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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唯卿-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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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的形只影单。白韶卿将已经到嘴边的询问咽下,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秦嘲风走到离她一尺来远的位置就停了下来,定定地和她对视良久,声音略有嘶哑“能助我一曲么?”
白韶卿一愣,还没反映过来,却见眼前之人单手挥动,一柄漆黑的剑鞘脱剑而出,竟然生生陷入了她身边的泥地上,眼前风声大作,秦嘲风单剑在手,已经挥舞开来。他的招姿不成格局,全无章法,几乎是在随意乱舞,可白韶卿却觉心中微有酸楚,十指翻飞,一曲激昂地琴声已从她手下涌出。
所有的郁结与不平,化作了剑气剑风,清明的月光下,一条人影随着琴声起舞,时而跃起,时而飞旋,剑啸声一阵大过一阵,而四周,草木皆飞。
片刻前还是行云流水的琴声此时却变成了战场上的劲鼓,一下接着一下,鼓动着沸腾的热血,将一切深埋于心的,挥散而出吧,眼前便是敌人,刀光剑影,血色飞溅,用那鲜血换取一切,用那毁灭的力量狂扫一切,你的剑在号叫,在噬血,它是你的战士,这世上,只有你,配做它的君王……
白韶卿手下的琴音愈来愈烈,几乎全是寸寸相接的紧迫,容不得一丝喘息地挣扎与纠缠,恨么?无奈么?那就来挣脱一切吧。
牢牢注视着眼前的人,她忽然放开长筝,飞声跃起,手中白光一闪,紧跟在秦嘲风的身侧,二人剑不相交,却几乎是一模一样地剑式,光华如幕,飞星堕地。夏夜的狂风仿似应召而来,吹的二人衣襟咧咧作响,一白一蓝两个人影,便在这风中舞动,两道白光将月光散落了一地的碎影,化作泥,碾作土的,但愿这里面能有你的失意,我的不甘心……
二人尽情挥散,汗如雨下,眼前一阵狂风吹过,两道身影几乎同时收式站定,对视良久,秦嘲风嘶哑依旧,可声音比方才清楚多了:“好在有你。”
白韶卿赫然一怔,秦嘲风却已走回长廊,再回转时,他的手上竟是两只酒壶“剑法不错,不知酒量如何?”
他明显的醉意全在脸上,她不禁微微一笑“愿陪君一醉。”这五个字出口,她的心里有丝小小的惊讶掠过,不过此时此刻这似乎不再重要了,她接过他递来的酒,转头掀开面纱一角,仰头痛饮几口。
醇香的酒几大口喝下去,她顿时有些晕眩,玄慎子也是好酒的,平日里她时常会看他独自饮酒,自己也只是偶尔陪他小酌,哪有今天这般拿着酒壶狂灌的情形!
可是因迎风起舞而出汗的身体几口酒喝下去,却是浑身舒坦,秦嘲风虽然醉中,依旧分辨出她有些醉意,伸手便拉住了她的手道:“坐下来,慢慢喝才不容易醉。”白韶卿依言坐下,秦嘲风这才放手,又提壶灌了一口,笑道:“酒虽是好酒,可是一个人喝总是没什么味道,想来想去,这个时候还没歇息的,也只有你了,所以才……”
“陛下……”
“哎,今日不用说那些咬文嚼字的话,咱们就是……说说话聊聊天。”看他醉意不浅,白韶卿倒也自在起来,点了点头,又转开头喝下一口。
秦嘲风眼睛闪亮,笑道:“你这人很有些气派,是圣女的关系么?剑法又这么好,向氏还真是什么都教。”
“陛下剑法也很不错。”
“那是当然……朕当年可是亲自冲锋陷阵过的,没两下子可不行。你见过那样的阵式吗?没有吧?哈哈哈,这一回你可总算有一样不如朕了。”
“想不到堂堂秦王,也有和人一争高低的稚气。”
“这怎么是稚气呢?你个小丫头没学问。这是好胜心,身为帝王必需有好胜心。这还是当年朕的父王告诫朕的。”
“帝王若是有了好胜心,判断力便会受此打扰,一味求胜心切而忽略别的重要事情。”
“啊……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敢说朕父王的不是……”
“这是事实。当他的面我也敢说。”
“啧啧啧,初生牛犊不怕虎么?你可是个女子,哦,对了,朕忘记向氏的女子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哈哈哈。”
白韶卿看他笑的开心,全然没有一丝郁闷地情绪,心里倒是有些犯疑,试探地问道:“陛下今日怎么有如此好的雅兴?这个时候了还到处找人喝酒?有什么高兴的事么?”
