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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住在我心上 [出书版完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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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没有眼泪汪汪唱赞歌了。

人都到齐了,孟春天提议玩牌,没有人反对,只有子言不太感兴趣:“打拖拉机有四个人够了,你们玩,我找本书看。”

等她找到书走回客厅,牌局已经开打了,李岩兵兴致勃勃站在裴蓓身后观战,林尧坐裴蓓对面,看样子两人是搭档,郑苹苹的心神则明显没有放在手里的纸牌上,眼睛的焦距完全定格在林尧身上。

沈子言扫了一眼,便悄无声息坐在沙发里开始埋头看书。

不知过了多久,李岩兵忽然嚷起来,“林尧,有没搞错,你又出错牌了!”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局势,裴蓓手里一把好牌给林尧白白浪费掉了。

“我不太会打牌,李岩兵你来替我吧。”他也有这样局促受窘的一面,倒很新鲜。

李岩兵揶揄了他一句,“不会打早说嘛,我还以为你故意放水给郑苹苹呢!”

郑苹苹低了头,羞涩得连耳根子都红了。

“沈子言,会下跳棋吗?”一定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他才故意走过来问她。

子言的嘴角慢慢抿出一点笑意:那是当然,她的棋龄已经快两年了,同龄人中基本没有遇到过什么对手,就凭林尧刚才打牌的水平,还想要和她下跳棋,简直是自取其辱!

子言仿佛已经预见到他弃子认输的模样,笑吟吟的点一点头。

他的起局倒颇令人耳目一新,才下了几步,子言已经意识到刚才小觑了他,心里着实有点狐疑:看来他刚才果然是故意放水给郑苹苹才表现得那样弱智的,害她误以为他下棋也高明不到哪儿去,实在是太大意了。

这样寸土必争的犀利棋风才像是他的个性,子言提起全副精神,凝神静气,每走一步都前后思忖,良久才敢落子。然而即使这样精密计算,也还是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譬如她好容易走出一步,就发现这招其实是给对方搭了一步绝好的桥梁,他的棋子因此可以长驱直入,直抽她的老底。

“我、我走错了。”子言试图悔棋,几乎就在同时,林尧的两根手指轻轻搭在了她的手背,微笑着缓缓摇头,“不能悔棋,有点棋品好不好?”

那两根手指白皙修长,只是轻轻点在她手背,就像火烙一样灼烫,手指因此险些握不住滑不溜丢的玻璃珠,子言尴尬地轻咳一声,林尧才不慌不忙抽回手,眼底露出浅浅的笑意,“沈子言,要是实在想悔棋,我可以让你几步。”

你当我是郑苹苹,要你那么明显的放水才能赢!她的脸色一沉,拒绝得又急又快,“不用。愿赌服输,我才不要别人让我!”

林尧压低声音,似乎在忍笑,“是不是不好意思?”

这简直是挑衅,□裸的挑衅!她几乎恼羞成怒的一咬嘴唇,“别嚣张,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林尧微笑,好像已经成竹在胸,“那好,一局定胜负吧。谁要是输了,就答应对方一件事。”

眼下的棋局只能看出林尧比她多进一子,棋面上稍稍占优,鹿死谁手的确还未可知。自尊心空前膨胀起来,头脑有些晕头转向的发热,她咬牙一落子,“好,一言为定。”

这是子言下棋生涯中最艰巨的一次,四周仿佛一片静寂,一旁热闹喧哗的牌局像是完全不存在,反倒清清楚楚听得见李岩兵家的大挂钟沙沙走动的指针声。

落下最后一个棋子时,子言轻吁了一口气,和局。她已经倾尽全力,林尧却看起来很气定神闲,这对比实在太鲜明,心里实在有点说不出来的挫败感。

“和局算谁赢谁输?”子言迟疑了一下,有些无奈,“要不,再来一局?”

林尧摇头否定她的想法,果断提出建议,“说好了一局定胜负。不如,我们各答应对方一件事,互不吃亏,行不行?”

