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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寻芳:香散舞衣凉-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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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子轻轻揭开,呈到我跟前。
玉青色的绸缎底子,衬出了一缕墨油油的发,洁净得像刚从头上剪下;中间系一条窄窄的雪色丝带,在人的行动间缓缓飘动,似可听得到当年扣在少女发梢时的灵动和欢笑,悲伤和泪水。
竟是当年我在青州行宫被逼着喝下毒酒后剪下的发。
我将它送给拓跋顼,想用以笼络他心神,并在死前最后一次离间他们兄弟的关系。
应该说,我是成功了。
如果不是这样深情的最后告白,拓跋顼后来未必会有那等情深,甚至肯舍命救我。所有的爱情,都只能在得到回应后才能迅速升华至生死相依的不离不弃。
··——只是,太多的仇恨和隔阂让我和他都已越来越不单纯,我只知我的回应在当时顶多只有五分诚意。到后来屡屡刀兵相见,血影纷飞,加之新仇旧恨相迭,那份情感愈深,愈会成为难以承受之重。
懒
“公……公主……”小惜小心问我,“公主,你见是不见?”
又似看到了拓跋轲死后他满面的悲怆和悔恨。
可即便那时候,他也没舍得伤我,只是在醉后的愤怒中逼出了男人最原始的恶劣本性。
“是几人前来?”
“只一人,是个年轻俊秀的男子。”小惜窥伺着我的脸色,“听说看来挺斯文的,不过腰间佩了剑。”
慢慢将锦匣合上,闭着眼斟酌片刻,我低声道:“把‘杏花天雨’给我拿两管来。”
小惜忙应了,取两管为我特制的细巧暗器,为我绑缚藏掖于中衣下。
当年,这种暗器曾在相山成功地暗算了前来解救拓跋顼的拓跋轲,差点把他的性命留在异国他乡。
我所用的,自然是经过特别改装的,更要精致细巧很多,连按动机关的枢钮都量着我手腕手指的尺寸定做。虫
两管“杏花天雨”,一管无毒,一管有毒,足可助我防身。
一切停当了,我才下了榻,换了件豆绿色竹叶暗纹镶边粉白长衣,披了绣绿萼梅绫锦披风,往镜照着看时,脸色更显得苍白清瘦了,好在一双杏眼,顾盼之间的辉光忧郁迷离,反让整个人更显得娇弱纤巧,病如西子,再看不出一点久握大权的精明强悍。
如此甚好,胭脂花粉,我索性一概不用了。
扶了小惜的手,我一边走向前面厅堂,一边道:“去请他进来,不过请他先解了剑。就说我的话,久在病中,畏刀兵之寒凛,公子若来叙旧,请解剑入内。否则恕不见客。”
一路是青石子的小径,远不如南朝皇宫或安平公主府内走得舒适,软底的鞋底踏过,硌得闷疼;秋风掠过远远近近的残枝落叶,透衣而入,便觉出很有几分冷意来。心口便一阵阵地哆嗦得难受。
明明把大口大口清冷的空气吸入了鼻中,可我再不明白,为什么腹间总是憋住了什么,透不过气般心慌气促着。
走到乌木边花梨心条案边坐下,我默默等着,拿冰凉的手指去捧刚呈上的绿茶,正无意识地捻着时,小惜一拉我的手,在我耳边道:“公主,小心烫了!”
给她一提醒,我才蓦地觉出指尖的疼痛,忙搁下茶盅看时,手指已经烫得发红了。
小惜正慌忙为我吹着时,那厢已有人禀道:“客人来了!”
我忙缩了手端坐往外看时,拓跋顼一袭浅蓝长袍缓缓踏入厅中。
他并未束冠,只用根白玉簪子束住前方栗色长发,留了几缕散落在俊美的面颊边,更让他本就温雅的气质平添了几分柔和。
看来绝对无害的柔和,在他幽深的眼眸凝视我片刻,绽出一个很干净的轻笑,“安平公主,别来无恙?”
无恙?
我想笑,但终究没能笑出来,只是站起身来,抿一抿嘴角,淡淡道:“陛下才该是壮志踌躇,志得意满吧?”
