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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诺千金-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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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忙碌,王卉凝的两鬓和后背已有细汗渗出,脸露疲惫之色,双眼却掠过姜平渐渐敛去潮红和停止抽搐的脸,望向他方才一直朝上翻着的双眼。
突然,姜平嘴里发出一声呻吟,一直往上翻着的眼珠渐渐落回原位,缓缓地露出他还带着些朦胧的黑眸来。姜妈妈见了,不由激动地扑了上去。王卉凝则是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身子一软,坐在了床尾。
第四十五章 风雨欲来
“孩子他爹,你可算是醒来了。”
姜妈妈小心地摇了摇缓缓动了动身子的姜平的胳膊,笑得额头上泛起层层皱纹,眼眶里却含满了泪水,“多亏了姨娘救了你一命,要不然,我和孩子们……”
说到后面,姜妈妈已哽咽得说不下去了,豆大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却立马用衣袖拭了,转悲为喜,对姜平道,“快,快谢过姨娘的救命之恩。”
她也见过因发烧而抽搐之人,却没见过像姜平这样严重的,再听了那两个婆子的话,当时已吓得三魂去了七魄。若非王姨娘医术甚好,今天这一关,怕是难过了。因此,她叫姜平感谢王卉凝的救命之恩,未有一丝做作讨好之意,完全是出自诚心。
“嗯,嗯!”
姜平眸间还含着几丝迷离,身上汗如雨出,混身酸软乏力得很,听了姜妈妈的话却艰难地翻了个身作势要起来。
“无需如此客气,你身子此时定然虚弱乏力得很,实不易起身,好好躺着吧。”
王卉凝坐在床上缓了缓,方觉得力气又回到了自己身上,忙伸手制止,待得姜平憨厚感激地点了点头后,对着姜妈妈叮嘱道,“姜管事身上的烧热已经压制了下去,你快些去将昨日抓来的药熬上喂他喝下,按我所说的连着吃上几剂,再调养些日子,应该就无事了。”
“是,姨娘的大恩大德,老奴一家真不知道要如何报答才好。”
姜妈妈微躬着身子连连点头应着,态度明显比原来又谦卑了几分。王卉凝瞧着却是摇了摇头,“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的使命所在,我在庄子上住着,许多事还要劳烦姜妈妈帮忙,姜妈妈说报答的话却是生分了。”
原来的王姨娘本就是侍奉皇后汤药的女官,要说医者也使得。
“姨娘是主子,吩咐老奴做什么,老奴都义不容辞。”
姜妈妈神情中不再有敷衍之色,王卉凝略略地扫了一眼,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你好生照顾姜管事,我先回去了。”
一旁的飘雪已将带来的小药包收拾好了,王卉凝看到便率先走出屋子。姜妈妈又是一大堆感激的话,并赶上前去替她拉开房门。
“噼哩啪啦!”
屋外天色已微微发黑,姜妈妈恰巧拉开门,隔壁的院子里便传来一连串响亮的鞭炮声,冷寒的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硝烟味。这边声音还未落下,浓烟亦未散去,便又有隐隐约约或远或近的鞭炮声不绝于耳。
“过年了!”
