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一阵木樨花-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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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客厅里没了动静。东篱出去一看，欧阳先生愁苦地对着着满阳台的葫芦叹气。她过去从后边一把抱住他“老公，你不要跳啊！”

“不要跳啊，小姨爸爸！”平安长的矮，只能抱住他的腿。东篱一听她悲苦的小调调，再也忍不住，笑喷了。就像当年看见被多多洛弄伤了的那条金鱼一样，欧阳先生的嘴角抽的格外的艺术，他对着东篱说“我要把这些全都做成葫芦丝，拿去卖，一把一千块！”

“好，明天就找人做，不管花多少钱，做好之后我们拿去夜市卖！赚钱给平安买好吃的！”当男人说疯话时，一定不能和他对着干。欧阳夫人可是深谙此道，立马随声附和，搞得文聿觉得他这十来个葫芦不卖个万儿八千都不像话。

周末，又是大晴天，手拉着手逛黄昏市场，便连幸福也晕染了霞光。歌词里说，秋天早晨的日光，一寸能许一个愿望。那时候她心里反复地念叨一句话：但愿人长久，但愿。

（今天收到朋友的问卷调查，做完后很高兴，由此有了这一章。）

正文　92偏执的人

北方的中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之处。但鉴于如今身份不同，东篱想了又想，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在阿妈家的几年里，大家不过是吃吃月饼，赏赏圆月，在薛家的时候也不见得有多热闹。那时候偶然听阿妈提起，横县的规矩多，排场大，每年都有庙会活动，舞龙舞狮，放花灯，工会有自己的戏班自己的秧歌队，不知是有多热闹，要是有一天能亲眼去看看也不错。没想到阿妈无比崇敬的事而今在东篱看来，竟是煎熬。

据中秋还有一两天，她愁得直叹气，问文聿，他竟然说今年要留在市。东篱一听急了，如果他真这样做，在家里大人看来定是她这个做媳妇的不懂事，自古以来，婆媳关系都是敏感问题，她们虽然年轻，但年轻不是借口，更不能因为年轻就这样的任性，可是，要是文聿回横县的话，她是不是也要跟着回去？结婚时凭的是一点*与任性还有文聿的坚持，但在这当口，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她诱拐了欧阳公子，这罪过，还真不轻。

关键时刻，还是大姑姐起了作用。文隽说，“愁啥，该咋样咋样。妈妈好对付，对文聿和你的事，她早就认命了。爸爸最近在河北买了一批小矿，一时半会且回不来。关键的是老太太，我的建议是，少说话，多做事，准没错。”

东篱心里吃了颗定心丸，便考虑起礼物的事来，要精致还不能贵，她想了想，从箱底翻出一瓶正宗的法国香水，还是王生送的，但据欧阳先生说*妈有过敏性鼻炎，最闻不得的就是香水味。这下又把陶小姐给愁翻了，幸好有美术学院的同学在外写生，明天回来，东篱便央求他们带些特产，算是解决了问题的一半。榴园市身在内陆，市靠海，因此带些海产也是不错的选择，于是她下午拉着文聿去买礼物，结果欧阳先生最近忙的厉害，便拉了平安小朋友。刚进商场大门，平安小姐就直奔肯德基，东篱看她积极地样子，直发笑。

她自己不太爱吃这些东西，便只点了一份儿童餐，推到平安面前，自己低下头发短信。文聿爱听冷笑话，即便是在事务所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也不忘了娱乐一下。等平安吃完，她收起手机往外走，没想到商场后门的购物街上聚了一众人，好像是有吵架的，大家都在看热闹。她拽了拽平安“快走。”不能给她养成这种有热闹就去瞧得坏习惯，再说围观的话万一被伤到就不好了。

