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情-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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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夏伸手握住林舒云的手，温暖宽厚的掌心，居然一片冷汗。

林舒云抬眼诧异地看着莫夏。莫夏转过头，歉疚地冲她笑道：“其实我真的害怕。但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来游乐园啊，总得留下什么回忆。”

林舒云微张着嘴，心里一阵甜蜜一阵苦涩，矛盾得让人纠结。

片刻，她讷讷地说：“所以……你不惜挑战这东西，来留下一个尖叫的回忆？”

莫夏笑眯眯地看着她。

然后，过山车缓缓上升。

林舒云紧闭着眼睛，头紧紧贴着莫夏的肩膀，有要钻到他身后的趋势，莫夏紧握住她的手，手心的汗越来越多。

在过山车到达顶峰，微微顿住将要掉下的那一刻，她听见莫夏用只有他和她能听见的声音：“小云，别放手。”

别放手。

天翻地覆，天旋地转。

“啊——”

“救命！”

“去死！”

“混蛋！”

……

林舒云尖叫着吼出一串粗口，她只听见莫夏在大声地哈哈大笑，指甲忍不住抠进他的掌心。

在过山车倒转过来那一刹那，林舒云尖叫着喊道：“莫夏！你混蛋！你劈腿！”

她已经惊吓得语无伦次，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完全忘记了再莫夏面前保持自己的矜持和乖巧。

她感觉到莫夏的手紧了紧，微不可察。

……

过山车停稳下来的时候，林舒云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已经接近透明了，隐隐透着青色。

莫夏靠在椅背喘着惊魂未定的粗气，身边的林舒云突然拉开安全护具，慌慌张张跑到垃圾桶边上狠狠呕吐。

林舒云体质绝对不算好，看她的肤色就能知道。她轻微贫血，小时候常常生病，被当成药罐子养大的，现在体质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也胖了很多，带着少许婴儿肥。

林舒云呕得眼泪流出来，一串串的眼泪掉进垃圾桶，不见踪迹。一张纸巾从她身侧被递过来，林舒云接着，擦擦眼睛和嘴巴。

莫夏站在她身边说：“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林舒云瞪大眼睛：“什么话？”

莫夏仰头叹了口气，牵着林舒云的手：“好点了没？”见林舒云点点头，乖巧无比的样子，他不禁想起刚才坐过山车时，她不停爆粗口的样子。那才是真正的她吧，他其实更想看见最真实的她。

莫夏拉着林舒云进了隔壁甜品店，找了个座位坐下说：“我们谈谈吧。”

林舒云坐到他对面，瞅着莫夏严肃的表情，心生不安。

莫夏说：“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

林舒云说：“说了什么？因为我说了一些……呃……不文明的话吗？嗯……这是被叶离带坏了！”她推卸责任。

莫夏摇摇头，按着太阳穴：“我并没说这个，好吧，其实那样也挺可爱的。只是……唉，我在说些什么啊，这样说吧，小云，你为什么骂我混蛋？”

“啊咧？”林舒云瞪大了眼睛，“我……说过吗？”

莫夏点头，笃定：“说了，你说我劈腿。”

林舒云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她说了……她说了……她居然说了……

她只是在心里腹诽，没想到过山车居然是吐真神器，她不知不觉就把心里腹诽着的话给喊了出来。

莫夏追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林舒云看着他焦急的面色，不知道他到底是做贼心虚，还是真的没有什么事，只是担心有人诽谤他。

林舒云决定还是过会再说。

她拉着莫夏站起来，转移话题：“我们去鬼屋看看吧。”

十三　鬼屋

林舒云决定还是过会再说。

她拉着莫夏站起来，转移话题：“我们去鬼屋看看吧。”

她看到莫夏的脸色瞬间白了，莫夏最怕这些东西了。她感到报复的机会来了：“走吧，我陪你坐了过山车，你也陪我去逛鬼屋。”

莫夏木讷地喃喃：“逛？”

