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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陷碧海黄沙-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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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运气真是槽糕,走了一会,竟然发现自己已经偏离了码头的方向,欲速不达,在这个迷宫里绕来绕去,我越走越远了。
许久没有走这么多路,我出了几身汗,人有些疲倦,看到前面一堵墙壁,随便就倚了上去。脑袋还没有靠到手臂上,脖子一凉,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了上来。
一把长刀。
我的心也凉了。
“桑妮,是你吗?”长刀离脖子远了些,一个声音问我。
我转过头,看到了多克。他没有裹包头布,穿着西式的衬衫和裤子,居然长了一脸络腮胡。多克突然发达起来的毛囊系统让我目瞪口呆,我指指他手里的刀,木愣愣地说:“又要杀我?”
多克快速拉我走向墙壁后面的角落,低声说道:“不是。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也低声回答:“我公司的仓库在这旁边,我来办事的。”
多克点头,十分老练地四下张望了一遍,问我道:“有水吗?”
我从手袋里取出一瓶可乐递给他,他却直接放进了裤子口袋。我问道:“你来这干什么?不怕被抓住吗?你的伤都好了吗?”
多克的眼睛眨了眨,瞅瞅我说:“我是生面孔,比较好办事。我一个男人,那点伤算什么。”
见他这样,我也不好多说什么,问了也是白搭。于是我说:“你小心点吧,我要走了。”
多克的眼睛又眨了眨,瞅瞅我说:“桑妮,是朋友吗?”
我看着他,点点头。
“弄点纱布和伤药行吗?” 多克犹犹豫豫地说。
*
我疯了,一定是疯了,只有疯子才会答应多克的请求。
那么明显的枪伤,发黑的一个圆洞,周围的皮肤焦了,伤口流着浓。我的恩人,老妇人的儿子闭目躺在墙角的阴暗处,奄奄一息。多克拿着我的可乐瓶,小心地往那个昏迷不醒的人的嘴里倒可乐。
坐在小卡车上,我对司机说,我还要再来一趟,问他是否可以再接送我一次。司机说,没有问题,反正他下午不需要回矿上了。
我让司机不要去公司,就近在大路上的一个咖啡店前接我。约好见面时间后,我小跑着走向药店。
药店里只有一个中年妇女在拿处方药,我刚缓了口气,就看到安冬尼从一排货架后走出来。
“安冬尼?”我吃惊极了,一颗心紧张得砰砰乱跳。
安冬尼看上去也很吃惊,他快步走向我,疑惑地问道:“桑妮,怎么没有上班?难道是又病了?”
我强迫自己镇定,微笑道:“没有,我出来办事,顺路来买些东西。”
“你要买药吗?” 安冬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我想买点常用药。”我不知道安冬尼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只想尽快打发他。
闲话几句后,安冬尼一直陪在我身边,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我着急起来。
“安冬尼,帮我买个三明治好吗?我没有吃中饭。”我急中生智。
安冬尼看看空荡荡的店堂,接过了我手里的纸币。
*
“棉花,纱布和伤药,还要一些消炎药。”我说。
药剂师的助理神色谨慎地打量着我道:“消炎药要处方,伤者应该送医院。”
我吞咽一下慌忙补充:“不,不,我自己备用的,那要一些感冒药,水,还有水!”感冒药也有消炎作用,我只能如此了。
“那边货架,你自己拿吧。”
我的心跳得要蹦出胸膛,手也抖起来。努力控制自己的脚步,不停地叫自己冷静,我走向货架,取下药,然后拿瓶装水,回收款台,出了一身冷汗。
“小姐,你没事吧?” 男助理关心地问我。
“没事,天真热。”汗珠从我的额头流下来,滑过脸庞,痒痒的,我颤抖着从手袋里拿出钱包,又掏出手帕。
“请留下姓名,这边,签个字。”递给我药袋的同时,男助理将一个登记册放到我面前。
我惊恐不定地看他,腿开始发软。
“这是新的有求,购买纱布和止血药需要登记以便查阅。你知道,最近有些乱。” 男助理抱歉地说道。
☆、11 掩护行动2
桑妮。我写下自己的名字,手心里全是汗。
走出药店,头顶烈日炎炎,沙地上仿佛出现了幻想,我的头晕极了。
背靠着电线杆,我缓缓坐下来。
“桑妮,你脸色吓死人,我送你去医院吧。” 安冬尼蹲下来,神情忧虑地看着我。
“不用,可能是饿过头了,老毛病又发了。”我咧开嘴冲他笑笑。
“老毛病?这才过几天,你又不好好吃饭了?我要告诉──”
“安冬尼,公司里还有事情,我要走了,谢谢。”我站起身,有气无力地打断了安冬尼的话头。”
“桑妮,你──”
我回头望了望那一张充满关切的娃娃脸,心里充满了歉意,我扬扬手里的三明治口袋说:“我会好好吃饭的,回头见!”
