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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寻芳:香散舞衣凉-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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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寂月皎皎



··江北,广陵。

南伐齐国的北魏皇帝临时驻跸之处。

我成了祭品,失败的南齐的祭品,奉献到魏帝跟前。

魏帝拓跋轲淡淡的笑意冷若清霜:“你是齐明帝最宠爱的宝贝女儿,没错吧?”

想起父皇和他的杀父之仇,我战栗:“陛下,我父皇早已龙驭宾天了。”

拓跋轲微笑,凌厉而阴郁:“没关系,还有你和你的哥哥们在!十七年前欠下的帐,总会有人来讨还,总会有人来赔偿!”

“就从……你开始吧!”他扬手扔开银盏,很清脆的当啷一声,惊破了一室的迷朦寂静。

巨大的惊悸蓦地将我包围,盯着他伸向我衣带的有力手指,凭我怎样早有心理准备,此时也只懂得本能地大叫一声,连爬带滚向后缩去。

下一刻,头皮骤然一疼,我的身体已经腾空,迅速跌入一个坚硬的臂膀,坚硬如钢铁浇铸,一如与我山盟海誓的阿顼。

可扑头盖脸的气息,却如此霸道陌生,连那尖锐的眼神,都可撕裂我的皮肤,让我惊悸害怕。跌落厚厚的锦衾时,那高大的身躯一同扑入。

衣带松开,层层绫纱软罗散落,倾颓于衾被那华丽的明黄缎上,烛光透了拂动的层层帷幔映入,光怪陆离的暗影充斥飘浮在销金帐的每一寸空间,和那雄健的身躯一起,紧紧压迫着我,从心到身。

武者粗糙的大手抚上胸前,陌生的湿软唇瓣在面颊脖颈间游移,炽热的呼吸带着酒气扑在光洁的肌肤上,让我身体惊怖得激起层层的粟粒,胃部阵阵抽搐,酸苦的液体直往上涌。

“不……”低低的啜泣中,我终于嘶哑地喊了出来,手足并用,想将身上那沉重可怕的身体推开,指甲过处,那健硕结实的胸膛出现了几道血痕。

拓跋轲眸光一沉,左手随意一抓,已将我的两只手腕捉住,并拢捏于他的宽大手掌中,略一用力,相抵硌的骨骼便痛得我哭出声来。

“陛下,陛下,饶了宝墨!宝墨什么都不知道,那时宝墨还没出生!”怀着一线希望,我呜咽着乞求。

拓跋轲忽然止了动作,并迅速拖过一条衾被,掩住我的口,连同我的呜咽和哀求,专注地侧耳而听。

屋外,传来了近卫的招呼:“豫王爷,皇上已经歇下了。”

“让开,我有急事!”很熟悉很急促的少年口音。

我的呼吸忽然顿住。我听错了吗?这声音为何这般耳熟?

近卫在赔笑:“豫王爷,今夜有女子侍寝,此时进去,怕是不太方便。”

“噢!”心不甘情不愿的一声应答。

我的头被埋在锦衾中,还是忍不住呜呜出声。阿顼,阿顼,是你吗?是你吗?

“闭嘴!”拓跋轲低喝,似颇是顾忌,将锦衾压得更紧了。

我被压得完全窒息,再也无法呼吸,更别说出声呼救了。

外面那位豫王似乎听到了点动静,转头又问:“皇兄有带妃嫔出征么?今日是谁在侍寝?”

近卫答道:“回豫王爷,是南朝送来的公主,当今齐国皇帝的亲妹子。”

“呵,齐明帝的女儿!”那人轻笑,不屑中带了快意,脚步声渐渐远去。

锦衾被拿了开去,带了檀香和陌生男子气息的空气钻入鼻中,我终于从接近昏迷的窒息缓了过来,勉强睁眼,又对上了拓跋轲俊挺冷峻的面容,却连他眼底的颜色都看不清晰了。

“连九弟都恨你!”拓跋轲轻笑:“我原以为,那孩子学不会恨一个人呢!”

