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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向出轨-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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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身后爆发出比刚才还火热的嗡嗡声。

开门的是苗秀芬,她足足盯着门外的傅令有一分钟,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傅令站在门外,没有再敲。也是一瞬间的事儿,摇摇晃晃的木门又簌簌地落着灰打开,苗秀芬拿着一根擀面杖,毫不留情地朝傅令身上招呼,她一边打,一边拉着傅令进家,鼻涕眼泪流了满脸,暗黄苍老的面庞上面纵横一片,她扯着嗓子哭骂:“我叫你到处惹祸,我叫你出来不回家!我们老傅家没有丢过这样的人!我没你这个儿子!”

傅令一声不吭,随着苗秀芬打,不躲不挡,直直地站着。苗秀芬是下了死劲儿的,手臂粗的木棒结实地夯在傅令腿上、背上,窄小的客厅里只有砸肉的闷声和苗秀芬抽搐的哭喊。

“你还要作到什么时候,就不能本本分分地让你爷爷奶奶,你爸爸和我安心呐!我怎么生了你这个畜生!”苗秀芬打累了,也苦累了,擀面杖滚到地上,呼呼滑到门边停下。她一屁股坐到地上,有一声没一声地抽噎着。

“妈!”傅令哀号着跪下,两行泪落下来。面前的母亲穿着好几年前的旧衣服,洗得发灰,布料已经稀薄。她已然衰老,身形佝偻萎缩,头发白的多,黑的少,不舍得用护肤品的脸上皮肤粗糙,皱纹更多了,干瘦的手臂上青筋鼓起,哭得瘫倒在地上。

他妈老了,是真的老了。

傅令控制不住自己,撕心裂肺地大呼一声:“妈!”他说不出别的,背部线条剧烈起伏,巨大的内疚在他心里爆开。

“你要还认我这个妈,你以后就给我老老实实做人!”苗秀芬嘶喊,抄起茶几上的水杯就要往傅令身上招呼。

“秀芬!”一直坐在沙发上没有出声的傅爷爷傅奶奶齐声制止,苗秀芬拿着茶杯,恨恨地摔在门上。

“傅令,你过来!”傅爷爷中气十足,低稳的声音颤抖。

傅令闭着眼睛,摸一把眼泪,低眉走到他爷爷面前,关节一痛,他爷爷的拐杖抽到他腿上。

傅爷爷正肃面孔,说:“我们老傅家里,不出孬种和混蛋!你要混,就别进这个家!跟我进来!”话毕,杵着拐杖率先走进里屋。

苗秀芬再打再骂,傅令始终是她儿子,心尖尖上的肉,总是心疼的。傅令跟他爷爷一进屋,她就和傅奶奶进了厨房,冰箱里准备的好肉好菜全都张罗起来,尽是傅令爱吃的。

午饭,傅令他爸还在学校,就他妈,他爷爷奶奶和他四个人一桌,饭前傅奶奶烧了艾草水给他洗澡去晦气。

吃饭的时候,家里气氛已经缓和许多,虽不热络,但也没有继续开批斗会了。吃到一半,苗秀芬夹了一块蹄花到傅令碗里,筷子在碗里杵了杵,犹豫半天,还是问出口:“田七,怎么没跟你回来,你们现在住哪儿?”

傅令嘴里含着一口肉,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慢慢吞咽下去,波澜不惊地说:“我和她离婚了。”

霎时间,桌上其他三人都放下筷子,将目光投向他。他会和田七离婚,他们不信。

“肯定是田七那丫头提的,贪富嫌贫!看到我们傅令落难就……”傅奶奶“啪”地一下将筷子拍在桌上,嫌恶笃定地说,却被苗秀芬和傅爷爷一齐阻止:“妈!”“老太婆!”傅奶奶咽了一口闷气,又无处发泄,还剩了半碗饭,就赌气进了卧室。

傅令看看他爷爷,又看一眼他妈,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就听苗秀芬试探:“你和田七是谁提的?”

