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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儿魅-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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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澈有点懂了。看来她并不是被恶意遗弃的孤儿。不过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致使她的爹娘非得暂时将她放在这里不可?还要她躲哩!

躲避仇家吗?

封澈不由沉吟了起来。

夜氏鬼族的人,个个都拥有平凡人类所没有的能力,除了他和另外散布在各界也同样拥有异能和狩猎鬼族力量的狩猎人外,这小甜儿的爹娘还要躲避什么危险吗?

不过如果,这娃儿的爹娘还有命活着回来接她,到时恐怕也会很难过他这一关。毕竟,「杀鬼」是他的责任,世上再少两只为非作乱的鬼会令世间多美好一些。至于这意外没让他除之后快的娃儿的问题嘛……

嗯,有些棘手!

封澈看着已经玩累了的三个家伙早就摊在地上睡得横七竖八,他也不由摇摇头,扬起唇角笑笑。

在里面生了把火,再用毯子将三个小家伙盖上以免着凉,他这才在靠近小甜儿的身侧盘腿坐下。

炯眸毫不隐藏地泛着异光,他静静注视着睡得天真无邪的娃儿许久,这才慢慢敛眉凝神。接着,他缓缓伸出手移到娃儿脸蛋上方,而这时,他的整个手掌正绽出一层几乎看不见的、淡淡的银白光芒。

封澈的神情愈见肃穆内莹。然后,他将自己散着柔和光芒的手掌心轻轻向下,覆在她的额头上。

而睡梦中的甜儿立刻有所感应。她突地全身一下颤抖,接着彷佛感受到某种痛地开始摇着头要挣扎,就连她的嘴里也噫唔出声音。

封澈没让她挣脱成功。

「……」口中快速低念出无人能解的咒语,他将手心的光催得更炽,接下来,他猛地眸光一烈,手心的柔光立刻全数隐入她的额心。

「啊!」甜儿似乎再承受不住剧痛地发出一下惨叫,然后身子不再挣动地昏厥了过去。

至于封澈,则是松了一口气,大功告成地收回了掌。不过两个原本睡着的小家伙却是被甜儿的叫声惊醒了过来。

「咦、咦?什么事?什么事?」阿涯骨碌一下翻身坐起,还一脸惊吓地转头看了看四周。

小雁倒没那样惊慌。她只是张开眼睛,立刻就找到师父令人安心的身影。「师父……」

封澈伸长臂,安稳温和地拍拍他们。「没事,你们再睡。」他轻声道。

早把师父当天的两人,真的半点疑惑也没地再次躺下又睡。

破庙里,一时之间只余火堆燃烧着的劈啪轻响。而除了这破庙内,外面仍旧一片漆黑寂静。

不过封澈知道,天就快亮了。

而天亮,就表示不能见光的鬼的行动能力得被迫停止下来。

视线再转回小娃儿陷入昏睡的恬静小脸上,他的神情深思沉凝。

娃儿看起来纯真无邪,不似正常的夜氏鬼族会有的性情──这就是他感到古怪迷惑的地方。照理说,依他至今遭遇无数的鬼族来看,无一不是皆具黑暗界狡猾邪恶的基本天性──虽然这世上其实有不少这样的人──可即使是鬼族的孩童,他也从未曾见过这连一丝邪气也无的。他至今为止,就只遇上这么一个。

为什么这娃儿是特别的?

或者,为什么她的鬼族父母竟要异常地保持住她的天真烂漫?难道他们就不怕她在族里遭到排挤?

可如果这娃儿真的已生活在黑暗界近十年却未沾染上它的邪气,那么恐怕不是这娃儿天赋异禀,就是另有隐情了?

而这娃儿……将会毁了他?

封澈的嘴角蓦地扬起似笑非笑的痕迹。

他知道他的预感从未出过差错,可是偏偏他现在根本下不了手,也不想下手──刚才他没在第一时间杀了她已是错,既然如此,他只好在她身上下功夫了……

希望这甜娃儿,莫要让他失望的好!

