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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爱承欢-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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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带童童回一趟南京。”

“不可以。要走你一个人走。”

眼眶泛湿,忍住,吴桐扭过脸去。

这个女人睡着时那么惹人疼,他怕童童吵醒她,特意带孩子下楼吃早餐。怎么醒来后的她,只会令他愤愤咬牙?

厉仲谋忍受不了她的缄默,宁愿大吵一架,也比这般死气沉沉好。

吴桐穿鞋要走,听见他说:“你昨天跟儿子抱怨了什么,要他打电话给我,提醒我一定要早点回家。”

吴桐没回头,背脊僵直,那一刻,像是被他的话语击中,溃不成军。

她的落寞,散了一地,厉仲谋看着,觉得落寞流淌到了心里。

碎了一地,他的防备。

厉仲谋走近她身后,吴桐并没有发觉。

那是一种浑然不觉的下意识,厉仲谋控制不住自己,抬起手,指尖快要触及她的发梢,也许只差半寸。

听见她说:“是不是打搅了你昨晚的佳人有约?我替儿子向你道歉。”

厉仲谋手停在半空,蓦然垂下胳膊。

佳人有约?

的确。

可怎么不是她,就不行?

他是要毁在这个女人手里了。

这怎么可以?

“儿子要留在这里,不能跟你走。”厉仲谋绕过她,又丢下一句,“你暂时回南京也好,我们互不干涉,眼不见,心不烦。”

吴桐看着他拉开门、走出房间,看着他决绝地消失在她视界之中。

“这样的话,又何必在一起?!”

她唯一一次对他这样歇斯底里,迎接她的,却只是紧随其后合上的房门。

“咔哒”一声,房门与她的心门一同关上,吴桐独自一人,泣不成声。

临近九月,天气没有那么热,暑气没那么重,早餐桌子搬到了花房,暖融融的光穿过玻璃罩顶和植物的掩映。

童童虽然爱闹,却是十分懂得察言观色的孩子,透过玻璃幕墙见佣人拎着行李走过,一眼就认出那行李箱。再看看吴桐,那小脑袋里就开始动小心思。

“妈咪你要出门啊?”童童边说边随处张望,坐在餐桌上就不安分,到处寻找厉仲谋的身影。

爹地这时候怎么不在?真糟糕!

吴桐把孩子的脸扳回来,把抹好黄油的面包送到童童嘴边。

化妆书真是拯救她的利器,再狼狈再憔悴,也都遮在了细致的粉底下,瞒天过海。她尽量温和地对儿子说:“和妈咪一道回去看看外公外婆,好不好?”

提到外公,童童立即扁起嘴,一声不吭。

吴桐的手覆在儿子软软糯糯的手背上,等他的回答。

她的丈夫对她没有信任,也没有爱情,怎可能不这么快就走到尽头?终究是她高估了自己。从头至尾,她这个身躯小小的儿子,才是她唯一的支柱。

花房周遭种着鲜玫瑰,似乎是厉仲谋在纽约时特意嘱咐这边的管家种上的,玫瑰盛放等他回来,他可曾记得?

她要暂时离开,他说那是眼不见为净,那她呢?

或许只是调整好情绪后回来,重聚勇气面对她这糟糕至极的婚姻,或许……

她不去想。

“去两三天就好,开学了妈咪先送你回来,好不好?”吴桐几乎是在诱哄。

那行李箱里装的东西,明显不是仅仅三天行程所需。童童赶紧问:“妈咪你到时候不和我一起回来?”

“……”

“……”

“妈咪想多陪陪你外公外婆,得晚一些再回来。”

童童端起骨瓷骨杯,却不喝,眼珠一转,灵光一闪,忽地就莫名欢快起来:“那我们和爹地一起去吧!爹地那么厉害,好多人都怕他呢,有爹地在,外公一定不敢骂你了!”

孩子甜脆童稚的声线刮过吴桐耳畔,刺刺地疼。她顿一顿,找回正常声音:“你爹地忙,哪有空跟着我们到处走?”

也不知是在为他辩护,抑或为她自己。

童童思索片刻,十分谅解,转而问:“舅舅在不在那里?”

