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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碎-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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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蔚蓝,一望无垠的田野,绿得发油,好似鲜活起来。
晨光洒入车里,照亮了我们。
我与他额头相依,四目在空中彼此交汇。
手掌温暖,共享的是两人的幸福。
微风吹过片片飞絮,春来江水绿如蓝。
携手归去,到江南又是一番新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这章也好,权当完结。=。=
其实,人生不一定要看见结局,只负责享受过程,努力奋斗,那便是很好的生活。
第五卷 :江南风雨
香灯翠屏
岁月匆匆。
江南烟水,一切恍然如梦。
荷花依旧艳妍,碧绿的宽叶上托着梦幻般的露珠。
步入石阶,手按雕栏。
瑶光殿内苑,微雨霏霏。
曾经的歌台暖响,如今门庭冷清。
时间往往使人摆脱稚气,却未必抹去她在我记忆中留下的痕迹。
黄保仪的神色似有惆怅,“你与国主鹣鲽情深,无须在意他人意见。”
“你难道一点都不吃醋?”
她淡淡道,“国主曾是臣妾的救命恩人,臣妾无从吃醋。”
毋庸置疑,黄保仪确实比我更适合做国后。
国主纳后,是何等大事,需经过纳采、问名、亲迎等六礼。
澄心堂里分为两派,并发生激烈讨论。徐铉认为国事堪忧,婚事不宜铺张。潘佑则坚称帝后大婚不宜草率。其他大臣则称一切以国主意愿为主。最终,李煜不顾徐铉的劝阻,令潘佑选黄道吉日,坚持用最好的婚礼来迎娶我。
他派人送来一把名贵的纸扇,有数行题词。
迢迢牵牛星,杳在河之阳。
粲粲黄姑女,耿耿遥相望。
夜,银河,点点星星,绮丽变幻。
两情若是天长地久,又岂在朝朝暮暮?
屋内放满了无数衣裳首饰。
毕珠激动地哭了:“小姐,上天总算没亏待你。”
我笑道:“是的,上天让我遇到了他。”
有人通报。
萨婆掀开帘子,便叩礼。
我立即扶起萨婆起身,她面上悲喜交加。
“小姐……不,该是……夫人知道你快要成为国后,她内心非常欣慰……”
我想起诸多往事,心中一酸:“娘为何拒绝让我见她?”
“其实,夫人不是不愿见国后娘娘,而是她不敢见你。”
湿润的哀伤蒙上我的双眸。
“她根本不想见我……”
“不是这样!”萨婆的双颊涨红了,“自你离开扬州后便行踪全无。大家认为你可能在外面已死去……夫人开始慌了,在金陵里疯狂地寻找你,还跪求国主让她出城继续找你……她说……后悔了不该把你逼走,害怕你真的会死……就像你幼年落水的那天……”
“是她推我下水吗?”
“难道……你真的想起了……”
我望向窗外,轻声道:“她为什么还是不肯……哪怕是见一面。”
“夫人是身不由己。”
回忆是盐,犹似在我的伤口上细细撒落,扯紧肌肉,痛到心髓……
“不提这件事也罢……”
萨婆的双眸仿佛藏着深深的痛楚。好久,她似乎下定决心,缓缓地说道:“奴婢其实有一件至关重要的秘密……”
“保仪娘娘到!”
未完之语,戛然而止。
我点点头,转头让萨婆可以继续说吧。
萨婆的表情迟疑了一下,终于长叹一声,说要回扬州去照顾夫人,然后匆匆离开。
黄保仪捧上嫁衣,她的声音柔软,好似一缕梵音,缥缈得令人恍惚。
“这是臣妾亲手缝制的一件嫁衣,希望你能够收下。”
我的眼睛湿漉漉,点头,伸手接过她手上的衣裳。
“谢谢你,保仪姐姐。”
毕珠道:“保仪娘娘,等奴婢端茶!”