*
我究竟在干什么?小卡车飞驰着驶向港口,卷起了一路沙尘,我筋疲力竭地倒在车座上。黄沙如海,我便是汪洋里的一条船。
对不起,安冬尼,我再度欺骗了你。还有乔依……
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多克见到我,如同见到了救星,马上开始了原始的包扎行动。
他跪在老妇人儿子的头顶,两条腿压在人家的肩膀上,从裤子口袋里取出打火机,对着长刀的尖头烧起来。
我使劲按住老妇人儿子的双臂,自己的手也抖个不停。
“啊!”惨叫声还未完全发出,老妇人儿子的嘴里已经塞上了我的手帕,多克对我傻笑一下,我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偷走手帕的。
腐烂的皮肉被刀尖剔去,鲜红色的血液流了出来,多克十分老练地开始给老妇人的儿子重新包扎。
我带的纱布和绷带根本不够用,因为这根本不是寻常的小创伤。
多克拿刀指向自己的长裤。
“等等!”我说。
*
带着我体温的衬裙从我的手里传到了多克的手里,三下五除二就被他用刀划成了几个大布条。我看了眼地上的人,鲜血已经浸透了刚刚盖上去的纱布。胃里一阵恶心,我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多克打开我的三明治口袋,用沾着鲜血的手要分给我一半。
我虚弱地摇摇头:“你吃吧,我回去吃。”
多克有些犹豫。
我从手袋里摸出了一颗糖,“我有糖。”
多克又傻笑起来,大口地咬起了三明治。
我剥出糖含在嘴里,觉得头晕得好厉害,眼前的景物也变成重影了。
*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原地踏步。我吐出嘴里的糖块,抿了一口水瓶里的水,心跳不那么厉害了,人也清醒了一些。吃完东西后,多克就离开去海边查看情况,我留在这里看护这个昏迷不醒的伤员。
其实我什么也没有做,该做的多克全部都做了,我无非在这里看着而已。他们今夜就要走,希望一切顺利,不要再出事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真不能眼睁睁地坐视不救。
轻风拂面,带着一些大海的味道,有人踏沙而来,吹着口哨,很是悠闲自得。我拎起多克的长刀,又颤抖着轻轻放下。
不,不行。
分秒间我的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却没有一个准头。口哨声越来越近了。
紧张得几乎绝望。
我的手抖得不成样子,从手袋里取出小镜子,把头发弄得乱一点,再补了点唇彩。口哨声就在近前,没时间了。我扑到老妇人儿子的身上。
一个唿哨,有人停下了脚步。
“啊!”我尖叫起来,从老妇人儿子的身上微微抬身,面对来人,让头发半掩住我的脸,就象是一个被惊扰了春梦的小女人。
“噢,对不起,太抱歉了,你们继续,继续。”穿着港口工作服的中年人友好地笑起来,“哎,年轻人可真会找地方!”他叹息着渐渐走远。
我瘫痪在地上。
*
“桑妮”,多克苦恼地看着我,“能再帮我一次吗?”
