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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酸田园-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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敞蓬骡马车。只这匆匆一眼,喜宝竟看直了眼,原来车上载着呈青灰色的石头,其表面上有一粒粒白色的颗粒。阅读屋 即 时更新! !啊——这不就是麦饭石头吗?太好了,那八亩下等田更有希望变成上等田了,便是家里的四亩上等田今年也大有希望增收一石的稻谷了。喜宝抱着竹箩小跑过去,想拦住骡马车,然后请教人家上哪里采购来的麦饭石,若能让他们均出个一车半车的,那就更加好了。可是,右边的眼皮飞快地跳动起来,跟着眼前闪过一道青影,喜宝撇过头去,面露惊怒,一手的竹箩像落地的熟瓜,“咚咚”地砸将下来,有一只还打着滚儿滚到路面上去了。

一连两只竹箩挨着份量砸向喜宝的脚面,她忍着疼,撇下一切,飞快地朝右边的豪华马车冲去。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后一辆车的骡马被眼前的突发情况惊吓住了,竟推翻了前面一辆车,且又使劲挣脱掉身上的缰绳,做出一连串暴躁的动作,自个拉着的那车石料却还能稳如磐石。随后,它蹬着羊颠疯发作一般的后蹄子,扬起一路的黄烟尘,往热闹的集市猛冲着去。被无辜牵连撞坏了左车厢的拦板,又泄了一地的石头,那汉子气青了脸色,当下扬起皮鞭,怒骂道,“你这活该被骟的骡子,掀了头人盖大屋的石料,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做垫……”遂追了出那头骡马老远。借机肇事又逃逸掉的骡马不晓得是真与那汉子有旧仇还是像个孩童一样单纯需要个人来陪玩,愣是三步一回望,逗弄着汉子在闹市里兜兜转转,并不曾真的踢伤了人。且说喜宝这一边,迎面的黄土朝她兜头兜脸地冲过来,喜宝竟闻出自个的鼻腔里一股钻心的土腥味,甚至口里也被窜进了不少肮脏方小说西,遂恶心得不得了,连呸了数口,哀其堪比前世的大公马路,出门一趟,里里外外一鼻子的黑尘,简直是人工吸尘器——只不过用的是两只鼻孔,外带一张有苦难言的嘴。从林里子吹来的清风,潇洒地清理起来,因一头骡马引起的小小沙尘暴才算是尘埃落定。

小脸蒙着一层薄灰的喜宝迅速地环顾四周一下,遂小手往前猛抓,就像老鹰抓住小鸡一样抓住了冬云欲往豪华马车钻去的一角紫边,只听“咔嚓、咔嚓”数声,紫边愣是从青衫剥离出一道刺目的口子来。喜宝绉眉蹙额,喝问住冬云道:“冬云、冬云,你要作甚?”往常与她三天两头不吵一回便食不下饭的冬云竟看都不看她一眼,这下,喜宝急上了火,抓紧冬云的那只手使上了蛮劲,两腿往下一蹲,就是不肯冬云再往前一步,她总感觉,冬云要是真的进入那辆豪华马车就不是连家的人了。突然,一道响亮的“噼啪”声响起来,一个男人的痛喊道:“啊……小少爷,饶命啊,奴才吃不住……”受痛的男人身子僵硬地伏在驾车位置上,背上的锦衫被打出一条长长的口子,露出崭新的木棉花絮。“死奴才,快走开,小爷我抽的是我家的马,与你这狗奴才何干,是你自个硬凑过来,”一身福禄喜寿纹图案的小少年踱步出豪华的车厢,一只脚横跨在驾车挡板与车厢椽角的位置,他从怀里丢出一袋甚有份量的钱袋,警告奴才道,“回去少给我哭爹喊娘的,现在,给小爷让开点。小爷今个非要抽它一抽,谁让它吃了我家的上等粮却叫小爷方才差一点撞伤了,不抽它,小爷心里不爽。”

“宝儿少爷,您可别啊,您的身子骨精贵着呢,打伤打死沈家的上等宝马事小,若是叫这匹遭瘟的马让您有个哪怕小小的闪失,咱这一院的人可都要陨命陪葬……”里头出来一个大点的丫头,她与那冒死顶马罪的小子车夫一道劝自家小少爷,接着她利眼扫过冬云和喜宝各一眼,嘴角流露出颇具玩味的笑容,“咦,宝儿少爷,咱们家此地的分行啥时候派两个不甚懂礼的丫头过来的,见了宝儿少爷也不下跪请安,真是不懂礼,这下边人少了主家监督是越来越不会办事了。”

