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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麦儿减肥记-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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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泽洋脸上的笑意收敛,眼睛望向别处。“史努比,对于我这种老实巴交的农民来说,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已经是极限,遇上天灾会减产,遇上虫灾可能会颗粒无收,地主收点田租,官府再收点税,说不定收入为负。我不是你,不是安鑫。”

沈泽洋和严沁并排走出教室,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我这才发现,我伤害了他们——用我的自以为是。青梅竹马又如何?时至今日我才有一丁点读懂沈泽洋。曾经,在我心中他是神,他阳光向上,做事认真,深得每一个老师欣赏。他会隐藏情绪,只带给周围的人快乐而没有伤悲,似乎天塌下来他都会顶着。可事实上,不是这样的,他也有自卑,因为他知道,无论他怎样努力,都追不上那个从小就带着神级光环的表弟。

我以为我分享自己的经验是在帮他,可对于他来说,这是一种炫耀。就像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告诉他,看吧看吧!我堕落了一年又怎么样?只要我想学,废寝忘食一个多月,就可以甩你几条街!你就是命途坎坷、一份耕耘四分之一份收获的普通农民,我就是不劳而获的地主!

不是这样的……可解释等于掩饰,所以我不想多说。

7月6日是我15岁生日,都说15岁是花季,在最绚烂的年华里,我度过了最快乐的一个生日。

深蓝ktv,我们尽情歌唱,安鑫邀请了苏阳阳,当她来的时候,还带了家属——夏天。

“哇!你们还没有分手啊?”严沁口无遮拦,不顾场合就说出来。

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我们都清楚,很长一段时间,苏阳阳和夏天陷入一片尴尬的境地,传言他们已经分手。今天两人携手来到深蓝,我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

“我们很好,谢谢严小姐关心。”苏阳阳扯扯嘴角,翻一个白眼。

“你那是什么眼神儿!”

“鄙视你的眼神!”苏阳阳将脸转过来,面不改色地回答严沁的问题。她雪白修长的脖颈,如冰锥般锋利的下巴似乎能够当作凶器。

最尴尬的莫过于沈泽洋,一个是他暗恋无果的女生,一个是自己的女朋友,帮谁呢?我竟然有看好戏的心态,连我自己都吓一跳!

“来……大家快过来点歌,吃水果……”蓝雪晴从她俩中间钻出来,笑盈盈地说。

似乎每个人的生日party程序都一样,在我面前是堆成小山的礼物,他们正在唱歌。

到最后,大家都在起哄,让我和安鑫合唱一曲。苏阳阳珠玉在前,让我唱歌?我丢不起这个人!

好在早有准备,我从包间的小角落里拿出吉他,对安鑫说:“《童年》,我来弹,你来唱,有信心吗?”

“没问题!”安鑫关掉音乐,将话筒放在茶几上,我抱着吉他坐在沙发上。

“池塘边的榕树上

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操场边的秋千上

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地粉笔

还在拼命唧唧喳喳写个不停

等待着下课

等待着放学

等待游戏的童年

福利社里面什么都有

就是口袋里没有半毛钱

诸葛四郎和魔鬼党

到底谁抢到那只宝剑

隔壁班的那个女孩

怎么还没经过我的窗前

嘴里的零食

手里的漫画

心里初恋的童年

总是要等到睡觉前

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点

总是要等到考试后

才知道该念的书都没有念

一寸光阴一寸金

老师说过寸金难买寸光阴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迷迷糊糊地童年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太阳总下到山的那一边

没有人能够告诉我

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

多少的日子里总是

一个人面对着天空发呆

就这么好奇

就这么幻想

这么孤单的童年

阳光下蜻蜓飞过来

一片一片绿油油的稻田

水彩蜡笔和万花筒

画不出天边那一道彩虹

什么时候才能像高年级

地同学有张成熟与长大的脸

盼望着假期

盼望着明天

盼望长大的童年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盼望长大的童年

*

唱着唱着,已经不是我和安鑫两人的表演。其他人也在跟着哼唱。曲毕,他们都热烈鼓掌,夸赞我们配合默契。我向安鑫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即兴演奏,取得这样的成功,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史麦儿,你这是在打我脸啊?好家伙,你什么时候学的吉他!技术比我还好!”一张森白的脸,望着我的吉他发呆。

他是钟子方,说过“一年之后弹唱《光辉岁月》。”

☆、Chapter57:千纸鹤

千纸鹤,千颗心,在风里飞。

--------

我故作豪迈地拨动弦,爽快地回答:“毕业的时候我们同台演出吧!你来唱我来弹!“

如果换成其他人,我可能会尴尬,但对于他只有心痛,我也算他的半个知音,他也不会钻牛角尖。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初一下学期期末考考砸了,他爸把他心爱的吉他砸得稀巴烂,把他偶像的光碟和海报扔进垃圾桶。

跳跃旋转的灯光中,钟子方说:“如果将来我的儿子要学音乐,我一定支持!”

蓝雪晴也跟着附和:“如果将来我的女儿要学美术,我也一定让她学!”