孩子同吴宇关系好,吴桐想也没想就点头。

童童有点勉强地答应下来,末了不忘提醒:“只去两三天哦!”

商量好,童童立即给厉仲谋打电话,厉仲谋在那端不知是什么反应,吴桐低头喝果汁,眼观鼻,鼻观心。

厉仲谋总说她利用孩子,她这次就利用一回,厉仲谋从不拒绝儿子的要求,她这么想,可童童搁了电话,却说:“爹地要我们等他过来再说。”

吴桐想了想,给儿子擦了擦嘴就把儿子带下餐桌:“我们走吧。”

“不等爹地了?”

哪能等?厉仲谋来了,十有**是不会让她带儿子离开。

吴桐速度很快,可还是被回到厉宅的厉仲谋捷足。

童童的行李拎上车,又给拎下来。厉仲谋的解释十分冠冕堂皇:“再过几天孩子就要开学,就别带着他到处乱跑了。”

吴桐都要发动车子了,被他这样杀了个回马枪,心头七零八落,又只能生生忍下:“只去三天而已!”

厉仲谋不肯言语,没有商量余地的表情。

童童坐在车后座,脑袋探出窗外看着,厉仲谋拉开车门把儿子抱下来,交由佣人带回屋。

孩子不在场,两方都彻底拉下脸来,吴桐下车,车门关得一声巨响:“你这算什么?跟我抢儿子还是怎样?”

“我管不了我的妻子,还管不着我的儿子?”

句句带刺,钩得吴桐筑起的那座本就错漏百出的围城,再度裂隙斑斑。

他原来不是这样的,吴桐总算明白,他对她冷酷也好,愤怒也好,都比现在他这般不相信她,揪得她更疼。

“我们确实需要分开一段时间。要不要走,随你,要不要回来也随你。我的初衷一直没变过:儿子得跟我。”

这一霎,蓦地有恐惧涌上心头,吴桐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惧怕,反应过来时已经拉住了他:“我就骗过你一次,就真的,不值得原谅?”

厉仲谋心脏狠狠一抽。那是该死的直觉,他选择忽略,猝然拂开她的手,离去。

吴桐独自一人启程。

回到南京,除了在机场下机的那一刻,不知所措得如同迷路的孩童,其余时间,她其实过得不错。

这一点吴桐自己也没有料到,人心真就是这么古怪的东西,捉摸不透。

吴宇公司需要人手,她搭把手帮个忙,还算清闲。她住在父母家,邻居的闲言碎语颇多,邻里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吴桐也只是照常打打招呼。

当日她拎着行李回到家门口,犹豫多时都没有按铃,也不知道呆立多久,门由内打开,母亲就站在吴桐眼前。

“你这姑娘,怎么也不知道进门?躲在外头做什么?”

母亲眼角泛泪,嘴角却在笑。

吴桐愣怔过后,想要把嘴角扯到合适弧度,僵着脸笑了笑:“妈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你爸早就从窗口看到你了!”

吴桐在门外呆了足有半小时,他的父亲脾气倔,忍了这么久,还是让老伴去开门。

她这个做女儿一直忤逆,父亲说不愿见到她,她就真的逼着自己过年过节都不回来。

这时候想起来,吴桐扪心自问,如若哪时她和厉仲谋离婚,童童长大以后也这样对她,她要情何以堪?

母亲领着吴桐去书房,短短距离,她几乎咬碎牙齿,到了书房门外,还是在母亲催促下才敲门进去。

父亲正在书房和老战友在下棋,明明听见开门声,却不回头看半眼。倒是老战友看着吴桐,像对待自己女儿般招招手让她快过去。

吴桐迟迟没有动。她其实一直任性,执拗又不懂事。直到这时,吴父才中气十足的一声喝:“还知道要回来?赵伯伯叫你过来陪着下盘棋,就别磨蹭了。”

之后的日子,有闲暇时间,吴桐都要陪着老人家下几盘棋。她棋艺不精,总输得很惨,日日被罚洗碗。

一日洗完碗脱橡胶手套的时候,吴桐的电话开始响。

一接起,顾思琪劈头盖脸的质问就来了:“你怎么回事?说走就走,都不跟我打声招呼?”

