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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爱-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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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正在大屋大厅前迎接他的,是脸黑如锅底的老爷子。
父子三人关在书房内。
斯太太脂粉未匀,匆匆忙忙赶过来,却被关在门外,只急得直跳脚。
只听到斯定文在书房里边咆哮:“不关我的事!”
老爷子怒吼:“你说你在不在里面?”
斯定文不敢出声。
老爷子气得杯子都摔了:“我就知道你贪玩,没想到到这种地步!”
斯定文平日里威风八面的,从来都只有看别人挨骂的份儿,被老爷子一顿劈头盖脸骂懵了。
书房内静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斯定文稳了稳心神,放低了声音讨好:“爸,在外应酬在所难免,我只是刚好在那里,我什么都没做!”
老爷子余怒犹盛:“没你的事,没你的事你会在那?怎么你就撇得清?就缺你独一份儿?!”
斯定文哀求道:“爸,你得相信我,我是清白的!”
老爷子恨恨地骂:“我早告诫过你跟欧家面子做足就可,不可深交,你呢,天天赶着跟欧家那小阎王爷吃喝玩乐,我敲打过你多少回,你面上答应,背地里黑白勾当没少干!定文,你本是我最放心的,现在看来,未必如此。”
斯定文咬着牙强硬道:“爸,我跟他真的就是应酬而已。”
老爷子声音有些疲惫:“我最近对你放得太松了,看来我明日得回公司去看看了。”
斯定文瞬间有些慌了:“本来这什么事儿也没有,不就是一个陪酒小姐跳了楼,这也不关我的事啊——您是不是听了老大什么话?”
老爷子又被勾起怒火:“亏得你大哥没瞒着我,我还不知道你连人命都敢玩上了。”
斯定文脸一白,声音带了恼恨:“斯成,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不是查得一清二楚吗,我当晚有没有搅进这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斯成的声音淡淡的:“我不清楚当晚的事。”
斯定文勃然大怒:“不清楚你还他妈胡说八道!”
老爷子怒道:“住手!”
房内摔打的声音传来,然后是物什砸碎跌落的混乱声音。
斯太太在外拍门:“开门!定文!你别跟你爸吵,还不给我认错!你就还不认个理,这个家有人胡闹到了天边儿去也是稳稳当当大少爷!你是个什么东西!可怜我定文,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也没人记着半分——”
房门依旧紧闭。
她伏在房门前呜呜哭泣,谷婶将她扶到了花厅。
好一会儿,里边终于安静了,传来斯成的声音:“银山中心广场酒店的室外照明项目,工程部批给了建升公司,这个公司注册资本不足三千万,注册资产人是在欧宝升名下,合同协议条款今日我会给老爷子过目。”
斯定文冷冷一笑:“老大,你就可了劲儿的陷害我吧。”
老爷子威严的声音:“你今天也不用去上班了,回去好好想明白了再说吧。”
斯定文争辩:“爸,今天还有一个合同要签呢。”
老爷子提高了声音:“怎么了,没你不成了是吗?你老子还没死呢!”
斯定文噤声了。
半分钟后斯定文走了出来,在台阶上一脚踹翻了石柱上的一盆蜡蜜佛手。
金漆琅纹的大花盆哐当一声剧烈碎裂,黑色的泥土混着那株名贵的花树滚落了一地。
斯定文看也未看一眼,昂首走了。
我坐在书房轩窗下的一段台阶上,对着花园盘云道,看到庭院中的几株石榴树,抽出了嫩绿的枝芽。
早春的台阶很凉,我一整夜未眠,脑袋混混沌沌的。
斯定中走过来,手插在口袋中,脸上有些阴沉。
他方才一直站在书房门口,里边的一番吵闹,自然听到了耳底。
斯定中站在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我,脸色复杂变幻。
他鲜少有如此不苟言笑的时候,我这时才发现,斯家的男人,阴沉起来,其实都有点可怕。
斯定中终于慢慢地说:“葭豫,你跟我大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22章 二二
斯定中终于慢慢地说:“葭豫,你跟我大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斯定中冷冷地说:“三哥当晚也在包厢内,是你告诉他的,是不是?”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斯定中俯下身拉住我:“是不是?”
