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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时分-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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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气势,出来至今,也听过好多回书了,却从未见过如此有气魄的说书人。
“上回书说道北靖王智破八仙阵,这回继续给各位说一说靖王爷破阵后直捣西戎帅营,生擒敌军主帅凌云西尔的故事。”宏亮的声音,在茶馆四壁回荡,一片叫好声。
我茫然:“是以前征西大战的事么?”
“小哥你不是本国人吗?这次的平西大战,北靖王势如破竹,半年时间便逼得西戎诸族联盟分崩瓦解递了降书,这会,靖王爷回师北上,与原大将军会合,北匈奴与明月国节节败退,求和休战是早晚的事了。”黑衣人回头说。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我对师兄笑笑,有些无力,我的刻意回避他又怎么不明白?从来不在我面前提我没有提及的任何话题。从不问我问题,除非我自己想说,否则,他只会陪我默默坐着,沉默是金,他贯彻得几近完美。我喜欢和这样的大师兄在一起,轻松,愉悦,没有任何负担。一直庆兴选择与他行走江湖是我来这里后最明智的一个决定。
掌声雷动,爱国主义可能是天下人的通性,说书的听书的,都兴奋非常。
允倜抓住了西尔,那样骄傲的人,受得了吗?晃了晃头,我真是奇怪,居然会为那个伤害我至深的人担心,可我忘不了弥留之际,他在我耳边绝望的嘶吼,还有落在我脸上的泪,为什么?他应该是恨我的才对呀。
说书的正说到允倜生擒西尔的关键时刻,一声冷笑在我耳畔响起,很耳熟的笑声,我惊起四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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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我惊起四顾,大师兄问我:“何事?”
一阵惘然,不可能是那人啊,我摇摇头坐下:“没事,听岔了罢。”
“茶点用得差不多了,去庙会上逛逛?”云河问。
“好啊。”我站起,黑衣年轻人见我们要走,忙过来问:“在下常尚,丽阳人,仰慕小哥文采,可否请教小哥高姓大名?”
“原梦,”我顿了下,说:“都城人。”抱拳与他相辞。
出了茶楼,师兄说:“此人精华内敛,武功极高,你要小心。”
“是么?”只记得此人有双极魅惑的眼,深深黑黑,如一潭深不可测的潭水,面目倒也普通。“比你还高?”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这点微末道行算得了什么,就是二师弟都比我强。”他一晒。
“不可能,二师兄明明比剑三招就输给你了。”我不相信。
宁云河笑叹:“傻丫头,他那是不想比,他再不济,我也不能三招就赢了他!天龙门的武功本就是他家传武功,有很多是不外传的,我自小跟着师父,也有一些是学不到的。”
“家传?”我疑惑。
“你怎么会不知?丁氏以武道征服天下,师父的实际身份是当今皇叔,他自小沉迷武学,一心要开宗立派,这才有了天龙门,天龙,天龙,可不是皇家一门吗!”
我恍然,怪不得那日客栈中知府大人知道允倜是天龙门的人要下杀手灭口,说什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话。
“管那人武功高低,不惹他就是了。”我说,师兄看着前面说:“只怕人家不同意。”
我扭头,果然常尚一脸笑意过来:“可巧,又碰到两位,看来我们甚是有缘,原公子这是要往哪里去?”
我皱眉,此人看来是缠上我们了,他是习武的人,我原以为他与我搭讪是为了诗文,现下却发现不只这样简单,不过,有热闹为何不沾,正觉着最近有点无聊呢。时日不多,让剩下的日子多姿多彩有何不好。
思及此,我点头笑道:“原来是常兄,小弟与师兄正打算去庙会上逛逛。”
“原公子是外乡人吧,在下在此久居,就让在下尽下地主之谊,带两位游览可好?”