“小姨妈妈，是姐姐……”谁知平安眼睛忒尖了些，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宋佳纯。

“还有晶晶姐姐！”她为自己的发现而惊喜，站在原地看着东篱，不知道小姨妈妈允不允许她过去打招呼。

东篱拉着平安走近一点，确实是宋佳纯和严晶晶，只是她们俩不是关系很好，为什么现在却在这里吵得不可开交？

说实话，这两个女孩，她都不喜欢。一个假饰天真，其实精明的也很没水准；一个装痴扮憨，但却深藏不露。她们的友谊东篱不知有几分真，但据目前情况来看，蔡宁之前评价的“酒肉朋友”并没有错。

说话间，严晶晶已经推开了宋佳纯，狠狠地甩了她一个耳光“我都说了你不要逼我，你有什么了不起，你家早就完了，还跟我装大小姐脾气，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全世界的人都要围着你转？！”显然宋佳纯不是她的对手，直被她这一巴掌扇懵了，哆哆嗦嗦地说“你……你……”被自己平时踩在脚下的人教训，她又羞又辱，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严晶晶有些沾沾自喜，举起手来要故技重施，谁知被人一把抓住。

她回头，就见陶东篱那张过分美丽的脸，一时间被人识破似的有些尴尬，但这种情绪很快又消失，她挺了挺胸，甩掉东篱的手。

今天的严晶晶和上次很不一样。首先，她身上那套衣服过于职业化，根本不是她那个年纪的风格，关键的是她还佩戴了一个胸牌，上面写着“国华律师事务所”——颜素爸爸的公司，也是文聿现在实习的地方。

“师姐……”宋佳纯委屈地对着东篱哭。东篱把纸递给她，再回头去看严晶晶，依旧是一副傲慢样，不屑地瞅了宋佳纯一眼。

“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东篱叹气，这人实在是平时被压迫惯了，一旦得势，小人姿态毕露无遗。

“我早就受够她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师姐，难道你不讨厌她吗？何必现在这么假惺惺？”这点她倒想的明白。

“我没说喜欢她。”东篱笑“但是你们以前是朋友，即使是朋友做不成也还是同学，住在一个宿舍还要一起上课，你这样以后怎么相处……”

“所以你才被你那些舍友欺负……”东篱一愣，她倒是知道很多，不知是不是还专门对她做过调查，可能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立马冷哼一声“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就要去悉尼大学留学了，马上就要跟这个破地方说再见，所以我一定要把以前受的气全部还给你！”她指了指宋佳纯，咬牙切齿甩头就走。

S大与悉尼大学是友校，每年都有安排学生海外学习的机会，免学费，校方还提供一定的奖学金，很多人都为了仅有的几个名额争得头破血流。东篱纳闷的很，果然，宋佳纯张大了嘴“怎么可能？！”严晶晶学习是不错，但这次的名额只有一个，怎么算也轮不到她的！

文聿晚上有活动，晚餐只能在外面吃了。吃完饭后她拉着平安在S大里散步。不知有多少人对平安的事感兴趣，所以白天的时候她决计不敢这样张扬的，只是*的S大校园也别具魅力，海风吹得人很舒爽，抬头望天，除了密布的星星之外，偶尔还有燃放的孔明灯。五月的桃子，六月的樱桃，她想起这个时候的榴院应该是石榴成熟的时候，她们以前常会背着背包假意从石榴树下走过，抬手间以极快的速度将石榴摘下，放入包中，就听管理员在一边喊“偷石榴的，罚款五十！”然后没等他追上来，她们早就撒丫子跑人了。

只是S大没有石榴树，要不然她还真是手痒痒了。

正想的高兴，突然被人拦下，东篱诧异地看着来人，实在是没印象。

“你……你好。”来人生硬地打了个招呼，看来有些紧张。

“你好。”平安怕生躲在她身后，一双大眼咕噜噜地看着那人。

“有什么事吗？”他的打扮很书生气，架了一幅黑框眼镜，看不出年龄。

“我是法学院的陈爽，是欧阳的师弟……”他这样介绍自己，东篱“哦”了一声，不知他找上自己是有什么事。

“我下午听说……听说公派留学的事，听说是选了07级的严晶晶是吗？”

“这个……”东篱真是很诧异，别的学院的事与她有什么关系吗？“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这个机会本来是我的。”他这样说，东篱更是吓了一跳。

