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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之合-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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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还未察觉的时候,他的一根手指已经轻轻地落在了她头部后颈一个微微凹陷下去的位置,“等我们平安到达索马里,我可以慢慢地,全部告诉你。”

尹碧玠双目一颤,还没来得及说话,只感觉到略微一痛,整个人已经瞬间失去了意识。



这一阵晕厥持续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她似乎是被安置上了一辆军用车,一路上的颠簸,她也始终能够很清晰地察觉到。

身边好像没有人,她混沌的脑中这个时候只是不断地在重复晕厥前,柯轻滕对她说的那句话。

到了索马里,他会告诉她,她想知道的一切。

那么现在,他在哪?有没有遇险?

他视力失明,有没有也平安地离开了那片密林?

……

直到意识完全清醒的时候,车子也终于停了下来。

为了谨慎起见,她这时还是装作没有苏醒。

很快,有人来将车门打开,好几个人之间一连串她听不懂的阿拉伯语后,她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冷漠嗓音。

是柯轻滕。

只听他淡淡说了几句话,那些南苏丹士兵也随之回应了几句话。

心中猛地一松,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归属感,可不免又开始怦怦直跳,因为一醒来就能发现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而感到没由来的心安,同时,也因为好奇他在双目失明的情况下,是如何这样平安地跟在她和这些南苏丹士兵身边的。

“可以别再装睡了。”

半响,她的耳边忽然传来这几个字,“呼吸不匀。”

随之,便是一双有力的手伸过来,将她从所在的座位上打横抱起。

尹碧玠被他这样抱在怀里,终于忍不住微微睁开眼睛看他,暮色里,是他坚毅而又冷峻的面容,在淡光的照射下,尤为不可侵犯。

“我们现在已经在南苏丹。”他一边走,一边调整着姿势,不至于让她太难受。

她心念一转,便开始接连抛出自己一系列的疑问,“你之前是以清醒的状态上他们的军用车的?”

他微微颔首。

“那我又怎么会突然晕厥?”她随即冷眉一挑。

“风池穴。”他不慌不忙,“只要手法得当,可以造成短暂晕厥。”

原来昏迷前那猛的一疼,是来自他之手。

过了一会,她忍了忍嘴边的恼怒,问,“……如果手法不得当?”

“造成死亡。”他回答得很中肯。

尹碧玠额头青筋叠起,因为不明现在身处的环境,只能极力压制,“为什么你是以清醒的状态面对他们,而我却要晕厥?”

她话音刚落,柯轻滕的脚步此时也停了下来,似乎是走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只见他轻轻将她从怀里放下地,微微勾了勾嘴角,“因为他们想要寻找一名跑进密林的叛徒,我帮他们找到了,作为交换他们将我们送到这里……而你,并不需要参与到这样的事情里来。”

“你在质疑我的头脑智力?”她动了动脖颈,冷眼盯着他,“还是想告诉我,我在你身边,是拖延你的进度?”

他摇了摇头,“不拖延,只是会分神。”

八个字。

她发现,他永远只需寥寥数语,便能让她瞬间哑口无言,而且这让她思维的停滞次数,也正在变得越来越多。

“况且,你在我身边,另有能处。”他的脸庞上,此时浮现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

她已经完全不想理会他话语里的其他意义,缓了缓心神,她开始直视他们所在的地方。

宽阔而又荒凉的土地上,正矗立着一些高大的居住帐,看上去陈旧而又破乱,很多骨瘦如柴的人不断地在慢慢行走,穿过居住帐,牵引着牛羊、或者,完成自己手上要做的其他工作。

而他们也在同时,不约而同地做着同一件事。

他们的口中,都在轻轻地吟唱着一首歌,歌词她听不清,却只能感觉到,这歌曲里的沉重。

“止战之殇。”站在她身边的柯轻滕,这时在这肃穆而又悲凉的歌声里,沉沉地开口,“为了悼念因为战争而去世的人,所要吟唱的歌。”

“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南苏丹的难民营。”

她听完他的话,瞳孔猛地便放大了。

她这一生从未到过非洲,当然也更从未看过这样的场景。

这里的所有人几乎都是黑种人,皆是极其瘦弱而又看上去并不健康的,而这个环境,甚至连一贫如洗都无法形容出这种贫困。

这些难民,他们的生命永远都只有在这有限的岁月里,保持自己能够不因为饥饿、疾病……任何渺小而致命的因素而死亡。

就连时间,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宝贵的奢侈,那些苏丹境内富裕之人用来玩耍的闲时,却是他们争取多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的梦想。

这个场景,于她而言,无疑是震撼的。

她见过的所有的奢靡,与她眼前所见的对比,都像是一个残酷的逆世界。

柯轻滕任由她在原地站了很久,这时轻轻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人生来不公。”她感觉到他的手,看着眼前这一切,努力协调自己的措辞。

“是。”他回答。

“这些受苦受难的人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命运,只能被迫承受。”她的呼吸略有些急,似乎努力在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和平年代,为什么还需要交火和战争?”