我咬咬唇说:“是。”
斯定中沮丧地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
他将头埋在胳膊中,有点伤心地说:“葭豫,你变了。”
我们在台阶上并排坐着,一言不发。
一会儿斯成从书房走了出来,他在门前张望了一番,终于在墙边的台阶下看到我,径直走了过来。
他蹲在我面前挽起我牛仔裤,一边的膝盖红肿一片,我自己都没感觉,应该是昨晚一路跌跌撞撞,不知道在那里磕到了。
斯成望着我皱皱眉头:“小豫儿,昨晚为何不出声?”
斯成把手上的消毒药水和一包棉签递给了斯定中。
斯定中接过,抽出棉签小心翼翼地蘸着药水擦涂我的伤处。
斯成坐到了我的另外一旁,声音带了点儿歉疚:“昨晚是我疏忽,事情太匆忙,我不应该带你去,以后再不会让你遇到这么危险的事。”
斯定中低着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专心致志地涂抹我的膝盖。
我对着斯成摇摇头:“没事。”
斯定中将消炎的药粉敷在伤口处,我动手将裤管放下。
斯定中当斯成不存在一般:“葭豫,到我屋里去,我们谈一谈。”
我实在是又困又累,萎靡不振地答:“改日好不好,我想回家了。”
斯定中拽起我:“现在。”
我被他拉了起来,我说:“斯定中,你先放开我。”
斯定中紧拉着我不放。
斯成已经抬脚要走,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我:“定中,你先放开他。”
斯定中示威一般,将我的手臂攥得更紧:“大哥,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
斯成说:“斯定中,你会弄伤她。”
斯定中不冷不热地笑了一下:“怎么,你要保护她?”
斯成一个大步走上来,强硬地将斯定中的手拉开,将我往台阶下一推:“小豫儿,回家去。”
斯定中不敢忤逆他大哥,但仍满心怨气地冲着我喊:“葭豫。”
斯成说:“回家睡觉去。”
我往台阶下走。
斯定中要冲上来,他大叫了一声:“不许走!”
斯成拦住了他,他声音很温和:“定中,你冷静点,小豫儿会恼你。”
斯定中却忽然爆发,他一把将斯成推得退了两步:“大哥,你别以我不知道你什么居心!你是不是早就看我们兄弟不顺眼!三哥管着集团的业务,你要抢是不是?我和葭豫好好的过了这么多年,如今你是不是连葭豫你都要抢走?!”
斯成看着仿佛孩子胡闹一般:“定中,理智一点。”
斯定中不知忍了多久,猛然爆发似的冲着他大吼大叫:“你少假惺惺,你跟爸爸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要跟葭豫订婚,关你什么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在爸爸跟前说我们俩的事!我告诉你,葭豫是我的女朋友!从小到大都是,没你什么事儿!”
斯成沉了脸,打断了他的话:“斯定中!”
斯定中一把挥开他的手:“滚开,不然我不客气!”
我在远处听得一头雾水,却看到斯成右手的手臂被斯定中狠狠地推了一下,他僵硬地顿住了手,退开一步,暗自皱了皱眉。
我赶忙大声说:“斯定中,我改日再跟你好好解释。”
转身飞快地朝家里跑去。
第二天中午,斯爽过来找我。
我们约在校门外的咖啡店,大约前晚没睡好,斯爽眼睛有些肿,见到我露出了笑容:“小豫儿,谢谢你救了老孟。”
我也跟着笑了:“不要这样说,是成哥哥的功劳。”
斯爽对男友担忧归担忧,行事却颇有大将之风,她调侃着说:“大哥说你千里奔袭,一个小姑娘,三更半夜单单薄薄地闯进是岸,连他都吓了一跳,让我代表老孟好好谢谢你。”
我不敢居功,忙说:“没有啦。”
斯爽看了一眼我的神色,神色有些深思属意。
她看了我好一会儿,我纳闷:“怎么了?”
