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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终将独自长大-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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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就看到了他,穿着正装,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秘书,行色匆匆,见到警察的第一句话是:“易扬在哪里,我要揍死他!”得知易扬还在手术室,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看见他踉跄了一下,最后被身后的秘书扶住。
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他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我像炎夏里被遗忘在餐桌上的剩菜,浑身散发着难闻的发馊的泔水味。当我走近靠在墙边发呆的李缪缪时,她恰好也回过头来看我。
她看起来很冷静,只是眼睛是红的,说话时嘴唇哆哆嗦嗦像帕金森病人。她问我:“宝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越来越模糊的脸。
“你哭什么哭,易扬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哭,别在我面前哭丧!”
“我和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宝榛,你告诉我,他不会有事的!”她用力地抓着我的肩膀,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她终于受不了了,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如果不是你,易扬根本不会躺在里面,你现在给我在这里哭又有什么用!”
我终于抬起头,她的眼睛也是红的,眼泪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骂完我之后,她终于平静了一些,把头埋在我的颈窝:“对不起宝榛,我只是太害怕了,我真害怕他会醒不过来!”她不停地说着话,我没有去听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我不知道我们在手术室门口等了多久,其中那盏灯熄灭了一会,医生走了出来。他和易扬父亲说了一些什么,我很努力去听,可是却没听清楚,隐约只听见“大出血”“危险”几个词汇,易扬父亲脸色瞬间就变了,而李缪缪抓着我的手也陡然变得冰凉。
没一会,医生又戴上口罩进了手术室,走廊又瞬间恢复了寂静。
五个小时后,易扬被推出手术室,进了重症加强护理病房。
我们不能进去,只能隔着玻璃看着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的易扬,他的头发被剃光,头上罩了一个网兜,看起来有些滑稽。
李缪缪依旧抓着我的手,像是在笑,可又有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流出来:“你看看,易扬现在这么丑,看他以后怎么招蜂引蝶!以后除了我,估计没有人喜欢他了吧!真该把他现在的照片拍下来,等以后他醒了可以给他看!”
但易扬一直没有醒过来。
他在重症病房待了三天,又被转到了三楼的高级病房,医生来了几拨,可谁也不能说清易扬到底什么时候醒。
“这种情况我们也说不准,少则几个小时……多则几年。”他们说了很多,可我只捕捉到最后这一句话,他说完之后,我感觉到李缪缪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我搀不住她,因为我的脚也是软的。
在我快要倒下的时候,有个人在背后用力地托住了我,我听见了那个久违的声音:“宝榛,你别害怕,易扬会醒的。”祝融这样说,他的声音干燥而温暖。
他穿着病号服,苍白的脸上还有青色的胡楂,目光却是澄澈的。
“他一定会醒吗?”
“是的,你相信我!”祝融信誓旦旦的,像以往的每一次承诺。
可这一次,易扬却没有醒来。
我们在医院守了三天,不眠不休地守着易扬,我偶尔在沙发上打个盹,而李缪缪却自始至终连眼睛都没有合过。第四天,她晕倒在病房,被送到楼下打了点滴,刚醒来又要上楼去。
“缪缪,你在这里躺着,我去看易扬!”
“我没有看到他,我不放心!”
“他醒了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我这样和她保证,她才终于答应。
这几天,来看易扬的人很少,除了我们就只有他爸爸。那个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在几天内白了头发,两鬓都花白。我始终不敢与他对视,毕竟易扬是为了救我才受伤。他也知道,所以始终没有给我好脸色,但也没有赶我们走。
有一天,我看到易扬的继母和弟弟。
那是个很年轻的女人,看起来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她牵着的男孩估计也才六七岁,上幼儿园的年纪,圆圆的包子脸,眼睛也是圆的,像个白白的糯米团。我看见他在易扬的床前踱步,摇晃了几下哥哥的手,又似乎要翻上床去和易扬睡在一起,却被护士拦住。
“爸爸,哥哥到底什么时候醒?”他问父亲。
“快了吧!”
“那我在这里等他醒,哥哥说要带我去迪士尼,可他一直不回家!”
易爸爸的声音有些哽咽,末了才沉重地叹气:“你先回去吧,和妈妈回去,哥哥醒了我马上告诉你!”
可是他不依:“不,我不要!我就要在这里等!”
“我让你回去!”易爸爸突然发出的怒吼吓住了小男孩,他瞪圆了双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好一会儿,才爆发出一声响亮的哭号,被母亲抱着离开病房。
“我不走,我要等哥哥醒来!”
“我不回家,我不走……”
“哥哥!”