天朝,恒帝永安十年。

这一年,天下各处天灾异象频传,早已惹得人心惶惶。原来该稻谷丰收的时节,先是下了没日没夜的半月大雨,把农人辛苦栽种即将要收成的稻作几乎全淹死;再来北方连日暴雪未停,地方官员回报朝廷,百姓冻死的人数不断增加;而干旱的地方不见一滴雨丝落下,就连被天雷打中引起的一场森林大火,也已延烧了近月仍无法被扑灭……以上大大小小的灾难,在这一年间不断上报到朝廷,也直达了天听。

太平日子过久了,缺乏年少时的积极冒险精神,恒帝手边光批阅着官员呈上来的奏折就看得焦头烂额──而且还尽是灾祸不断的内容,简直恨不得拿这些奏折去质问老天爷,祂最近是在搞什么鬼?

沉目威仪地翻着手上的奏折,再看到上面写到南方的虫害,恒帝不由抚了抚微微作痛的额际,而他尽管保养得宜却仍无法完全抹去岁月痕迹的面容上忧愁尽现。

「去请封先生过来!」想到封澈似乎已回宫了,恒帝立刻要人去请他来。

一会儿,就见御书房门口走进了一名俊尔绝伦、浑身散逸着一股神采洒脱气息、额心上方还奇特地多着一绺耀目银丝的蓝衫男子。

看着来人彷佛完全不受时间的影响,十年前来到他身边时是这副模样、十年后还是没变的面貌,恒帝不想心生妒意都难──就连他也搞不清楚,这男人到底是几岁了?!

十年前,上一位守护先帝的守护师阿增老人,随着先帝的故殁跟着消失无踪;而就在他登上帝位之后,接任阿增老人的守护师封澈,立刻出现在他面前。身为天朝的天子,他自然明白守护师对天朝和他的重要性。没有守护师也就几乎等于没有天朝,所以自他的先祖辈起,他们便尊崇礼敬着天朝的守护师。

天朝和黑暗界那些鬼魅间的争战一直未停,前几代身有异能的守护师的力量已消灭了大部份的鬼族,并且在各地布下封界防止地下的鬼族向地上的人侵犯,也因此数百年来,大部份的人已难再见到鬼族人,更差不多渐渐淡忘了千百年前人与蚩氏鬼族的惨烈战争,甚至还将它们当了传奇故事看待。就因为这样,拥有神人般力量的守护师,便成为人们口中的「传说」,直到近百年,除了天朝的帝王和少数人,几乎不再有人认为这世上仍有「守护师」的存在。

而同样身为守护师,封澈的神秘就和阿增老人差不多。没有人──就连他恒帝,也从来不知道他从哪里来?那张彷佛永不老去的面容下又藏着多少智慧?更别说知道在他身上拥有着什么样的神奇异能了。

当然,既然身为守护师,只要有着关乎异象诡象、斩妖除魔的事,就统统归封澈管奇+書*網。而近来这些不寻常的灾象频在四处出现后,他也立刻请封澈去查了。封澈给他的答案,果然跟他想的差不多──这些灾祸全跟黑暗界的作怪脱不了关系。

唉!他们已经和地下那些家伙纠缠近千年了,怎么到现在还没个了结?

「封先生,你这回出去了几个月,究竟有没有收获?有找到你要的狩猎人吗?」恒帝暂把桌上的奏折推到一边。看了一堆坏消息,他只希望能来点可以听的。

几个月前,封澈突然跟他表示要去寻找出狩猎人。而所谓的狩猎人,便是和他一样拥有不平凡的力量,同样能镇住黑暗界势力的人。只不过这些狩猎人性喜自由、不受拘束,其中虽然有不乏将对付黑暗界当目标的,可多数的狩猎人还是各自为政。

清冽的黑眸直朗朗地看向恒帝,封澈的神情沉稳平静。

「陛下,您请放心!我已经找出了一些人,足以暂时压下四方黑暗界的侵犯扰乱……」

恒帝哪完全放得下心?「暂时?你的意思是,靠他们也压不了那些鬼魅多久?」虽然他被封澈保护得很周全严密,从登上帝位至今为止才零星跟那些鬼家伙打过两次照面,不过就那两次也已经够他恶梦连连了。

「其实他们是没问题……」封澈早已察觉不对劲。「由我亲自找到、挑选出的狩猎人能力全是一等一,就算要他们应付鬼族中最强的夜氏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只不过我发现这一年来所发生的乱象,和以往黑暗界发动的攻击差异很大……」

之前的鬼族虽然在他的镇守下仍不时偷袭挑衅,不过那也是零零星星的行动,而且力量也并不大,顶多他们之中也只有最强大的夜勉强可以与他抗衡,但也不致强过他,进而干扰整个人间界。可是这一次,在观察了近来的连串异变后,他立刻知道了哪里不对──恐怕前所未有地,黑暗界已经出现了足以驱雷掣电、呼风唤雨的鬼了!