“你不是总劝我回南京看看爸妈么?”

顾思琪听她心情好,声音低了低:“可你总不能不告诉我吧,我回香港才从同事那里听到消息。”

“你就当我去度假了吧,我在这里白吃白住,逍遥得很。”

“……”

“……”

“厉仲谋怎么办?”

吴桐一时哽住。

突然意识到自己竟这么久没有想起过这个名字。

她笑得越发好:“我跟他又没什么关系,你真信那些八卦周刊写的东西?”

顾思琪那端也有笑声,很轻微,很无力,很心疼:“桐,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就会突然音量变大?”

吴桐一度哑然,喉头发干:“是么?”

“你离开纽约的前一晚,后半夜向律师托我找你,是厉仲谋接的电话。你和厉仲谋在纽约就已经同居了,不是么?”

“……”

“……”

“桐?桐?”

“你说,那一晚,向……向律师托你找我?”

思琪听出她的异样,以为她尴尬。

苍白的安慰话顾思琪从不说,她了解吴桐,这个女人躲进壳里自保,对周遭一切不闻不问,才是最糟糕:“TC的法务部已经在着手换律师行了,有人大手笔打压向律师的事务所,现在香港没有一家公司敢找他们做代理。”

还有谁,会这么乖张地打压向佐?

吴桐在厨房发呆,吴宇清完厨余回来就洗碗池里的水快要满出来,洗洁剂的泡沫流得到处都是。

吴宇叫了声“快关水!”吴桐这才醒过神来,看这一地狼籍,慌了手脚赶紧凑过去关水龙头。

这边慌乱,声音有些杂,思琪听不太清,不由担心:“怎么了?没事吧?”

洗洁剂的味道十分刺鼻,吴桐鼻中窜进辛辣味,眼一扫便看见一旁的吴宇手中拎着的厨余袋。

突然身体一阵一阵泛呕,吴桐没顾得上回答思琪,弓着身靠在水池中,干呕起来。

无爱承欢71

part1

她吐得难受,嫂子维佳佳坐在客厅都听见动静,忙跑进厨房:“怎么了?”

吴桐顾不得其他,一阵干呕,终于舒服了些,却陡然间脸色惨白,吴宇看着担忧:“哪里不舒服?”

吴桐摇摇头,极力挥去那极不好的联想。一路走神回到客厅,忧心忡忡全写在脸上。和儿子视讯也总是眼神走板,幸而周末快到,吴桐双休时定点回香港看孩子,童童难掩兴奋,也就注意不到其他。

童童咬手指算计着这周末该怎么把爹地留在家里,吴桐嘱咐一句早点睡,草草关了视讯。

她理了理头绪,径直拎了包出门:“我出去一趟。”

“都这么晚了,去哪啊?”

“买点东西,很快回来。”

吴宅所在住宅区这几年几经翻新,社区内设施齐全,吴桐步行不多时便看见了药房的招牌。

当年怀童童时几乎如出一辙,月事迟延,40多日开始孕吐。

那时的吴桐懵懵懂懂迟了许久才察觉,这次咬着牙齿拼命地快步走,到了药房,买好的验孕棒藏进包里。

走出药房,望着不远处万家灯火,看起来花团锦簇,触手终是凉薄。她的丈夫不在这里,孩子不在这里,她这样想,突然心生离意。

吴桐顺道去超市带回些零食,一整袋吃的东西拎回来,家人也没怀疑。

两次怀孕都只能这么偷偷摸摸,吴桐都要怀疑这世界上还有比她更糟糕的女人没有。

她坐在马桶上等验孕棒显示结果,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两条红线,阳性,是……怀孕。

