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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住在我心上 [出书版完结]-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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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冷,连呼出的气息都是一团团白雾。那种冰凉的寒冷,一点点渗入皮肤血管,在血液里循环往复,最后来到心脏,胸口传递出闷闷的僵硬,有点麻木的疼痛。

原来分手是这样的,钝钝的痛,表面上似乎安然无恙,其实五脏六腑都在丝丝渗着血,每一根神经末梢都比平时脆弱敏感百倍,疼痛在四肢百骸间被无限扩张放大。

她茫然的走在街道上,喧嚣的马路和行色匆匆的行人忽然变作虚无静寂,没有一点声息,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宛如有谁用一张大网笼罩下来,将她一人笼在这沉寂的真空里,意识混沌而模糊。

她觉得自己仿佛一直在笑,对每个人都笑,只是那些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她?有的还在指点私语着什么。最后她终于走的没有了力气,身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可以倚靠,她的腿脚一软,便蹲了下来。

是一张长椅,街道边转角处小绿化带里安放的一张长椅。她伏在这长椅边,眼泪汩汩的流淌出来,泪眼朦胧中,脚下是还覆盖着一层薄雪的草地,有的地方结了冰渣,闪着细碎的光,冷漠荒凉的清光。不远处的人行道上,是纷至沓来脚步声,马路上汽车喇叭一阵接着一阵。漫漫红尘,万丈喧嚣,都不属于她。

后来的事已经很迷糊,影影绰绰记不真切,好像有谁把她连拖带抱地拉了起来,她哭得狼藉的脸被人细细地擦拭,最后她勉强睁开苦累的眼睛,只看见眼前一片蔓延无边的蓝色,自己深陷在一个怀抱里。她阖上眼皮,感觉安全而舒心,不由自主的昏昏睡去。

她再度醒来时,周身有种刺鼻的药水味道,四壁是淡绿的墙身,雪白的天花板,头顶上方垂下来一根透明的管子,一滴一滴在滴着药剂。子言骤然清醒过来,有尖利的针头扎在血管里,薄薄的皮肤下青筋都微凸出来,洁白的胶布横贴在手背上,遮住了创口。

窗外已经暮色苍茫,有阴云聚拢在天边,好像又要下雪的样子。室内日光灯很亮,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一个修长熟悉的背影正站在窗前,似乎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她不安地动了动身体,那背影一顿,慢慢回过头来。

“你醒了?”林尧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低哑。

“我怎么了?”她还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里。

“你有点发烧,晕过去了。”林尧走到床前,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现在好像好很多了,医生说你有点贫血。”

“嗯。”她疲倦地点一点头,“老毛病了,不碍事的。”

“饿了没有?”他柔声说,“ 我叫护士来拔针,待会儿带你去吃点东西。”

“好。”她确实有点饿了。

热腾腾的混沌,一只只在碗里游弋,淡黄的小虾米与黛色的紫菜点缀着的汤色,叫人很有食欲。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只修长的手握住汤勺,舀起一只晶莹的混沌,一直送到自己嘴边来。

“我自己来。”她喃喃地说。

“你的手刚拔了针。”他的眉头蹙着,毫无商量余地地看着她,“张嘴。”

窄小的食杂店,客人并不多,看见这一幕的人脸上都洋溢着善意的笑容,只当他们是一对年轻的情侣。子言心下一酸,乖乖张开嘴来咬住那一个混沌。

皮薄汤浓,滚烫鲜美,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混沌。他一口一口地喂着,她便一口一口地吃着,时间 过去地很慢很慢,又仿佛很快很快。

“好像又要下雪了。”热热的食物下肚,她恢复了一点生气,抬眼看了一下天色。

“走吧。”他拉一拉她的手。从医院醒来时看见他,他的脸色便一直是这样,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

忽然脑子一蒙,有句话不经大脑便脱口而出:“我不回家。”

他一怔,看了她一眼,脚步却并不停顿,“听话!”

她用力想挣脱他手的禁锢,想也不想变嚷了出来,“你说话不算数,说好的三天,还有一个晚上呢!”