虽称他为陛下,可我手指的方向却是客座,并没打算向他行礼。
他也似不计较,坐下身来,也不疑心我会下毒害他,接过了侍女递上的茶,将唇润了一润。
他的眸子被茶水的水气掩了一掩,微见水雾,却又很快如明珠般清亮起来,连瞳仁上的那抹墨蓝都极悠然地转动着,分明带着脉脉的温和。
那种温和,让我一时迷惑,宛如看到了当年相山上那个给我欺负尽了,依旧毫不犹豫将我从水中救起的少年剑客。
“你当真认为我志得意满么?”他问我,声音低沉而轻柔,倒似把萧杀的秋天,一瞬转为四处飘荡着桃李芬芳的春日,连厅堂外的阳光照耀进来,都显出了几分跳跃的明媚。
我一时竟有些语塞,再没法子刻意地和他划清界限般冷淡着,不知不觉便将眉眼松散了几分。
好久,我才定了定神,啜了口茶清了嗓子,瞥了他一眼道:“你不怕我叫进侍卫来,把你生擒到大齐去么?”
他闻声轻笑,居然向我这里伸出双臂,说道:“好,你擒吧!我手无寸铁,纵是武艺超群,也敌不过公主手下这许多高手!”
我怔了怔,微怒道:“你就认定我不敢么?”
拓跋顼笑了笑,“有什么你不敢的?我不是给你抓过一回,关过一回了么?”
他的声音微微地沉了沉,依然紧盯着我,轻声道:“不知这一次,打算关多久?”
心头似有清晨的露珠在叶尖处巍巍颤动,盈盈欲滴,而鼻尖更是意外地酸涩起来。
在眼眶发热之前,我及时地垂下眼皮,不去看他那清明幽深如一池春水般快要将我淹没的眼眸。
“你过来,便是送上门来让我关的么?”我闷头啜茶,努力让徐徐拂面的水汽淹住我发烫的脸庞;或者,我宁愿相信,我双颊发热,只是因为茶水太烫了。
··知道他对我必定保有一份余情,两国闹得再僵,他都未必会拿我怎样。可他这般明着将自己送来门来,一副由我处置的模样,却让我手足无措。
即便他只是刻意地借此示好,我也不得不领情。懒
以他的身份,若身处千军万马保护的军营之中,我自然莫之奈何,想擒他犹如天方夜谭。如今他却解了剑孤身来到北山,我若真的和当年的拓跋轲一向翻脸无情,即刻将他擒于阶下,已是易如反掌。
他敢孤身来此,赌的,无非是我的不忍。也许,顺带还在试探,试探我对他到底抱着怎样的态度。
是绝情,无情,或是余情未断,或是用情良深?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能回答,只努力地平抑着心跳,试图从他的眼中看出他如此示好的真实意图。可他的瞳仁之中如蓄了清晨阳光,拂去了夜的薄纱,有暖意从清冷中缓缓透出,我寻来寻去,并找不到一丝恶意来。
他见我盯着他并没说话,也不叫人抓他,脸上居然红了一红,才放下双臂,喝了口茶,不经意般从容说道:“阿墨,瞧来你真的喜欢狮口银芽呢,出门在外,一样带在身边。味道……嗯,果然甘美得很。我寻常也喝这茶,特地找的南人帮泡的,似乎味道差得远。”虫
我听他论起茶道,顿时松了口气,这才能恢复常态,安然答道:“嗯,水质不同,泡出的茶也不一样。这是当地的泉水泡的,若是江南……往往又是另一种味道了。”
拓跋顼点头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可见各地的水土的确有分别。”
他抬眼望着我,轻轻一笑,却已苦涩无限,“阿墨,我们闹至今日,是不是就因为我们对彼此都有点水土不服?”
我早已品不出茶的滋味来,强笑道:“你说笑了,哪有人和人之间水土不服的?”
“怎么不会有?你对生我养我的水土不服,我对生你养你的水土不服。可事实上,我们明明是同一种茶,只要有同一种水泡出来,可以有同样的甘美。合在一处,也该不改香醇。”
可我品不出茶中的香醇来,舌尖漫卷的,都是浓浓的涩意,挥之不去。
“那么……就各泡各的吧!”我努力扬一扬唇,轻描淡写。
拓跋顼脸色顿时一黯,默默掂着茶盏,许久才道:“总算在这里,我们都能喝到让我们觉得甘美的茶。可以多喝几口,多喝几天么?”
