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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爱-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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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怒火从头顶喷出来,恶狠狠地转身正要发作,那一瞬间,忽然听到树丛外面,佣人忽然唤了一声:“大少。”

我所有的动作顿时愣住了。

斯定中抬眼望去,神色也有点意外。

我慢慢地转过头,看到斯成站在茂密的树丛外。

看样子是刚下班回来,白衬衣整洁挺括,西裤缝熨得笔直,只是系着的深蓝领带松了一半,手上还拿着车钥匙,他特地驻足,光明正大地偷听。

经过的佣人似乎没发现我跟斯定中,打了声招呼,就走了过去。

我狠狠地一把推开斯定中,转身要往屋子里走去。

斯成忽然出声道:“葭豫。”

我只好停住了脚步。

斯成绕了个圈子,走到我们面前,声音平淡得有点耍骸盎卮鸲ㄖ校乙蚕胫溃颐俏裁椿崾钦庋樱俊�

我的心慢慢地沉下去,眼眶有酸涩泛出。

斯定中不乐意了,将我拉住了:“我问的问题,她凭什么要回答你?葭豫,我们走。”

我脚步却不动,转头跟斯定中说:“麻烦一下,一点点私人时间。”

斯定中看看我,撇撇嘴:“就敢对我凶神恶煞,没志气!”

他踢着腿生气地走开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

斯成眼眸盯在我的脸上,目光是一片的灼灼其华,有迫人的光亮,他说:“对不起什么?”

我小声地说:“在背后谈论你的私事,对不起。”

斯成略略自嘲地笑了一下:“这不算我一个人的事。”

我说:“以后不会了。”

斯成的声音终于透出隐隐失望:“葭豫,就这样?”

我说:“就这样。”

斯成的目光像刀一样,刻在我的的身上:“你到底在想什么?周旋在我跟定中之间,让你觉得很有成就感?”

我的头更低地低下头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我说话伤人,你这样,我很难不生气。”

我摇摇头,一滴眼泪没入草地上,不敢抬头。

斯成等得耐心全无,声音终于变成了轻飘飘的负气一句:“你不想说,那就不说吧。”

他不再理会我,转身走开了。

老爷子是一月份走的。

老爷子走的那一个月,感觉时间非常漫长,但又好像过得飞快。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老爷子因为病情转重,住进医院里面,然后因为多处的肿瘤扩大,引发器官并发性衰竭过世。

他在医院住了二十天左右,还能开口说话时,家里人被逐一叫到他跟前,其实大多数的话都已经说过了。

我跟定中在一天下午被他叫到跟前。

他插着鼻管,声音衰老而嘶哑,但听起来是平静有力的:“定中从小被他妈宠坏了,性子是靠磨出来的,小豫儿,我谢谢你。”

人在这种关头,特别容易动容,我忍着哭说:“爸爸,别这么说,我做得不好。”

老爷子目光在我们脸上巡视了一番,终于发了话:“你们的事情,我管不了了。”

我跟斯定中戴着口罩,面面相觑地交换一下目光,摸不准这话什么意思,心里在想要不要坦白从宽主动求饶。

老爷子终于说:“遗产的事情始终是我定的,你们以为能瞒得过我?”

斯定中立即拉住了我的手,我们两个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去,只好说:“爸爸,对不起。”

老爷子只是静静地躺着,好像也没有生气,只是说:“我自私一点,想体面的走。”

斯定中忍住眼泪,咬着唇顺从地答应:“爸爸,我明白,我跟葭豫都是这个意思。”

老爷子望着斯定中,目光之中满是慈爱,病房之中一片寂静,我似乎听到氧气瓶的水泡在咕噜地响,我忽然觉得很害怕,我紧紧地拉住斯定中的手,言辞恳切地说:“爸爸,我们会好好的。”

老爷子伸出手来,我跟斯定中赶忙握住了,他跟我说:“小豫儿,你要知道,爸爸一直喜欢你做我斯家的儿媳妇。”

