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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箫寒月-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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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闪烁着惊慌,下意识地想缩回手。

她仍紧握住他的手不放,“丁箫,不要感伤,不要放弃,把过去的苦难都抛开。也不要担心,以后,我会帮你。既然我们有缘相遇,我就不会弃你不顾,任何时候都不会。”

“将军!”他勉力撑起半个身子,“我怎能接受你的施舍,成为你的负担?”

她接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触到他嶙峋瘦骨,爱怜之意泛滥,“丁箫,我对你,不是施舍,你于我,亦不是负担。我不忍见你在凄凉境遇中挣扎,一心想给你安稳的生活。”

猛地拥他在怀中,孤月动情地说,“丁箫,答应我,让我对你做出安排,好不好?如果你不答应,我会一直牵挂,始终不能心安。”

在她温暖有力的怀抱中,丁箫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他放下心,低声问道,“将军打算做何安排?”

“这几日,我一直在考虑。我想先将你接到我在洛阳城的驻地,让你好好调养身体,然后,带你随我一起回长安,长住于我在长安的府邸中。你精于音乐,在长安安顿下来,身子好了以后,便可以继续研习自己的专业,写词作曲为乐。闲时,还可以教我诗词韵律,补我这方面的不足。你说好不好?”她低头柔声问他。

“好。”在她怀中抬起头,与她目光相接,他笑着答应。

冯孤月怎能抵挡他如此韵致。她脸热心跳地俯下身,亲吻他的唇瓣。只轻轻一挨,冰滑柔软的触感便让她欲罢不能。她不禁倾注更大力道与心思,在他唇上来回逡巡,并以舌拨开他的柔唇,在他口中探寻更多的奥妙。

她沉浸其中,难以自拔,直到他喘息渐急,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

丁箫脸色绯红,再不同于往常的苍白,显得活泼鲜明许多。羞涩流动的眼波,张开的双唇,急急的喘息,微乱的鬓发,更显出他的魅惑。

真想一直这样拥他在怀中,看着他的美好,感受着他的依赖。

千般不舍、万般不愿地将他放下,轻轻为他盖好被子,望着他红晕未褪的俊脸,迎着他盈盈的目光,她放柔声音,说道,“我现在就回去准备,然后派车来接你。你简单收拾一下,只带上重要的东西,其他的杂物、衣物,就丢在这里,我那里什么都有。秦王赏我了许多绸缎,我会找人为你裁制新衣。你快快准备,我留下两名随从帮你们收拾。你身子虚,别自己动手,只管吩咐他们便是。”

“好。”他柔顺地答应着。

她心中又是一软,忙说,“我先走一步,在将军府等你来。”

“嗯。”他点头,目送她离开。

就这样,丁箫坐着马车,带着听蝉,带着他的琴,带着满心的希冀与期待,离开他落魄漂泊的过往,去迎接全新的生活。他相信,等着他的,是没有忧虑、痛苦和无奈,只有安全、快乐和自在的未来。

牵挂

多年来,丁箫历经战乱艰辛,生活落差很大,为了生存,始终硬撑着,不让自己垮下来,本就病弱的身子早已千疮百孔。就在奄奄一息、听天由命之际,遇到了冯孤月,终于有了生机和安宁。可要想将身子调养好,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想是路途上耗费了太多体力,又受了些外感,来到冯孤月府上的当晚,丁箫便发起了高热,烧得面颊通红,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因为身子异常难受,在床上待不住,却没有力气动,只一下一下地抽搐,只有头部在枕上痛苦地来回摆动。

丁箫觉得自己在烈火中翻滚,他想冲出去,紧张焦急地四下乱窜。可无论往哪里跑,都有炽热的火焰包围着他。

他好累,心好痛,喘不过气来。他本能地举起双手,狂喊着“不要烧我,不要烧我,放开我,放开我”,用力撕扯自己的喉咙,想把它扯开,想让空气进来。

冯孤月睡梦中被侍从叫起来,说新来的客人病重。她一跃而起,匆匆穿戴好,奔至丁箫住处。

快速来到丁箫房中,见里面已一团乱。

丁箫不住地痛苦呻吟,夹杂着含混不清的低喊,好几个仆佣围在他旁边,有人稳住他的身子,有人抓住他胡乱挥动的手臂,有人抚着他的胸口,有人扶着他的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提醒配合。浓浓的药味飘散在空中,想是用来防治心疾发作的急救药丸的味道。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前。

“将军!”