他一动不动,半天没有说话。

很安静。

安静到每过一秒,都像是漫长的一光年,她忍不住抬头去看他的表情。

根本来不及看清,她的头就被重重按进他的怀抱。羽绒服的面料微凉,拉链贴在半边脸颊上有冷硬的寒意,她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只隐隐地听见他的心在她的耳畔跳动着,一声又一声。

像有谁在低声叹息,他的手在她手背的胶布上轻轻摩挲着,“你想去哪里?”

终于无声地落下泪来,泪水从来都不听她的话,就像她想要什么,可是却总也留不住一样,“我想,看放烟花。”

他的胸腔间好像有阵闷笑,语气无奈而妥协,“你还真会折磨人。”

这个怀抱还在,还有着爱情的余温。她安心地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虽然午夜以后,一切就都要归零,但是还能再贪恋一个晚上,真好。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路灯一盏接一盏点亮了,脸上不经意间沾染了一点湿意,天空又间或飘起了几片极小的雪花。

抱着一大堆刚买的烟花,她走在江边的草地上,偶尔踩着一点冰渣,脚下便有细碎的咯吱声响起。林尧微扬的嘴角。他秀气的眉目在晃动的光影中流光溢彩,生动地像一个真实的梦境。雪花渐渐大起来,有两朵落在他漆黑的鬓发上,像簪了花,她刚想忍不住伸手去采摘,倏忽便化了。

最后一起点燃的是礼花,一字排开的几个大盒子,林尧回头看她一眼,“你再往后站一点。”

子言固执的摇头。

他走过来,略低了头哄她,“听话。”

她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逐一点燃引线。

“砰”的几声巨响,她忍不住尖叫起来,仰头去看天空。

寂静的夜空被突然绽放的烟花瞬间照亮,像春日的花魇,一朵接着一朵,由起初的金黄,变幻出七色璀璨的光华,无数流光四散,宛如下了一场流星雨,绚烂到了极致,又荒凉到了极致。

就像这一场爱情的盛放,她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全都绽放在今夜,已经拼尽了全力,哪怕最后的结局是陨落,至少这一刹那的快乐,已经能够支撑她的余生。

漫天烟花下,她笑得那样烂漫,对着那个沉静得如同深海一般的少年大声地喊着:“林尧,你爱不爱我?”

你爱不爱我?你爱不爱我,在这最后的时刻,这是我最想听见的一句话。

她的眼睛开始泛出泪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似乎并没有听见,只是微仰着头,站在她的对面,凝神看着夜空盛开的烟花。

那些瞬间明灭的光影投映在他的脸庞,有种奇异的美。

耳边是不断持续的嘭嘭声,她已经完全忘却了要去看烟花,只是凝望着他的侧脸,一直到他终于移动脚步,在漫开的烟花里,缓缓向她走来。

小雪逐渐细密起来,哪怕在黑夜里,也明显看得出飞舞的弧度。

他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来为她轻轻拂拭头发上的雪花,有几片大约是融化了,她的发梢微微有点润湿。

他的表情那样温柔,温柔到令她有点伤心,只是,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知道自己很失望,还是勉力压抑住这种情绪,换了一个话题,“明天你是先飞到浦东机场再转机吗?”

他轻轻叹息一声,回答得有点南辕北辙,“大学毕业的时候我曾经买过一张去上海的机票,那个时候只有虹桥机场。”他的笑容极淡,目光有些游离,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

她愣了很久,呆呆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几乎不能辨别出他这话的含义。

然而身体感官却如此敏感,能清晰感觉到他的手臂缓慢在下垂,一直来到她的腰间,然后加深力道,渐渐地将她环抱起来。

他羽绒服上的拉链擦过她的脸,冰凉的触感反而令她发觉自己的脸庞正在发热。不知道是没有退烧,还是血气上涌的缘故,模糊中似乎听见他在耳边低低说了一句:“我以为,那年我已经给过你答案了。”

那年?哪一年?什么答案?子言觉得头脑发胀,昏乱中好像有点缺氧,“你在说什么?”

