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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请别为我哭泣-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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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粗重的呼吸声还是吸引了弗朗克的注意力。他故意放慢了速度来到欢馨身边;关切地问道:“欢馨,你的伤不要紧吧!”

欢馨疲惫地勾了勾嘴角,故作轻松地说道:“我没事!”

弗朗克看着她没有说话,但后者苍白灰暗的脸色早已出卖了她。

“上来!”男人忽然几步跑到她的身前蹲下,柔和的语气中带着坚决我背你!”

“我用……”欢馨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弗朗克就直接抓住她的手臂往肩上一带,背起那娇小的身躯大步流星地朝前赶路。

欢馨知道自己再逞强下去的结果只会拖累了弗朗克,便不再争辩,老老实实趴在男人宽阔的后背上,这时她才感觉到自己的腿像散了架一样,而伤处的疼痛也愈加明显。

出了林子,外面是看不见头的蜿蜒小路。此时天上的雪已经停了,但是天气却越发阴冷,地面上虽没有积雪,可路上的薄冰似化非化,与泥土混合成湿滑的泥浆,翻溅起来,因此每踩下一步都得格外小心。

欢馨趴在弗朗克的背上,疼痛和寒冷让她的脑袋有些眩晕。随着男人前进的动作,她的身体也随之上下颠簸,隔着不算厚实的冬装,她仿佛还能感觉出男人隐藏在军装下的、无比坚实的男性力量。这让欢馨不由想到了另一个有着同样坚强意志的男人。

不知道曼菲斯德有没有脱险?她迷迷蒙蒙地想着,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弗朗克似乎在前面说了句什么,但欢馨只是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连回答的力气也没有了。

弗朗克立刻警觉起来,他回头一看,发现欢馨似乎睡着了,喷出的热气在她的鼻子边结了一层白霜。他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立刻大声喝道:“欢馨,快醒醒!别睡过去!”

寒冷的风侵袭着欢馨麻木的脸颊,男人猛烈的摇晃使她模糊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是的,自己不能睡着,否则就有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欢馨强撑起像灌了铅一样的眼皮,竖起耳朵听了听,感觉身后密集的枪声仍然紧紧咬着他们不放,心里不由又担心起曼菲斯德来。

身边不时有其他德国士兵相互扶持着跑过,也不断有人掉队、倒下,而周围的人却连停下看一看的勇气也没有了。因为此刻所有人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已经徘徊在了崩溃的边缘,如果停下,恐怕他就再也没有力气向前了。

本来和弗朗克一组的几个人如今只剩库尔特一个,其余人要么走散了,要么永远长眠于此。而长时间的奔跑也让弗朗克的体力在急剧下降,背上的欢馨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他放慢的速度和库尔特看着自己担忧而不满的眼神。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欢馨不能再保持沉默,她知道少了自己这个包袱,弗朗克脱险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弗朗克似乎并没有听到欢馨的话,咬着牙将她往上抬了抬,继续前进。

欢馨又大声而坚定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而弗朗克只是紧了紧箍着她的手臂不吭声,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欢馨挣扎着要从他的背上爬下来,一旁的库尔特也不解地说道:“弗朗克,她……”

话还没说完,弗朗克忽然生气地拧起了眉头,阴沉着脸冲自己的战友说道:“库尔特,你一定逃的出去的,不用管我!但是这个女人——只要我活着就不会抛下她不管!”

背后的欢馨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震,她一直是知道弗朗克对自己有感情,但并不知道已经到了如此深刻的地步,自己却无法给予回应。

正当她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前面奔跑的人群忽然停了下来,队伍里一片哗然。

库尔特和弗朗克疑惑地对望一眼,后者冲他会意地点点头。长期的战场生涯,让他们之间培养出了无比的默契,弗朗克的一个动作就让战友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见库尔特敏捷地穿过人丛挤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不一会儿他魁梧的身躯又钻了出来。

“怎么了?”弗朗克放下欢馨,甩了甩有些麻木的胳膊问道。

“前面是条河,渡过河就可以到达我们的防区了!可是……” 说道这里,库尔特顿了顿,脸上完全没有即将脱险的喜悦,反而显得忧心忡忡,“可是河面很宽,水流湍急,没有桥,也没有渡河工具,这么多人贸然往里跳,这和自杀没什么两样!”