王卉凝微微凝视了一眼远处的浓烟,状似轻喃地道了一句。飘雪盯着王卉凝看着,淡淡的眸底蕴着几缕担心。姜妈妈看了王卉凝一眼,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一个才嫁进夫家不过半载的年轻女子,大过年的却被遗忘在这个偏远的小庄子上,任谁心里都不会舒服吧。何况,从这些日子的观察来看,她实不相信面前的王卉凝会像张平家的说的那样,将夫人推入水中还被抓了个现行。
且不说王姨娘的德行到底如何,只她瞧着,王姨娘也不像是会使出那么拙劣手段的人。既想害人,难道不能做得更隐蔽些?把自己搭进去害人的方法是最愚蠢至极的。
正在姜妈妈微微发怔不知如何接言时,王卉凝却已提步走了出去。望着微黑夜空中那道略带着疲惫与孤寂却步履坚定的背影,姜妈妈只觉得心底的天平完全倒向了王卉凝这一边。
她精明,事事都精于算计,其实却常常算而不得。但,她却同丈夫一样,是个极为感恩之人。若说先前她觉得在救小夏子一事上,王卉凝有推诿之嫌,姜平两度病危之时王卉凝毫不犹豫的出手相救,却是深深打动了她,使她从心底里萌发了感恩之念。
候在另一间屋子里的人听到姜平已从昏迷抽搐中醒来,纷纷前来问候,表达着她们对姜平这位管事的关怀之情。同时也不由得感叹王卉凝的医术极好。虽不是什么神医名流之列,比起镇子上那个大家尊崇为名医的刘医师,怕还会好一些吧。
最起码他们便曾听得,以前有过这样的病人落在刘医师手里,却没能及时治好,反倒失了性命。这也是为何先前大家都极为紧张,而姜妈妈更是失魂落魄之故。
因着今晚是除夕之夜,大家略表关怀之情,又感叹了一回王卉凝的医术和冷淡神情,也就各自散去,准备团圆年饭了。
“没想到那果然是本奇书,姨娘的针灸之术却是精进了许多。”
飘雪抱着药包随在王卉凝的身后,缓缓走在院中的小道之上,看着她略有些忧郁的神情,不由得转移她的思绪。
腹部隐隐传来几丝疼痛,她只是略蹙了蹙眉头,脚下的步子却一下都未顿住。
“嗯,是呢。”
王卉凝压下心中的愁绪与牵挂,轻点了一下头。若非有那本医书做幌子,她也是绝不敢这么在人前卖弄的。
一个懂医术之人突然对医术一窍不通,或者医术陡然大进,没有个正当的理由,这都是极能引人怀疑的。如今有了这本神奇的《绝密医经》即使是飘雪这个与曾经的王姨娘极为亲密之人,也不会再怀疑了。
“待到再过些日子,你也拿去看看吧。”
王卉凝步子略略一顿,回头对飘雪道。
学医本是为救病治人之用,得此医书,她从没想过要藏着掖着,将来将之埋于土中。那样做,实乃自私愚蠢之举,没得掐断了医术的传承。
“姨娘还是自己看吧,奴婢……实没有学医的天赋。”
飘雪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一丝窘意,“或者也是与那医书无缘,那日奴婢拿着书看了好几眼,只能略略看出写的是行医之事,却一点也悟不出写了些什么。”
跟在王姨娘的身旁学了也有一段日子了,她也就是识得些草药,略略能分辨几种脉像,外加喜欢缝合,对其他的似乎总不能有所悟。
“哦?”
王卉凝心中一愕。那日飘雪拿着书看完之后欣喜的模样,她还以为她也能看懂里面的内容呢,却没想到她只是单纯地为自己高兴。
难道,竟是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不能看懂其中的内容吗?如此说来,那医书却是更为神奇了,竟有识血认主之能。只可惜,只有半部,却不知另外半部她的血能不能解开。
不觉间,两人已入得院中。粉荷与白芍早已迎了上来,白芍脸上带着几分担忧地问向王卉凝:“姨娘,姜管事的病不碍事吧?”
张平家的对她极尽苛待,今日一走,她心里的愉悦绝对比担忧要多得多。而对于那个憨厚善良的姜管事,她脑中的印象还是蛮好的。
“他因发烧引发抽搐,人事不醒,姨娘已施针将他救醒了。”
王卉凝脸上仍带着几分疲惫之意,飘雪连忙接了言,白芍听到,先是吃了一惊,尔后放了心,后怕地道,“多亏了有我们姨娘在,否则姜管事怕是危险了。”
“嗯。”
飘雪淡淡地应完,便对王卉凝道,“姨娘神情疲惫,先上床去歇一会儿吧,奴婢一会儿再叫您起来吃饺子。”
“好。”
王卉凝点头应完,粉荷便连忙伸手搀了她的一条胳膊,关切地道,“姨娘忙了一下午连药都不曾喝,让白芍去端了来吧?”