斯爽回过神来,恢复了笑意:“常常见你,倒没觉得,小豫儿,你这一两年长开了,细看,竟然比你姐姐还漂亮几分。”
她又打量我:“身量也高了,不知不觉,竟然是大女孩了。”
我被她夸得不好意思极了:“阿爽姐姐,你再说,我要飞起来啦。”
斯爽也乐了:“好了,不逗你了,先喝杯饮料,一会儿姐姐请你吃一顿好吃的。”
斯爽自己开一辆白色的敞篷车小跑车,她驾车载我,我们去到城中的西式餐厅吃午饭。
由于在咖啡馆耽搁了一点儿时间,到我们开始入座时,午餐的高峰时段已经过去,整个装潢典雅时尚的餐厅内只有寥寥数个顾客,正埋头独自吃商务简餐。
叮叮咚咚的钢琴声寂寥地在大堂内回荡。
我们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斯爽告诉我:“定文这几天都被关在家,,我妈急得团团转,家里最近真是乱了套。”
我笑着答:“过几天老爷子心情好了,就雨过天晴了。”
斯爽把玩着手中的叉子:“哎,我妈就这点看不开。”
长辈不可妄议,我低头喝汤。
斯爽又说:“不过定文这次估计惨了,昨天老爷子回银山总部去翻了一遍财务部的报表。又找了几个资深的高管一个一个进了董事办公室聊天,半夜才回来。”
我心里也有点惊讶:“之前不是说三少管得好好的吗?”
斯爽点点头:“是啊,财报一直不错,只是现在我爹突然要查,谁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他今天一早司机就送出去了,他毕竟六十大几的人了,我也担心他身体。”
我关切地说:“斯伯伯前段时间不是还小病了一场?你不劝劝他。”
斯爽絮絮地同我倾诉:“我昨晚就劝了他好久,让他回来在家享福,让大哥和老三做得了。”
一会儿又她问起:“听说你昨天和老四在庭院吵架了?”
我愣了一下,赶忙转移话题:“没有的事,我跟他有什么好吵的,姐,你蘸蘸我这蘑菇酱,味道特别不一样。”
大快朵颐一顿后,主餐的盘子被撤下,侍应生端上甜点。
我在翻找冰淇淋的小勺子。
忽然听到斯爽说:“大哥说他要将律所的股转出给老孟和胡主任。”
我手一震,脱口而出:“为什么?”
斯爽将碟子里的一块芝士蛋糕戳了戳,脸上也有点烦乱。
我忙着追问:“这个事务所不是他们几个的心血么?他怎么舍得退伙?”
斯爽低了头,有点感概地说:“是啊,以前就挤在一间居民楼的小办公室,十天半个月的没有一个案源,前面几乎一年的租金都是大哥垫付的,老孟天天出去拉客户,天天晚上被逼得喝酒喝到回家狂吐,你别看大哥几乎不在所里,这些年来基本每一个棘手的案子,都是他出手解决的,你看这次,老孟只管案情,其他的法院公检几条线都是他和胡主任在跑。”
我依依不舍地说:“是啊,现在终于好了,成哥哥还是可以继续做合伙人啊。”
斯爽轻轻地说了一句:“他有心帮老孟。”
我看着她的脸,姣好的脸庞上有幸福的晕光,我忍不住笑了一下:“阿爽姐姐,那是你们的好事。”
斯爽也笑了。
“那斯成——”
“我猜他可能要回家里来上班了。”
斯爽低声地说“我今天在总部,听到老爹问大哥说,玩够了没有,回来帮一下家里。”
我小心翼翼地掩饰住话语中的关心:“他怎么答?”
☆、第23章 二三
斯爽低声地说“我今天在总部,听到老爹问大哥说,玩够了没有,回来帮一下家里。”
我小心翼翼地掩饰住话语中的关心:“他怎么答?”