原来是拓跋轲的九弟豫王,不是我那纯净如水的阿顼……

或许那阵快要人命的窒息是种好事,它模糊了我所有的感觉。

肌肤与肌肤磨擦的触感已经变得迟钝,连他的抚摩和亲吻都像隔了厚厚的棉袄,我麻木地躺着,开始怀疑这具躯壳还是不是自己的。

但拓跋轲很快就证明了我的存在。

一阵尖锐的刺痛,蓦然在麻木中飞快散开,在我的惨叫声中深深扎入下腹,如同一把锋锐的着火的刀,毫不留情地一次次在体内肆虐纵横。

我失声痛哭。

可我的痛哭同样无力,低弱得如蚊蚋振翅而过。

凤枕鸾帷,绵连流苏,俱在眼前跳跃,隐隐看得那屏风上三千里的江南河山,映上了明黄帷幔的深重阴影,如漫了满天烟雨,满天飞絮,失了名士吟诵中的千古风骨,万代蕴藉。

男子不均匀的低喘声中,我听到了江南的声音。

琐窗春暮,海棠堆锦,梨花铺雪,落花有声。双双燕儿飞于柳烟花雾中,轻吟浅鸣,若含笑靥。

竹林萧萧,我平生第一次为那个少年起舞,轻扬袖,漫舞袂,风为伴,笑为歌,舞那曲,《倦寻芳》。

晨雾霭霭,山树透碧中,那红着脸的倔强少年追逐于山路,认真地叮嘱:一个月,我一定会来,你……你不许找别的男子,知道么?

阿顼,我知道。

可我还是失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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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开篇有XXOO才好看。

据说,我写的XXOO很小儿科。

据说,大家都懒得收藏我的文。

是么?这篇先挂着,收藏超过五十我就正式上传。

(读者路过:才一章?坏皎,鬼才理你!)

(某皎:那,再传几章?)

··我出世那一年,桃蕙正芬芳的时节,忽然便下起了鹅毛大雪,伴着雷声隆隆,引来万民惶惑。雪霁后,夜空出现一道彗星,长十丈有余,经太微星,扫过东井星,月余不散。

我父皇齐明帝萧銮召来太史令,询问是何征兆。

太史令出语惊人:“天生妖孽,亡国之兆!”

此时后宫传来消息,玉妃腹痛,怕是要早产了。

太史令痛哭流泣:“妖孽生矣!”

不久,后宫再传消息,玉妃产下一女。

明帝释然大笑:“若是皇子,恐怕会太过不肖,动摇我大齐根基。若是公主,早晚是臣僚妻室,于我大齐何碍?”

当即下旨,封甫出世的女儿为文墨公主,小字宝墨,冀盼小公主知书识礼,终生与书香墨香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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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与书香墨香为伴,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自从八岁那年,教我读《女训》的那个先生被我打得鼻青脸肿挂冠而去,我父皇明帝就没指望过我能成为知书达理的大国公主;十岁时父皇驾崩,我大哥太子萧宝隽继位,改了年号为永兴,我更是逍遥自在,无人管束了。

我能认得几个字,记得几句诗,全仗了母亲玉妃和三皇兄惠王萧宝溶的亲自教导。

母亲怀念父亲,自请入上清寺修行后,我在惠王府居住的日子,比在皇宫居住的日子要长很多。

大齐皇室中,真正能舞文弄墨满身书香的,只有我三哥惠王萧宝溶,我也和三哥最亲。也许,我那样骄纵跋扈顽劣不堪的性子,也只性子平和宁谧如水的萧宝溶能受得了。

于是,等我长到十六岁时,惠王府的上下人等,乃至养着的白鹿灵猿、野雉仙鹤,见了我无不避退三舍,抱头而去;我住的书宜院,房前廊下,都铺了厚厚的红毯子,为的是怕我爬窗钻户时摔伤了;亲近的宫女内侍,随手都带有跌打伤药,以防我舞弓弄剑时误伤别人。

可能,也怕我误伤自己。那些弹弓刀剑,根本不长眼睛。

“阿墨啊阿墨!”萧宝溶总是卷着本书,倚在榻上看我整天算计着玩闹,清俊如玉的面庞一脸无奈:“你该收敛收敛啦!”