秦嘲风眼神一暗,随即却又笑道:“喝酒要什么雅兴,更何况还是酒逢知己,来,朕敬你一杯。”
白韶卿只得拿酒壶跟他碰了,喝下一口,秦嘲风目光停留在她的面纱上,忽然道:“你面上成天带着这个,你的心里,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一层面纱呢?”
无情却道痴心苦有爱方知恨艰难
018 彼此
这语气虽轻,却让白韶卿一怔,看着他,她竟因平生第一次心跳加速而无言以对。
不过秦嘲风也像是知道她不会回答,只停了片刻又道:“虽然看似这宫里只有你一人蒙面,可事实上,哪一人不是戴着面具,只不过那些面具借用了血肉而成,比你的更加牢固,永不脱落罢了。”他虚指一伸,笑道:“你看这些面具,分明有五官肤色,可是笑的多假,你看到了么?你开心的时候,这些面具就会变成道貌岸然地君子,不停劝戒;你伤心时,他们又用同样的面孔搬上另一番说辞;你成功,他们看似在笑;你失败,他们实则在笑……向天颜呀向天颜,这地方,并非只有你一人懂得居其位谋其事,可是真正能这么做到的,却是只有你而已……只有你而已……”
他的手缓缓垂落,却放在了白韶卿的手上并将她紧紧握住,喃喃低语“朕不快活,很不快活……”
“陛下,你醉了。”白韶卿看着他在月光下棱角分明的脸庞,心下侧然。
此时的秦嘲风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自负,他的眼神迷离而茫然,因醉意而起的晶亮眼眸,和平时看到的大是不同。
“陛下若是还想坐在这里,容臣去泡壶茶来。”她说话的同时已经抽身起来,正要摆脱他的手,哪知他忽然手劲奇大的用力一拉,她站立不稳,顿时向下便倒,她本想伸手按在地上支撑,却觉腰侧忽然被一条手臂搂住,身体落下时,竟是倒在他的怀中。
二人相距不过数寸,重重的酒气几乎就在鼻息前,她大惊失色,长这么大从未遇到这样的情形,一张粉脸窘地飞红。使出全力要将他推开,哪知他力气大的惊人,愣是紧紧搂着她的腰,在她惊慌的目光下,渐渐放大的他的面孔和她的脸轻擦而过,他将她紧紧拥在胸前,头垂在她的肩上,梦呓一般地说道:“哪里也别去,就呆在这里吧……只要一会儿,不做朕的臣子,还是做那个青衫大胆的小丫头……好么?”
他沉沉地上半身,几乎是前倾着整个靠着她。肩上的重压、被牢牢收紧的腰部、鼻息中传来的眼前这男子的气息,白韶卿只觉脑中渐渐空白,全身的力气也似在慢慢抽离,就是想动一根手指头好像也不能够。
而他的语调低缓地回旋在她耳边“神山那么美的地方长大的孩子,为什么你的眼里却没有快乐呢?你和朕一样,从小就背负着责任吧……这多不公平呀,咱们都错失了很多好时候呢……从来没有同龄的玩伴……老让人督促着看书写字,你也没有真正关心你的人吗?好在咱们相遇了,天颜,从今往后,咱们彼此相护,让朕来爱惜你,好吗?朕的小国师……”
白韶卿怔怔听着,心底深处,极深极静的地方,好似有什么东西缓缓苏醒,这感觉如此奇特陌生又充满不安,可她的心,为什么这么安宁呢?片刻前的慌张忽然消失地无影无踪,肩上让人窒息似的重压也变的温暖而舒适。
“朕会保护你……你不用害怕,不用装出很淡漠很坚强的样子来,相信朕,朕一定会……保护你的……你也守护朕,好么?”他的声音渐渐变慢,越来越低,肩膀上的重量也比刚才又重了一些,白韶卿静坐良久,才勉强转过头来,只见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已经闭上,长长睫毛垂盖在眼帘上,鼻息极轻,这么近的距离看他,还是第一次。
怔怔地出了会神,一个字忽然未经她的思索,脱口而出“好。”