我不说话,只盯着他看。
多克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不能把他留在这里了”,他指指地上的人说,“港口来了一些军队,恐怕会严加检查。我想把他弄到北边的荒地去,那里有许多小沙丘,可以躲躲。”
我点头。
“你在前面走,给我们看路。”多克弯下腰,去背地上的人。他的伤没有长好,一个简单的弯腰动作就让他龇牙咧嘴。我走过去,按住他道:“我也来,我们一起架着他。”
多克感激地点头,用手拍拍自己的胸,又疼得龇牙咧嘴,他傻笑道:“朋友,桑妮,你是我最勇敢最义气的朋友!”
我苦笑了一下。
不愧是从小在茫茫大海上漂泊,多克的方向感出人意外的好,我们有惊无险地走过仓房林立、货物密布的仓储区,黄沙漫漫,眼前已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力量似乎一霎那间从我的身体抽离而去,我累得躬下了身子,连带着伤员和多克也倒了下来。
多克干脆扶老妇人的儿子靠在自己身上,他擦擦脸上的汗抱怨说:累死了!”又恢复了一个少年的神情。
我一边喘气,一边遥望港口码头,人来车往,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一个机灵,只见多克坐直了身体,神色肃然地望向通往城市的道路。不一会儿,只见远远地开来了一辆军用卡车。
“他们要换岗了。” 多克说,然后看了看我。
我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咬牙撑起了自己,我们两个又架起老妇人的儿子开始赶路。
沙地上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
我看看多克,心里着急。
多克说:“你们在这个沙丘后面等,我去处理。”
我伸手挡他:“还是我去为好。”
多克眨眨眼道:“好。”
*
我没有刻意去擦掉我们留下的脚印,反而在沙地上胡乱多走了几圈,所有的脚印都乱了。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多克和老妇人儿子的身边。
“桑妮,你累了,你走吧。” 多克说。
我看看妇人儿子问多克:“你准备怎么藏他?”
多克指指身后:“拖他再远点。”
我摇头。
这片沙地罕有人迹,我们即便涂干净自己的脚印,多少还是会留下涂抹的痕迹,根本逃不过一双经过训练的眼睛。
“那怎么办?” 多克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一时急得搔头。
“把他埋起来。”我说。
多克惊讶地看向我,片刻便点了头:“好主意。”
*
用沙子埋活人,我小时候曾经玩过。
那时,哥哥和他的同学带着我去海边玩,哥哥的同学把哥哥埋在沙里,我找不到人,急得嚎啕大哭,结果脚下的沙里突然伸出两只手,我吓得往后一坐,撞飞了一个救生圈,自己掉进了一个小沙坑。他们那些男孩子都哈哈大笑,然后把我象公主一样高高地抬起来,在沙滩上唱着歌大游行,我哭着哭着也笑了。
老妇人的儿子平静地接受我们的活埋,只有他身上的体温在提醒我他是一个活人。我和多克都没有说话,沙子在我们指尖流落,地上的人被我们一点一点掩藏起来。多克整理了一下沙丘旁的灌木,大功告成般地说:“妙极了,这是最好的障眼法和记号。”
他一步跨过来,拥抱我,亲了亲我的脸庞,傻笑道:“桑妮,我爱你!”
我推开他,把手袋里可以留下的东西全部给他:哥哥寄来的风油精,剩下的水,还有两颗糖。
“你要小心!”我咬咬嘴唇,十分不放心。
“会的,后会有期!” 多克把糖果扔进嘴巴,笑得很开心。
*
我踩着留下乱七八糟脚印的沙地回到了马路上,没走几步,迎面一个士兵拦住了我。
“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士兵问道。
“我”,我吱吱唔唔急了起来,明明想到的对策却吓得全忘了。
“什么人?”又一个士兵走了过来。
我低头,心里一团乱麻。裙子上有两点血迹,在淡黄的布料上十分明显,一定是包扎时溅上去的,我的腿开始发软。
“嘿,你不是那个弹吉他的姑娘吗?” 一个士兵突然说道,“你是保罗他们的朋友吧。”
机会来了,我抬起头,对他笑道:“是我,我的公司在这里有仓储地,我是来办事的。”
另一个士兵狐疑地看看我走过的那片沙地,质疑道:“你怎么走到那里去了?”