第四十六章 除夕之夜
飘雪冷淡的眸中闪过一丝寒光,唇角抽了抽,不由得抓紧了手中的药包。王卉凝的眸光闪了几闪,身子几不可见地顿了一下,却笑着点头道:“嗯,去端来吧。”
果然是狗急跳墙,经过昨日一逼迫,粉荷已经迫不及待了。这也足可见,秦含霜许诺她的条件应该极为诱人。
众人正欲进屋,后面却有婆子来传话,说隔壁李福家的送来半只小野猪另带几样野菜菇子,姜妈妈正让人将野猪肉淘洗干净剁成馅,请王卉凝一会儿着人去取了肉馅和喜欢吃的野菜菇子来好包饺子。
飘雪便让了白芍和蓝月随着那婆子前去取,王卉凝则由粉荷扶着坐到床上,目光略略在炭炉上温着的药罐上一扫,淡淡地对粉荷道:“你去把药取来吧。”
“是,姨娘!”
粉荷应声走到炭炉旁,双眼在酱黑色的药罐上滑了一滑,略一迟疑,便将药罐捧了起来往桌上备好的碗中倒出一碗暗黑色的药汁来。
“姨娘,药来了。”
王卉凝一贯坚持自己喝药,因此粉荷也只将放好调羹的药碗递到王卉凝的面前。目光低垂着望着碗中的汤药,嘴唇微微地抿了抿。
“姨娘……”
王卉凝点了点头,正欲伸手去接药碗,飘雪强压下心中的担忧,保持平常的淡定,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王卉凝转目间看到了飘雪眼中一闪而逝的担忧与阻止之意,脸上绽出一抹浅淡的放松的笑:“我瞧着蜜饯也吃得差不多了,今日便不用了。”
谈笑间,却快速地向飘雪传递一个放心的眼神,令得飘雪只得全身崩紧地瞅着,生怕她出个什么差错。
“奴婢瞧着那药还在冒着热气,姨娘小心烫着。”
腹间一抽一抽的疼痛在加剧,紧握的双手也微微地有些冷意,飘雪却只是皱紧了眉头,上齿微微地咬着下唇,仿若无事一般地对王卉凝轻声道。
她知道那是要来月事的前兆,除了在心里暗骂一声来得不是时候,此刻根本来不及顾及它。
“嗯。”
王卉凝笑了笑,接过粉荷手中的药碗,目光在碗中的暗黑药汁上顿了顿,便凑到了唇边。
立时,一股淡淡的泛着些许苦甘的药味儿浸入鼻腔,微闭了双目,王卉凝出乎二人意料的,并没有张嘴去喝那药汁,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同时,一团愤怒之火在她胸腔翻滚,她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好,甚好!
不愧是曾跟在王姨娘身后的,果然有眼光,放着麝香和红花不用,粉荷竟然选中了她药箱中的甘遂。甘遂,甘,大寒,有毒。难能可贵的是,她服用的药里原本便加有甘草,且量并不小。
同一剂药中,一旦甘草的量大过甘遂的量,便会令甘遂产生更强的毒性。王卉凝不知道粉荷是否明白这个道理,她只知道,粉荷在往她的药里加甘遂的那一刻,想除去的,已不只是她腹中的“胎儿”“姨娘……可是觉得药味有些苦?”
王卉凝脸上不小心露出的一丝异样令粉荷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慌乱,不由得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一旁的飘雪面容平淡,一双手却是紧紧地攥着,越发地冰冷。面色已然有些苍白,两鬓的发丝已被渗出的冷汗浸湿,她却混然不觉。
王卉凝压下心中的愤怒,缓缓地睁开眼,手中的药碗离了唇边,浅浅一笑,状似无意地道:“嗯,这苦味儿似乎与上午喝的有些不一样呢。”
她身上的病已好得差不多了,但因着身子仍然虚弱,只得每天两剂药的调理着。正因如此,她才会在有人提供吃住的情况下仍觉得日子越发捉襟见肘。
粉荷心头陡然一颤,好在她平时便善于掩饰,眸光急急地闪了几闪后便生生恢复了正常,两手悄然地抓紧了两侧的裙摆,强挤出笑意道:“今儿这药是白芍看的火,莫不是熬得时间长了些。”
“哦,是吗?”
王卉凝依然不动声色,“许是熬得时间长了些,使这药中的苦味儿都出来了。原本这段日子喝药便喝腻了,如今闻着竟是难以下咽了。”
一边说着,王卉凝便作势将手中的药碗放到一旁的小桌上,对着飘雪道:“我的身子调养得也差不多了,这药便不喝了吧?”