“就拿你之前经历的这一场武装交火。”他的嗓音也变得更为冷然,“便是苏丹和南苏丹为了争夺边境的石油能源而发动的,我早就说过,任何有利可图的事物都可以成为战争的借口,只要有战争,也必然就会有死亡和贫困。”

“也就是说,你觉得他们是活该有这样的命?”她转过头,冷冷看着他,“活该在最底层,活该被肆意凌|虐,活该轻易死去?”

他的目光远远落在那些难民身上,良久,才道,“我不信命,我只信自己。”

她听了他的话,觉得胸中隐隐的怒意更甚,虽知是可笑的压抑与迁怒,却还是脱口而出,“看我都差点忘了,你也是有能耐可以导致我眼前这一切的人。”

“就拿你手上握着的让我们现在这样颠沛流离的秘密文件来说,单单这份文件就已经引起了多少人命?等你做完交易,还将要引起什么样的惊涛骇浪?”

她的手指因为激动,已经蜷了起来,字字锋利而又薄凉,“我知道,我也是没有资格说这些的人,从两年前我答应美国联邦接近你的协议,我的世界观就已经崩塌了。”

那个时候,她因为巨大的金钱利润和对黑色世界的好奇而动心,来到他身边。

但从踏足进来的这一刻,她早已经是他的帮凶,再也无法洗清。

有谁能够体会她现在这样甚至有些绝望的心情?

每一步,她都是被他牵引着往前走的,她在看到越来越多无法预料时,也只能对这一切的黑暗渐渐感到麻木,为了自己的生存而逃亡。

她知道她现在不应该有这样可以用矫情来形容的情绪,她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可她只是在不断地沦陷沉迷中,企图想要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敲醒自己。

“我没有任何办法安慰你。”

他此时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额头,眼睛漠然无光,“我的世界没有同情,也没有慈悲。”

是了,这才是他。

那些在点滴的相处中让她心中变暖的柔意和温和,只是他营造的假象罢了,一个人心都冷漠到如此程度的幕后刽子手,怎么可能会有真正的感情?

对于深知他的人,他是无所不能的神,可对于其他的人,他便是一场噩梦。

“那就请你对我,高抬贵手。”

良久,她留下了十个字,便面无表情地迈开步子,朝眼前的难民营走去。

☆、26第二十五章非洲脊梁(一)

尹碧玠留下柯轻滕独自走到难民营门口的时候;只能停下脚步。

因为她没有通行身份认证,好像没有办法先一步进去。

那些受了柯轻滕恩惠的南苏丹士兵很快从身后跟上来,她回过头,便看见了柯轻滕淡漠的脸庞。

谁都没有先开口。

也是,他们刚刚才进行了一场不怎么愉快的对话,可她却并不后悔她说出口的话。

之后;那些士兵便带着他们穿过一间又一间的临时住所,往难民营的深处走去。

一路行走的过程当中;尹碧玠的眼前不断地在经过着南苏丹的难民,她清楚地看到;每当那些人看到他们,眼睛里便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悲凉和恐惧。

这是一种对生命力量悬殊的敬畏,与生俱来。

看了一会;她收回目光,不愿意再去触碰这些眼神。

很快,那些带路的士兵便停了下来,敲了敲一间由稻草堆成的小屋的门。

几秒过后,小屋的门被从里打开,从屋里走出来了一位年轻的南苏丹女人,眉目清秀,也算得上是略有一丝风韵。

只见为首的那个士兵这时对着那女人说了些什么,那女人的目光便落到了她和她身边的柯轻滕身上,带着打量和观察。

那眼神谈不上友好,但也不能算是敌视。

她心想,这些士兵应该是在嘱托那个女人,让他们临时借住下来。

没一会,士兵与那女人似乎交谈完了,那女人像是同意了士兵的要求,做了个垂眸点头的动作。

那士兵随即又转向柯轻滕,指手画脚地跟他说话,尹碧玠这才发现,这些士兵似乎并不知道他的眼睛正处在失明的状态。

而他始终眉眼淡淡,等士兵们说完所有的话后,才略微颔首。

“非洲人名念起来有些麻烦,你可以直接称呼这位女主人为尼嘉。”柯轻滕此时回过头,低声开口,“并且,她似乎也会一些英语。”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只是对着那个叫尼嘉的女主人点了点头。

双方达成共识,尼嘉这时伸手将屋门打开,示意他们进屋。

那几个士兵似乎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随着他们一起走进屋,直接大大咧咧地在地上坐了下来。

整间屋子只有一个隔开的门,尼嘉便将他们带到了里间。

里间非常非常小,原先置放着些杂物,等搬去后,留有的余地也最多只够两个人席地而卧,做不了任何其他的事情,可这样的容身所出现在这里,已经很值得他们的感激。

“谢谢。”柯轻滕此时对着尼嘉所站的方向说。

“没关系,我去给你们准备一些食物。”尼嘉的脸上略微起了一丝笑意,开口说的也是略显生疏的英语。

尹碧玠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尼嘉离开的背影,心里又开始有些不知滋味。

她刚让他对自己高抬贵手,现在却又要开始跟他同处一室,朝夕相对了。

没等她再思考些什么,他此时竟然已经脱去了外套铺在地上,很快平躺了下来。

这间隔间里,有一扇很小的窗户,此时窗外正是日落的最后时刻,她看着这光芒从他冷峻的脸庞上掠过,一分一秒地陷入到黑暗当中。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良久,她走到他的身边,也躺了下来。