“春桃姐,外头肮脏,还不快回去呆着,帮我捂好几只海瓜来。”那少爷似是气消了些。

“那你莫要再淘了。”春风满脸的春桃扭动着窈窕的腰肢,她撇过喜宝她们几眼若有所思地才钻回车里。“宝儿少爷,您看,是不是继续……”车夫询问道。“她们是谁?”宝儿少爷漫不经心地道,目光转移过来。这边,喜宝只顾得上冬云这事,听得小少爷出场后,冬云幽幽亮的秀目陡然升起一丝厌恶感,很是失望,且整个身子借着喜宝握来的那只手腾地蹭回来,如躲避蛇虫。喜宝顿感奇怪,抬眼看过去,见得小少爷的额角上起了一层绯红的疱疹子,布满了脓血,怪不得冬云好像看不上,这才肯乖乖退回来。她来不及思索为何冬云小小年纪就懂得英雄救美的典故,就听得与她算是同半个名的宝儿少爷竟听信身边小随从的撺掇,认定她和冬云才是让沈家马车失常理的祸首。那混帐少爷竟开口要让她和冬云做他们家的卖身丫头。喜宝自然不会答应,便是冬云也不会肯,冬云懒懒地勾起喜宝的手,欲往来时的路走回去。

“都是哪里来的野丫头,这般不识抬举!”春桃又钻出车厢来,她瞪眼望着喜宝和冬云,尤其是目光落在冬云身上时又恨又嫉,她这一使气,后头的车厢里立马叽叽喳喳起来,又钻出两三个面容姣好的丫头来。春桃眼波一转,立马变得柔情似水,就偎在宝儿少爷身边笑道:“宝儿少爷,乡下丫头懂什么,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这一下就叫宝儿少爷镇住了。”

 招摇(下)

喜宝撇眼嘟嘴过去,很是不耐烦这个妖里妖气的春桃在人前挑拨事非的得瑟劲,若此事与她无甚关系倒也罢了,偏偏被春桃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是她们姐妹俩。且一会拨得她们姐妹俩稀里糊涂地直上云霄,说是什么分行派出来的——难道随便挂个沈猪头的名号,咱家就一定要爱上再夹上一口来尝上一尝,否则就当不成人也活不成啦;一会又使劲踩着她们姐妹俩下去,说什么哪里来的没教养野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你才没教养咧,哼,你这辈子没教养定了,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没得教养。老娘不诛连乃家人,都让乃生受下老娘生生世世的怨气,哼哼,叫你变猪头……

喜宝最讨厌别人说到她没教养,这等于是在直接辱骂她的父母。虽然她的父母有时候真的不够尽责,经常像缺根筋一样照料她长大成人,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父母犹在她的心中。在她心中怨有多深,爱亦有多深。回顾整个乱糟糟事件的源起和经过,喜宝越想越是后怕不己。方才这车要真撞上来,吃上亏的可不会是这些坐车上就可以高枕无忧的人,反倒是她和冬云一身细胳膊嫩腿要被马车撞个四分五裂,惨不忍睹。一时之间,喜宝便没有多少好眼色给春桃他们几个人看。喜宝的杏眼一改方才的懵懂,她反嘴讽刺道:“我说,咱们姐妹俩看上去哪点像乞丐啦,需得你们冷眼白眼一块上来,还假慈悲得一塌糊涂,你们若不是在利用咱家姐妹做戏,好上演一场主善奴忠的宣传戏码,那能否行行好,别再恶心死我们姐妹俩了。咱们有手有脚,哪点像是养活不起自己的样子啦,咱们不需要人家包养,你们要是缺爱心,请上救济院;要少根筋,就请拐道九龙岗,那的荒坟不少,够你们挖个年年岁岁的,包管没有人敢跳出来指责你们上错地方了。”喜宝一时兴起,竟改动了琏子气呕死人的两句话,搁这来气人家。