我忽然笑了,这就是我们的梦想吗?我们把梦想丢哪儿去了?还不知道在哪儿的儿子或者女儿?天知道你们渴望的音乐和美术对于他们来说是不是累赘。

正发愣,热烈的掌声让我回过神来。

安鑫捧着一个生日蛋糕走进来,蜡烛已经插好,15根,像飞舞的萤火虫。

摇曳的烛光,爽朗的笑声,安鑫和文星宇不约而同地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其他人立即加入,跟着唱。

生日?小时候,生日是奶奶给我煮的茶叶蛋。长大一点点,生日是爸爸给我做的一大桌子菜、主动给我的零花钱。到后来,生日就是妈妈带我去民政局办身份证。而现在,生日是他们一起为我唱歌。

苏阳阳说:“闭上眼睛,许愿望,一口气吹灭蜡烛,很灵验的。”

我很配合地闭上眼睛,似乎还能看见昏黄的烛光,双手抱在胸前,我默默地祈祷:“愿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愿我的妈妈和安鑫的妈妈一切都好,愿我们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沈泽洋做董事长,严沁做他的董事长夫人,我和安鑫一起去上海,文星宇和蓝雪晴在一起,小雨能够回来继续上学,蓝雪晴能够继续学国画,钟子方能够继续学吉他,苏阳阳能够成为红得发紫的电影明星……”

连点点都没有落下,许这些愿望花完了我所有的力气。我鼓起腮帮,一口气吹灭所有的蜡烛。

“天呐!你都许了些什么愿望啊?好陶醉,我们叫你都没有听见。”睁开眼,全是“苏阳阳看严沁的眼神”。

“去!说出来都不灵了!”苏阳阳说完,还往我鼻子上抹点蛋糕。

“站住!”我追着苏阳阳不放,抓着一团白花花的奶油。

没一会儿,我被他们团团围住,手指在我脸上摩擦,带来一丝丝滑腻的触感,和甜得发腻的香气。不知是哪个缺德的家伙,直接把那个蛋糕拍在我头上。

“浪费!”我一边抹奶油一边控诉,真的很心疼那个大蛋糕,还没有吃就被他们玩儿完了!透过包间里那面反光的墙,我看清自己的尊荣,吓得半死,演鬼都不用化妆了!

在安鑫的带领下,那群损友齐刷刷地拿出手机拍照……

“不许逃!今晚,我们的男主角还没有拿出压轴物品!”邹棋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递给我一张面巾纸,示意我用它擦眼睛。

大家都拭目以待,尽管我已经低调得不能再低调,连8班恋爱要发阿尔卑斯棒棒糖的传统都不顾,这群损友还是知道了安鑫和我的关系。尤其是女生,更加相信男生送的礼物代表这个女生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没什么,就是1001只千纸鹤。”安鑫很淡定地说。扶着我进洗手间,不顾他们炸开锅的讨论,“你们先好好玩,我带小麦去洗头。”

狭小的洗浴室,哗啦啦的水,冲刷我那被奶油染白的头发。我靠在手盆上,安鑫正帮我洗头,他的手指很柔软,水冰冰凉,油垢没有脱离我头皮的意思。

不一会儿,清香弥漫开来。

“洗发水!”我再也没法淡定,猛地将头抬起来,泡沫顺着太阳穴流进眼睛,刺痛感让我闭上眼睛,失去方向感。

“嗯,洗发水。”安鑫边答边用水冲我的眼睛。

“你故意的!早有预谋!”

“啊?”

“洗发水!不解释清楚,我跟你没完!”

“是蓝雪晴给我的……”

“蛋糕也是她扔的?”

“你怎么知道?”没两分钟,安鑫就把蓝雪晴供出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她看起来好老实……”

折腾了整整半个小时,头发才勉强洗干净。打开门,一尊尊门神比衙门里的衙役还威武,灯光昏暗依旧掩盖不了他们贼兮兮的目光。

“一群损友!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在心里怒骂。

回到家里,我猴急地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1001只千纸鹤,全部用线穿好的。据说,把千纸鹤挂在窗户上可以许愿。

文星宇的盒子最大,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一套中考复习资料,还有点点的狗粮和一大堆吃的……

蓝雪晴送的是一条连衣裙,纯白色,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她亲手做的。

苏阳阳给我的东西四不像,就像我们小时候用泥巴玩过家家的成品。

……

后来,我问安鑫:“那些纸鹤是你折的吗?”

“不是。”

“啊?”

“也算是,我折了一只,就是最丑的那只……唯一的……金色的。”安鑫故作清高,用眼角的余光看我,“别生气啊!每个人只折一只,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凑足1000只……”

我很想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自从我把他送给我的项链、情侣对戒、情侣装原封不动地送回去,他就在偷偷准备这份礼物。

“我都已经买了,送出去的东西,我从来都没有收回去的习惯,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扔垃圾桶。”他明明很生气,依然可以条理清晰地说出这番话。

我转过身,毫不犹豫地把它扔进垃圾桶。“如果有下次,结果还是一样!”