“不必多礼!继续!”

“去请肖军医了吗?”她问。

“一早就有人去了。”

正说着,肖军医从外面进来。未待他说话,冯孤月急道,“肖军医,快给病人诊治。”

“是。”

丁箫仍在挣扎不止,肖成祥无从下手。

冯孤月看不下去,走上前,挥开众人,坐上床头,抱起丁箫,以自己的手臂环住他的头,以自己的身体挡住他狂舞的双臂,免得他伤到自己,只让他打到她身上。

“丁箫,坚持住,我在这儿,我抱着你,我保护着你,你会没事的。丁箫,别怕,没事了,别怕,没事了,我在,我在你身边。”她不停喊着。

丁箫奇迹般地安静下来,象找到了救赎,柔顺地躺在她怀里,并下意识地往她怀里偎来。

大家都愣住了。

“肖军医,快号脉呀!”

“噢,”肖成祥如梦方醒,忙走上前。其他人亦象刚醒过来一般,不等冯孤月吩咐,便换被褥的换被褥,加衣物的加衣物,跑去烧水的烧水,留下待命的待命。

“怎么样?”

“将军不必担心,只是吹了风,着了凉。我马上开药方配药,与之前开的药配着服用,很快就会好的。”

“只是着了凉吗?”

“是。因为病人底子薄,身子虚,抵抗能力弱,前病未愈,又添新病,所以病况来势汹汹。”

“他固有的心疾不会因此恶化吧?”

“不会,但是总会受些影响。本来他就病重,这么一来,更需精心调养。”

“知道了。这几日就烦你定时来为他检查。”

“好的,将军!”

冯孤月指着床边的一名仆人说,“你随肖军医去配药,配好后立即拿回来熬给丁公子喝。”

“是。”

冯孤月低头见丁箫安静地在她怀中睡着,便轻轻将他放在新换好的枕褥上。谁知他的身子刚挨着床枕,她的手还未完全从他身上抽出来,他便惊跳着醒过来。

丁箫正被烈火炽烤着,突然感觉自己被一副坚实的臂弯托起,接着又被抱入无比柔软舒适的怀抱中。焚烧他的火焰一下子消失,包围着他的是沁透全身的清凉。他贪恋着这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内心产生了莫名的亲切与依赖。

可是,这一切突然消失了,他又跌入了冰冷的黑暗中。

冰与火的煎熬,让他再也难以承受,巨大的恐惧向他袭来,让他心惊肉跳。

他的心脏承受不住骤然炽热骤然冰冷的变换,和剧烈的情绪波动,熟悉的刺痛感袭上他的胸口,他身子一震,醒过来。

丁箫双手紧抓住胸口,痛得弓起身子,“啊——啊——”地痛叫着,滚到床侧,瑟缩成一团,抖成风中落叶一般。

冯孤月大惊,忙重又抱起他,紧搂着他,“丁箫,怎么了?”

他身子僵直,双眼大睁,嘴大张,鼻翼急促扇动,在“嗬——嗬——”的喘息声中,挣扎着说,“好痛……不能……呼吸……”

说着,双手从胸前无力地滑下来,身子亦瘫软在她怀中,头歪向她臂弯里,急促的喘息声嗄然而止,可怕的寂静压下来。

大家都傻了!

“丁箫,一定要撑住,丁箫,不要让我失望。”冯孤月冲呆怔的众人狂喊,“快,再去请肖军医,快去!”