斯爽似乎没注意,只直接地答:“他没有接话,可是也没有拒绝。”
我心底知道,终于他还是没有办法拒绝。
周一调职令下来,斯成从法务部转入集团COO办公室,名义上是在张尽忠手下做事,可是整个集团上下都知道张总已经预计在明年退休,看来斯家大少接手银山集团投资运营总监的职位是迟早的事情,而如今斯定文被老爷子关了禁闭,斯成一上任,就暂时接手了斯定文手上的两个项目,其中一个,就是春漾里外大街一号的银山中心建设项目。
我礼拜三重新去律所,正好听到他们大谈特谈斯成近期升迁的光辉事迹,谈到一半孟宏辉从外面办事回来,一见到我,打马而过作了一个长揖:“感谢小豫儿救命之恩。”
我一看就知道他在闹我:“好了啦。”
除去闲谈斯成的事,整个宏辉事务所里一切照旧。
孟宏辉重新投进了忙碌的工作,我大四的正式实习报告已经递交给了律所,孟宏辉安排我跟着他的助理方敏华做事,我有点意外,因为这几年来一直是钟楚益教我,后来我很快就明白了原因,三月份下旬,钟楚益回律所收拾了东西,斯成将他调进了银山集团的总经办。
新招聘来的律师付智博顶替了钟楚益的位置。
我一周上两次法研和司考双备班,毕业论文的导师是系主任廖泰平,我和其他三位同学将四月的第一礼拜一觐见他做选题,上个周的周三,我作为周教授的助手,正式结束了为期一年多的课题,周阆为出差美国,参加马里兰州举行的国际律师年会。
一切又忙碌又平静。
斯成已经近两个礼拜没有来过律所。
周五的夜晚,我回到家,毫无意外,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到夜里十二点多,葭妍回来,在客厅跟我打了声招呼,哼着歌儿上楼去了。
我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门前的漆黑夜色,门前樟树下的一盏路灯,有夏天的虫子在飞来飞去。
那些夏日的飞虫,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地一头撞上永远碰不到的灯光。
我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回房间穿了件外衫,奔出大门,拉开了木栅栏的门闩,跑了出去。
我推开高墙边的那扇门,蹑手蹑脚地悄悄溜进了院子旁的树丛。
我用手拂开长椅上的落叶,满手清凉的露水。
在树林中望过去,斯成的院中,屋里是黑暗的,只有廊下留了一盏灯,发出晕黄的光线。
我在椅子上坐了近半个小时,看了半个小时的月光,下弦月慢慢西移,一直挂到了树梢头了,这方大宅的僻静出的院落依然是一片安静。
深宵的风吹来,心里渐渐发凉,而心口有一处秘密的角落,却仍执着不灭地温热着,烫得我手心隐隐发热。
等了许久,我终于选择放弃,正起身准备要回去,却骤然听到了外面的车道上有车子驶进。
我不知怎么地,一瞬间觉得有点慌乱,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脚一缩,躲进了黑暗的树林中。
那辆深灰的名贵轿车已经缓缓滑行,停到了他居住的院落门前。
司机下车来,拉开后座的车门,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形跨下车。
斯成穿烟灰衬衣,考究的精工黑色西裤,从稍远处看过去,他脸色有点苍白,有点疲倦,神色很平静。
司机躬身将他送进屋中,手上挽着他的外套和公事包。
斯成一走进屋里,院落中的灯逐一亮了,很快,廊下有佣人从厨房送上宵夜,又有人上二楼打开了书房的窗,留一卷垂落的白色纱窗,再点亮了窗口的灯。
整个院落和游廊,佣人来来回回,脚步放低,却很利落,伺候这么殷勤,倒是少见。
一楼的正厅中灯光明亮,旁边的餐厅有人轻声地来回走动服侍。
偶尔有低低的说话声传出,但隔得太远了,听得不真切。
我躲在黑漆漆的树林中,望着远处的庭院,感觉自己仿佛古老森林里的那种像一抹轻烟一样的妖精,隔着浓密的树林,看着屋子里温暖通明的灯火,看着热腾腾的烟火人气,却也是——看着遥不可及的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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