男孩尖锐的嗓音慢慢消失在走廊尽头,床上的易扬动也没有动,脑电图依旧是杂散的波形。
我不知他有没有听见弟弟的呼唤。
但是,他一直没有醒。
02
十一月,博陵的秋天到了尾声,冬天又要来了。
我每天除了上班外,大半的时间都在医院。易扬爸爸为他请了两个护工,但没几天,她们便走了,因为李缪缪连班也不上,每天在医院专职照顾易扬,帮他擦洗身体,翻身,做了一切护工该做的事。易爸爸没说什么,就让我们留在这儿。
姐姐来过一次,那是在祝融还未出院的时候,她来看祝融,却被祝夫人连人带水果拒之门外,她便到楼上来看我们。当时李缪缪正在给易扬翻身,她不让我插手,我只能在一旁看着。
“宝榛,你们不能这样。”
“可是除了这样,我们还能怎么做?”我的声音很轻很轻,我不敢大声说话,我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哭出来。
她没再说话,只是摇摇头,同时告诉我,祝融可能要入伍这件事。
我没有震惊,因为我早就知道。
祝参谋和祝融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就站在他的病房外,他们又一次提起了让祝融去参军,祝融说不去。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是下午三四点,走廊上很空旷,所以祝参谋的声音清晰地抵达我的耳朵。
“祝融,你以为爸爸这是在逼你吗?你以为我在勉强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吗?那你就想错了!我不会再逼着你去,但你也给我好好地想想,你不够强大,如何保护心爱的女人!易扬为什么躺在楼上一直没有醒?你又是为什么在医院里住了那么久?我的儿子就这样被人用砖头轻轻一拍就倒下了,连自己的女人都要靠别人来保护!”
他没有再说下去,我听到祝融一声接一声沉重地喘息,像受了伤的野兽。
我不知怎么的就在这时想起了姐姐的妈妈,你们肯定都知道,我说的不是姚琳女士,而是她的亲生妈妈。不知道祝参谋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不是那个可怜的女人。
祝参谋出来的时候我躲闪不及,刚好与他面对面,我也不知为何面对他会有心虚,像我在面对易扬父亲的时候一样,毕竟祝融和易扬还是因为我才躺在这里。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便离去。他走路的步伐又大又重,背影坚挺笔直,让我想起了祝融,同时浮现在我脑海的还有我的姐姐—许宝桐。
我恍然发觉,他们三人是相似的,相似的面貌,相似的走路方式,还有相似的坚韧不拔的意志。
祝参谋走后,我进了祝融的房间。
他正在换衣服,而我没有敲门将他吓了一跳,他胡乱地穿好上衣,隐藏后背,可即使这样我还是看见他后背微微渗血的纱布,长长的两道,组成了一把叉。
他一颗一颗扣好纽扣,面色有些不自然:“你怎么来了?”
“没,就下来看看你。”
我坐在他的病床上:“你能把衣服脱了吗?”
他有那么一瞬的慌乱,随即便是不自然的嬉皮笑脸:“怎么?你想看我的身体?”
我没有笑,因为这样的说话方式一点都不适合他,那是易扬专属的。在我严肃的表情下,他慢慢收拢了笑,表情换上了一丝丝无奈:“不看不行吗?”
“让我看看吧,祝融。”
他无奈地看着我,像是以往我提出每个无理要求的时候,然后他一个接一个解开了病号服的扣子,背对我,露出包着纱布的后背。
我的手刚轻轻覆上去,他便颤抖了一下,当我揭开那块纱布时,倒抽了一口冷气,皮肉被针线缝在一块,纠结的针脚看得我头皮发麻。我轻轻地将纱布贴好,从背后抱住了祝融。
“祝融,你听你爸爸的话,入伍吧!”
他猛地想要转过身,我却紧紧箍住他,不让他回头看见我的脸。
“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是的,你去吧!”
“宝榛,你要相信我,我……”
“我相信你,无论你去或不去我都相信你。你爸妈说的没错,发生这些事情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你们也不会沦落到如此的境地。当然,我不是在说气话,你就听你爸妈的话吧,你去参军,我等你。一直以来,我都太过依赖你,你走了,我觉得我也能好好地生活。就像李缪缪说的,我们都要学会一个人走。”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哭了,这段时间我所流的眼泪,比我过去二十年流的都要多,“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要顾忌我,我会等你回来。”
他转过身用力地抱住了我,悲伤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传递到我心上。
祝融走的那天是个晴天。
我没有去送他。
天气很好,李缪缪决定帮易扬洗澡,我坐在屏风外帮李缪缪递毛巾和水。祝融的信息进来时,我恰好听见李缪缪的哭声。
我从椅子上起来,往里探了一个头,然后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易扬光着的上半身瘦骨嶙峋,从后背看,根本想象不出那是易扬的身体,瘦得皮包骨,连肋骨都可以一根一根数清。李缪缪帮他擦着身体,呜咽声一点点传出:“我已经很用心地照顾他了,为什么还是越来越瘦!”