“你知道为什么给了严晶晶吗？”

“大家都说她最近和欧阳文聿走的很近，这次的人选根本就是有黑幕！这样对我很不公平！”他自顾自地说着，直把东篱听懵了“你想表达的是什么？”

“我……”他定定地看着东篱“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事情的真相是什么，难道是文聿与严晶晶有一腿？东篱心里觉得好笑，但就是笑不出来，便说“现在我知道了，你可以离开了。”

“我不会就这样罢手的！”他倒没有纠缠，但东篱看他的样子，知道他绝不是在开玩笑。

这人实在有些偏执。

正文　93文聿的世界

东篱回家的时候，刚过十点，没想到文聿竟比她早一步到。客厅里只开了一盏灯，他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平安想上去和他打招呼，被东篱制止。

“平安，去房间看动画片好不好，小姨爸爸太累了，要休息，不能打扰他。”幸而平安是个乖巧的小孩，背着自己的书包乖乖地回屋去了。

她从卧室拿了一床薄毯给他披上，那几天还优哉游哉的人，这会儿竟累成那样。东篱叹气。

“东篱，你回来了……”他却忽然醒了，睁着一双懵松睡眼，对着她笑了一下。

“又喝酒了？”东篱凑近他，闻了闻，衬衫上有淡淡的啤酒味。

“恩……官司终于拿下，老师请吃饭，喝了一点。”文聿酒量不错，胃却不好，平时也没有喝酒的嗜好，但社交场合这样的事总是避免不了，东篱总是嘱咐他喝酒前先喝一袋酸奶，被他斥为娘娘们们儿，没气概。

“胃难受吗？”捂着他的胃摸了摸“我去给你拿酸奶……”

“不用。”他一把拉住就要起身的东篱，双手抱住，“我很累，陪我坐一会就好。”他最近好像有些瘦了，头发长的太长，没有时间去理，刘海都遮眼了。

“文聿，我给你绞头发好不好？”说着跳起来去找剪刀，拿了一张大报纸挖了洞套在他脖子上。

下手的时候却犹豫了“要是剪得不好怎么办？”

“哼哼……”文聿笑“你终于想起这个问题来了。”

看东篱纠结的样子，他便安慰她“没事，要是剪坏了，我去剃光泡。”

“那不是跟三光一个样子了？”东篱大笑“我可下手了？”

“嗯。”虽然跟她说着话，但东篱知道他很累，一直在闭目养神。他的头发浓密，又黑又硬，剪起来刷刷的声音很好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大概谁也不会相信，S大这对传奇的小夫妻私下相处起来竟是这样的平淡无奇。

“好了。”东篱拿镜子给他看，陶小姐做事果然靠谱，连个头发都剪得这样细致。文聿斤斤鼻子“有点痒。”

东篱拿化妆的毛刷在他脸上扫了扫，借着灯光看还有没有漏下的头发丝儿。她站在他面前弯着腰，两人隔的很近，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嘴巴对着嘴巴，文聿扯了她一下，她便整个人坐在了他腿上，然后被抱住，来了个法式深吻。

“娘子你太热情。”他笑。

“相公你好讨厌！”拿额头去撞他的锁骨，“咚”的一下，俗语叫——碰着狗头了。

“啊……疼死我了！”

“我看看？”

“红了！”她嚷嚷，忽然想起严晶晶打宋佳纯耳光的事，假装不经意提起“下午碰见你那两个小师妹了。”

“谁？”他皱了一下眉头，“严晶晶和宋佳纯？”

“恩，两个人好像在吵架。”陶小姐难的八卦一回，可是这次他好像没什么精力去打趣她“你以后离那两个人远一点，尤其是严晶晶……”

东篱看他忽然拉下的脸，这人就这点不好，要是不高兴脸色马上就变，他自己或许不觉，但氛围立马就变了。再联想陈爽的事，她心里有些不快，但终归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便没再说什么。