黄保仪轻笑摇头,说不坐了,还要回去照顾仲寓。
我捧着一件红色嫁衣,看着她的背影,好久好久,都回不过神。
窗外,落叶褪尽,秋意瑟瑟,白鹅在湖畔恣意漂泊。
蓬莱院内外,客厅卧室及门扉都贴着“囍”字剪纸。
清晨,我起早走到梳妆镜前,任凭毕珠等人轻整凤冠霞帔。
古人结婚时竟是如此麻烦。
黄保仪想帮我化浓妆以及复杂的宫髻,我却要求她弄得简单一点。
昏黄的铜镜前,我看到流珠捧着描金漆盒,一脸矜持,漫步走来。
我倒一时愣住。
两人面对面,不仅是尴尬,也令我想起那人曾是她的主子。
流珠将描金漆盒放在桌上,行礼时居然称我一声“新国后安好!”
此刻,她那娇靥如花的粉面上,嘴角流露出一抹伤感而讥讽的微笑。
“今后,一切都不同了,新国后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和国主相守在一起,不会再有麻烦了。保仪娘娘,你说对吗?”
流珠虽对黄保仪说起这句话,可是,她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瞥向我。
她……她的这席话,触痛了我心底的敏感禁忌。
流珠,你是为姐姐打抱不平吧?我遂闭目,转身淡淡道:“流珠,你下去吧。”
流珠一脸柔顺,转身退下。
黄保仪急忙说道:“请听臣妾一言,流珠并不是针对你……”
我强作轻松一笑:“没事,我才不会为这件事而跟她计较。”
鼓乐齐鸣,香烟缥缈。
门外两旁,站列着许多锦衣花帽的内监,纤裳双髻的宫女。
他们一致手执红纱灯,照亮了凤辇。
吉日一到,喜娘遂将大红色的喜帕盖到我的凤冠上面。
眼前艳丽得如同一泓胭脂。
凤辇一动,随即徐徐而行。
一路上,在吹吹打打之中,我坐在凤辇里,内心怅然若失。
恍惚间,往事排山倒海般涌现在我的内心。
良久,喜极而泣。
繁华如梦。
当他掀开我的喜帕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和他从此是夫妻,亦开始另一段人生。
李煜深情地望着我,眸光如幻。
直到交杯酒一饮而尽,最后一对宫女行礼退出,房中只剩下我俩。
他紧紧地抱住我。
“家敏,你知道吗?我总算娶到了你!”
我依偎在他的怀中,喃喃道:“是啊,姐夫,我们总算苦尽甘来。”
“你是国后,是我的妻子,你怎么还是叫我姐夫?”
相视间,我们盈盈无语。
他俯身吻住我,浅浅的,好似一响贪欢。
好久,好久,李煜终于放开我。
“从今日起,我愿香灯翠屏长伴妆侧,你我共享画眉之乐,直到白头到老。”
我点点头,笑得甜蜜。
他仍然凝视着我,浅浅一笑:“你的巧笑嫣然,我这辈子看不腻。”
作者有话要说:汗,女主的婚礼,还是一笔带过吧。
继续修文ing
春光融融
纱窗醉梦, 春光融融。
时光荡漾在心尖,日夕缱绻,化成一抹甜甜的寂寞。
柔仪殿,浅色如烟,庭前桃花,宫人植树,一片欢乐景象。
一缕柔缓的音乐淡淡地沁入耳底。
我穿起一袭碧墨长裙,走到朦胧不清的铜镜前,看着越来越陌生的自己。
我的内心突然被什么东西梗住了。何处是我的故乡?
正出神间,镜中出现李煜那俊朗神飞的容貌。
我很快恢复神态,回头朝他露出最明媚的笑颜。
李煜随即将我拥在怀里,抱得令我心神激荡。
良久,他松开了我。
“家敏,你跟我来。”
李煜一手拨开流苏珠帘,拉着我步入红罗小亭。
汉白玉桌案,置着一盘糕点美酒。
我忍不住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李煜抬手叫宫女退席,让我坐好,直接用黑布蒙住我的双目。
我心下纳闷,只能接受,在他的扶持下,慢慢回走。
最后,他揭开了黑布。
我的眼中不禁一亮。
鲜绿盎然之中有一丛嫩紫。
其花四瓣,犹似丁香,绿叶质厚,桃紫色,水莹动人。
空气中缭绕出一股软软的馨香。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花。”
李煜笑吟吟地注视着我,“这是传说中的‘花中祥瑞’。你喜欢吗?”