傅令埋头继续碗里的饭菜,明显不想提及,简单地答道:“我提的,今天早上办的手续。”

苗秀芬嘴巴微微张开,半天没有合拢,不相信的同时还有些隐隐的惋惜,和傅令预料中的反应出入很大。他以为,他和田七离婚,他妈应该最高兴,估计立马就会给他张罗相亲,把平时积攒的好姑娘都给介绍给他。

最先反应的是傅爷爷,傅爷爷摇着头,哀叹一声:“唉,你们这些孩子,结婚不跟家里说,离婚也自作主张,干什么都由着性子来,太冲动,草率!”又是重重地叹口气,放下碗筷,凭着拐杖支撑起来,下桌前,说:“是我们老傅家对不住那孩子!秀芬,你跟傅令讲!”

“诶,爸……”苗秀芬有些为难,显然不满意这样的安排,傅爷爷径自离开客厅,并不理会。

“妈,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傅令终于看出些道道来。

“不是我们瞒着你,那时候正好你出事了,等你出来再告诉你。”苗秀芬还在犹豫到底说不说,她是看不上田七的,既然傅令已经和田七离了,这些事情告诉他,难免他会生出旁的念头,说不定又把田七给找回来。

“妈,你倒是说啊。”傅令放下碗,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苗秀芬心一横,豁出去全部倒出来:“去年你被公安局和工商局抓了,田七就上家里来求我们帮忙想办法,那天就你奶奶一个人在家。你奶奶不喜欢田七,你知道的,刚一听说你进了局子,你奶奶想着是田七克你,害你进的局子,唉,其实也不能怪你奶奶,你说自从你娶了田七,你什么时候顺过?你奶奶正在气头上,就攘了她几下,她摔了一跤磕在茶几上。你说,我们那时候谁也不知道她怀了孩子,等她下面见了血,你奶奶才慌了。你奶奶也是年龄大了,糊涂了,我们谁她也没联系,也没叫救护车,点了檀香,烧了些香烛,和了一杯香灰水给田七灌了下去。真是老糊涂了哦,你爷爷当了一辈子中医,谁知道你奶奶她居然……等我们回来,”说道这里,苗秀芬紧蹙着额头,眼睛望着窗外正午间灼灼的日头,眯着眼睛,眼角皱纹叠起,回想也是困难痛苦的,“等我进屋,哎哟,一屋子的血腥味,田七躺在茶几边上,已经昏死过去,流了一地的血,送到医院,差点救不过来……”苗秀芬是内疚的,她再怎么厌烦田七,那终究是条人命,看到倒在地上,苍白脆弱的田七时,她动容了,以往所有的不顺眼,都被死亡的擦边球敲得无影无踪。生死面前,人力微薄,过往,即烟云。

傅令仓皇起身,木凳子刮在地上刺啦一声,他摇晃着,肩膀起伏,剧烈地喘着气,一口大石哽在他胸前,他要呼吸不了了。孩子,流产,鲜血,苗秀芬嘴唇张合,一字一句拼凑一副冰冷血腥的画面,鲜血的腥味几乎呛入他的鼻端。田七纤瘦的身躯就躺在那片血泊里,大片的红色快速蔓延,直直淹没到他的脑海里只剩下红。傅令单手捂住眼睛,所有的悲号都响在心里,嘴里苦涩得发不出哪怕微弱的声响,悲恸到了极致,身体都不像自己的了。

他僵硬地转身,机械地迈步,打开门,缓缓走出去,背影竟像暮年老人一般沧桑,整个人失了生气,像一块被拔根而起的朽木,不堪一击。

他们有孩子,在他还不知道的时候,就没有了。

她差点死了,他没有陪在身边。

两个星期以前,他对她说:“我们离婚吧。”

今天早上,他们离开民政局,没有互道再见。

他们草草结婚,又仓促离婚,一年的时间,青梅竹马的爱人走到陌路,他们中了岁月的圈套,套走他们的爱,套走他们的信赖,套走他们的未来。像一夜之间长大成熟,回首,留下一路爱恨,一路欢笑,一路苦涩。

午夜,傅令又翻进田七家阳台,阳台门锁上了,屋内屋外一样漆黑,没有半点灯火。

三年

三年时间,一千多天,汶川大地震,北京奥运会,陈冠希艳照门,三鹿毒奶粉,美国爆发次贷危机,奥巴马当上总统,个人所得税起征点提到两千,新中国成立六十周年,航天之父钱学森逝世,温哥华举行了冬奥会,上海开了世博会,南非踢开了世界杯……