心头一阵阵的抽搐,说不上疼痛,却纠结得厉害,似被满团的云雾塞满了胸腔,进而又塞满了大脑,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我们自己明明是仇恨快结成了死结的冤家,我们的国家都有无数的勇士死在对方手里。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国如是,我和他亦如是。
可偏偏他和我说,想在这里多喝几口甘美的茶,想在这里多喝几天。
与我一起。
将他的性命,交在我的手中。
憋住眼眶中的泪意,我笑着问他:“你敢么?”
浅蓝色的宽袖柔软地自案上拂过,他将身体一倾,眼睛笑得弯弯如月牙,“你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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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不得不承认,他干净得不带帝王威凛的笑容,对我有着致命的诱惑,巫蛊般让我无法自拔。
我随身带的狮口银芽多得很,北山的泉水取之不竭;而别院也大得很,绝不在乎多出一个男子多住几天。
谁都知道我正病着,和谈之日延迟了十天;谁都知道长定城外三十里,驻扎着魏帝亲领的五千精骑。
但除了我几个心腹侍卫和贴身侍女,无人知道有个身份高贵神秘之极的男子悄悄入住了我的别院,一袭素色轻袍,温文静雅,冲淡了萧瑟秋意。
我不时害喜,却万不肯在他跟前失态,将他的客房远远安置在东北一隅,并不让他进我卧房。
他过来见我时,若逢我身体不适,被小落等人回绝,他也不着急,只在院中赏着桂子飘香,菊英雅洁,偶尔便坐到一旁小亭中,找人要了把竹箫,恬和地吹一曲《倦寻芳》,静候我精神好些,再出来和他相见。
他必定常吹这曲《倦寻芳》,常想起我们相山的初见,常会为我们的相爱相离而怅惘悲伤。
面对我时,他明明都是温雅而笑,仿若已经忘却他的父兄死于我的生父手中,忘却他曾误我伤我,我曾害他囚他,也忘却我已是萧宝溶的女人,萧萧落落的身姿。始终无恨无怨。不像剑客,不像帝王,只像一个飞得倦了,只想找个温暖翅翼憩息片刻的孤燕。
可曲由心生。
在那曲子中,我分明听得到他压在心里的苦涩,伴着忧郁缱绻的情思不绝如缕地溢出。
他不是不知道恨,不懂得怨,只是那种情思将他缚得太紧,连翅膀都束缚住了,再也无力去恨,去怨。
那种情思,叫相思。
怨鸣琴,恨孤衾,钿誓钗盟何处寻?当初谁料今。
纵满目风光,良辰美景,没有伊人携手,无非枉然肠断。
曲终人散,一场东风误,依旧落花流水春去也,落得个衣带渐宽人消瘦……
··其实我是很喜欢听吹箫的。
萧宝溶也爱吹箫,我从小便是在他的诗词墨香和笙箫琴曲熏陶中长大,虽不喜欢学习音律,却也颇有鉴赏力;而拓跋顼显然也是高手,这曲《倦寻芳》能被演绎得如此含情蕴愁,摇人心魄,无疑算得上是出神入化了。懒
可我在卧房中听着时,着实有些坐立不安。
我和他之间到底隔得有多远,我比他更清楚。
他应该已经听闻了我和萧宝溶之间不清不白的关系,可他绝不知道我已经怀了萧宝溶的骨肉;他早就清楚他的父兄都等于是被我的生父萧彦所杀,上辈怨仇极深,却一定不清楚连他的生母都是被我母亲下令勒死,落得个死不瞑目。
这日午后,在迷蒙的睡意中,我又听见这让我心神不安的箫声,恍惚又要滴下泪来,忙叫小落打水来洗了脸,看精神略好些,算算最易害喜的时间段已经过去,便匆匆出去见他,止了他吹箫。
拓跋顼的眼底犹自迷离着惨淡的薄雾,见我过来了,已迅速收敛了黯然,唇角弯过一抹轻笑,站起身低了头问我:“可好些了?不是只着了点凉么?怎么调养了好几日还不见好?要不,我宣魏营里的御医来为你瞧瞧?”虫
我心中慌乱,皱眉道:“你要不要让人把你的皇帝銮舆抬一副过来,让人见识见识你的排场?”