一人反应快,逃命似地跑出去。

冯孤月忙放丁箫在床上躺平,喂他服下药丸,给他盖好被子,手掌伸进被中,紧抵他胸口,以内力护住他的心脉。

配药配到一半,肖成祥便又被叫了回来。

“将军,是心疾发作,现情况已稳定下来了。”望着严厉的冯孤月,肖成祥内心惴惴不安。

“你不是说只是着了凉,不会引发他的心疾吗?”

肖成祥吓得跪地说道,“将军,刚才小人号脉时,确实心跳平稳,只受风寒影响,稍显有些急。”略一沉吟,他小心问道,“将军,小人离开后这段时间,可发生过什么事,或生了什么变化,使丁公子受了刺激或受到影响?”

冯孤月仔细回想,“没有。”

“那可曾有过突然的搬动或移动?”

冯孤月猛地恍然。她放缓语气,说道,“肖军医,快起来吧,不必担心,我无意怪罪于你。”

“谢将军!”肖成祥长出口气。

“他多久会醒来?”

“这说不好。丁公子体力消耗很大,很疲惫。我再加些安眠、护心强心的药,配好后一起拿过来。病人服药后即会熟睡,将军不必担心,药效起码会至明天午时前才退。”

“好,你快去吧。”

“是。”走至院中,肖成祥才发觉,自己惊出一身冷汗,不由加快脚步。

冯孤月看着仆人熬好药,喂丁箫服下后,叮嘱他们轮流照看,才回到自己卧房,重又睡下。可是,她担心丁箫的状况,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安稳,索性起身,穿过回廊,又来到丁箫房中。

恰值听蝉值夜。她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在床边坐下,看灯下丁箫沉静熟睡的面容,冯孤月的心才踏实下来。

“丁箫,快些好起来吧,别再让我挂心了。”这种牵挂,于她是全新的体验,既新鲜,又不习惯。未遇到丁箫以前,她只管好自己就行了,心中除了打仗,还是打仗。现在,她的心中却闯进了一个人,让她挂念、担心的人。

这世上,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了,丁箫需要她,她要保护他。不只为了自己,为了丁箫,她也要保重。她的身上,肩负着她与丁箫两个人的担子。

第二天,冯孤月忙着与秦王、将军、大臣们议事,陪秦王视察。午后还有事务,秦王就款待众手下一起用过午膳后继续商议事情。

忙了一天,冯孤月回来时,已是傍晚。她匆匆褪下正装,着上常服,便去看望丁箫。

他仍在睡。

“服药了吗?”冯孤月问仆人。

“早晨、晌午都服过了,晚间还未服用。”

“可曾吃过什么东西?”

“用过些汤羹。”(Zei8。COm电子书。整*理*提*供)

“可曾醒来过?”

“一直睡着,不曾醒来。肖军医来看过,说已无大碍,只嘱咐好好休息,不要妄动。”

“哦。”冯孤月满意地转向床上她念着的人,不意望进他的翦水双眸中。

在床边坐下,她握着他的手,“醒了?”

“嗯。”他眨下眼睛,轻扯嘴角,虚弱地笑笑。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很好,将军……不必担心!”

“你总说很好,可明明身子还虚着。一定很难受吧?早知你会受凉,真不如晚两天再接你过来,免得受这番罪。”

见她自责的样子,丁箫急了,“将军……是我的身子……不争气,您……”说不下去了,他张大嘴喘息。

冯孤月忙俯下身,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肩,“别急,已经发生的事,我们别再提了。以后,我们多注意些,就好了。”

“对不起……”

“嘘!说好了不再提了!”她微笑地望着他,说道。

他亦弱弱地笑了。

听蝉端着药走过来,见到她,忙低头招呼。

“让我来吧。”冯孤月去接药碗。

“这……”听蝉为难。

“这里有我,你们都退下吧。”她严声命令。

“是!”

遣走不相干人等,冯孤月抱起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来,喝药了。”

“将军,这种事,让听蝉他们做,就行了。”他脸红。

“我想亲自来。”望着他的羞涩,冯孤月的柔情,化作了水。

他脸更红,就着她的手,乖乖把药喝干。

她放下药碗,低头吻去他唇边药渍,皱眉道,“好苦!”