弗朗克听罢也蹙起了眉头,扶着欢馨说道:“现在也没有别的路了,我们去前面看看再说!”

听听后面阻截的枪声似乎又近了一些,弗朗克立刻带着欢馨和库尔特挤进了人丛。

来到河边,欢馨只感觉阵阵寒意从河面上袭来,不由打了一个寒战,弗朗克立刻体贴地将她搂在怀里。

此刻,欢馨也没有空去想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事,只是定睛仔细观察河面。

这条河叫格尼洛伊季基奇河,他们现在站的地方是和的北岸,只要过了河,就是德军的防区了。极目望去,这条河起码有二三十米宽,也许是刚进入解冻期的缘故,河面上还漂浮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碎冰。从表面看,河水的流速似乎并不快,但是凑近了细看,却可以发现河下暗藏着无数暗流,在河面上不时形成一个个湍急的漩涡,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欢馨蹲□,用手撩了撩水,只是指尖的触碰就让她感觉冻得发疼,更别说下水了。

“我们得想想办法!”弗朗克看看四周光秃秃的山地,不由一脸无奈。

忽然,不远处的队伍后面发出了一声震天的巨响,然后大地也跟着摇晃起来,接着就听有人叫起来:“苏联人进攻了!”

弗朗克用身体护住欢馨的头蹲在地上,炮弹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地想起,然后是士兵们的嚎叫和人们争先恐后跳入河中的扑通声。

前有大河阻拦,后有追兵堵截,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一支军队都会土崩瓦解,甚至自相残杀。

弗朗克一边护着欢馨一边冲着混乱的人群喊道:“大家别乱!大家别乱!”

可是他的喊声被迅速淹没在震耳的爆炸声里,士兵们就像没头的苍蝇般横冲直撞。伤员被推倒在地,弱小的被挤进河里,零下五度的水温让他们冻得几乎无法呼吸。

“砰!砰!”突然,队伍的前面传来几声枪响,然后是一个男人威严的喝声:“军官都给我站出来,维持秩序!威尔,你带一连负责掩护!其余人互相结成对,会游泳的帮助不会游的,强壮的帮助体弱的,大家一定能过去!”

那人的话像一剂镇定剂,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慌乱的士兵似乎一下找到了方向,迅速找寻同伴,有的抱着树干,有的抬着伤员,陆续下水。而清一色的中尉以上军官都站在河边维持起了秩序。

站在队伍里的欢馨听到那个声音早就欣喜若狂,她激动得拉着弗朗克结结巴巴地说:“是曼斯,那是曼斯!”说着,她便撑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朝那个方向拼命挤。

终于,她看到了他,曼菲斯德伟岸的身影站在河边。他帮助伤员们下水,然后大声鼓励道:“坚持住!坚持住!过了河,我们就到家了!”

虽然有掩护的后军尽力抵抗,但苏联人的子弹还是不断落在河面上,发出啾啾的响声。河面上不时泛起血花,但没有人退缩,在岸边战友的鼓励下,越来越多的人过了河。

一旁的欢馨看着曼菲斯德坚毅的侧脸,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哆嗦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曼菲斯德和她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忽然调过头来望向这边,正巧看到欢馨迷蒙的双眼。

“欢馨!”曼菲斯德看到安然无恙的爱人,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他飞奔过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男人的怀抱带着浓浓的硝烟和血腥味,如此真实、如此温暖,让欢馨的鼻尖酸酸的,心里却无比喜悦。