林舒云笑眯眯：“我也害怕的，你陪我啊。”这个是大实话，只是对未知的东西都会有些许恐惧吧。

莫夏没说话，但脸色一直保持苍白状态。被林舒云话题这么一转，他也说不下去那个让他心惊肉跳的话题了。

林舒云拉着莫夏检票，进了鬼屋。

鬼屋最新的主题貌似是校园恐怖系列。

一进去就发现是一个长长的走廊，出口是走廊的一个侧门。走廊两边是标着班级号次的各个教室。林舒云发现头顶上方一个“安全出口”的绿色标志，闪烁几下，变成了一行字不停跳动：“如有不适，请从走廊直接走出，若有胆量，请一一走进每一间教室。”

莫夏面无表情地说：“走走廊。”

林舒云抱住他的腰制止他直接往前走：“别别别，我们既然都花了大钱了，就看一下嘛，如果……如果你不舒服，我们再出去。”

莫夏犹豫片刻，终究是敌不过林舒云眨巴着水汪汪大眼睛祈求他的样子，叹了口气，挠乱她的卷发：“走吧。”牵着她的手推开第一间教室的门。

教室里一片黑暗。

林舒云感觉到莫夏的手汗津津的。她的心跳如鼓般剧烈跳动。说不怕，那绝对是骗人的。

黑暗中，莫夏的温暖大手是她唯一的勇气来源，她并不是不怕鬼这种东西。她努力用镇定的语气说：“这里肯定有电灯的吧，我找一下开关。”她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双LED补光灯的优点立现，大半间教室被照亮了。

只见教室里面空空荡荡，连桌子也没有。她咽了咽口水，在门边的墙上发现了开关，她探手伸过去，莫夏握住了她伸出去的手：“等等，我来。”

他害怕会发生什么事。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摁向开关。林舒云瞪大眼睛盯着他的手，大气不敢喘一声。

就在莫夏的手触碰到开关的时候，一只血淋淋的手凭空出现在莫夏手上。

“啊——”

尖叫声有三个。但是两人没有注意。

手出现的时候，林舒云就吓得把手机甩了出去，一道光线甩开一道弧线，砸向某方。

林舒云没有时间心疼自己的爪机，莫夏已经拽着她跑了出去。

血淋淋的手的主人摸着被砸得起包了的脑袋，捡起一只还开着手电筒功能的手机，喃喃自语：“诺基亚果然牛，摔成这样还没坏。嘶，那女人力道也太大了吧？”

莫夏皱着眉头，嫌恶地用纸巾拼命擦拭自己被不明的红色液体沾到的手背。林舒云拽着他说：“别擦了别擦了，专注一点，谁知道会出现什么，我的900都掉了。”

莫夏瞥见走廊边上有垃圾桶，随手把脏了的纸巾往垃圾桶里扔。“扑通”，只听见沉闷的一声，仿佛一个重物掉了进去一样。两人顿时僵住，机械地扭过头，看向垃圾桶。只见一团黑色渐渐浮现在垃圾桶桶口，是一团黑色的头发！垃圾桶里开始不停地往外冒头发，乌黑细长的头发，不停生长。

“啊啊啊啊啊——莫夏你做了什么！”林舒云尖叫道，拽着他就跑。

莫夏被那头发恶心到了，恶狠狠地说：“谁知道设计者弄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机关！太恶心了。”他发誓以后绝对反对林舒云拉直头发。

莫夏再一次提出：“我们直接从走廊走出去吧。”

林舒云这一次很爽快：“走，我去要手机。”

莫夏说：“那快走。”

两人健步如飞地沿着长长的走廊走下去。

走了几分钟，他们看到了一个女人穿着台湾老式的校服站在一间教室门口。

林舒云和莫夏对视一眼，装作没有看见笔直向前走。这，绝对又是陷阱！

那个女人“嘤嘤”的哭泣声没有引起两人任何的好奇，两人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他们走了很久，走廊笔直笔直，但似乎走不到尽头。

林舒云走累了，嘟囔：“怎么走不出去……”说罢，抬起头舒展胳膊。

莫夏看看四周：“怎么感觉很眼熟。”

