着眼睛问李想想,你到底干过没干过?唐逗急忙说干过于过,随即跳上三轮车,示意李想想在后面推,好不容易把布匹拉到货运点上。李想想想不到瘦瘦的唐逗脚劲那么大,蹬车也相当熟练。心中不免暗自感叹,为何这个女孩子总是让他心生意外?
唐逗为了讨好客户,还让李想想帮忙填货运单,她说李想想有文化。客户说有文化的人会来干这个?但是看见李想想填单交运还是干手净脚,比他自己都麻利,于是走时付了钱,还约李想想第二天在老地方等他。
晚上,来来往往的商家都走干净了,铺面也都打了烊。李想想便随便找了一块空地练习骑三轮车。
他很奇怪为什么唐逗反而会骑这玩意儿,唐逗说当年她没本钱,也给人运过布匹。见李想想的嘴巴微微张着,她平静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不认命就得吃苦,这很公平啊。李想想脱口而出道,那孩子他爸呢?他在干什么?
隔了好一会儿,唐逗才答道,他死了。
这是一句充满不确定因素的话,当一个人恨一个人时也会说他死了。
这一天他们并没有谈下去,唐逗也是一样,不愿意说自己的事。她去关了唐锦的店门,便独自离开了。
李想想突然觉得唐逗还是挺酷的。
不过此后唐逗还是断断续续告诉李想想,瓜子的爸爸真的是病死的,两个人结婚没多久,瓜子的爸爸就因为脑瘤过世了。最可恨的是他的父母,单位给的抚恤金和保险理赔,没有给她一分钱,理由是她是白虎星,克死了丈夫。
我以前对钱没有什么概念,唐逗说道,一旦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才知道钱有多么重要,它真的能摧毁人的意志。
唐逗还对李想想说道,为什么我们会在江边上相遇?那是因为我们的潜意识里,都觉得活着没多大意思。这些话并没有让李想想惊讶,或者说他也觉得的确如此。但是唐逗淡淡的语气却像淡淡的烟雾,好一阵缭绕在李想想的心头,挥之不去。
二十二
晚上十点多钟,病房里恢复了阴冷的安静。
白天整个病区有大规模的查房,会诊,各类的检测和治疗,还有轰轰烈烈的亲属探视,像赶集一样。只有到了晚上,才有尘埃落定之感。
如一又给李希特念了一遍《倚天屠龙记》,每天念一段,或长或短,但是李希特的眼睛就像干枯的河流一样,再也没有溢出一滴眼泪。这让如一有些失望,甚至怀疑李想想说的情况到底是真是假。
如一真的是有些绝望了,前两天小美妈坚称,这一周必须拔掉李希特身上所有的管子。该吹灯拔蜡的时候就得吹灯拔蜡,不然他会拖死我们的。这是小美妈的原话,到时候我一个人到医院来拔管子,先拔了氧气管子就OK了。她说这话的口气就像说拔萝卜。如一不接话,眼泪汩汩地流下来。小美妈突然就火了,大喊道,那你要怎样?!你说你要怎样啊?!我们是穷人,我们没有本钱躺在医院里花钱如流水!你看你家希特有什么用?跳楼都跳不死!我就知道他不害死我们他是不会死的!
正在怔怔地发愣,病房的门口出现了一个小个子的女人,虽说是上了年纪,头发有些花白,但是整个人看上去还是蛮精干的,而且目光炯炯有神。
她径自来到李希特的床前,抬手翻看床头牌上病人的名字,还没有等如一反应过来,她已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照着李希特的脸就是一巴掌。随着啪的一声巨响,李希特的脑袋重重地歪向一边,小个子女人却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大惊失色的如一也是下意识地扑过去抱住了小个子女人。
但是这丝毫没有抑制住小个子女人惊人的爆发力,她一下子就挣脱了如一的怀抱,跳起脚来又打了李希特一巴掌。如一当即就急了,大喊起来,你是谁啊?你到底要干什么?!
好在这时医生护士也闻声赶来,好几个人连推带拉才把小个子女人拥到病房外面,惊魂未定的如一双手捧着李希特死灰色的脸,一边拍一边大叫他的名字,她觉得李希特这一回一定是被打死了。再看生命体征监视器时,一阵乱波之后,如一只等一条直线出现,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是还好,波纹显示出李希特的心跳和呼吸还在。
如一走出病房,护士告诉她小个子女人由于过分狂躁,医生强制给她打了镇定剂,现在人已经躺在观察室里了。
护士还告诉如一,小个子女人说她名字叫刘丽君,通常人们都管她叫雷嫂。她有两个孩子。
如一顿时傻在那里。
第二天白天,如一请假没有去上班,在家收拾李希特的东西,这两大包编织袋里的东西都是从灰楼六楼拿回来的。李希特住院以后,房子当然就退租了,两大包东西也是胡乱一塞,没有心思仔细清理。
现在清理是想找到关于雷拳师是否有给老婆的信或者遗物留下来。
刘丽君冷静下来以后,医院派了一名护士送她回暂住的酒店。如一想来想去,决定专门去一次酒店拜访刘丽君,并且当面谢罪。但是若能够找到雷拳师留下的片言只字,也是好的。
如一刚拿出了几件衣物,就看到了那帧许二欢的照片,这让她的心里很不好受,她把那帧照片倒扣在地上,心里仍然像被划开了一道伤口。她有些憎恶自己,这样算什么呢?痴痴呆呆的像个傻瓜。她现在的所作所为还有什么价值吗?还有什么意义吗?松一下手真有那么难吗?