有什么不行?刚才的棋局耗费了她太多神思,已经没有精力再来一场真刀实枪的比拼了,最重要的是还能够保全自己的面子,她实在想不出反对的理由。

不过,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先开口的人一般都是要吃亏的,她心里揣了这样的小盘算,有些惴惴不安地提议,“林尧,你先说?”

好像早就在等这句话,林尧没有半分犹豫便站起来,下巴朝着阳台的方向微微一扬,“好,去那里。”

子言不得不乖乖起身。

雨后的空气清新怡人,有只淋湿了翅膀的小鸟呆头呆脑停在晒衣服的竹竿上,漆黑溜圆的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个不停。

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如何措词,子言被他凝重的表情压抑得连呼吸都不顺畅,脑子里千百个念头流转,不知道自己将要答应的会是怎样一件为难的事情。

西出阳关无故人(2)“沈子言,你听好,我要你答应,三年后,出现在光华的高中部!”

他要求的,竟然会是这样一件事!

她怔怔地抬头,林尧漆黑黝深的瞳仁深处跳跃着一簇晶亮的星芒,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诚挚与慎重,令她的心忽然一暖,一股单纯的喜悦汩汩流淌出来,宛如缓缓流淌的岩浆一般,正在灼烧倾覆着五脏六腑的每一处。

“唔。”她含糊应了一声,便无言以对地低下头去。

手心被轻轻放入一件物事,他略略加重了语气,“这是我送你的毕业留念,你要记得,对它说过的话,是不能不算数的!”

迎着他的目光,脑海瞬间出现空白,“这是什么?”

林尧微笑,那笑容便如春风拂面一样温柔清爽,“打开看看。”

丝绒缎面的小首饰盒里静静躺着一条银色项链,链身流转的亚光并不刺目,底部坠着一个小小的十字架,缠绕着同色的复古花纹,简单古朴。

用意已经很明显,对着十字架许过的诺言,当然不能不算数。

她发了好一会儿呆,忘了要对他道谢。

一安静下来,气氛便有些暧昧,林尧沉默了半晌,提醒她,“你呢,沈子言?”

“我,还没想好。”看他的眼神掠过一丝笑意,她便有些急了,一急便有些结巴,“我我是真没有想好……”

他噗哧一下笑出来,雪白的牙齿明亮得刺眼,“不急,你慢慢想,想好了再告诉我。”

“过期不会作废吧?”她鼓起勇气半真半假问了一句。

他沉静地微笑,秀长的眉梢微挑,眼神清澈见底,“不论多少年都有效,我说过的话,从来不赖帐!”

这是她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穿过雨过天青的天色,慢慢渗进懵懂朦胧的心扉,在心房上滋润浇灌,渐渐滋生出大片大片绚烂的花朵,蔓延盛开,然后深入肺腑。

聚会临别时林尧提议,“就要毕业了,以后见面机会越来越少,大家不如约定一下,十年后我们再重聚一次好不好?”

李岩兵马上兴致勃勃地附和:“好啊,还在我家?”

裴蓓摇头否决这个方案,“十年时间多长啊,到时候你家搬了怎么办?”

林尧略微思考了一下,“在古桥吧。”

历经了好几百年历史的宋代古桥,无论时代如何变迁,它总会是在那里的。

没有人异议。

“还是今天这个日子?”郑苹苹仿佛已经沉浸在对未来的遐想中。

“12月31日怎么样?临近元旦,到时候不论在哪里,大家应该都是有假期的。”林尧说这话的时候,子言直觉他状似无意瞥了自己一眼。

她没有说话,低头把棋子一颗颗拨归原位。

耀眼的夏阳下,光影变幻流动,蝴蝶扑扇着艳丽的羽翅,追随暖风穿过花丛,子言懒洋洋趴在公园长椅上翻阅着裴蓓的相册,感觉无限惬意舒适。

“子言,林尧那天送你什么了?”

她呆了几秒,直觉告诉自己,她不想回答这问题。

“怎么了?”她漫不经心地反问。

“我觉得他对你有点不一样,”裴蓓凑到她耳边,微温的呼吸弄得她又痒又热,“这几天上课,他老注意你。”

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宛如海潮,缓缓涌起又徐徐平复,她随手扯住裴蓓的裙角,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调侃,柔软的纯棉布料被她揉搓得几乎不成样子,“哈,小蓓,这么说,你也没好好上课,老注意林尧去了?”