“良药苦口。”

“长这么大,我从没喝过这么苦的药,难为你了。”她抱紧他,让他们的心贴得更近。

“丁箫,快些好起来,早日弹琴给我听,好不好?”

怀中人没有说话。她低下头,见他又睡着了,呼吸平稳,一脸幸福。

她心疼地把他拥得更紧。

温暖

冯孤月在丁箫身上投注了更多心思,为他寻访名医,又派专人看护,吃的、住的、用的,都细细安排,天天汤药、补药齐上阵。

有了更多时间与丁箫在一起,冯孤月才知道他的身体多么羸弱。

每天他只能躺在床上,就连坐起片刻,都很困难,喘息急促,浑身虚汗。十二个时辰中,只有一、两个时辰清醒,其它时间都在睡觉。除了她来看望她时,用药、用膳时,他一般都睡着。

很奇怪,无论他多么难受,多么没精神,每次她一来,他都感觉得到,都会醒来看着她,与她说话,虽然常与她说着说着话,便突然睡着,让她看着心痛。

冯孤月不想他辛苦,便想着少去看他,免得耗费他太多精力。

这天,冯孤月与云霆一起从秦王处回来,特受邀到他府上叙旧。

她与云霆在太原时即相识,又一起到秦王府效力,一起随秦王征战,都是深得秦王赏识的得力大将,此次又同为行军总管征讨洛阳。在战场上他们均救过对方性命,可说是肝胆相照的至交好友。

为冯孤月倒上酒,又为自己的杯中倒满酒,云霆笑道,“来,孤月,我敬你。”

“多谢!”两人一饮而尽。

冯孤月续酒。

云霆道,“孤月,这几日在忙些什么?常不见你人影,想找你喝酒都找不到人。”

冯孤月但笑不语。

云霆若有所思地眯起眼,指点着她,“这么神秘?对我还要保密?”

她还是笑。

云霆佯装生气,“快些说与我听,一点都不准隐瞒。”

“除了军务,哪还有什么忙的?”她抿嘴而笑。

云霆细细端详着她,“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什么问题?”她举杯示意,云霆也举起酒杯,两人再次一饮而尽。

望着低头倒酒的冯孤月,云霆说道,“孤月,你没觉得自己有了变化吗?”

“什么变化?”

他思忖着该怎么把自己的感觉说出来,“嗯,在你身上,多了一种味道,一种属于女人的味道。”

“喂,我本来就是女人,好不好?”

“你还好意思?你曾有过甘心做一个真正的女人的时候吗?处处与我们争强斗狠。”

“你别心存偏见。我只是不甘心做一名弱女子;我从来都为自己是女人而自豪的。女人就该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吗?女人就该依附于男人,任你们招之来挥之去吗?我就想证明给世人看,女人一样可以顶天立地、壮志凌云、保家卫国,丝毫不比你们男人差。”

“好,好,我说不过你。你是了不起的女中豪杰,你巾帼不让须眉,好了吧?”他凑近她,尤不死心地问,“是何人有如此魔力,改变了你,使你有了女人该有的柔媚之色?”

“什么叫女人该有的?谁规定女子就必须柔媚?女子就不能英姿飒爽、豪迈不羁吗?”

他彻底投降,“好了,不说算了,喝酒,喝酒。”

她反而有了兴致,忽然问他,“云霆,难道说,当初我向你表白我的心意,却被你婉拒,是因为我没有女孩该有的柔媚?”

一口酒呛在喉咙里,他“咳咳”地咳个不停。

“真没长进。原来你也并无脱俗之处,如那些腐朽之流一样肤浅。”她不屑。

他吼她,“喂,当年你处处与我作对,向我挑衅,时常戏弄我,谁知你有一天不知哪根筋不对,突然说你欣赏我、喜欢我。我怎知不是你的又一次作弄?”

轮到她一口酒呛在喉咙里。

她也吼,“喂,你个呆瓜,你就没想过,凭我当年在太原的威风,如果不是看上你,怎会对你只是戏弄、挑衅、开些无伤的小玩笑而已?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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