看来,在十年前他消灭了鬼族的夜之后,鬼族已经很快又找出另一个「夜」了。

对于鬼族生生不息又顽强不已的能力,老实说,他还真有些佩服。

恒帝自然也感受得出不寻常。「嗯,他们的破坏力是好像增大很多……」抚着白须沉思道。没错!以往他们的力量至多也只到施出幻术折磨人至死而已,没想到他们现在已经强到可以改变天象了……想到此间的严重性,他突地盯住了眼前仍旧气定神闲般的封澈。「封先生,你……难道还不能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对于恒帝的不安与疑惑,封澈笑了笑。

「如果我的预感没错,我们很快就会知道我猜测的对不对了。」

「你的猜测?」好奇极了。

「陛下印堂发黑、乌云罩顶,恐怕不久就要大难临头,所以我想,由陛下身上或许就能抓到线索了……」

封澈,温文俊雅的脸庞上灿笑宛如朝阳,以致令恒帝一时无法对他近乎「诅咒」的预言做出究竟该气,还是该笑的反应。



夜,深静。

皇宫,戒备森严,一队巡更的御前侍卫才刚在帝王的寝宫门前交接过。

夜,再深。如钩的银月已至天中央。

幽深的寝宫内,只点着一盏如豆的小烛。重重的织帐后,馥丽的床榻中间,被子微微拢起,一个模糊的人影便是躺在里面。

就在这时,毫无预兆地,一抹比黑暗更黑的影子彷佛鬼魅般,平空自一面空墙里浮出。接着,这抹深黑却又诡谲地微微现出透明的影子,缓缓移到了那张躺着人的大床前。

屋内的温度,似乎就自诡影出现的那一瞬间一下子降到了冰点。而直到影子移至了床边时,屋里的空气也宛如被冻结了住。

黑影,彷佛是一团虚幻的迷雾。隐约地,只能见到这一团似人形的黑色迷雾正慢慢以俯身的姿态倾向床头,似乎是要将躺在床上、裹在丝被中只露出半颗后脑勺的人确认仔细……

气氛,死寂诡异。

突然,就在间不容发的剎间,一道白光从被窝内准确地疾射向黑影。

而黑影,也不知道是否早已察觉床上的陷阱,就在那道白光初闪的一瞬,黑影便已在倏忽间整个淡掉──就在空气中消失无形。至于那道耀目凌厉的白光自然扑了空。

黑影淡去,随即又在另一头凝聚成形,而一直躲在被窝里的人也在转眼间掀被跃下。

微弱的光线中,只见床前多了一个俊硕温雅的蓝衫男人──当然,他不是这张床的主人。这张床的真正主人,早就被他暂时请去另一处了。

男人。封澈。总算等到他要等的了。

俊脸微微泛着湛然的笑,他的双手在虚空看似漫无意义地转了一圈,接着他的十指出现了淡淡美丽的银白色光辉,而此时,就连他的全身也似乎沐浴在一层柔和的光圈里。

「夜?!」封澈不动地直看着前面也同样没动的黑影,几乎是肯定地问。

黑影,原本半透明的形体仍像一团变幻不定的虚云。不过突然间,黑影上方接近头的位置,一双彷佛才打开的眼睛映进了封澈的眼中──一双紫得妖异、紫得摄魂夺魄的眼睛。而这双紫色的眼睛便是这团黑影唯一呈现出的清楚实体。

而封澈,一看到这双紫眸的同时,某种感应立刻如电殛般击上他的心──

他的笑容一敛,眉峰皱起。

「甜儿……」他叹息般的低喃出声。

十年前在破庙被救的那个爱哭无邪的小娃儿、那个日后能毁了他却仍让他一时心软没杀掉的小娃儿、最后被她那惊慌返回的平凡人类父亲带走后再也消失无踪的小娃儿……

是她!