我回答不出,只能慢慢地退到屏风后。
手机在桌面上闪烁,我打开,看到祝融发来的信息。
—我走了,可是你没来。
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屏幕上,我想要给他回信,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我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编织出我想说的话,只能颓然地把手机扔在一边。
他离开的前一夜,我们一起回了一趟小学。
我们躺在干燥的草地上看天空,他的头发理得很短,摸上去有些扎手,而他瘦削的脸庞依旧是那么帅气,让人不舍得移开眼。
“你看什么?”他问我,朝我露出一个纯粹的没有杂质的笑。
“看你啊!”我说。
我想要认真地看着你,把你雕刻进我的脑海里,这样,我就永远不会把你忘记。
我一直在看他,而他也在看我。
这个夜晚我们没有拥抱,也没有亲吻,就这样平静地注视着对方。
我们认识将近二十年,在这二十年里,我们争吵过也拥抱过,也曾说过最倒霉的事是认识对方,可最后还是一直在一起。我们熟悉对方胜过自己,对方的一颦一笑都能最快地解释出含义。但明天之后,我们就要各奔东西,此后再想起对方,也只剩下回忆。
这一生,我何其有幸才遇到了你。
可是以后,我就要一个人走了。
我看着他漆黑的深邃的眸子,那里面倒映出仓皇无措的我。
我答应了祝融要去送他,可第二天,我还是失约了。
我怕我见到他会忍不住哭着祈求他,求他不要走,或者他会因为看见我哭而心软,为了我而留下来。
无论是哪个结局,我都不愿意看见。
所以,我宁愿不要相见。
因为,我们总要学会独自长大。
03。
这个冬天到来的时候,许宝桐有了新男友,是她同校的师兄,一个高瘦、皮肤微黑的男生,戴着黑框眼镜。
我和他见过一次,他请我喝奶茶,一直显得局促,不时偷偷望向许宝桐,似乎在问她他应该怎么做。
许宝桐有些无奈。
喝完奶茶后他们要去看电影,约我一起,我说算了,我要回去。
我已经不在家里住了,随李缪缪搬到了诺澜公寓。我不知道她和易扬父亲打了什么商量,总之某一天她与易爸爸见面之后就告诉我,我们可以搬到诺澜公寓去住。
忘了说,易扬已经从市医院转到诺澜公寓附近的一家疗养院,方便我们去看他。他的小弟弟偶尔也会去,每一次都是笑着到来哭着回去,他总是一次次地问我们,他的哥哥为什么还不醒,到底什么时候带他去迪士尼。
每一次他来之后,李缪缪都会把自己关进房间,许久许久。
我回到家的时候,李缪缪坐在客厅,没有开灯,手里还握着一把光亮。
我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是个手机,易扬曾经用过的,一个老旧的诺基亚,是他的备用机。
“你从哪里找出来的?”我问。
“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的,我就顺便打开看了看。”她在阴暗中浮现一丝笑,笑得有些荒凉,“里面有两条给你的信息。”
我疑惑地接过,点开发信箱。
—为你撑伞的是我,借你肩膀的是我,伴你长夜痛哭的是我,可你爱的不是我。
建立时间是十三个月之前。
我手一抖,手机就摔在了地毯上。
“还有下一条。”李缪缪说着,把手机递给我。
—宝榛,我喜欢你。
这一条,建立的时间更早,是在四年前,那时易扬刚从美国回来。
我用力地捂住了嘴巴,背过身,因为不这样做的话,我会忍不住在李缪缪面前号哭出来。
“宝榛,他一直喜欢你,只是你一直不知道!”她的声音慢悠悠地从身后响起,带着哭腔,“但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看你的眼神那么专注,每一次你出什么事都会和祝融第一个赶到,可你看到的,永远是祝融,不是他!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件事,想冷眼旁观这个胆小鬼到底什么时候说给你听,可是我今天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这个手机。我就想,我一定要告诉你,让你知道,他一直都是喜欢你。因为我怕,我怕他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你了……”
“你胡说,他会醒的!”我大声地打断她。
李缪缪满脸是泪,像个小丑。
“他会醒的,他会醒来,会自己来告诉我。”我在她眼中,看到了同样狼狈的自己。
我打开家中所有的灯,玄关、客厅、卧室,还有洗手间。
我和李缪缪置身其中,光亮将我们包裹,但愿黑暗再也不要降临。
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睡好觉了,失眠一直困扰着我。
唯一没有失眠的这个晚上,我做了一个短暂的梦。梦中,我们都还在诺澜公寓。
祝融和易扬在曾经的工作室,一人在画板上涂涂抹抹,一人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字,偶尔交流几句。而李缪缪在客厅里,一边碎碎念,一边捣鼓着外卖盒子,看到我,抬起头对我说了一句什么,到底是“许宝榛,你还不来帮忙”,还是“你们这群混蛋把我当免费劳动力了吗”,我始终没有听清。
我想要上前去帮忙,却一直走不过去。
身后易扬和祝融在笑,面前李缪缪也在笑,他们看起来都很快乐。
然后,我也跟着笑了。
灯光明亮而温柔,像一只温暖的手。
可很快,我就醒了。
光亮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
这个梦,将会成为我这小半生中最美好温暖的回忆。
而那些陪伴我喜怒哀乐的人,随着命运的颠簸,随着时间的逝去,慢慢地一个个走出我的生命。
泪会风干,伤会结痂。路很长,不要怕,我们终将独自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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