这么细心的他……
我的眼中一时凝雾,点头笑道:“不过,‘花中祥瑞’的名字似乎太俗气点。”
“那就让你为它取名罢。”
“我以前住的宫苑也是蓬莱院,花色又紫,不如叫蓬莱紫吧。”
他微微一笑,弯腰摘下一朵“蓬莱紫”,簪在我的发鬓上。
李煜的嘴角淡笑,眼中浮出淡淡的落寞。
我心下忐忑不安,问道:“你怎么了?”
“家敏!”
他伸臂一抱,将我拥在怀里,轻声呢喃:“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我安静地闭起双眸,藏起一抹水光……
如果世上还有来生的话,我宁愿不要他做南唐帝王。
“无论以后怎么样,你不要再离开我……”
他的声音渐渐飘忽,迷幻得让我几乎无法确认。
桃花纷飞,两人相拥,忘了身在何处……
视线相遇的一刹那,他的眼中清亮如水,清澈地印着我的面容。
有人曾说过,男人的眼中满满的都是你的脸,那便是他一生中认定的伴侣。
五代十国的烽火人海中,唯有他,依然干净得不染一尘。
李煜的眼中撩过一丝宠溺,帮我轻轻地拂去头上的桃花瓣。
一瞬间,世界仿佛静止了。
我们一起回到红罗小亭,坐定对饮。
一杯淡酒,缕缕清芬,微微醉意。
阳光在树叶间闪烁,悄悄地晕染在殿院。
幸福,来之不易……
我捧着酒盏,朝他敬酒。
李煜脸上漾着一抹暖暖的微笑。
寻春须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缥色玉柔擎,醅浮盏面清;何妨频笑粲,禁苑春归晚;同醉与闲平,诗随羯鼓成。
话音未落,回廊处,飘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
我们转头回望。
毕珠偕同数名宫女,淡妆素裳,双手端抱一叠青碧绸缎,便跪膝行礼。
李煜惊讶地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毕珠答道:“回国主、娘娘,昨日,奴婢嫌外面染得不纯正,便和其他人一起动手染布成碧,夜间忘了取回,结果被露水所沾湿,直到现在才发现这颜色似乎不太寻常,特意过来告知国主、娘娘。”
“嗯?”
荷叶般的一抹青碧色。
我便走上前,只觉得鲜嫩清澈,光滑的手感,令人心神舒畅。
“想必它是经过一夜露水的滋润,才会变得格外淡雅。”
李煜眼眸温柔如水。
我笑道:“你说,该取哪个名字好?”
“‘天水碧’。”
“天水碧”,果然有很美的意境。
李煜转头吩咐毕珠等人:“以后你们就采集露水,染布成碧吧。”
宫女们行礼告退。
“裴厚德!”
随即,裴公公上前回道:“卑职在。”
“传朕口谕,将十丈‘天水碧’赐给韩王从善一人,钦此。”他一字一句说道。
我迟疑地瞧了李煜一眼,只见他神色如常。
“这……”裴公公尴尬地瞧了我一眼,最终支支吾吾。
李煜轻声道:“最近,韩王妃生了两个女儿,恰好是世上少见的双生子。”
我怔了半响,最终微笑道:“正好,我想拜托裴公公一件事……”然而,我从袖口拿出两串镂花金荷包,放在裴公公的手上,面对他的疑惑,淡淡道:“这是我的贺礼,是送给韩王的一对女儿。”
裴公公小心翼翼地看向我们,他的立场似乎很为难。
李煜叹道:“这样也好,毕竟,我们亏欠了他很多很多……”
想起曾经的年少轻狂,我的内心掠过一丝酸意。
李煜道:“裴公公,你去吧。”
“是!卑职先告退。”裴公公似乎松了一口气,抽身退场。
“我是很开心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属,而不是对他念念不忘……”
李煜捧起我的脸,眼眸里溢满了温柔。
“你不用说,我已知道你的心意。”
“什么?”
“呵,这样的你,让我更加想怜爱你……”
温热的气息萦绕耳际,李煜的轻声呢喃,令我脸色微微泛红。
“家敏,以后我们要努力,多生一堆属于你我的孩子,好不好?”