武辖变化日新月异,旧城改造完成,现代化工厂遍地开花,城区向外扩建,商品房建到了五环开外,地铁开通四号线,轻轨正式运营,地下隧道分担大量车流,九西国际机场新建完工,贫困户安置房开工第三期……整个城市马不停蹄,向着不知道终点是怎样的繁荣进发,昨天还高耸的建筑大楼,今天就爆破成一地废墟,今天还是一座荒山,明天就架起了跨江大桥,明天是什么样子,感天知地的预言家也不敢预言。这样钢筋水泥大刀阔斧的繁荣代价不知道是多少灵魂上的荒芜,欣喜之余,更多的是不安和烦躁。

老百姓呢,埋着头,勾着腰忙着过活,为了一口饭,为了一间房,玩命地忙活着,谁也不敢落了趟。

三年时间,夏光辉结婚了,对象是傅令同校的师妹;榔头有了女朋友,彪悍的柔道运动员;秦青青做了文秘,杨警察进了刑警大队。交了新朋友,走了老朋友,亲戚搬了家,亲近了的,疏远了的,没了联系的,人啦,就是分分合合,人还是那些人,事不是那些事了。

三年时间,傅令有了自己的第一家古玩收购公司,第一家网络科技,第一套高级公寓,第一辆奥迪……他像一直陀螺拼命地旋转,他往后的人生还会有更多的第一次。出狱后他就和姜晔云合作,烟草来钱快,他重新捡起云南的一条线,冒着风险做了几单百万的大生意,帮姜晔云一起脱离了烟草倒卖,做起了合法的买卖。当年姜晔云花了大力气,砸了不少钱疏通关系,否则,也许他现在还在里面。他是感激姜晔云的,欠了情就得还,这点上他从来不吝啬,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算是还了她的情,姜晔云也懂,什么也没说,大大方方地收下。

夏光辉原本以为,傅令和田七离婚,肯定要和姜晔云走到一起,这几年看来,这两个人规规矩矩,俨然成为友好的合作伙伴。

快到中午,夏光辉见姜晔云从傅令办公室出来,才进去。

“她就走了,你不留她吃个饭?”夏光辉大喇喇地坐到傅令对面,翘起二郎腿晃来晃去。

“没有,她还有事儿。”傅令头都没有抬,十指快速敲击着键盘。

夏光辉够着脖子,倒着瞥傅令的屏幕,脖子都扯红了,也不肯抬抬屁股,说:“这不是新开发的‘天下独行’?你捣鼓这个干什么?”

“有些小毛病,我做点修改。”

“靠,要你亲自操刀,还要他们研发部的人干什么!不行就开了他们,光吃不干,老子可不养闲人!”夏光辉是公司副总,他最瞧不起眼高手低还拽得不行的大学毕业生。

“他们够水平了,怪就怪我天赋异禀,能者多劳罢了。”傅令一本正经地玩笑,手上的动作也没有耽搁。说的还真不是大话,他学生时代大部分时间都耗在打游戏上面了,那时候的不务正业,现在还派上了用场,稍一学习,还真成了一把开发游戏的好手。不过,他现在是老板了,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偶尔亲自操刀,也算是兴趣所致。

“老傅,我说你是不是太久没碰女人,憋坏了,有劲儿没处使?像我老婆,”夏光辉突然把椅子划拉上前,瞥一眼关好的门,凑近一些,掐着嗓子说:“我老婆只要月经失调,就和你现在一样,做事说话都莫名其妙。”

傅令没有说话,好像还专注在游戏软件上,扬着一边嘴角匆匆看了夏光辉一眼,说:“我看你才内分泌紊乱,穿得跟只花孔雀一样,注意公司形象。”

夏光辉豁着嘴唇,两只指头欠扁地拎着他身上的粉红色花衬衫,说:“你这是嫉妒!我老婆买的,你有吗?”吸吸鼻子,接着说:“你要嫉妒,那就对了!老傅,你说你和姜晔云这么不清不楚的算什么回事,虽说她比你大几岁,你是有点吃亏,不过,不都说‘女大三,抱金砖’?我看姜晔云这几年就等着你表态呢,你俩将就着过得了,关了灯,一摸黑,和谁不是一样过啊。你这十天半月的也不碰个女人,我真怕把你给憋出病来,病了还是小事,别等着性向都给憋歪了,我告诉你啊,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真弯了就算了,别弯成个受,只有被爆菊的份儿!”