十年前的那个小娃儿,竟是眼前正与他对峙的夜氏鬼族人!

因为曾在小娃儿身上深埋进属于他的印戒,所以在她的双眸一破出封界后,他立刻知道了是她!

甜儿!

被封澈唤做「夜」,又叫「甜儿」的紫眸黑影,彷佛笼罩在迷离闇晕中的身形不见动作,而就连那双紫眸也依然闪动着妖邪、未曾相识的诡焰。

「封澈?原来是你!你是来代替那蠢帝受死的吗?」似乎由他的那绺银发认出了他的身分,似男似女、似人似魅的声音不像出自黑影的口,却如由四周回荡压挤过来。

标准的魔音穿脑。

封澈掏掏耳朵。

显然,十年前甜美可爱又惹人怜的小娃儿,已经消失得连一点渣也不剩了,如果眼前这只「鬼」真是十年前那甜甜娃儿的话,他真的会非常、非常后悔当初任由她父亲抱着她走的决定……可糟糕的是,他根本无法改正眼前这个事实。

看起来,这十年间小娃儿被黑暗界改造得非常成功!

「对!封澈真的就是本公子我。」容他感慨一下:「可是我记得妳小时候是又甜又逗人地叫我叔叔的。」

「叔叔?」黑雾似迷暗正一点一点撤开,两道柳眉、光洁的额心上一簇火焰似的印记,和雪皙色的鼻梁逐渐若隐若现。「想不到被那蠢帝奉为守护师的,原来还是个诡计多端的胆小鬼!你以为跟我攀亲带故,我就会饶你一命吗?」

瞧瞧,瞧瞧!这是人说的话吗?

这该打屁股的死小孩!枉他还哄过她、抱过她,让她蹧蹋当马骑呢!

不过……咳咳!他忘了她还真是「非人」。

封澈总算由原来的震撼与惋惜中回复过来。

「娃儿……不对!妳现在是夜氏鬼族的夜……」看了看她额心属于夜的印记,他再怎么搥胸顿足也改变不了两人此刻已站在敌对立场的事实。而且显然,娃儿对他这「叔叔」早已一滴记忆全无,更别说她会看在他们旧识一场的份上「饶他一命」了。「好!现在就让我来看看,我们究竟是谁饶谁的命!」面色一肃,动手──

封澈掌中光芒大炽,隔空挥向紫眸黑影。至于同时,黑影也毫不退缩地划出一面圆黑如漩涡的墙。

只见,银光打进黑色漩涡里,立刻迸发一阵激烈的纠缠斗战。一时之间,双方似乎胜负难分,不过在当封澈另一手再送上一轮刺目耀眼的光印后,黑色漩涡随即在瞬间瓦解溃散。

不过被散掉黑漩的黑影仍未见败象,一记又一记刮骨杀煞的罡风迎击上封澈打出的光印。

短短时间里,偌大的帝王寝宫内,光与暗影交错激战、狂风大作。

而这场毫不容情的战斗也由屋内打到了屋外,银、黑对立的两抹影子一闪上了琉璃瓦的屋顶。

在惨淡的月光下,只见闪光与烈火交击迸出了令早在屋子外待命的团团皇宫护卫几乎睁不开眼睛。

「师父!我们来了!」就在这时,赶来助阵的数条人影立刻跃上屋顶,毫不犹豫地加入战局。

此刻,就见四名新加入的男女和封澈,包围住了中间一团令人直打战栗的黑影。

手持神兵利器的男女丝毫不畏惧地配合封澈,以四道剑气困住黑影。至于封澈,则一手划向上空,接着,一道雷鸣隐隐在半空中发出闷响──

黑影立刻有所警觉。不过即使已倏生警觉地防范,却仍快不过那一道由空中劈下的电雷。

「啊!」一声让下面的人不得不摀住耳朵,并且打从心底恐惧的魔音骇吼之后,那被雷电击中的黑影仍以极不可思议的速度冲破剑气的包围,如流星般往北的方向一闪即逝。

四名男女皆一怔,不过封澈已在他们闪神间毫无一丝犹豫地追了上去。

蓝魅的身形在剎间已隐向北方的黑暗中……

在下一刻回过神的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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