夜阑人静,家人入睡,吴桐在晕开的卫生间灯光下,心里凉成一片。这一回,怎么也调整不好情绪。

震惊和犹疑,她始终一个人承受,委屈就这么堆积在心里,越垒越高,终于,崩堤。

part2

吴桐抹干眼泪从卫生间里出来,穿过洞黑的走道回到自己房间,手机死死捏在手里,靠着房门,她慢腾腾地拨下厉仲谋的私人号码。

那一端,是自己的丈夫,可这个女人心里没有一点甜蜜与期待,除了忐忑,只有另一个声音在脑海翻覆:他会不会又一次拒接?他都已经这么残忍了,又何妨再多加这么一次。

破天荒的,电话通了。

两边都不说话,仿佛都在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吴桐不知道能说什么,鼻子不畅,说话如同哽咽,断断续续,连她自己都听不甚清:“后天我回香港,我们见一面吧,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厉仲谋依旧不说话,沉默隽永,吴桐当他答应了,不给他机会再说折磨自己的话,她挂断电话。

她倚着门背,垂着颈子,许久不动。

同一时间,厉宅,14℃恒温的地下酒窖。

偏红的灯光下,厉仲谋醉意深深。他是看着号码接起手机的,可耳中一直有嗡声,没听清对方说的话,更对之后响起的忙音充耳不闻。

真是醉得不轻,酒精麻痹了理智,卸下了防备,所以他才会说:“老婆,回来吧……”

part3

第二日吴桐一早去医院,检查结果出来,确凿无疑。吴桐捏着单据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中,摩挲自己平坦的小腹。

这次妈咪绝对不会再那么蠢,妈咪会让你一出生就有父母,就有完整家庭,不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她是笑容飞扬地被吴宇送去机场的,吴宇担心她,托运好了行李,他点着她额头说:“一下子愁眉苦脸,一下子又心情转好,真是越来越弄不懂你。”

吴宇始终把她当孩子的,十月份的天气,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吴桐张开双臂搂了搂他:“助我成功吧!”

吴宇不知她在说什么,有些无奈:“好好好,祝你成功。”

乘飞机有些颠簸,稍微平稳些后,吴桐解了安全带就冲进厕所吐,胃都要掏空了似的。

幸而飞行时间不很长,抵达香港,走出这有些闷窒的机舱,吴桐的视野与心境都一下子开朗起来。

此时是周五,她算是提前一天回来,没有专车来接,吴桐checkout后没急着到外边拦车,换回香港本地手机卡,调出Mark。JeffLawFirm的号码。

向佐的私人电话她早已经删除,此刻只担心打到律师事务所,依旧联络不上他人。接线员替她转接,一时间对方没有说话,吴桐不确定是否是向佐:“我是吴桐。”

向佐略显沙哑着声音道:“我知道。”

吴桐闭了闭眼,航站楼人来人往,走走停停,吴桐再也不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她对向佐说:“能不能麻烦你来机场接我?”

这种时候她要求见面——向佐静默多时,“好。”

part4

他只说了一个字,吴桐也无话再说,她挂了电话,坐在行李箱上,在这里等,向佐的车停在她面前已经是几小时之后的事。

她倒不觉得时间漫长,向佐把她的行李放到后备箱,车子启动,向佐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看看她。

“你瘦了。”

吴桐摸摸自己的脸:“是吗?”

向佐确定他没看错,她,对着他,轻笑了。向佐眉心皱成川字,握方向盘耳朵手指僵硬。

“我听童童随口说了几次,似乎厉仲谋联络了几位癌症方面的专家,你父亲情况有没有好转?”

向佐也笑笑,对此不置可否:“送你去哪?TC还是,厉宅?”

“……医院。”

转瞬间,向佐脸上僵笑,眼中惊疑,可向佐终究没再问,按照吴桐的指示开到医院。

妇科,挂号,来来往往的各色各样的女人,向佐在这一片环境中跟在吴桐身后,脸色越来越沉。

终于受不住顿住脚步,问她:“为什么来这里?”

吴桐学他不置可否,只说:“等会你就知道了,麻烦你在这里等等我。”

向佐在这里等待的结果,是吴桐送到他眼皮底下的几张彩超。

向佐不肯伸手接过,吴桐把彩超塞在他手里。彩超的中间部位,那看起来像颗豆苗一样的小生命——

向佐手一抖,彩超飘落在地。

吴桐也没去捡,声音异常平静:“你知不知道,你快要害得我的这一个孩子也没有了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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