“嗯哼!”弗朗克不自在地在他们身后咳嗽一声,两人才蓦然分开。

曼菲斯德一愣,但立即露出感激的笑容,他们对望一眼,其中的含义此刻已经不能用语言来描述了。

“请帮我把欢馨带过河!”曼菲斯德伸出手和弗朗克相握,语气里是绝对的信任和恳求。

“我会的!”弗朗克也回望着他,坚定地说。

欢馨的心里一沉,但她知道自己心爱的男人有他的责任。

“曼斯,我等你!”欢馨重重握了一下曼菲斯德长着薄茧的手,轻轻说道,望向他的眼神清澈而充满笑意。

“我会去找你!”曼菲斯德扬起他暖暖的笑意,保证着。

不需要再多的话语,所有的深情和信任都在这相视一笑间。

欢馨被弗朗克拉着,一步一回头地下了水,直到完全浸入寒冷彻骨的河水中,她才收敛了思绪,专心跟着弗朗克往对岸游动,可是过低的水温不一会儿就将她冻得手脚僵硬。

河水正像刚才她看到的那样,暗流涌动,欢馨随时能感觉到脚下的水流在使劲儿把自己往另一边扯。好几次,要不是弗朗克拉住她,她也许就要被冲走了。

“别怕!拉住我!就快到了!”弗朗克拼命游着,还不忘记鼓励欢馨。

欢馨心里不由一阵发暖,可惜冻得已经开不了口,只能以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决心。

忽然,游在她身边的一名士兵体力不支身体一歪,立刻被湍急的水流冲了出去。求生的本能让他一把抓住了欢馨的衣服向下一拽,欢馨立刻被带着沉了下去。

失去平衡的她手脚本已不灵活,此刻更是毫无挣扎的余地,甚至来不及呼救,冰冷的河水就迅速淹没了她的头顶,身体已经无法控制,只能被拖着顺水而下。

混乱中,她似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岸边跳了下来,飞快地朝自己而来……

187回家

“欢馨!欢馨!”弗朗克急忙想去拉欢馨;但麻木的手指只来得及触碰到她的衣服;强劲的水流瞬间将那个身影推离了他的身边。

曼菲斯德虽然站在岸边指挥;但一直关注着欢馨的情况;此时弗朗克的喊声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男人急忙循声望去,只见宽阔的河面上有一丛黑色的发在水里上下起伏,然后欢馨的脸在水面上闪了闪就迅速被冲向下游。

“欢馨!”曼菲斯德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立刻一个纵身跳入了水中。

此刻;被被无数碎冰块裹挟着的欢馨几乎已经失去了挣扎的能力,她只能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来节省体力,并试图抓住什么阻止自己下冲的势头。

身体里的热量在急剧流失,手脚也像生了锈一般无法活动。周围的声音消失了;只有无边无际的寒冷侵袭着每一个毛孔。

好累呀!欢馨模糊的意识中唯一的认知就是无边的疲倦;肺里更像有一把火在烧灼着,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周围是透明的、让她窒息的帷幕,把自己紧紧包裹,然后沉重的身体一直下坠下坠……

忽然,四面八方窜出许多条黝黑而柔软的物体,紧紧缠住了欢馨的双脚,拼命像将她拉入无底的深渊。

欢馨害怕得想要呼救,可一张嘴,刺骨的的河水就涌了进来,瞬间让她的五脏六腑胀得想要炸开一样。

我要死了吗?欢馨绝望地想着,眼角沁出的泪珠融进河水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在千钧一发间,两双有力的手同时抓住了欢馨下沉的身体,却怎么也拉不动