林舒云拉了拉他的袖子，指了指上方。

莫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心跳如鼓。

上方，挂着一块牌子，分明是刚才入口处的那块提示牌，现在闪烁成了“安全出口”。

莫夏出离愤怒了。

他推开鬼屋的安在侧边的出口大门，对着门外的负责人说：“太坑了吧！”

负责人笑着说：“这个才能令人惊奇啊。”

莫夏说：“你们这是欺骗消费者。”

负责人赔笑：“怎么欺骗了？”

莫夏皱着眉头：“居然弄这么一个环形走廊，让我们浪费时间！”

负责人抹着汗：“那是我们土地面积有限。”

莫夏：“……”

林舒云对负责人说：“我的手机还在里面。”

负责人很负责：“不不不，你们一走，血手就把手机交给我了，是这个吗？”血手就是那个血淋淋的手的扮演者。

他笑眯眯地掏出林舒云的宝贝手机，递了过去。

林舒云开心地接过来，仔细地查看她的撸妹900。林舒云是诺粉，莫夏在情人节的时候送她lumia900，林舒云把它当成了命根子一样宝贝着。

蓝色的手机壳微微掉漆，角落有些裂缝，但机子没有任何问题。林舒云捧着手机笑着对莫夏说：“诺基亚，就是牛。”

莫夏宠溺地笑了笑，眼里却闪过一丝阴沉。

——————————

莫夏带着林舒云坐上了摩天轮，经过两次冒险，两人都没了游乐的力气。两人面对面坐着，气氛莫名地变得尴尬，半晌无语。

莫夏单手靠在窗口，脸对着窗外，轮廓分明的侧脸阳光下勾勒着迷人的弧线。林舒云静静地看着，不觉看呆了。

这是她的恋人，年轻强健，活力四射，英俊迷人，并且温柔体贴，有一点点怕鬼屋里面的东西也只能体现出他的可爱。这是最好的恋人。但她却不是最好的选择。

她好面子，固执倔强，嘴笨不懂得表达情感，个子不高，体质不好。她努力用最好的一面面对恋人，但是……

时间到了。

林舒云双手抓着自己的衣服，指甲快戳出一个洞来。她低下头，轻声问：“你还有话想对我说吗？”

摩天轮安静地转到了半空，莫夏看见了远处的江水平静地流淌。

莫夏叹了口气，面向林舒云：“我一直都想问你，之前的那个问题。”

林舒云眨了眨眼睛，盯着地面上的铆钉，不再迟疑：“莫夏。你，没有背叛我吧。”

莫夏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不悦：“为什么这么问？”

林舒云抬起头看着莫夏严肃认真的表情，他眼眸里闪烁着被猜疑的愤怒，还带着一点点的犹豫。

“我昨天下午，跟叶离，方凌去了一趟天一。坐的541。”

莫夏的呼吸一滞。

“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那个时候……

林舒云指甲深深的抠进掌心，

那个时候，你挽着一个女孩的手，两人笑得好不甜蜜。

莫夏艰涩地回答，眼神游移到了别处：“那个时候，在校外，有事。”

林舒云点点头，声音虚弱：“我知道。我看见了。”

莫夏睁大眼睛看着林舒云，满脸的惊诧和恐慌。

摩天轮静静地转到了顶端，微微一滞。人生能有几次到达顶峰。这里能看见最美得风景，此刻却没人欣赏。

“今天我很开心。”林舒云笑着说，“感觉，我们会真的一直在一起这样开心一样。”

莫夏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但是，今天的你……没有昨天的你……笑得开心。是……因为那个女孩吗？”林舒云艰难地笑着，泪水盈满了眼眶。她慌忙低下头，不敢眨眼，害怕一眨眼，就会有眼泪掉下来。

莫夏的脸色变得苍白：“不……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林舒云哽咽。

“那是……”

那是怎样？莫夏，那是怎样？

莫夏说不出话。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自私骄傲，犹豫迟疑，却终抵不过林舒云的眼泪的分量。林舒云的一滴眼泪，摧垮了他所有的自信。