话一出口,她顿时愣住了,诧异的同时,她已经双颊排红,这时倒庆幸他已经醉了,没听到自己的话。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来,又暗自嘲笑了自己一番,不过是喝醉的帝王说出的醉话,明天他就不记得这些了,自己竟还在为此伤神,什么时候变的这般软弱伤感了。
她不得不伸手环抱住他,将他一点一点慢慢移到草坪上,再走出宫门去,果然看到一个小太监等在外面,便唤了他进来。看到皇帝醉在地上,小太监吓的面无人色,慌不迭地跑回去叫人搬了软榻来,七手八脚的将秦嘲风搬回正阳宫而去。
第二日,才刚刚午歇起来的白韶卿正在院里发呆时,秦嘲风就来了。
经过昨天那非比寻常的夜晚,再度面对他时,白韶卿有些特意地防范和不自然,这还是她十八年来第一次遇到那样的情形,在向氏的四年,她以为自己已经修行的心若止水,除了报复外别无他念了,可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给挑拨了心弦,正在暗自惭愧时,他就来了。
听到身后脚步声响,她转过头来,便看见他高大的身影正自一丛树影下走出,树枝间阳光照下,映的他脸上身上全是斑斓的影子。
他的脸上带着微笑,神色自然“这样的毒日头底下站着,就算你有白纱蒙面,也会晒伤的。”说着话,他已经走到近前,离她不过两步距离。
她不由自主地退开一步,道:“这么热的天色,陛下怎么也不在宫里歇着?”
秦嘲风将她的动作收在眼底,眼神中微微一黯,笑道:“下了朝就想来看看昨天有没有吓到你,怕你要午歇才等到现在才来,如今依朕看,果然是吓到了么?”
白韶卿板起脸孔:“陛下胡说些什么。”
秦嘲风倒不在意“国师虽然聪明才智不输男子,可毕竟是个女儿家,昨天朕喝多了,跑到国师这里来搅和……”
“酒后失态而已,陛下不用在意,臣明白的。”
“朕看你未必明白。”秦嘲风忽然捉陕的一笑,眼前这哪里是平素那个冷静淡漠,拒人千里的向氏圣女,即使隔着面纱,他依旧可以感觉到她的双颊微红,眼神窘迫,他因她的变化而欣喜若狂,忍不住便想上前握住她手,可看她怯生生的防范样子,又只得忍住了,正色道:“朕是特地来告诉你,昨日说的每一个字,朕都记得,并非醉后之言,何况……你也答应了朕的,可不许忘了。”
白韶卿骤然抬头直视他,这狡猾的人,原来他昨晚并没有醉到人事不省,居然听到了自己的回答,她很是气愤地盯着他,很多话涌到嘴边,可是……面对着他的眼睛,他的微微挑起的薄唇的一刹那,她忽然,释然了。心情没来由的只觉欢愉,这心情,就好像看到樱花绽放出第一朵花瓣的欣喜,坦然面对着他,她,温柔地笑了。
无情却道痴心苦有爱方知恨艰难
019 赈灾
这一年的小暑刚过,更大的热浪席卷而来时,秦国的西南迎来了百年难遇的大旱。田地荒芜,颗粒无收,灾民大量向东涌来,朝庭赈灾地巨资几席拨下,收效却难如人意,其中几个受灾的州郡竟然还频有抢粮的事件发生,这样发展下去,恐有民反的迹像,一时朝野上下一片惶恐。
“湘阳广守两郡灾民七万余人涌入塘川,川守叶长影五百里加急承奏求助;明西惠达吴地三郡灾民过十万,此刻正分向延宁流湘方向逃散,这两地都属小郡,实难收容安置如此庞大的灾民,秦西知巡陈达不敢开城放他们入内,五百里加急求旨,请朝庭派兵镇压,或是在城外另行安置他们……”
“派兵镇压!真亏他想的出来。”秦嘲风怒哼一声,打断殿下奏报人的话。
一旁护国公却道:“陛下,陈巡府此举也属无奈中的上策,如此庞大的灾民人数,任何一个州郡都不敢轻易接手,试想饥肠辘辘的数万之众进入城中,会造成多少无法估算的事端?城里的百姓岂不惶恐难安?”