自从踏上这一条逃亡的路后,她几乎没有踏实地入睡过。

这一次,也是同样的。

睡梦里夹杂着许许多多的镜头,有急速飙车、有爆炸轰鸣、有火光冲天、亦有沙尘席卷,都是他们这一路所经历过来的。

可是所有的镜头里,那双深邃沉静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缺席过,注视着她,也能轻而易举地穿透她的心脏。

她突然对自己很懊恼,因为即使她在与他近在咫尺的地方,却永远看不清这双眼睛后的种种。

梦境没有再深入下去,因为她突然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响。

微微睁开眼睛,身边是柯轻滕安静熟睡的脸庞,她再屏息听了一会,才发现刚刚听到的声响并不是来自于他的。

这声响里,有女人也有男人,像是低低的呻|吟、也有粗重的喘息。

她听得耳朵渐渐越来越热,却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什么。

蹙了蹙眉,她很快轻轻起身,将隔间的门拉开一条小缝。

接下去她眼前的那一幕,是她这一辈子都从未想过要看到的。

只见昏暗的草屋地上,躺着浑身赤|裸的尼嘉,而正有一个男人压在她的身上不断地剧烈动作,挥汗如雨,与此同时,她的两手还在帮另外两个男人纾解,还有一个男人,也身无一物,似乎在旁边等待。

借着微弱的灯光,她发现这几个男人,是陪同他们一起到这里的南苏丹士兵。

这究竟是轮流强迫的做|爱,还是彼此的心甘情愿?

这场景血脉喷张,却又无法让人接受,她看了几秒后,有些抵触,很快往后一缩,想要将门关上,可原本正在不断呻|吟的尼嘉,却已经侧头发现了她。

隔着有些距离,她看不清尼嘉眼里的情绪,却只知道,尼嘉并没有向她发出任何求救的信号或言语。

还来不及再做出其他举动,她眼前的那条门缝,已经消失了。

她猛地一回头。

原来不知何时,刚刚还在熟睡的柯轻滕已经靠在了她的身后,两手分别撑在她两边的门板上将门合拢,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原来你喜欢看这个。”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且因为刚睡醒,冷淡的嗓音里还带着些暗哑,听起来更为诱惑,也有些戏谑的成分。

“我没你那么变态。”她稳了稳心神,冷静反驳。

“哦?”他此时在黑暗里,靠近她的脸颊,“我有对你做过什么,很变态的事么?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灼热的男性气息呵在她的脸颊上,那话语里的意味深长让她忍不住有些发颤,可她却冷笑一声,继续挑衅他,“也对,你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柯轻滕望着她停顿了一会,才慢条斯理地道,“尹碧玠,你要相信,无论我对你做什么,都绝不会是门外这一种。”

“因为我不会允许有任何的男人,幻想、窥视你,更别提分享你。”他给出了总结答案。

黑暗而又陈旧的狭小环境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她听完他极具占有性的宣言,心脏跳动得更快了些。

谁说他不懂风情,不会说情话?

如果他真的想要表达她不愿意去想的那个意思,那么他自从重逢后对她说的每一句简短而又有力的话语,都足够让她的心脏都承担不起负荷。

早上不欢而散的对话此时也慢慢浮现在脑海里,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心,侧过头去,离他的呼吸远了些,冷冷道,“尼嘉现在这样的情况,是否需要插手?”

虽然她很不想再次面对那个场景,可却终究是怕这个女主人遭遇生命威胁。

“不需要。”柯轻滕此时也相应地后退了点,保持以一臂的距离与她说话。

她蹙了蹙眉。

“在南苏丹这样贫瘠的国家,妓|女的交易与性产业其实相当平常。”他的声音此时再次在空气中响了起来,“等价交换,你情我愿,甚至,也是相互慰藉的一种方式。”

“就像门外的士兵和尼嘉。”门外持续穿来着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可她却发现他似乎毫不会被影响,声音也没有起任何一丝的变动,还是像答录机一般毫无感情,“士兵为了战争交火后的恐惧和欲|望释放,尼嘉同样为了孤独和情绪宣泄、甚至可能有金钱的因素。”

“这世界上的很多人,看上去光鲜亮丽的,或许背后是一滩沼泽,看上去一贫如洗的,或许更是身处深渊。”

“所以,永远不要用你的标准去量任何人,无论黑色还是白色,都是平的世界,有多不公正,就有多公平,所有一切都是相互制的,人都是为了存活,无论用哪种方式。”

她望着他,望着在黑暗里他若隐若现的脸颊,意识到他其实是在用这些长段的话语告诉她,他对于早上他们谈话的回应。

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话。

他拥有黑暗的身份,却又同时拥有纯净直白的灵魂。

尹碧玠觉得,他现在所做的所有事情、说的所有话,好像都是为了逐渐地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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