他仿佛若有若无地叹息了一声,“不明白也好。”

眼前骤然寂静下来,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硝烟,有些呛人的微醺气息。夜空静谧如初,刚才的繁华绚丽,宛如做了一场春梦。什么都不真实,唯一真实的是他怀里的热度,和流水般低缓在耳畔的声音,“以后不要再任性了,身体是自己的,答应我,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这是临别赠语了吧。她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衣领里,细如蚊蝇般答应一声,“嗯。

你以后,真的不回来了吗?”

“大概吧。”他淡淡地回答,“我爸调动工作,我们家年后就要搬去省城了。”

强抑住撕裂般的疼痛,她仰着脸努力微笑,“哦,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

他的身体一僵,好像全身都紧绷了起来,箍着她身体的手臂越发用力,她已经开始有些气喘,却一声也不吭。

“也许不会再见了!”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很平静。

泪水轰然狼狈地滚落下来。她很努力地想要保持住那个笑容,那表情一定很滑稽,“那…….我可以后….,后悔吗?”

她是真的开始后悔,这悔意已经完全压过了所有的理智与现实,汹涌得令她呼吸都已经困难,哪怕已经没有什么希望,她还是想在灭顶的前一刻伸手去挽回他,如同挽回自己即将沉溺无底深渊的命运。

倚靠着的这个胸膛,有不易察觉的震动,然而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为什么?”

扛不住了,是真的扛不住。她以为自己能承受得住没有他的世界,她曾经独自一人在寂寞与荒凉里徘徊了十年。她以为,她仍然能像以往一样,凭孤勇与坚韧支撑下去,淡淡一笑,然后各自天涯。

不行,这一回完完全全不行。

一颗心已经悬在崩溃的边缘,有如达摩克利斯之剑般危殆的绝望,彻底将她笼罩,想号啕,想捶打,想无所顾忌地宣泄那种无法言语的恐慌与惊惧,但无计可施,犹如被整个世界遗弃,她又只能蜷缩成一个无助的孩子!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带给她的,彻底翻转她的人生,他只用了三天。

这三天里,他教会了她如何去爱。原来爱是这样的,欢愉甜美,黯然销魂,就连小小的别扭,都可以搅得人心肝不宁,更遑论分崩离析。

这三天流水般细碎,繁密,他的一颦一笑,一动一静都在不知不觉间滋润进了心底,哪怕完全不知道结局会是什么,最终会去向何方!不在乎不顾忌不计较,原来这就是爱。

她的喉口被什么堵住了,一开口已经非常沙哑,“我……错了。”

“你错在哪儿了?”明明看见她已经满脸眼泪,他却只是不动声色地望着她。

方才涌上来的勇气与希冀全部轰然倒下,又如潮汛般退去,他的神色瞬间刺痛了她,更多的眼泪涌了出来,原来真是她错了!错得这么离谱,错得无可收拾,她只是做了一场绮梦,竟然还奢望能够一头栽进去永不醒来。

除了摇头,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久久凝望着她,直到她冷得颤栗了一下,才恍然回神般叹气,“……雪下大了,我送你回家吧。”

在这寂静寒冷的夜里,隔着盈盈泪光,看得清他的脸,彼此呼吸可闻。沈子言以后每当回忆起这一刻,总觉得自己的青春被完全定格在了那个瞬间,无数时光交迭着飞掠而过,总有些什么东西被无情地遗弃在身后了。

“不用了,谢谢……你。”离开那个尚有余温的怀抱,她胡乱擦了擦眼泪,转过身去。眼前是一片茫茫的黑暗,雪越下越大,落在面颊,冰凉湿润。

“沈子言,”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力道之大,像要掐断她的腕骨,“上车!”

“不要!”几乎尖叫起来。她不要,不要上车,不要再面对他,已经极度脆弱,下一刻就会软瘫下去。

“你还在生病!别这么任性。”他的声音里含了隐隐的薄怒,几乎是连拖带抱将她拽了回来。

车门被猛力拉开,收不住势,两个人几乎一起倒进后座里。

她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倔强地看着他。

他就虚虚地撑着手臂悬在她身体上方,车门一锁,后座的空间顿时显得狭窄紧迫,却意外地温暖了许多。黑暗中他的喘息没有平复,呼吸声清晰可闻,似乎还在生气。

“你刚才答应过我要照顾好自己,这么快就忘了?”