我撒谎道:“我走在路上突然肚子不太舒服,所以……”与此同时,我的脸很配合地热起来。
“这样,需要我们帮忙吗?”认识保罗的士兵好象看到了我裙子上的血迹,友好地问我。
“不,我现在好多了。”我赶紧推辞。
*
我是如何赶回约定地点的,这段记忆在我脑海里是一片空白,可能是过度的紧张让我忘记了身边的事物。
我只记得,当我到达地点后,已经迟到了一个小时。太阳西斜,矿区与港口之间的千里皮带运输线还在不停运作,靠近马路的小仓房前面的电线杆下没有小卡车,等待我的是大黑车。兰斯靠在车前,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你去哪里了?” 兰斯问我,“我以为你又被海盗绑架了。”
我被他讲得心惊肉跳,嘴上却反驳道:“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到海边走了走。”
兰斯看看我,拉我进了车,竟然没有多余的话。我越发心惊肉跳。
“谢谢你来接我。”我说。
兰斯发动了车子,“单据弄错是我的责任。我听说你今天在这里还查看了其他几张。”
“是。”我回答,不知是祸是福,“你也是为这个来的吗?”我问他。
兰斯说:“我不想当别人的笑料。你想看我笑话吗?是不是?啊?”音量逐渐接近咆哮。
我赶紧摇头。
兰斯一只手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我的心又是一跳。
车上了路。
车厢里安静下来,我立即感到自己疲惫不堪,胃似乎也有些绞疼。我蜷缩起身体,用手按住自己的胃部。
“喂!你怎么了?裙子上有血?” 兰斯说话了,“你受伤了?“
我没有力气回答,只摇了摇头。
兰斯马上补充道:“女人的事,我明白了。我尽快送你回家。”
我哭笑不得,但这个误会总比其他猜测好。
*
我真的很累、很累,汽车颠簸中,我慢慢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观察床上,兰斯抱着脑袋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我轻轻动了动,看到手上打着吊针,看来情况有点槽糕,我又病了吗?
听到我的动静,兰斯抬起头,一脸倦色,“你低血糖,昏倒了。裙子上的血怎么回事?医生说你没来女人那事。在港口到底发生了什么?卡车司机说你去了两次港口,而仓库的人说你是上午去的,一个下午你在哪里?你究竟干了些什么!”
☆、12 一枚徽章
兰斯直接了当的一番问话一锤将我打进地狱。我睁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鼻头一酸,眼泪慢慢溢出眼眶。我千方百计地欺骗隐瞒,终究逃不过吗?他们今晚就会离开,我无论如何也要挺住。
我心思百转却毫无头绪,只有不要钱的泪水哗哗直流。身体虚弱,情绪不定下,我开始全身发抖,吊针的管子被带着摇晃,碰到杆子,叮叮咚咚地作响。头好晕啊,我闭了闭眼,浑身难受。
兰斯居高临下死死盯着我,突然握住我的手,在我面前跪了下来,他平视着我,激动地说:“桑妮,是我不好。那一天晚上去沙漠,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害你得了恐惧症,你病了,我心里也不好受。你知道,我呆在这个鬼地方,一直苦闷得要死!”
兰斯不再盘问我,反而絮絮叨叨地述说起了他的苦闷,以及对阿尤恩、对西属撒哈拉的种种不满。
我听着听着,渐渐明白了,兰斯认为我神经病发作了,所以一个下午在港口游荡。而我得神经病的原因归咎于他,所以他要讲出他的种种借口。
我的危机似乎解除了,感谢兰斯比较自以为是的脑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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