我知道,他和他爸关系不好,他爸几乎对他不闻不问,只是每个月固定地把钱打到他卡上。做这些事,一次两次没关系,次数多了,我有些担忧,我曾亲眼见过一个男生为了他女朋友,一个星期花完一个月的生活费。

☆、Chapter58:她化成了天边的一朵云

有些事现在不做,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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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安鑫的看望妈妈计划也在执行中,探望时间只有一个小时,我对着点点一遍遍练“台词”,想好我要说的话,我决定把我想说的都说出来,而不是像从前那样把一切都闷在心里,以为她会懂。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夏欣走了,去了一个再也没有痛苦的地方,就在我要去看她的一周前。

那天,两名警·察特地来我家,带来传真的书面文件,需要由我过目签字。白纸黑字,我确定以及肯定,那个法医鉴定死亡的女人,正是我的妈妈。

一块千斤顶压在我的心头,痛到不能呼吸,收拾情绪,我很镇定地说:“这个人不是我的妈妈,她才没有这么老,也没有这么丑,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女人。”不带任何情绪,就像诉说一件与我毫不相干的事。

蓝雪晴站起身来,对他们说:“你们先出去,我慢慢跟她说。”

一丝丝腥甜的气息在我喉咙里涌动着,我刚想开口叫蓝雪晴出去,一阵恶心,滚烫的血液从我口腔中喷射出来,落在我的衣服上,滴在地上……

炎炎夏日,我却只能感受到蚀骨的寒冷,从心脏破开,渗入血管,弥漫全身,此时的我就像一具死尸,不能动也不能哭。

一个怀抱,我下意识地抱紧,却还是感受不到一点点温暖。

“没事的……还有我们……”蓝雪晴用力地抱紧我,眼泪滴在我的唇上,咸咸的。

捏紧这单薄的肩膀,靠在上面,天旋地转,我失去知觉。

我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周。

睁开眼,是个白发苍苍、眼睛布满血丝的老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但又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小麦,好些没有?”他从保温杯里倒出一杯水,递给我。

我条件反射地捂紧被子,连问他是谁的力气都没有。

“小麦,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外公。”

哦……外公……什么?外公!

外公,我用了将近一周的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营养来自滴入血管的葡萄糖,他给我买的粥我都没有动。

而我的妈妈,被一个烟囱送到了天上,化成棉花一样柔软的云,飘啊飘,她可以飘回云城这个美丽的地方来看我,这里有许许多多漂亮的云,有像蘑菇的,有像兔子的,还有一群奔跑的羊,回到这里,她不会孤单。

她死于重度抑郁症。病史可以追溯到入狱之前,而我对于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察觉到!她在我面前永远都是光鲜亮丽的,我永远无法将她的影子和抑郁症患者重叠。

对于一个年近八旬的老人来说,白发人送黑发人,再也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

外公说,他要带我走,去妈妈出生成长的地方,四川中部的雅鱼市。

我问:“外公,如果你真的是我外公,就请你告诉我,为什么十多年来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我一问外公外婆妈妈马上变脸色。这都是为什么?”

“小麦,是外公对不起她。不久前,她给我写过一封信。她说,你还小,等你考上大学再告诉你那件事。话又说回来,都过去了,你知道或者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

还小,还小?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可我现在就想知道!天知道你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是不是我外公!我凭什么相信你!”我从病床上翻起身,死死地瞪他,一股酸酸的气息顺着鼻子漫上眼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知道,我这样说他一定会告诉我。

他被我气得面色酱紫,额头青筋暴起,嘴唇发青,整个人都在颤抖,老年斑和皱纹也遮盖不了他那张交织着愤怒和悲怆的脸。

那双眼,我永远都忘不了。他终究是忍住了,枯如树皮的手,托出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那是他40岁的时候照的,我的妈妈是他怀里抱着的小女孩。又取出另一张照片,彩色的,是他60大寿的时候照的全家福,上面有我的妈妈,还有我的爸爸,还有一张张生面孔,是我的舅舅和姨娘。妈妈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

留影时间:1992。3。21。

不可能!我是1994年才出生的!

外公平静地说:“小麦,他是你的哥哥,他叫史定。”

他开始回忆往事,史定,名字是他取的。他说,那是史姓的第一位封侯者的名字。

我竟然有过一个哥哥,亲哥哥!

哥哥十个月的时候就已经意外夭折了,由于外公外婆的疏忽造成的,外公只是简单地说他是死于食物中毒。

妈妈无法面对这件事,甚至有段时间轻微的精神失常,恢复正常后,一直有抑郁症,不愿见她的父母亲。就这样,这件事成为一个秘密,谁都不能提起。

我的爸妈卖掉在雅鱼市的房子,回到云城买房,生下我。再到沿海地区去工作,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着。

我蒙在被子里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给妈妈一点点关心?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爸爸为什么对妈妈那么小心翼翼?为什么我没有想过,每个周末爸爸都带妈妈出去散心?一层层剥开这些美好的表相,真相是这样的血淋淋,触目惊心!

原来,我只是温室里的花朵,被他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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