“我才不是一头母猪,哪能……”
他吻住我的唇瓣,止住我的抗议。
两人好似沉醉在暖暖的阳光之中。
不知不觉……
“国主、娘娘……臣潘佑……有事求见……”
冷不丁,蹦出这么一句话,我们猛然醒悟,尴尬地分开。
潘佑?原来是他,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他大约三十多岁,是书生模样。
潘佑对我们毕恭毕敬地行礼,禀道:“国主,国后娘娘,外面最近流传一首古怪的童谣……”
“哦?什么童谣?”李煜挑了挑眉。
“只是,请国主、国后娘娘听后切勿动怒……”
我淡道:“你就说吧,我们不会生气。”
“金陵街巷流传着一首童谣,诗中是‘所得索得娘来忘却家,后园桃李不生花;猪儿狗儿都死尽,养得猫儿患赤瘕。’”
“胡闹!”
李煜的眼神陡然一变,收住嘴角的一抹笑意。
“臣请求国主调查此事,惩治始作俑者,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我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会,却无从捉起关于这首诗的蛛丝马迹。
李煜淡淡地说道:“清者自清,就让他们去说罢。”
潘佑一脸义正词严,单膝跪地。
“臣怀疑有人拿此首诗让孩子争相传诵,若国主听之任之的话,恐怕,谣言传播的范围越大,造成的影响有可能动摇唐国基业,亦招来大祸。自古而今,民之讹言,不可不防。”
李煜微微皱眉。
我展颜而笑:“没关系,我在柔仪殿等你。”
一缕若有若无的忧伤,随即弥漫在柔软的春风里。
历史是残忍的,一次又一次提醒着我。
倒不如珍惜现在,好好过每一天。
我慢慢地踱步,经过湖畔,竟遇到了她——庆奴。
我猛然间愣住了。
庆奴看向我,眼角泛涩。
我心中波澜不惊,直视着她,第一次发现她的容颜如此苍白。
“你、你居然回来了,还和国主成亲……昭惠皇后若泉下有知,不知她怎么看待这个不知羞耻的好妹妹……她的命好苦……她好苦……”
“如果你对我姐姐之死耿耿于怀,我就无话可说。”说罢,我再也不看她,径直往柔仪殿走去。
阳光渐渐淡去,一场春雨蒙蒙,宫中愈发清冷。
我站在柔仪殿里,冷眼看待蠢蠢欲动的绿意。
即使没有庆奴、流珠等人,我也逃不过良心上的惩罚,亦不能卸去对姐姐的内疚。
我合上双目,回忆亦泛着一股哀伤。
“你在想什么?”
突然,熟悉的双臂从我身后温柔地环住我。
转头抬眸间,一道温暖的烛光,立即在屋内盈盈回荡。
李煜的嘴角微微上扬,我却看见他眼底流淌的一抹忧伤。
我不愿言语,只想紧紧拥抱住他,试图抓住一瞬间的幸福。
绣帏,香灯灭,任时间流逝。
天色将亮,春雨足,染就一溪新绿。
原来,最简单的幸福,就是在最爱的人身边悠悠醒来,看到他眼底的笑意。
李煜忙完政务,拉着我一起出宫,然后走过乌衣巷,体验“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诗意,又去夫子庙烧香,亦吃金陵美食,携手融入人群之中,好似闲云野鹤。
天色发红,静静的秦淮河,我和李煜在船中相视一笑。
人生原来是可以无忧无虑。
新婚,快活似神仙。
作者有话要说:蘑菇在2009年情人节更文,在此记录!
突然之间,蘑菇真的很想去南京,寻找关于李煜的点点滴滴。
………………………………………2009年3月9日
今夕何年
银烛暖焰,流苏珠帘。
我躺在软榻上,昏昏欲睡。
宫香淡淡,是属于他独有的气息,缭绕在我的鼻息间。
“家敏,你在睡么?”
我知道,他来了……
顽皮之心大起,我依然假寐。
谁知,他俯身吻住我,手轻轻地抚过我的身躯,慢慢地揉捏。
我依然闭眼忍耐,仍不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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