“如此甚好。”我见师兄要开口,赶着说,师兄不赞同地盯我一眼,我扮个鬼脸笑笑,他摇头叹息,却也随我意。
庙会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走在街道上,看着左右,我仿佛回到上元夜那晚,所有的一切都在那晚转折,我得到了朱纹碧玉,又落入西尔手中,回到了现代,也断了尘缘。
有些涩然,眼前繁华似锦,而我只是个过客。
“累了,师兄,我们喝酒去。”心情一下子低落。
师兄还未答话,常尚忙说:“在下知道一个优雅的好去处,在那里,有最美妙的琴声,最香醇的美酒,焚上香,听着曲子,温上壶上好的酒,堪比神仙。”
“好啊,好啊。”我拍手:“若再有美女素手添酒就更妙了。”
常尚笑开了颜:“有,只要有银子,那里什么都不缺。”
大师兄轻轻拉我的衣角,我不理他:“啊哟,那可不成了,我们独缺银子。”
“原公子说笑了,哪能让您破费,你我一见如故,一切有小兄。”开始称兄道弟了,真是自来熟。
“原师弟!”大师兄不悦。
“师兄你不想去?也罢,要不你先去茶馆再听回书,我这边喝完酒就去茶馆找你。”我笑眯眯。
师兄瞪了我一眼,咬牙闷声:“一起去罢。”
我雀跃,拉着他衣袖:“就数大师兄最好。”拧眉,叹气,他还是随了我去了。
第四十章
真没想到,小小的景容镇竟有如此雅致的去处。
小径通幽,一条青石板铺设的小道,曲曲弯弯,顺着密密的湘妃竹林往里,深处是一座青砖黑瓦的建筑,雪也似的白墙上,垂着丝丝的绿枝,空气中漫着桂花香,入门后,花香扑鼻而来,越发的浓郁,原来小小的庭院里竟有数棵金桂,绽放的金色桂花一团团,一簇簇,满目甜香。
一个素衣的侍女迎了出来,素衣素容,不施粉黛,却是天生的红颜美貌,走近来,低眉敛目,轻轻一揖:“常公子,您来了,姑娘正提及您呢,这几日桂花开足了,桂花树下的陈酿也该到了开封的时候了,想着您就该来了。”莺声燕语,软糯动听。
“数月未见,小柳依越发的会说话了,你主子呢?带了两位雅客过来,她必是喜欢。”常尚笑。
“常公子,稀客啊。”一个柔媚到骨子里的声音响起,我顺声看过去,一个红衣的丽人俏生生立在桂花树下,细长妩媚的凤目,修长风流的身段,瓷白的肤色,衬着火般艳丽的红色纱衣,美得眩目。
“仙乐,来来,给你介绍一下。”常尚招手,叫仙乐的美人翩然而来,带来浓浓的香风,香气独特,竟是漫天的桂花香都掩不住。
仙乐过来行了个礼,我笑着还礼,师兄只冷冷地扫她一眼,不会吧,此等美女他都不动容,真是古板得可以。
“这位是原梦原公子,这位是——”常尚看我一眼,我笑:“宁公子,我师兄。”
“哟,这位原公子长得可真俊,若是个女子,可不要美冠群芳。”仙乐掩着嘴笑语殷殷。
我扑哧一乐:“仙乐姑娘才是美冠群芳呢。姑娘名为仙乐,必是有手好琴艺啰。”
“只是会弹而已,只恐污了公子的耳。”仙乐笑着。
常尚挥手:“你也不用自谦了,仙乐姑娘的琴艺乃是此地一绝,昔年曾入宫献演,甚得皇上嘉誉。不过,我们在这站半天了,可不是姑娘惯常的待客之道哪。”
仙乐笑着拍头:“看我,见了这神仙似的两位公子,都不知如何是好了,怠慢了,柳依,快快让三位公子上坐。把今年春天得的上好的猴魁泡上来。”
屋内更是清雅,四壁雪白,黑檀木的家俱做工精巧,青瓷的花瓶斜插几枝翠柳,紫金的香炉中漫着的正是仙乐身上的香气。
一盏香过后,柳依送上一些时令小菜,做得精致好看,仙乐捧来一只青花瓷的酒盅,酒倒出来后,如琥珀一般晶莹剔透,异香扑鼻,果是好酒。
“这是小女子家传酿酒,名唤眼儿媚,今儿这坛是新开的十二年陈酿,公子尝尝可好。”
素手递来,我接过饮下,入口绵软,口感甚甜:“好酒。”我赞:“师兄,你尝下试试。”
“我喝茶就好,你爱喝就喝罢。”宁师兄垂眼。
我知他有顾忌,也好,总要有人清醒,不再劝他,只顾着自己喝。
琴声响起,悠扬动听,绕梁不绝,此女的琴艺果是出色。
酒过三巡,我醉意上来:“常兄,你不是想知道我刚呤的诗吗?来来,我呤与你听。”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邱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妙!”常尚击掌大呼,仙乐凤眼眯成了一条线,斜睨着我,眼色如水一般。
我得意:“这就妙了,来来来,琴给我。”
七弦古琴在手,我拨了几个音,漫声轻唱: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常尚笑着近前,凝视着我:“原公子,果然好才情。”我笑着回望他的眼睛,只觉其中浮出金光来,心里一阵迷惘:“你眼睛怎么冒金光?莫不是有金子在里面?”嘻笑着去摸他的眼。
“原公子醉了。”常尚的声音说不出的悦耳动听,我止不住地笑:“才没有。”
“你要睡一会,休息一下了。”他柔声说。
“是啊,”我眼皮子开始打架,他说得可真对,我是要睡会。闭上眼,我睡了过去。
第四十一章
醒来时头痛欲裂,正捧着头哀叹时,师兄屈指给了我一个板栗,打得我痛叫:“死师兄,头已经痛死了,还要打我!”