“大胆,你竟敢诅咒少爷家里……家里……”春桃气得胸前一阵乱跳,终是不敢出说富贵人家最为忌讳的破财人亡。 阅 读屋即时更新!宝儿少爷更是瞪大了双眼,瞅着她不放,喜宝心道:他该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吧,哈哈,叫你们方才得瑟,没想到吧,五六岁的娃子也可以说出骂人不吐脏字的文绉话来,叫你们今个开开眼界。

“唉,额话还没有说完呢,咋就这般沉不住气呢,可见不堪啥大用处啊,”喜宝成心捉弄春桃,有心指桑骂槐一通,终是本性发作,又口吐快言道,“——啊,还有你这个春桃,不就是个丫头吗,至于拿个奶娃子来充鸡毛令箭嘛,瞧我们姐妹不顺眼,你尽可以明说嘛,何必硬说些欺我们人小听不懂的话来,好在我们的爹娘混过江湖的,见过不少世面,晓得——”“好好好,你这小女娃真有趣,那些话虽说得我不甚明白,可是当真逗人,从来未曾见过利齿的春桃被人说哭过,何况你才多大的人啊。”喜宝抬眼瞟向春桃,见到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儿,遂随口轻声咒骂起来。“你妹妹可以不要,我就要买你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方小说西是沈家花钱买不到的,你们就是不愁吃喝,心里肯定有想要做却不能做成的事吧,那你开个价吧,我只要买你进府当丫头。以后可以像春桃一样,近身伺候我的一切饮食起居。”那春桃闻自家公子所言,更是气抖了身子,可眼下只得畏缩在一旁,将暗恨隐忍下来。

这时,那赶了骡马回来的耿直汉子冲伙伴骂骂咧咧起来,喜宝隐约听见他们说道“……上马车……要赔偿……”事情果真如此发展下去。汉子单枪匹马冲进来,冲一车的人高喊道:“我说——”仅仅这一言,喜宝便乐了,咧着嘴呵呵笑,心情无限美好——这又来一个替她出气的人了,一定要加油哦。那汉子寻声过来,见是一张可爱友善的娃娃笑脸冲他点头呢,他报以同等的一笑,接着回头同马车上的车夫理论,死活要让他们将那车倒在泥土上的石头全买下了,还得支付重新运上一车新石料的买路钱。那汉子当真有趣,说完来意之后,也不管人家对他会有什么看法,当时就边说边折根枝子在地上认真算了一通,听他默念出来的,竟精细到运石的路途上他们究竟吃了多少只包子,还有几壶小酒等等小帐目。虽然听似繁杂,但汉子算得极快,最终,他向马车上的人报了一个三两的整数,然后伸出一双方才掐骡马回来的大手,看似要来拉小公子支付赔偿款。后头的护卫“噌”地跟着汉子游走,瞧汉子一身蛮族打扮,生怕他伤着小公子,但自家公子亦是一个喜怒无常的精贵小主子,无事莫要靠得太近,否则一样得不偿失。宝儿少爷的目光仅仅在那汉子抱膝落下算帐时好奇地瞅上几眼,接着便重新望向喜宝这边,待汉子催得急了,宝儿少爷奇迹般并未着恼,反倒□桃拿五两银子出来,要多给出去二两,这些一并丢给汉子,他嘴里嚷道:“今个爷高兴,就当给你们的赏钱,你们拿了钱赶紧走。”

那汉子眉头一皱,眼见地上零碎的白花花赏钱,又看了看日头,方不甘愿地伏身捡起银子,好起程上路。可是,故意向车里的小丫头借了一堆零散银子凑够五两——想给汉子一个难看的春桃丢下银子突然嘴啐了一句:“诶,你们灰搭搭的破石头便是送与我们公子垫茅坑也嫌脏得很。五两银子是咱家公子心好可怜你们赏你们的,真正的祸首可不是咱们公子的这辆马车,是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娃,没头脑地跑出来,招惹你们——”“哼,死婆娘,你说够没有,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兄弟俩辛辛苦苦从西北边花了大半个月运过来给头人盖大屋的宝贝石头连你们家的茅房也不如啊。看我不敲死你这烂嘴的婆娘。”那汉子信手朝春桃掷去几钱捡起来的碎银,丢得春桃惊叫连连,然后他暴起眼来欲打春桃。喜宝赶紧上前,说道:“这位大叔,小宝有事想求教大叔。”她可不是舍不得有人要好好教训春桃一番,而是眼看那车她想要的麦饭石要被蛮横小公子花钱得去了,这好不容易有所转机了,她可不想错失去了。不过寥寥数语,那汉子便被喜宝哄得眉开眼笑,当下唤来同伴弃地上的石料不要,驾起车来便走。临走前,他还鄙夷地望了车上的人和地上的碎银一眼,然后张开双手,拍起骡屁股就走,意思是他可没有拿他们车上的人一纹银子。宝儿少爷大奇,他利落地跳下马车,追到喜宝身边来,一把抓住喜宝的一只手,急切地问道:“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怎么会让他们改了主意,我爹说过,蛮族最是不通情理,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你这人究竟咋回事啊,人家有必要对你有求必应吗?何况,你动作还这般粗鲁,你这被人宠坏的奶娃子真是叫人无比讨厌啊……”喜宝一甩再甩,想要甩掉那只掐紧她右手腕的手,方才一动不动的冬云更是重重地踩了小公子一脚丫子,冷然道:“小公子,您的护卫还在后头呢。”