再过一天就是中秋，东篱还在家等着写生的同学带特产回来呢，没想到刚一出门就被人请上了车。

是欧阳老太太的专属司机，五十多岁年纪，很有礼貌，往那一站，决计让人猜不出他只是个司机而已。

特产是不用想了，但总归还有些别的礼物，她想回家一趟，却被告知时间紧迫，只好悻悻地跟着上车。

临行前给蔡宁打电话，让她中午去接平安，打到一半的时候手机没电了，只能望机兴叹。

司机先生很有礼貌，不时地跟她聊天，敏感问题却从不提及，最后竟聊到了中庸之道上，再讲一些跟着老太太外出办公的经历，东篱细细听着，恍然明白他是一片好心，总在不经意间提起老太太的喜好，因此听的格外的认真。

一路上都是她熟悉的景致，车子在转盘的地方转了个弯，是和榴院完全相反的方向。路边都是法桐，这季节正是落叶的时候，铺了一路，颇为好看。走了十来分钟，路面开始干净起来，两边建的都是五层以内的高楼，周围商店鳞次栉比，路上也颇为热闹，看来是到横县的地盘了。

汽车从两座高高的牌坊下穿过，路边有公园，依她这个半专业的眼光来说，设计的还算不错，奇怪的却是在牌坊入口处东边的位置上立了一座大土丘，很不搭调。

司机看她疑惑的样子便说“开矿的人最重要的是安全，老太太很迷信，横县刚开始兴建的时候就请大师看了风水，说在这里堆一座土丘能保平安，现在都二十多年了。”

“哦，原来是这样。”没想到这样普通的一座土丘竟然跟文聿的年龄差不多大。

车拐了个弯，又行了六七分钟，一座小院子*她的视线。最扎眼的是一棵洋槐树，足有一抱粗，枝叶繁茂，高高地矗立在院墙外。

等她走进去，才知道看起来小小的院子，其实是别有洞天。中国的园林设计有讲究藏为意境，先抑后扬，从这院子的布局来看，主人的性格喜好也能大致知晓个一二。

窄窄的一个过道过去，是一个鸳鸯体的建筑，旁边堆了巨石，司机指着那石头说“正宗的泰山石，运过来的时候光是超重就罚了两万块。”

这院子，厅室颇多，细节处无比完美，古井青苔艾草，卵石铺地，连小拱门都做了特殊的设计，有假山鱼池，桥廊迂回，植了垂丝海棠，想必春末的时候应该是极美的景致。

路边一栏翠竹，竹林尽头就是老太太居住的地方。

进去一看，和先前所见相比，真是——淡了。

青砖砌了窄窄的路面，翘脚屋檐，粉墙青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到了江南。

院子很小，大概是三十乘二十的比例，东篱听院长奶奶说过，植物的高度不能超过建筑直径的二到三倍，这样看来，院门外那颗洋槐确实是扎眼了些。

院子的四角各建有房舍，司机把她带到一处平房后敲了敲门，有人从里面走出来。是个老太太，身上的衣服是*时的样式，齐耳短发，额前用发箍推得干干净净，当真是银发碧眼，但却很朴素的样子。她以前听文聿提起过，欧阳老太太有位非常好的姐妹姓肖，两人从年轻时就一直呆在一起，这位大概就是了。

“奶奶好。”她一副乖巧模样，诚心诚意地去打招呼。

“嗯。来了？”肖奶奶很慈祥，跟司机打了招呼，便对她说“东篱，进来坐。”很熟捻的样子，她不由得轻松下来。

房子里的摆设很古朴，但就她坐的那把四出头官帽椅来说，也过于奢侈了点。老太太给泡了一杯茶递给她，东篱赶紧站起来接，她示意她坐下说“你奶奶在佛堂，过一会儿就来了。”

“嗯。谢谢奶奶。”肖奶奶是个很平和的人，说话柔声细气，她忽然觉得没那么紧张了。

过了一小会儿有人进来，房子有些旧，光线不是很好，但即使是看的不那么清楚，她也依然感受到了来人强大的气场，慢慢站起来。

等她走近了，东篱才完全看清楚，旗袍盘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