老爷子重新陷入昏迷,护士上来检查他的仪器监护数据。

我们红着眼含着眼泪走出了病房,走回隔壁的家属休息室,斯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站在外面的客厅里,他和老爷子的主治医师正在说话,两人手中都拿着几张检查报告。

他一抬眸就看到我们走了进来。

我跟斯定中神色恍惚,因为害怕一直发抖,还紧紧地拉着手。。

斯成望了我们一眼,声音停顿了一秒,然后别转了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多打分,明天还见。

☆、第65章 六五

一月八日,葬礼在市第一殡仪馆举行。

银山集团的副董孙止清先生担任治丧委员会主席,吴俊夫担任秘书长,并和银山集团中的数位高层和几位公关部的高级秘书,与斯家的家人一起打点后事。

老爷子临近过世的那一段时间,斯成忙碌得非常的厉害,白日上班,夜里陪房,一直到老爷子过世的那一夜,他没有一晚不是在病房区里度过的,老爷子葬礼的诸多细节事宜,从殡仪馆的安排,何人撰写悼文,从何人致辞,何人扶灵,到出席葬礼的宾客座位,还有媒体通稿的发布,出殡的路线安排,还有老家的公祭,事无巨细,都得向他逐一请示裁决。

斯家四个兄妹轮流守灵,但斯太太顾惜孩子们的身体,我们都是准时在灵堂前守一两个小时,斯成也一样,每天都按时来,常常他刚刚从灵堂前出去,吴俊夫领着助理已经等在外面奏报事务,有好几次,我看到司机深夜送他从殡仪馆回来,睡下没到两个小时,老家来人,他又不得不起来处理紧急的事情。

到八日出殡时,葬礼办得非常的体面。

老爷子一生在本埠商界横跨近五十年,本身就已经是一个传奇,早晨十时开始,众多生前的亲朋好友前来前来吊唁,白色的花篮和挽联摆满了整个殡仪馆的街道。

吴俊夫依旧是影子一样的存在,只是面容多了一丝哀戚的冷漠,他站在斯成的身后,遇到重要的宾客前来吊唁,会低声提点一句,我看到有一位古稀老者,由亲属搀扶而来,斯成尊敬地上前同他握手,然后吴俊夫躬身上前,和我爸爸一道,将他扶进了座位中。

见我露出疑惑之色,斯定中低声对我说:“那是前任商部的最高领导。”

正午十二时时辰一到,遗体送往歌联火化。

斯成站了整整一天。

到下午的时候,他的身体明显已经撑不住,他示意身后的佣人给他拿药,止痛药吞下去也无济于事,斯爽看着他,眼圈哭得红红的:“大哥……”

斯太太看不过眼了,吩咐人给他搬了把椅子让他坐了下来。

下午三点,他坐了一会儿,火化之前家族里的长辈前来吊唁,谷叔远远迎上去:“六叔,大少腿不好,失礼,海涵。”

商业圈子的合作派了不少人过来,吴俊夫上前客气地说:“斯总腿不太好,站了一天了,不好意思。”

等到整个葬礼结束,家人到晚上返回斯家的大宅时,他几乎已经走不动。

邹司机和孟宏辉搀扶着他的双臂,将他送进了车中。

晚上八点,律师在大厅宣布遗嘱,安稳人心为重,拖得太久不好。

我没有出去,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遗嘱一宣布,我跟斯定中的事情,便再也瞒不住。

老爷子生前已经将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宣布完遗嘱,家人还一起吃了一顿饭。

我躲在房间里,佣人特地过来传话,说斯太太让我出去吃饭。

我心里知道,将老爷子送走之后,我在斯家已经算是外人,只推说累了。

过了一阵子,斯定中吃完饭回来,敲了敲门然后站在我房间门口,抱着手臂说:“放心,我们俩的事,除了我妈骂了我一顿,人人似乎都乐见其成。”

他说完话,径自去隔壁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累,可是睡不着。

这段时间大家都熬得辛苦,连斯太太一向富态的身形,都瘦了不少,好不容易一切顺顺当当的办妥了,终于能休息,却毫无睡意。

手机里有好几个未接电话。

我回复了妈妈的关心,剩下的,看一眼,把手机关了。

我的爸爸应该不会太高兴,他将会从斯家的律师口中从得知女儿的离婚事宜。

我不在乎,他与方女士的事情,又何时知会过我们姐妹?