粉荷的眉头立即动了几动,两手将裙摆抓得更紧了,略微平息了一下呼吸,笑着道:“姨娘可是孩子气了,飘雪姐姐每日操心着姨娘的身子,早晚准时为姨娘熬了这汤药,如今姨娘可不能让飘雪姐姐伤心。”
“这倒是。”
王卉凝敛去眼中的寒芒,赞同地点了点头,再度将手中的药碗凑到唇边,却又皱着眉头移开。
如此反复两次,她眼角余光明显瞅到粉荷脸上现出一丝焦急之色,身子微躬着倾向她,目光紧紧地盯着她手中的药碗,抓着裙摆的双臂微提了提,恨不得立即伸手将汤药灌入她的口中。
“粉荷,你替我喝了这碗药吧。”
正在粉荷咬着唇瓣暗暗着急之时,王卉凝再度放下汤碗,突然声音平平地道,“这只是滋补身子的药,喝下去有益无害。我瞧着你这段日子心神不宁,人都消瘦了许多,我的身子倒是好了许多,这碗便由你喝了吧。”
说着,也不待粉荷回答,便直接将药碗放入她手中。粉荷震惊地看着手中的药碗,想到偷偷放于其中的有毒的甘遂,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才堪堪忍住要将碗抛开的冲动。
“奴婢是什么身份,岂能喝姨娘的补药。况且姨娘如今还怀着身子呢,更要好好调养才是。”
粉荷强挤出一丝笑来,端着药的手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有何不能的。”
王卉凝声音陡然一冷,双目如电,紧紧地盯着粉荷,直盯得粉荷有一种被雷击了的感觉,头皮发麻。
“把药喝了吧。”
王卉凝声音冷然如冰,接着语调一扬,“莫不是这药有什么问题?”
“奴婢……奴婢不知,”
粉荷混身绷紧,被王卉凝冰冷的声音吓得蹲下身子,“这药是飘雪姐姐弄好再由白芍看着火的,如何会有问题?”
第四十七章 狡辩
“你不知?”
王卉凝冷笑一声,伸手指了指碗中暗黑的汤药,“你不知这里面的甘遂是谁放的么?”
看着粉荷脸上陡现惊恐之色,王卉凝再度冷声道:“你也不知上次我喝下去差点丧了命的生半夏是哪里来的么?”
“奴婢,奴婢真的不知。”
粉荷身子渐渐瘫软下去,目光微一黯淡,立马又明亮起来,强撑着身子不肯承认。
她没想到,王卉凝竟然一切都知道了。可是,她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在没有证据之前,凭着王卉凝的性子,只要她不承认,此事一定会不了了之的。
“粉荷,你还想狡辩么?”
飘雪半侧着头,微黑的夜色里让人难以看清她惨白的脸色和额头不停渗出的冷汗,咬着牙齿冷冰冰地道,“甘遂乃孕妇禁忌,用之不慎更能置人于死地。白芍对药材半分不识,除了你还有谁能准确无误地将甘遂放入药中?难道你上次未用尽的生半夏也是旁人埋在院中的梧桐树下的么?”
毕竟曾经跟在王姨娘身边学过,这种常见药的功效与禁忌还是知道的。虽然知道粉荷会在汤药里做手脚,听到王卉凝说药里加了甘遂,她还是忍不住眸光一沉,极为痛恨粉荷的自私与恩将仇报。
粉荷陡然发觉自己的后背早已汗湿一片,半蹲着的身子颓然往地上一坐,王卉凝目光锐利地凝望着她:“秦含霜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连十几年的主仆情分也不顾,竟一再将我置于死地。”
王卉凝眸中凝着的寒霜是粉荷以前从未见过的,即便是自上次喝了生半夏之后,她的性子陡然变得冷淡了许多,也不曾见她露出如此冷寒令人心颤的眼神。只是这么一个凌厉的眼神,便让粉荷有一种要交代一切的冲动。
生生地控制住心底的恐惧,吞咽了一口唾沫,粉荷含着两包不知是吓出来的还是强挤出来的泪,放下手中的药碗,垂着头扑在地上抱着王卉凝的腿:“小姐,奴婢可是跟了您十几年的贴身丫环啊,您便是怀疑身边所有的人,也不能怀疑奴婢对您有二心啊。”
从未听粉荷唤过的一声“小姐”此时出口,王卉凝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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