“我忘了!”硬邦邦地回他。

“你再说一次!”他逼近她,眼睛里闪动着灼热的光。

“我忘……”来不及说完,眼前已经一黑,像骤然坠入迷蒙的梦,浑噩而不真实。

他的嘴唇终于毫无章法地压了下来,带着急切与惩罚的力道,一寻到她的嘴唇便啮咬下去,用了十分的狠绝,重重地吻在她唇上。她的后脑勺被深深抵在柔软的座垫里'淡淡的皮革味呛得人头脑昏乱。她笨拙地反抗,推拒着他,手腕却被他扭得生疼,一丝也动弹不得。

如果这是梦,那么这梦太痛苦。

黑暗混沌里,只听得见彼此急促的喘息,他稍稍停下来,放松对她的钳制,并不迟疑一秒,再次俯身深深吻下来。

手脚早已得到自由,却依旧瘫软无力,这耳鬓厮磨的缠绵亲吻瓦解了她所有的意志力,连灵魂都已要出窍,只一味心甘情愿地沉沦下去。唇齿间弥漫了熟悉的味道,他的味道,烙印在她的舌尖,烙印在每~处。

头发松松地散开来,衣领也随之如是。他的吻,顺着颈部一路延伸下来,不经意间触到了那个尚未痊愈的创口。

她承受不住地轻轻呻吟了一声,他忽然便一僵,停了下来,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抖,手心的热度滚烫,沉重的气息就在颈边,教人一阵酥凉一阵麻。

他的嘴唇一离开,这样空虚,这样酸楚,宛如新生婴儿般柔弱,她几不可闻地啜泣了一声,便伸出手臂,紧紧环绕住他的颈项。

“还痛是吗?”他将声音放得不能再低,温柔得不能再温柔。

“……哦,不痛。”

“对不起,刚才我….,,“林尧。”她忽然叫他名字。

“嗯?”他灼热的唇近在咫尺。

“这里,你再咬一次好不好?”她指着自己的颈部,望着他。

他浑身一震,深吸一口气,俯身将她抱起,揽在怀里。他的嘴唇贴着她的耳廓,绵密的亲吻一直蔓延到那个伤口附近,在已经结了疤的肌肤上缓缓地轻触,轻柔而小心。

“叫我名字。”他唇间呼出的气息温暖而潮湿。

“……尧。”

脖颈处有些酥酥麻麻,她的唇舌因此一颤,“林”字几乎没有发出声音来。

“再叫一遍。”他的声音似乎有点轻颤。

她咬住唇不说话。

“小西?”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恳求。

“林尧!”闭上眼睛,终于艰难地说出口,仿佛所有的大悲大恸大喜大伤全都在这个名字里面尽情释放。这无比璀璨的黑夜,无比华丽的梦境,胜过方才夜空的姹紫嫣红,万千流光。

他紧紧环抱住她。车窗外开始飞舞起大片的雪花。.玻璃上水汽弥漫,映得车内的人影模糊而虚幻,连他的话语也开始荡漾得不真实起来。

〃明天一早我就要走了,忘了吧,小西,忘了这切。你只要记得,我不爱你,不爱你!所以,不值得你痛苦和回忆!你明白了吗?”

明明是狠心决绝的,他的嘴角却带着一丝忍痛般的笑意。这句话一出口,四下里顿时静得听不见一点声音,就连雪花簌簌拍打在车窗上的沙沙声也刹时消失。

心肝脾肺肾之间,只有那句话在来回激荡,真实得震耳欲聋。

恍如被深黑夜幕里划破长空的一道电光劈中,她僵在他怀里,连手指微曲、掌心摊开的姿势都没有改变。一场绮梦过后,仍旧两手空空,原来还是什么都握不住。

“我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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