拓跋顼先是笑得尴尬,后则笑得苍凉,“阿墨,皇帝排场震得住别人,却震不住你吧?你的养父是皇帝,生父是皇帝,第一个男人是皇帝,第二个男人……同样是皇帝。若我以大魏皇帝的身份和你在城外和谈,只怕你连一句好听的话都吝啬说吧?”
拓跋顼虽然行事不拘小节,和我真正相处的时间也不是很多,但到底还是了解我的。
我本来已做好了和他在刀戟如林中冷颜相对的准备,却被他一身便衣的私下相见逼得措手不及,几乎没来得及仔细考虑,便在他黯然神伤的话语中丢盔弃甲,答应了让他在这里陪着我,哪怕只是品品茶,论论箫。
事实上,我们也只品茶论箫了。
我们根本不敢谈未来,谈过去,甚至不敢谈我们目前的处境。我们像处于深郊野外,共执了一盏小烛,感受着此许的光亮,而周围俱是黑暗沉沉,猛兽窥伺,猛禽盘旋。
小烛随时可能灭,仅有的光亮也可能随时被黑暗吞噬。只有两人小心地靠在一起,紧紧地护住那点烛光,才能在风雨飘摇中留住我们最后的光明。
当然,小烛也有燃尽的时候。
我只希望,我们能撑到小烛燃尽,再陷入无可挽回的黑暗和绝望中。
拓跋顼见我怔忡,已笑着拉了我的手道:“走吧,去看看红泥小火炉上煮的泉水沸了没有,品我们的茶去罢!”
其实品茶不品茶,根本无关紧要。
他要的,我要的,无非是静静相对的一点时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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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客的厅堂大而空旷,难免人多眼杂,我遂在离我住处不远的一间耳房设了小小的茶室,将侍从们遣得远远的,顶多只留小落、小惜二人侍奉,默默与拓跋顼相对。
红泥小火炉是我从南方带来的,高不过六七寸,有盖有门,设计极精巧,用以温酒或烹茶皆可。不过我从不沾手这些活计,约略品鉴得出茶的好坏而已。
但拓跋顼来了之后,大约闲着的时候委实太多,居然找了小丫环,将那小火炉的用法学会,还亲手用小楷写了一副小小的对联,贴在两侧。
携手到了茶室,拓跋顼已亲自动手,在水烧开却未全沸时加入茶叶,待其茶水相融,第二次煮沸时杓出浮上的沫饽,也就是泛出的大大小小茶花,待第三次完全煮沸,这茶就算是煮成了。再匀入二沸时盛出的沫饽,拿了色白如玉质薄如纸的茶盅盛了,这煮茶的程序,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我将茶盅捧于手中,留心看那炉门的对联时,却写着:“碧沉霞脚碎,香泛乳花轻。。”
我笑道:“这前人现成的诗句,用来却也妥当。不过你已今非昔比,把心思用在这个上面,不觉大材小用么?”
“我不觉得我和以往有什么差别。”他缓缓品着茶,雾气飘荡,眸光幽深却泛着泉水的晶莹,“我现在想要的,还是我十八岁时想要的。”
我垂头拂着细软的竹叶纹绉纱长袖,微笑道:“嗯,你想要的,不都要到了么?江山,权势,一呼百诺,令出如山。”
“是么?阿墨,你便认为,我要的就是这些么?”
我轻笑,“如果你还想要更多,只证明人心太难餍足。”
“人心太难餍足……”他微微出神,唇角弯了一弯,低沉道,“我只是要当初誓言实现而已。可惜我努力,再努力,哪怕踩着我如同父亲般的兄长的尸骨一路艰难地走到今天,那些誓言,还是遥不可及。”
··我无谓道:“阿顼,你一定不记得我们最初的誓言是什么了。如果你记得,就会发现,其实那誓言早已实现了,只不过并没有往我们曾经希望的方向发展而已。”
那年青天白云下,翠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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