他看着面前伤心哭泣的女孩，内心痛如刀绞。他对不起她，他是混蛋，但他不想失去她。因为，他自信，他是世界上最爱她的人。而她，也是深爱他的。他只是不小心走进了一个鬼屋，黑沉沉看不见前方的路，他只是对未知充满了恐惧和迷茫……他相信自己能走出去的……

林舒云哭着蹲了下来，脸埋进了胳膊里。

莫夏只能听见她抽泣地问：“你告诉我，那是怎样？告诉我。”

他听见摩天轮的齿轮转动的声音，他们渐渐回到地面。他们之间，却回不去之前的快乐了。

十四　谈心

林舒云和莫夏陷入了冷战。

莫夏不肯解释那个女孩是谁，他只是说：“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心里只有你，你相信我。”

可是莫夏，她都亲眼看见了事实，你又是因何自欺欺人？

林舒云信任恋人，但最恨恋人的背叛。

她想等到莫夏的解释，然后再决定去留。

她说：“等你组织好了语言，再来跟我说吧。”

然后，两人没有任何言语，一直沉默到了两人分别。不欢而散。

她一个人躲到情人林里面呆了很久，回忆了一遍又一遍她和莫夏初识到交往，再到热恋至今的全部过程。很简单，很单纯，但也深刻人心。林舒云擅长暗恋，这不是她第一次喜欢男生，但这的的确确是她的初恋。刻骨铭心。一旦受伤，也是伤痕累累，一生难忘的事。

任凭叶离和方凌怎么翘她的口，她都不肯说出当天发生的事情。只让她们不要再管。叶离和方凌乖乖地闭了嘴。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她们三个人关系再亲昵，再怎么无话不谈，一旦牵扯到感情方面，谁也说不清楚，也不愿意把这种难堪的感觉诉说给别人听。有时候，甚至是越要好的朋友，越是不肯诉说。只怕她们担心。

叶离和方凌也是理解林舒云的。林舒云不肯说话，她们便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跟往常一样跟她相处讲话，叶离更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地开无下限的玩笑，说无节操的话。林舒云每每被她逗笑的时候，嘴角都带着苦涩，笑意无法抵达眼底。她后来只是觉得累，早早地上了床休息。

林舒云期盼那只是一个误会，但是看莫夏的态度，却又不是误会那么简单。她不敢想象，若真的是莫夏劈腿了……她会变成什么样。

“啪。”林舒云一惊。

“林舒云。”

秦之叶把书本扔在了办公桌上，语气略带着不满：“你上午睡过头，下午来了还走神？”

林舒云心里“咯哒”一声。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秦之叶的责备。就算之前叶离代她去上课被发现，秦之叶都没有这么不满过。

林舒云本来心里就难受，又对秦之叶带着敬畏，现在被秦之叶带着责备的语气一说，更是委屈至极。

她收敛不住，语气明显地带了哭腔：“对……对不起……”

秦之叶怔住了。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喑哑脱力，仿佛是从嗓子深处硬逼着发出来的声音。她很累，很伤心。

秦之叶心疼了。

这个男人最怕的就是女孩伤心，特别是被他看见。

他叹了口气，拉了把椅子坐到林舒云旁边：“转过来。”

林舒云侧到了他看不见的那一面去。她的眼泪昨天晚上已经躲在被窝里面掉得差不多了，眼睛若不是有眼镜和刘海挡着，她都不敢出门。

秦之叶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转过来。”

他看见林舒云的背影一颤，然后，以肉眼都难以察觉地速度，一点一点地转了过来，最后，他只能看见林舒云黑亮的头发，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她的表情。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抬头。”

林舒云抬头，看见秦之叶皱着眉头，眼神里面满是担忧和……呃，心疼，想到自己的脸色和眼睛绝对绝对很奇葩，于是又低了下去。

只这一瞬，秦之叶也知道她现在的境况和发生的一切了。

秦之叶故作不知，单手靠在桌子上撑着下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