“哼,凭你,——能拿我怎样?”宝儿少爷亮起手腕上装着的弓弩,冬云的眸子一缩,安静地退至一边,但并没有离喜宝有多远,脚尖外踩着颗大石头,神色有些迷离地望着喜宝,惟是极为犹豫不决。“大老爷,您慢着、慢着啊……”迟迟反应过来的牛大叔急得满头是汗,还在老远的地方就朝这辆马车讨饶求情起来,待离得更近了些,一眼瞧见高挂起的“沈”字灯笼,脸上如遭蛇噬,更是惊慌失措地将喜宝和冬云拉着“扑通”三声,朝马车跪下兀自磕起头来。“老头,你是哪个村的,从实说来。”返身回去的春桃从车窗上探出半个头来,眼角带笑,得意非常,有十成的把握般狠盯了冬云和喜宝几眼。“大叔!”喜宝和冬云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只不过一个急性子,另一个依然是冷冰冰的面孔。

“回沈大小姐的话,咱们爷仨是从牛岗村来的,啊——”牛二斤总见着两娃子叹悔的神色,便明白过来,只好补道,“小老儿同孙儿出来一趟不容易,还望大小姐和大老爷莫要同我们乡里巴人计较……”“牛岗村,不就是大表哥管的地方吗?那好办,老头,我要买下你的两个孙女,你开个价吧,你可要想清楚,一旦开好了价,就与她们不相干了,莫要再出尔反尔。”“是啊,赶紧开个实心价,不要妄想欺我家宝儿少爷。宝儿少爷能看中她们,是她们的福气,你可别再像你两个孙女一样不识趣。”春桃半是威吓半是挤兑那两个眼看就要收进门来的小丫头道。

 穿心

喜宝淡然一笑道:“小奶娃,你口口声声说用钱可以买尽天下间的所有,可是,你可以用钱让我和家人永远不生病、永远不会老、永远不能死吗,便是你的家人呢,纵使花尽雪花银,只怕也难吧。”在喜宝那张稚嫩的小脸上,众人仿佛一下子看到了繁华落尽、刹那芳华的景象。

笑靥微微荡漾开的瞬间,喜宝回想起前世的馨宝明明应该应有尽有,心中却空虚无比,留有许多遗憾,如果可以回得去,她一定不再一味瞎等,一定会狠狠地痛扁她的父母一顿,然后告诉他们究竟应该怎么样对待她这个亲生女。她不像琏子总是抱怨自己生不逢时,自小生长在三代贫困今生负担又沉重的家庭里,累其一生殚精竭思却永远棋差一招永远差人一步,学业工作婚恋处处不幸不顺,当然她的这点困惑和烦恼与琏子的相比真的不值一提,所以她从不在琏子跟前提起,却因此连唯一的好朋友也无法开解掉她心间日益深重的魔障。“姐姐说的当然不对喽,小公子是谁啊,生老病死这等俗不可耐的事算得了什么。便是天高地远的,哪一处地方又小公子去不得的!而眼前人的事,想必小公子心里更加有数吧,比如,小公子定能让自家老爷即不纳成小妾又不曾生下庶子吧!这等事又哪还需要小公子出钱来添乱添堵呢,这世间根本不会有小公子摆不平的事啊……”冬云接着喜宝的话茬,继续发挥毒蛇的本色,神色大义凛然,仿佛宝儿少爷方才的袖箭不存在般,她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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