曼菲斯德定睛一瞧,才发现她的脚被河底的水草缠住了,而同时到达的弗朗克也同样发现了这个情况。他们对视一眼,弗朗克将欢馨推向曼菲斯德,然后做了个割草的动作。

曼菲斯德会意地接住欢馨轻飘飘的身体,冲他点点头。只见弗朗克身体一沉,掏出腰间的小刀开始割断缠住欢馨的水草。

虽然此刻欢馨的神志已经有些不甚清楚,但曼菲斯德的到来让她本能地感觉到了安心。

曼菲斯德的心痛地看着欢馨因为缺氧而如大理石般苍白、扭曲的脸。他一下子吻住那因为寒冷而失去血色的唇,将一口气渡了过去。

一缕空气让欢馨恢复了些许意识,她立刻像发现救命稻草一般想牢牢抓触手可及的任何东西。

曼菲斯德知道一旦被溺水的人抓住,自己和对方都会有危险。于是他在水里一个敏捷的转身,绕到了欢馨的背后。与此同时,缚住欢馨的水草也被弗朗克割断。

曼菲斯德眼明手快,一手将欢馨的头紧紧夹在自己的胸,另一只手奋力摆动,两个人终于慢慢浮出了水面。

北岸,苏德双方激烈的交火还在持续,被打中的士兵像下饺子一般落入水中,鲜血染红了附近的河面。

接近对岸的时候,弗朗克忍不住回头张望。远处的后卫部队正在殊死抵抗,双方的炮火胶着在一起。可是强大的苏军仍然切断了缺口,还有一多半没来得及渡河的德军被阻断在冰凉的荒野中,又累又饿,并且没有任何重武器。在密集的炮火攻击后,骑兵便冲上来一阵狂砍乱杀。于是不少士兵选择了投降,他们高举双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但是怀着满腔愤怒的苏军已经杀红了眼,他们无视敌军的示弱,手起刀落,无数双手像菜瓜一般掉落在地,哀嚎声瞬间被淹没在震耳的炮火中……

看着自己的战友就这样死去,弗朗克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但此刻的他却无能为力。他咬了咬牙,奋力赶上曼菲斯德,和他们一起朝岸边游去。

上了岸,曼菲斯德顾不得自己浑身湿透,连忙将欢馨抱到僻静之处。欢馨如石雕一般躺在地上,几乎连呼吸也没有了。他急忙用刀将她紧紧裹着胸口的内衣、胸衣挑开,以使欢馨的呼吸不受外力束缚。

一旁的弗朗克见到这个情形脸上有些发烧,急忙调开视线,为曼菲斯德担任起了警戒。

这边曼菲斯德已经开始为欢馨做起了人工呼吸和心脏按摩。一下、两下……时间在逐步流失,欢馨的脸色也越来越灰败,但是却丝毫没有恢复知觉的样子。

在零下五度的天气里,曼菲斯德脸上却沁出了豆大的汗水。他不断按压着欢馨毫无起伏的胸膛,嘴里呼唤着:“欢馨!醒过来!欢馨,你一直很勇敢,所以你不可以就这么放弃!欢馨,我要你醒过来!”

男人的语气渐渐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起来,泛着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慌。弗朗克也不由得转过头,紧紧盯着一动不动的女子,心里一阵阵揪痛,却只能停在原地。

几乎窒息的欢馨,忽然恢复了意识,肺部又是一阵火烧火燎的痛,然后猛烈地咳了几声,几缕带着泥土气息的水从喉咙口被呛了出来。

她睁开无神的双眼,还没等看清眼前模糊的身影,就被一把带进了一个湿漉漉的怀抱,然后是曼菲斯德如释重负的声音:“欢馨,你吓死我了!”

欢馨微微咳嗽着,心情却是这些日子以来最为舒畅的。她轻轻搂着男人的后背,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曼斯,活着真好!”然后,她头一垂,晕了过去……

一会儿热得如同炙烤,一会儿又如坠冰窟,欢馨在冰与火的折磨中煎熬着,然后她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醒来。

浑身的骨头像被拆过,然后又拙劣地组装在一起,仿佛动一动就要折断。欢馨微微转动着僵直的脖子,发现自己未着寸缕,汗湿的肌肤和背后一具同样赤果的身躯紧紧贴合在一起。而后者的热量正源源不断地通过身体的接触输送过来,驱赶着她体内的寒气。

欢馨脑子有一秒钟的的空白,但随即闪现出了无数惨烈的画面:被压扁的战士、被砍断的双臂,还有那染满红色的河水……

“欢馨,你终于醒了!”背后的人发出了低低的耳语,熟悉的声音里有着疲惫的沙哑。

不用回头,欢馨就知道那是谁!她转过身,怔怔地盯着曼菲斯德胡子拉碴、但仍旧不失英气的脸看了几秒钟,然后猛地将他圈进怀里,像个孩子般低低呜咽起来。

曼菲斯德柔柔地拍着欢馨光裸的脊背,不断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

这次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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