我自然不晓得什么是收敛。

我这温文俊秀的三哥哥待我极好。

尤记得母亲出宫后,太史令又向我大哥永兴帝萧宝隽进言,说我行为放纵,与当日妖孽之兆相符,建议将我也送入上清寺中修身养性。我恰在殿外听到,当即抓起弹弓,两颗石子把那太史令打得满脸是血满地找牙。待他离宫后,我又叫人把他抓起来暴打了一顿,终于惹怒了我那皇帝大哥,叫人将我捆了,要重重责罚我。

萧宝溶听说,来不及换衣裳就冲进宫里来,连抢带抱从内侍鞭下把我带走,才去向皇兄谢罪。后来带我回惠王府时,因为我被打了两鞭子,他几乎一路都将我抱在怀里,藏在他雪白的裘衣下。

他的面色,当时也和雪一样白,眼睛里水蒙蒙的,却不曾怪责我一句。我便知这世上,最疼我的便是我这三哥了,从此更懒得回皇宫居住了。

··他虽叫我收敛,可我知便是我闯了再大的祸事出来,他必定也会护着我。

但后来有一天,他终于也和我说:“阿墨,从今后少在王府里走动,若是出府,多带几个侍从在身边。”

我惊讶:“为什么?还怕天子脚下,宁都城中,有人敢伤我文墨公主半根头发么?”

萧宝溶难得露出了烦恼之色,他苦笑道:“天子脚下……若是青州的兵马守不住,让魏军冲入广陵,挥师渡江,便指日可待了。我们这天子脚下,只怕……只怕全要沦丧在北朝拓跋氏的铁蹄下了!”

我一惊。

纵然我不理国事,也知晓如今南北割据,诸侯混战。

南方还好些,自从我祖父高帝受了宋帝禅位,建了大齐国,这数十年来,总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而北方最广袤的中原地区,烽烟迭起近百年,直到这二十多年,由自关东崛起的鲜卑族拓跋氏建立的魏国日益壮大,逐渐吞并北方诸胡所建各国,并有南犯之意。

大齐升武六年,也就是十七年前,北魏靖元帝曾经攻破齐国的边防重镇襄城,我父皇明帝遣大将萧彦率大军北击魏军,一直打到洛城附近,连靖元帝都中流矢而亡,北魏因此元气大伤。继承帝位的拓跋轲巩固了他在国内的不二地位后,也只将目光投在北方,何时又开始南侵大齐?

“咱们大齐的将领呢?还有萧大将军呢?”我坐到萧宝溶的榻边,将他身边两个美姬赶得远远的,倚在他身畔问着。

“萧彦大将军镇守齐闵边境已经有九年了。大皇兄发现青州有险,已经下旨令他领兵回援,但萧彦……还要安排闵边的布防事宜,不知能不能来得及。”萧宝溶欲言又止,若有所思地苦笑。

他微笑时眸子黑亮如水晶般透明,出神时却会浮泛起温柔而迷离的薄雾来,看来格外地高贵沉静,加上轮廓清秀圆润,别说他那些爱姬,便是我瞧了,都会觉得他是这天底下最漂亮的男子,看得有些发呆。

萧宝溶见我发怔,大约以为我给惊着了,捏了捏我的鼻子,柔声笑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管在府里安心呆着,跟好在我身边就是。”

我淘气地皱着鼻子,在他手指下扭来扭去,嘿嘿笑道:“我才不担心呢!我只想着,我母亲在城外上清寺住着,要不要接回来?”

“玉妃娘娘……”萧宝溶神思微一恍惚,才道:“那倒不用。上清寺出家的女子大多为年老失宠的无依妃嫔,北朝又和我们大齐一般,素以佛门为尊,便是攻到宁都城下,应该也不会为难一群出家的女人。”

“我母亲也算是年老失宠么?”我嗤笑,蹲到榻上,拿了弹弓去弹刚歇上杏枝的一只红嘴儿翠鸟。

石子飞过,只打到了枝桠,惊动了翠鸟振翅掠去,也惊动了一树杏影香雪乱飘,缤纷落于树下芳草间。曛风微动,轻盈洁白起伏于绿茵茸茸,更觉明媚可爱。

··“杏花疏影,杨柳新晴,吟诗弄月好时节啊!”萧宝溶没回答我的话,站起身,舒展着蜷在榻上好久的手脚,云过天青色的轻袍缓带,更将他修长的身躯包裹出尊贵从容的优雅气度。

我也懒得为我宠冠六宫十几年的母亲分辨,只是突然想着,万一北魏兵马突然打来,我可能一时半会没法出城去见母亲了。

算了算,已经三个月没去探望她了。

“来人!来人!”我站直身,将雕着富贵如意牡丹的竹榻用力踩踏地吱吱嘎嘎乱响,叫道:“快去给我备马,收拾行李,我要去上清寺!”