我模模糊糊地眯着眼,到深夜十一点多的时候,我听到斯定中的院子外面有低声的交谈。

我披了件外套站到窗户边,听到谷叔在门口跟斯定中说话:“四少,阿爽小姐在不在你这里?”

斯定中也没睡,声音清清楚楚的:“她今晚在妈妈房间里。”

谷叔声音有点不安:“定文少爷回娘家了,太太身体也不好,我没人商量。”

斯定中说:“怎么了?”

谷叔担心地说:“大少今天一天什么也没吃,斯太太晚上吩咐了,让我差人给他送点宵夜,可是门不开。”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

然后我房间的门被推开了,斯定中站在门边,对着房间里喊:“你出来一下。”

我只好走了出去。

斯定中对谷叔说:“让葭豫去看看他。”

谷叔望了我一眼,眼光之中有了点儿探究的味道,他神色略有迟疑。

这时斯爽从斯太太那房间走了过来,听到了他们的话,对我说:“小豫儿,去吧。”

我站在原地,不知如何答话。

谷叔有点焦急地叫我:“小豫儿?”

我将外衣拢了拢,只好说:“走吧。”

一路穿过重重叠叠的院落,一月初的深宵,天气非常的寒冷,凄冷的寒风在高耸的树影之间呼啸,院子中夜晚落下的树叶凋敝,因为斯宅处在丧期,整幢大院静得庄严肃穆。

我随着谷叔走到了斯成的院落前,我举手敲门,没有人应。

动手推了一下,院门紧闭,从里面锁住了。

我跟谷叔对望了一眼,他在斯家大宅一向过得孤僻,加不久前因为被佣人打扰还发过一顿脾气,要是关了门,一向谁也不敢去打扰他。

我站了一会儿,脑中不断思索,忽然想起来:“我以前的家里有把钥匙。”

谷叔立刻对跟着他的佣人说:“唤老张过来。”

自从葭妍和斯定文分手之后,妈妈和葭妍搬走,爸爸和方女士有外宅,我们在斯宅隔壁的房子,就再也没有人住过,爸爸已经将房子转售给斯家的司机一家。

老张很快搓着手过来,呼出气的都成了雾:“谷叔,你找我?”

我随着张司机返回隔壁以前的家中,屋中家具陈设大部分都还在,然后我飞快地跑上二楼,凭着记忆,在楼梯转角的一个巨大的花瓶里掏出了一把钥匙。

很多很多年前,斯成曾经给过我一把他院子的钥匙。

当时爸爸忙着婚外情,我独自在家孤苦无依,他收留我在院中消遣。

我用那把简单的钥匙打开了院子的门,斯家外墙的安全警戒森严,院落中的门不过是一种象征。

推开黑色的厚重大门,整幢院子黑漆漆的一片,淡淡的月光洒落,满庭萧瑟落叶在风中打转。

我独自走了进去,大厅空荡荡的,我转了个弯,在一楼的卧房外的一间客厅,看到沙发上一个瘦削修长的人影。

我定定神,眼睛适应了黑暗,这才看到斯成坐在沙发里,长腿搁在茶几上,指间一点点猩红的光,他正在吸烟。

我站在门前,斯成抬眼望望我,先开口说话,嗓音低微,沙哑不堪:“跟谷叔说一声,让他们都下去吧。”

原来大门外的佣人踌躇不去,他也不是不知道。

我重新走出门去,跟谷叔说:“他没事,说让大家都回去吧。”

谷叔点了点头,扫了一眼院内,稳妥地说:“我留人在院子外,大少有什么吩咐你出来传个话就成了。”

我点点头,要转身进去。

“小豫儿——”谷叔忽然唤住我。

我回过头,看到这个斯家这个忠心耿耿的老臣,面容里平和的皱纹里透出的都是慈祥:“老爷子这一走,最伤心的,应该是他——大少,靠你照顾了。”