秦嘲风怒道:“朝庭派下几拨赈灾的款项是给他们这班人充军粮的么?数万灾民嗷嗷待哺,怎能将他们拒之门外。”
“陛下息怒,此事并非不接收,而是不敢。”
“护国公所言极是呀,陛下,这些灾民最是难以安抚,想当年秦南大水,臣奉命南下赈灾,那场面是永生难忘啊……饿成那样的灾民是根本无法管束的,朝庭赈灾虽巨,可依旧难填这许多人的口腹,这些人聚在一起,根本无事生产,每日就等着官员发放的粮食,其它时间就是打架斗殴,那是数之不尽……”
“是呀,臣也曾见过这样的事,所以灾民是万万不能进城的,不如在城外另行开辟出地方来,让他们自己生产耕作,给予粮食不如给予种苗。”
“张大人此言差矣。你所说的是日后之事,眼下灾民们饿都快要饿死了,用什么力气耕作?”
“十数万的灾民,若是都等着朝庭的赈银救助,别说是我们大秦,就是集四国之力也不可能做到!”
“做不到也得做!咱们的大秦是四国之首,天下富庶之地。难道竟要眼睁睁的看着灾民饿死,尸横遍野不成?”
“哼,刘大人好大的口气呀,你若是真为大秦着想,这些年你在秦国加官晋爵,家宅也建了好几处,此时国难当头,你难道不应该将家宅变卖成银俩帮助朝庭赈灾以谢国恩么?”
“嘿嘿嘿。”
“你……好,刘某来秦时也不过孑然一身,如今国家有难,刘某愿意变卖家产,助救国难。”
“刘兄此言极是,我耿长也愿效访刘兄,变卖宅地。哼,就是不知那些所谓世袭,所谓秦国不可动摇的根本们,是不是也有如此决心?”
“稚口小儿,你们的意思是说我泱泱大秦,逢灾遇难时,竟然连自救的能力也没有?反倒要你们一群外臣卖房卖地?这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你们置大秦于如此不堪的地步,究竟居心何在?”
“你……血口喷人……”
“陛下一再重申秦臣一家,你如今又将这‘外臣’二字放在嘴上,我倒要问你,你将陛下的金口玉言置于何地?”
“你……”
眼看两班大臣又是一番大吵,秦嘲风本就烦躁,此时更是火上浇油,猛地一拍御案,怒喝道:“住口!”
殿下众人惊愕回头,这才不得不安静下来,只是彼此的眼神中怨怼不平还是显而易见。
秦嘲风重重呼吸几下调整气息,才道:“眼前这赈灾的事才是重中之重,朕决定派出赈灾大使,亲往灾地安抚难民,你们自荐吧。”
殿下众人一听此言,眼神交汇处,却都有躲闪之意。赈灾荒地,面对上万饥民,无数个不可预测的情形,搞不就是性命攸关,这差事可不是容易做的。因此大伙儿不约而同垂头黯然,选择性失聪了。
秦嘲风冷眼环视一圈,冷笑道:“刚才不是还口口声声为大秦争执么?怎么?到了要紧关头,反倒都没了平日里伶牙俐齿的样子了?”说罢目光一扫,心下更怒,冷哼着正要说话,却听殿外太监宣“国师驾到!”他吃了一惊,抬头看去,果见白韶卿的白色身影已经朝殿内走来,众臣看着她缓缓走至殿前,只听她叩拜道:“臣愿往秦西赈灾。”
秦嘲风大吃一惊,忍不住就想离座阻拦,好不容易才忍住了,不觉皱眉道:“不行。秦西酷热之地,国师一介弱女子,怎能去得?”
“臣即为大秦国师,未能预测灾荒,已是有亏职守。臣愿往西行赈灾,也是想为大秦尽自己绵薄之力,聊表忠心。”
秦嘲风依旧摇头:“不行。”
阶下却有人说话“臣倒觉得国师前往是再合适也没有的了。”此人面白短须,正是皇后的父亲护国公。
他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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