“你态度端正点,跟你说正经话呢。”裴蓓的脸色嫣红一片,明显气急败坏了,连丢了几个白眼给她,“我是说真的,信不信由你。”

“还记不记得上次春游?”

“嗯?”有一点印象,子言模模糊糊想起来,“是不是他用纸飞机扔你的那次?”

裴蓓恨恨地拿手直戳她的头,“他明明扔的是你。”

'文'她困惑的看向裴蓓,“就算扔的是我,那又怎么样?”

'人'裴蓓伸臂深呼吸一口气,“纸飞机里有……算了算了,回头你自己去问他吧。沈子言,你果然迟钝。”

'书'她还在发愣,脑门上已经挨了裴蓓重重一记爆栗,“居然还在发呆?再不还手我可就跑了啊!”

'屋'裴蓓撒丫子跑步的样子真是可人,裙裾撒开如花,暖洋洋的空气中只留下一串气泡一样透明的笑声。

距离毕业考试只剩一星期的时间,所有的课目都已改成自习,黄老师只象征性的在班里转转就走了,此起彼伏的读书声陆续响起,子言却又莫名地发起了呆。

阳光明媚的下午,风吹得书页哗哗作响,裴蓓的话在心头绕来绕去,无端有些烦躁,她的笔头在手指间轻轻转动,眼神飘忽,完全没有焦点。

想向左后方倾斜30度角的那张课桌看过去,又缺乏勇气。

一失手,圆珠笔清脆的掉落在地面,间接帮她下了那份犹豫不决的决心。

她俯身去拾笔,抬头的瞬间,下巴微侧,眼神向左后方迅即一扫。

林尧的脸逆着光,看上去浅淡而柔和,眼睛如春水清澈,泛起细碎的涟漪,他的目光几乎就在同时猝不及防地与她相撞,电光火石之间,双方都来不及闪躲。

心里突然一震,明明阳光灿烂,却仿如一头栽进黑洞,眼前只有他眼睛里的微光,脑子里忽而明白,又忽而糊涂。

灼人的热度燎原般蔓延起来,面颊通红,耳廓深红,那道灼人的目光仿佛一直钉在她的后脊梁上,钉得她趴在桌上一动不敢动,保持着这样别扭的姿势一直挨到下课。

这样的情形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上演了好几次,某人在淡漠表情下忽然投来的一个看似不经意的眼神,都令子言犹如喝下了一口桔子汽水,那微酸清甜的滋味萦绕在心头,久久不去。

毕业考试很快来临。

天气已经渐趋炎热,考场上,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发出沙沙的细响。

子言新换了一只钢笔,光滑的笔身有冰凉的触感,她偶然想起作文竞赛的那一天,从他手中传递过来的钢笔,握在手心还感受得到一缕未散的余温。

有模糊的微笑袭上心头,她低下头去,好像听见窗外荷塘里,鱼儿跃出水面激起小小浪花的声音,连往日聒噪的蝉鸣都变得像有诗意,一声声,极快乐地在吟唱。

西出阳关无故人(3)子言以全校第二名的成绩给给自己交出了一张漂亮的成绩单,去学校领毕业证的时候,意外遇上了李岩兵。

“沈子言,你这样的成绩分在东区中学实在太委屈了。”李岩兵不无惋惜的叹气。

“你分在光华吧?”被无数的老师同学远亲近邻慨叹过后,子言内心早已接受了要去东区中学的事实,无论谁提及这件事,她都能够平静得波澜不兴了。

李岩兵有些赧然的点头,“只不过在光华的初中部,我爸妈就以为我一只脚已经踏进大学校门了,”他皱着眉,分明有几分信心不足的模样,“天知道,离中考还有三年呢,更别提高考了。”