“看你醉得那个样,人都不认,抱着那个仙乐直叫漂亮美眉,不知在说什么,还好你没抱着姓常的叫哥哥。”宁云河冷着脸。
“怎么可能,能让我叫大哥的,可只有原立平和你了。”我拍他马屁,他只哼了声。
我笑:“生气了?”拉拉他的衣袖,他甩手不理,我唉声叹气,可怜兮兮地眼巴巴望他。
他面色稍霁,叹口气说:“你心里不舒服,想喝酒,想醉,都由着你,只不能在不知根底的人前,你非要进那个仙乐的屋子睡,我又不能跟进去,若有点意外,叫我如何交代!”
心下感动,伸手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师兄,让你担心,下回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回?!”他骂,终于展开丝笑意,我笑道:“不敢,不是师兄不敢,是小妹不敢。”
“就你油嘴。”
“这里是哪?”
“还能是哪?客栈。你醉得象死猪,原以为让你睡会儿就好,哪知都快三更了,还不醒,姓常的那小子要回家,只好找辆车把你拉走。”
“就睡那也没事,反正都是女人。”我不在乎地说。
师兄瞪我:“还说,那屋子里全是女人,男子不能留宿!”
我吃吃地笑:“倒是我这个假男人在美女床上睡了。”
“你以为人都如你般不长眼,就你这样,当女子还太媚,穿着男装就是男人了不成!”
我哈哈大笑:“师兄,我只当你夸我长得美,其他的意思就算了。”
他哭笑不得地摇头:“你哪里象个千金大小姐,名门闺秀!”
我嗤之以鼻:“名门闺秀也是人,七情六欲全有,只是让礼教给抹杀了。”
“你总有理,耍嘴皮子你厉害,对了,接到师父的飞鸽传书,你父亲让你回去过中秋节。”
我敛了笑:“不想回。”
“怎的了?中秋团圆,我也要回去的。”师兄说。
“你也要回家?家住哪里?”我好奇地问。
师兄面容一黯:“我自小父母双亡,是由师父带大的,每年中秋都会与师父一起。”
“对不起,”我道歉,他笑笑:“早习惯了,别放心上,你爹那样疼你,为什么不想回去?”
“只是贪玩罢了。”我打个哈哈说,每逢佳节倍思亲,我的亲人在另一个世界。回原家过节,只能让我更伤痛。
“过了节再出来就是了。”
“就这样说定了,你可不能丢下我自个儿走了!”我抓着他叫。
“是,我一点都不怕麻烦,很想带你上路。”他拉掉我的手,气哼哼地说,眼中却满是笑意。
我与师兄踏上了归途。
第四十二章
紧走慢行,十来天后,回到了都城,师兄送我到原府门口:“师妹,你进去吧,我回玉龙山。”
原府里的“家人”,远不如师兄来得亲近,我拉着他不放:“天色已晚,宿一夜再走不迟。”
“明日便是中秋,宿一夜就迟了。”他温声哄我:“中秋过了就来接你,下个月有个武林大会在南雁岭举行,带你去看热闹。”
我这才撒手,曲起小指:“拉勾。”师兄早就从我这儿学会了这些,曲指拉拉我的小指:“放心,我何时说过的话不算数。”
目送师兄策马离开,我准备叫门,风中送来一声冷笑,“谁?”我惊问,暮色中,周边不见熟识的人。
举手拍击门环,手刚碰到门环,一只大手覆住我的手,顺势掩住我的嘴。
被人半抱着强拉到街角无人处,我唔唔地挣扎,“我放开你,不许叫,否则。”一道冰冷的寒气架在脖子上,那人低声威胁。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你被抓了么?”
西尔海水般碧蓝的眼中寒意乍现:“丁允倜抓得住我?只是一时疏忽罢了!”
还不是被抓了,意思一样,但我不敢说,此人阴晴不定,性命在他手上,我识相为好。
“是,是,看你能在这里,也知传闻有假,匕首拿开可好,我不会叫的。”
他哼了声收起匕首,我看着他,初见他时意气风发,桀骜不驯,此时带着风尘,憔悴了许多,显见得这次战败对他影响甚大。
叹口气:“为什么总要打仗?西戎已是富庶之地,安邦定国,自给自足,平平安安的有什么不好,非要窥虛他人地大物博。”
他怔了怔,眼中神情复杂,迟疑一下,说:“你不恨我?”
我笑笑,从没想过这件事,作为敌对国,他对我的所作所为,都不算狠,“我还活着,并且活得很好,恨你做甚。”
“是活得很好。”他嘴角漾开个讥讽地笑:“丁允倜在北方打仗,你与大师兄在这边卿卿我我。”
我脸一红:“你胡说什么,我与他们都只是师兄妹关系。”
他似笑非笑:“你是在解释么?”
我不屑:“用得着与你解释。”
“你与我说话时不带刺是不是很难?”他冷哼着。
“也不是。”我微笑转开话题:“你是来找我的?有什么事?”
他扭开头,眼中闪过丝尴尬,看了看天,“你一直在游历江湖,有没有想过去塞外?西戎的风光可是美丽得很。”
塞外?西戎应是类似新疆的地方,戈壁浅滩,必是风光无限,去那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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