傅令哭笑不得,仰在椅背上,无奈道:“夏光辉,几天不见你,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词儿都是哪学来的?”

“我老婆,资深腐女,那个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搞得我云山雾罩的,等我进她的文档一看,他妈的上万本这样的玩意儿,好多还是带颜色的!你说现在的女人都怎么想的,比我们老爷们还流氓。”

傅令闷笑,活动者手臂,说:“我看是家庭生活滋润你吧,怎么着,来我这儿现?”

夏光辉一张脸哭得跟吃了苦瓜一样,唉声叹气:“别提了,还滋润呢!你倒说说,这女人吧,结婚前,软得跟只像绵羊似的,结婚了怎么就都成了灰太狼?结婚前那个爱哟,就一个小感冒也大半夜地赶过来,嘘寒问暖,软语温存,倒水喂药,一动嘴皮子,说想吃老刘家的豆腐圆子,二话没有,大冬天城东城西的都给我买来!那叫个美啊,别说感冒了,癌症也得给我融化了。现在,得了吧,只要你还动得了,得把她伺候好了,生了病是你自己活该!我算是看透了,女人啊,就一个字‘装’!以前啊,温柔得跟白娘子似的,这会儿,全都变身容嬷嬷了。”

“说得跟火坑似的,你还拼命推我往下跳。”傅令笑得很阴险。

“虽说是火坑,诶,你那什么表情,看得我怵得慌。”夏光辉打住,傅令阴笑得他毛骨悚然。

“别紧张,我就把刚才你这番关于婚姻的真知灼见录了下来,发给了我师妹,也就是你老婆。”

夏光辉已经掏出手机往门外奔了,椅子被他掼开一米多,四个脚上的轱辘直转悠。开了门,他视死如归地问:“从什么地方开始录的?”

傅令一派闲适,自然地说:“从你说你老婆月经失调开始。”

夏光辉没有动,也没有声音,傅令憋笑快内伤了,才听见夏光辉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操!”

十分钟后,夏光辉又风风火火地冲进来,直接把傅令按在椅子上,下手就开始比划,傅令也不吃亏,两个人死掐一阵。

“靠,你敢骗老子,害得老子倒豆子一样全给她招了,这女人太狠了!”

傅令整理衣袖,鄙视地说:“老子还没这么无聊给你录音,怪只怪你自己笨!”

夏光辉气急败坏,舔舔嘴唇,威胁地指指傅令,随后摔门而去。

重重的关门声过后,傅令嘴边的笑意也渐渐褪去,签了两份财务拿来的文件,让秘书挡下了一顿商务会餐,胡乱吃了一份快餐,又接了夏光辉愤愤打来意犹未尽的谴责电话,午休时间,他躺在沙发上闭目,肯定是睡不着的。

创业初期,他到处求人拉关系,每天就睡三四个小时,玩了命地挣钱,胃出血进了医院才住了两天医院就继续奔波,别的事情没有功夫想。花了两年时间,他的事业终于上了轨道,他开始找田七。夏光辉、榔头、秦青青,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和田七离婚是因为姜晔云。到底是为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对姜晔云动过心,那是他入狱以前的事了。在监狱里的半年,他想明白了,是他早该在和田七结婚前就想明白的,一穷二白的他,有什么能力给田七幸福,只有他有了钱,才能给田七好日子。

这个城市里人满为患,两年的时间,他从来没有碰到过田七,他忙着赚钱,忙着打拼,这个城市这么大,他只知道她没有回过教工区,他并没有在意,这个城市太大,相逢太难,他自信又自负,相信他能找回她。等他反应过来,发疯地开始找她,找到的却是晴天霹雳。

秦青青跟他说:“田七吸毒的时候,你在哪里?”他在哪里,他在忙着翻身,忙着逃避。

见过秦青青的当晚,他喝得烂醉,夏光辉送他回家。一整晚,醒着醉着,夏光辉只听见他呜咽了一句:“田七,你这样是要我死啊。”

这一生,有一个让你魔障的人,高兴的时候像飞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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