高考?好像离她还很遥远。子言微微仰脸去看头顶湛蓝晴朗的天空,一朵一朵白云点缀其间,一只脱线的风筝在空中摇曳,如同孤寂的花朵独自盛开在空阔的天际。

李岩兵延续了一贯的发散思路,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件事上,“我认识的人里面就只有林尧他哥今年高考,我敢打保票,今年西楼城墙的红榜上肯定会有他的名字。”

她不动声色的默默听着,渐渐思绪就飘得很远……即使是在恢复高考已经十余年后,她们这个南方的小城,家里出个大学生还是异常光彩的事情。本地一直延续了将当年录取的考生用红榜张贴在西楼城墙的褒奖惯例,年复一年,供人作茶余饭后羡慕品评的谈资。

她出神的想,也许将来自己的名字也会有被张贴在西楼城墙的一天,也许还会和林尧的名字并列出现在榜单的首列——这是多么陌生而遥不可及的幻想,如同迎面而来的劲风,为她吹开了障眼的迷雾,并且徐徐铺陈开一个美丽的新世界,这世界这样美好炫目,简直让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向它飞奔。

“小蓓在育英中学吧?”李岩兵很感叹,“没想到咱们这铁三角居然被拆散得这样彻底!”

“育英虽然不错,但还是比不上你们光华名气大。”子言有几分戏谑地揶揄他,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李子,咱仨就属你前程远大了啊。”

“去,你就别取笑我了。”李岩兵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神情有些悻悻然。

校园从未如此空荡寂静,李岩兵走后,子言倚在二楼扶栏上俯看了好一会儿荷塘,清风拂来淡淡的荷香,团团碧绿荷叶簇拥着粉白娇嫩的荷苞,绽放着夏日最后一场视觉的盛宴。

直到天色已经很不早,她才背起书包,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一级一级走下楼梯。

一楼栏杆的尽头,遥遥正对她站着的楼梯口,某个人白衣的身形在满塘起伏的碧绿荷叶里显得分外醒目。他只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她的心就宛如平静的荷塘水面被风揉起了褶皱,无论如何抚平,总余留了一圈淡淡的涟漪。

他伫立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子言一步一步走过去,四周静寂得能够听见自己雷鸣般的心跳。

越来越近,对面,擦肩,身后,终于传来林尧平静的声音:“沈子言。”

她安静的停下来,没有回头。

“再见。”这两个字仿佛重有千钧。

再见,我们真的能再见么?又要在何时何地,才能再见?

蓦然回首,天色的确不早,晚霞铺天盖地,天地都笼罩在潋滟暗沉之中,那个半倚在栏杆边的少年,白衣衫被投下斑驳橙红的霞光,他半阖着长长的睫毛,一粒钻石样的光芒从瞳仁里穿透出来,沉静摄人的美。

这样耀目的美好。

也许多年以后,当我们不再天真,当我们真的再相见,我一定还会记得此时此刻,你在这里,仿佛一直在这里,等着我,只为道一声再见。

她眉梢眼角的微笑像极了一只振翅欲飞的小鸟,“再见,林尧!”

整个暑假,子言都和表姐弟住在外婆家。

表弟叶莘比她小半岁,两人同届不同校,平时经常被大人拿来作比较。

二姨叮嘱了又叮嘱,“小西,今后你们在一个学校,要多照顾叶莘啊。”

叶莘不耐烦地打断他母亲的唠叨,“妈,你真罗嗦,都说了多少遍了。”

“喂,叶莘,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又不是只有你被分到东区中学了,你看看人家小西心态多好。”表姐叶芷冷哼了一声,美丽的嘴唇撅起来,连生气都分外冷艳照人。

这对亲姐弟在一起说不了三句话就要掰起来,子言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我们互相照应。”

二姨立刻转移了目标:“叶芷,不是我说你,别以为考上了光华就高枕无忧了,开学后要读高一了,也该收收心了。”

“二姨,姐姐很懂事的。”没人搭腔,子言只得又硬着头皮接过话茬。

二姨叹口气,显然忧心忡忡,“一个女孩子,我根本就不指望她以后能考上大学。本来去念个中专又稳妥又省心,可是她脑子像糊了浆糊,偏不听话要去念什么高中。人啊,有时候走错一步路,就会步步都错,等到吃了亏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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