我静了几秒,然后对着谷叔点了点头:“放心吧。”

我走回了屋子里去,对着斯成温柔地说:“我开一下灯。”

斯成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里,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

我抬手到墙壁,摸索着按下了客厅的开关。

灯光大亮的一刹那,他皱皱眉头,抬手在额前挡了一下。

我走到他的身旁,斯成依然穿着今天葬礼的那套衣服,纯黑西服,白色衬衣,黑色领带,黑发整齐地往后梳,发蜡闪着一层薄薄的光,打扮是一贯的金贵工整,只是丧服素颜,英俊的脸孔淡淡的苍白,透出明显的憔悴之色。

他的衬衣胸前落了一层细细的烟灰。

我蹲下去,靠近他的身边:“你能走吗,先换身衣服吧。”

斯成按了按我的手,说:“坐。”

我只好坐到他的身边。

他伸手,将搁在身边沙发上的一个红色盒子递给我。

我接过,看了一眼,有些年份的古式盒子了:“什么?”

斯成说:“打开看看。”

我打开那镶嵌着金锁片的盒盖,看到绸缎里铺着一只黄澄澄的镯子,厚实的黄金,精致的雕刻纹路,非常美丽的光泽。

斯成淡淡地说:“收着。”

一看就是祖上传的旧物,我推辞道:“这么贵重,我当然不能要。”

斯成嗓音哑,有些重的鼻音:“老爷子当年给我母亲的信物,后来他结婚另娶,我母亲还给了他,他一直存了这些年,临走时给了我,说来不及给我操办婚事了,让我给未来儿媳妇。”

我脸孔涨红,呐呐地道:“我……”

斯成不由分说,拿过来塞进了我大衣的口袋,然后对着我伸出手说:“腿疼,扶我一下。”

他已经站了起来,我一时顾不上其他,只好搀住了他的胳膊,斯成扶着我的手,蹒跚地走进房间里,我从隔壁的衣帽间给他取来舒适的衣衫,他一手撑在床沿扶住自己的身体,一只手费力地解开领带。

我正转身要给他倒水,见状折了回来,站到他的身前,先动手替他松开领带,然后从手腕处解下手表,松开袖扣,脱下了身上的那件衬衣,给他套上了一件柔软的羊绒衫。

我从浴室里拧了热毛巾,替他擦干净了脸和手,他垂着眉头,呼吸有些微弱,一动不动地任由我摆布。

我在他的身前忙碌,斯成忽然伸出手臂,抱住了我的腰,将脸贴在了我的怀中。

我感觉到他的手臂,带着冰凉的体温,却非常有力,牢牢地缠住我的身体。

他紧紧地抱着我,一言不发,却带着浓深的眷恋,过了好久好久,他才慢慢地松开手。

我怜惜地抚摸他的头发:“晚餐还热着给你,吃得下东西吗?”

斯成疲倦地摇摇头。

我说:“那你躺会儿吧。”

我掀开被子,扶着他躺进了床上。

我走出房间,到客厅给他倒了杯温水,然后略微收拾了一下沙发上的一片狼藉,客厅的茶几上,他吸的几盒烟散乱在桌面上,有一盒还开着一半,我目光停在了那个古董银质烟盒上面,看了一会儿,心头有些不详的感觉,我动手抽出一根,拿起桌面的打火机,点着了。

我站在茶几边上,缓缓地吸了一口。

鼻腔之中蔓延起淡淡的奇异馨香,喉咙却好像被细细的文火缓慢地烫过,我的一颗心直直地朝着深渊跌落下去。

我将水递到他的唇边,斯成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就着我的手喝了半杯。

斯成躺着似乎不太好受,按着胸口有些费劲地呼吸,他伸手从床的一侧抽枕头,我替他塞了一个枕头在后背,他倚着床沿,半躺在床上。

我明白这是人已经累到了极点,话也不想说,东西也吃不下。

我坐在他的身边,轻轻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吸那种烟?”

斯成一听,先皱紧了眉头,却好一会儿才有力气答:“你吸了我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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