她又开始愣神。最近她发现自己总是愣神,然后要过好几秒钟才能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干什么。
两大包杂乱无章的衣物里,没有找到任何雷拳师留给他妻子的信或遗物。如一心想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女人和孩子在他们心目中根本不算一件事,任何时候都可以放下,也可以没有交待。
她的心里前所未有的茫然。
这时有人敲门。
如一心想,该不会又是雷嫂找上门来了吧?想起昨天在医院时的情景,如一不免有些心慌意乱。敲门声再一次响起,如一急忙喊了一句来了来了。
门口出现的是一个老男人,他似笑非笑,但眼角已经堆起皱纹。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好像来自千里之外,又像是昨天才刚刚见过面。如一非常奇怪她并没有太过惊讶,反倒是无关痛痒地淡淡一笑。你怎么来了?她说。
这个人便是消失已久的项春成。
项春成说道,我昨晚来过,邻居说你晚上都住在医院,白天反而有可能在家。如一说道,这次找我又是什么事?项春成笑道,我可不可以进屋坐下来再说?如一只好闪开身体,让出一条道来。项春成进屋看见满地的杂物,他问如一是不是在大扫除。如一说在找东西,不关事的。一边给项春成让座。
对于如一来说,项春成的两次出现的确是不速之客,但其实他绝不是什么来无影去无踪的非典病毒。
说来也是奇了,大半年前的傍晚,李希特在镇水街自家的马路牙子上刷牙,喷水喷到的那辆奔驰车,其实坐在车里面的老板就是项春成。开始他在车里闭目养神,并不关心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待他睁开眼睛时,整个人给惊着了,在外面边哈气边擦玻璃窗的人竟然是如一。由于距离很近,他看她看得相当清晰,那张脸肯定是不年轻了,惟有眼神还是那么清澈淡定。然而车窗贴着高级的
防晒贴膜,外面的人完全看不到里面。正在错愕之间,汽车再一次发动了,项春成看见如一正推着一个男人进屋,一看便知道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老实说,项春成一直也没有有意识地寻找过如一,虽然他不止一次地想起如一,但是有一个问题长时间地盘踞在他的心头,那就是见到面说什么?既然都不知道从何说起,那为什么还要见面呢?
那次的邂逅虽说有些唐突和让人不知所措,项春成仍然明显感觉到如一早已有了一份属于她自己的生活,再做打扰也是自讨没趣。
但是,这一次的面对面,无疑在项春成的心头石破天惊,每当想起镇水街近似于贫民窟的环境,他的心中便有深深的不安。这种不安在他年轻的时候不曾出现,那时候他也觉得对不起如一,不过这种念头如同蜻蜒点水。他甚至认为爱情不一定就是责任,无非是大病一场罢了,就看谁比谁更傻。一旦病好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循序还原。
然而他到了这个岁数这般境遇,才不得不相信所有的病都是有后遗症的。
这也就是在如一的生活中,为何会不动声色地出现了另外一双眼睛,它始终用各种方式观察着如一的生存状况。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项春成得知了如一离婚的消息,他知道离婚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一次无可估量的心灵重创,他再也不能袖手旁观,心安理得地做一名看客。正如他自己所说的,改变可以改变的,以求心安。那时候的项春成,按照固有的行事习惯,虽没把这件事当作一盘生意来做,因为许多事在他看来就是一盘生意,欠什么还什么,欠多少还多少,但至少是一个工程。做工程都是这样,该出手时就出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们会不欢而散。
这一次的见面,不知为何项春成仍旧没有提起镇水街的偶遇,他只是告诉如一,这段时间的确是跟几个老知青,重回了一趟海南岛,又实在是感触良多,所以想到如一家坐一坐。
你还好吗?项春成说道。如一道,还好吧。项春成道,我知道你先生住院了,也病得不轻,需要什么帮助你就说话,我可以在公司给你找两个人在医院值班或者跑跑腿。如一道,不用不用。项春成道,真的不用?如一道,真的不用,这也不是人多力量大的事。
如一的神情还算平稳,项春成不觉在心里暗自佩服,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当年的性格,越是困难就越是坚定。
这一次回琼海市的东平农场,项春成想起当年的一场十八级特大台风袭岛,把半夜两点钟出去上厕所的如一刮迷了方向,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她只能拚尽全力死死地抱住一根电线杆,才算勉强定住身体。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像动物一样手脚并用地爬回宿舍,把同伴叫起来逃生,还在隔壁倒塌的废墟中相继救出好几个人,其中就有他项春成。
这一次也是一样,他和一些同伴坐了二十八个小时的船,一路颠簸到达了海口的秀英码头,当车辆开出市区,道路两旁的景色逐渐变成神秘的原始森林时,他想起他自己,那个年轻的项春成,就是这样来到了东平农场,面对着茅草屋和煤油灯,他紧紧抱着长途跋涉带来的毛主席像,忍不住放声大哭。
海岛归来,他常常午夜梦回。
有一次他梦见如一一个人在胶林里割胶,他拚命地叫喊,他要带她走。可她就是听不见,只一门心思地干活。结果他自己都把自己给叫醒了,一个人在黑暗中坐了老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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