萧宝溶本已走到一边,准备拉两个爱姬回屋去,听我这般大呼小叫,顿时摇起了头:“你还真说风就是雨,不提起玉妃,也没听说你想念母亲来着。罢了,今天晚了,明早再去吧,也好让那里的侍从先把你的屋子收拾收拾。”

他抬起那双水晶般莹亮的眸子,抬头望一望一碧如洗的天空,自语般道:“其实……也不用急。北魏打到宁都来,哪有那么容易?呵……我也无聊了,杞人忧天哪……”

第二日,我照旧换了男装,带了七八名便装的侍卫出府去探母亲。

因萧宝溶总说我引人注目,从不许我穿女装出去。我自觉远没母亲那般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但看在从小到大萧宝溶为我操够心的份上,我每次出去逛时,还是会乖乖地换上男装,——换上男装四处闯祸。

有一次,我只挑热闹的地方扎堆去玩,结果闯到了一家妓院去,找了两个漂亮姑娘,也想学萧宝溶那般左拥右抱,谁知反给两个不长眼的嫖客盯上了,和跟随我的侍卫大打了一场。可惜还没打出结果来,惠王府的兵马便赶来,直接将那妓院封了,两名嫖客也不知给按上什么罪名拉去了官府,好生无趣。

去年春天到城外玩时,我更谎称是萧宝溶的表弟,跑去和敬王府踏青的家眷混作了一处,还学着萧宝溶亲他的美姬一般,亲了他们家漂亮的初晴郡主好几下,两人亲亲密密拉着手玩到傍晚,如果不是萧宝溶派人来到,我差不多都跟着她回家了。更好玩的事,第二天,敬王府居然有人来查探我的底细,流露出求配之意了。

那一次萧宝溶比我去妓院还恼火,足足十天不许我出府一步。据他说萧初晴很不规矩,府里养着好几个俊秀的青年才俊,怕带坏了我。

我很不解,便问他:“除了三嫂,你不是也养着几十个美姬么?同是皇亲国戚,为什么你养得,她养不得?”

“因为她是女子,我是男子。男为尊,女为卑。”

“男尊女卑?谁规定的?”

“呃……男人在外保家卫国养家糊口,自然应该为尊。”

“咦,三哥你什么时候出去保家卫国养家糊口了?”

“呃……我是皇族,大齐最尊贵的氏族,就不用出去了!”

“我也是最尊贵的皇族。初晴虽是旁枝,可也是尊贵的皇族啊!就算男尊女卑,你养几十个,我们只养几个,也公平得很啊!”

··我说这话时,萧宝溶睁大他漆黑的眼睛,差点从榻上滚下来,半天才道:“阿墨,你的驸马一定很倒霉!”

其后,常年窝在府中很少外出的萧宝溶,出人意料地接连去拜访了几位家有美男初长成的宁都高门,并没找到让他称心如意的“倒霉驸马”,便不再找了,说让我随缘,连我和初晴成了手帕交都不太干预了。

而我,依然常常穿着男装,大摇大摆在宁都招摇过市,扎着热闹的地方玩耍,顺带注意起周围衣着华丽的俊秀男女。可惜比府中女人漂亮的美女虽然不少,可比萧宝溶漂亮的男子却一个也没见到。——于是,萧宝溶多了几个我带回府的美姬,而我的驸马依旧毫无着落。

如果真的要打起仗来,萧宝溶就不许我出去玩了,真是可惜。

不过从宁都东城门驰过时,我也相信萧宝溶在杞人忧天了。

江南形胜地,盛世繁华都。这座古城一如既往地笑语暄闹,春色无边。碧柳画桥,风帘翠幕,间杂着风流名士醉品箫鼓,吟赏烟霞,风光无限好,哪里有半点即将陷入战局的危困景象?

韶光明媚,和风曛暖,马蹄没于浅草,溅起清新好闻的气息,直沁肺腑,早让我忘了大齐可能面临开国以来的最大危机,一路留连赏景,很快便到了相山,沿了舒缓的山势踏马而行。

上清寺所在的相山又称竹山,山间遍是翠竹苍梧,此时新绿未绽,深深郁郁,春风拂过,沙沙若潮声涌动,起伏如海波翻滚。嘻嘻哈哈的稚嫩笑声在竹声中隐隐透出,该是随了家人在山间挖笋的孩童在玩闹了。

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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