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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重生手记-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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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没有别的顾虑。”
蕙娘身边这些大丫头,石英是二管事焦梅之女,玛瑙是布庄掌柜之女,孔雀是蕙娘养娘女儿,雄黄是账房女儿,石墨就更别说了,在府里她哪里没有关系?姜家算是府里最大的一个使唤人家族了,她和文娘手下的黄玉,太和坞里的堇青,说起来都是很近的亲戚。——就算人才再好,没有主子的特别关注,又或者是很硬的后台,想进自雨堂打杂,那都是难的。
“嗯。”蕙娘点了点头,“就因为你没有别的亲戚,一辈子都着落在我身上,我对你,自然也要比别人都放心一些……”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竟亲自拈起墨条,在砚池中添了些清水,自己磨起墨来。
“你说我最近有心事,也足证你观察入微。”绿松又等了一会,终于等到了主子的下文,“我是有心事……出孝摆酒那天,我收到消息,有人欲不利于我的性命。”
蕙娘口吻虽淡,但以绿松的沉稳,亦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怔怔地道,“姑娘——这可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
“我也没有和你玩笑的意思。”蕙娘淡淡地说。“如今你是明白了吧?知道了这消息,没有心事,也要变得有心事了。”
难怪,难怪姑娘作风大改。一改从前息事宁人、能忍则忍的态度,太和坞那边稍有表示,她就立刻杀鸡给猴看,狠狠地打了几个下人的脸……绿松这下是真的恍然大悟了:在这个家里,想要姑娘命的人,恐怕除了太和坞,也没有谁了吧?
可仔细一想,却又实在是不合情理。绿松乍着胆子望了蕙娘一眼,见蕙娘神色宁静,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事实,并没动情绪。她便疑问,“可都有人上门提亲了,五姨娘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她总不是担心您的陪嫁吧——老太爷再疼您,也不可能把焦家家产全给您陪走了。”
是啊,五姨娘又有什么动机一定要她的命呢。焦家家财亿万,清蕙即使拿走了一半作为陪嫁,这剩下的一半,也足够焦子乔和五姨娘花天酒地挥霍上十辈子了。再说,她能陪走家里十分之一的钱财,对于一般富户来说,这份嫁妆也已经是多得骇人听闻了,要陪再多,只怕夫家人都不敢承受。为了钱,似乎有些牵强。
至于为了势,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出嫁女怎好管娘家事?有子乔在的一天,蕙娘顶多也就是多帮衬着娘家一点,难道她还能强行把子乔夺过来养育,顺便把家产一并谋夺了不成?真要有这份心思,她也就不会令焦子乔活到现在了。五姨娘就算一开始有这样的担心,现在焦子乔都两岁多了,自雨堂半点动静没有,她忙着恭送清蕙出嫁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多添是非。
但若不是她,又还有谁呢?
老太爷、四太太同三姨娘,这三个人是肯定不会要她的命,老太爷疼她都还来不及呢,四太太是个老好人,对庶子女也没得说,一辈子都善心。三姨娘更别说了,那是自己亲娘,蕙娘一去,她下半辈子还有什么念想?剩下的主子,也就只有四姨娘和文娘了。
这两个人,又有什么好害自己的呢?四姨娘本来就是个可怜人,害死了自己,她的处境也不会好上一分。至于文娘,两姐妹的确有不合的时候,文娘心底就算对她有几分恨意,蕙娘也不会吃惊,但先且不说她哪来这份城府和能耐,这都到姐妹分手的时候了,她至于吗?
要是文娘对何芝生情根深种,那倒还好说了。也许为了嫁给何芝生,她在不知道事态变化的时候,会铤而走险,生出恨意,布置出对付她的手段。可蕙娘自从出孝摆酒那天以来,处处留意,几番试探。文娘是真的对何芝生、何云生都半点不热心,十四姑娘的眼界,要比这两兄弟更高。
再说,姐妹两个从小一起长大,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可对文娘,她自认是摸透了妹妹的脾性……要不是实在找不到怀疑的对象了,她真是都不愿去怀疑自己的亲妹妹。
焦家人口少,就这么几个主子和半主子,下人们也被管束得严格,再说,自己的死,对贴身下人来说,几乎只有负面影响,再起不到什么正面的作用……思来想去,除了五姨娘闹鬼,那还有谁?
要不是知道自己确确实实,即将在未来某日忽然毫无征兆地中毒身亡,清蕙自己都很难相信这个说法。——说得俗气点,焦家的钱就和海一样多,这海里不过游了五条鱼,就这样还能磕着碰着?
可事实俱在,没什么好不承认的:在从前那段曾经发生过的历史中,她就是棋差一着,连死了都没闹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说人蠢,就常用这句话:被害死了都不知怎么回事。焦清蕙自负一世聪明,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是输给天意,输给上意,输给任何自己无法违逆的力量,而居然是输给了……输给了一个不知名的对手,一双未露过任何行迹的透明手。
她又怎么能服气呢?
“这世上没有谁会嫌钱多的。”她淡淡地说,“五姨娘和子乔是只有两个人不错。可她一家人生养都强,麻家一大家子,上百人总是有的。”
要摆脱嫌疑,有时候难得‘跳到黄河洗不清’,可要给人安上一点嫌疑,却要简单得多了。绿松眼神一闪,顿时有了些联想,她虽然还有几分怀疑,但语气已经松动了不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五姨娘想要提拔娘家也是人之常情,但却未必要……”
“太太好性子。”清蕙慢慢地说。“祖父去世后,能镇住场面的,也就只有我了。不乘我还在家的时候出手,我一出门,她就真是鞭长莫及啦。”
其实,这借口还是有不合理的地方。到时候五姨娘要真掌握了家中大权,给清蕙送东西的时候下点毒药,也有很大成功几率,不过,这毕竟已经是一个有力的猜测。绿松当即就信了八成,她呼吸都急促起来。“姑娘的意思,是暂时不打算把此事闹大?”
“没凭没据。”蕙娘不置可否。“就是闹大了,难道还凭一句话就定罪?就连这一句话,也是上不得台面的。你也不要问此人是谁了……她能说这一句话,已经很有勇气。”
见绿松眼神闪烁,蕙娘心底也是明白的:以这丫头的性子,肯定还是要不断去猜、去想……只是这一次,她的怀疑,却永远都不会有一个结果了。
“既然如此,为今之计,还是我们这里先从内部防起。”绿松却没把自己的心思表露出来,她不过沉吟片刻,就为蕙娘奉上了几条思路。“姑娘吃的、用的,都要防得滴水不漏。私底下再在府中明察暗访——”
有个贴心人,办事都舒服得多了。蕙娘唇边现出一丝微笑,她冲着桌上的小书册抬了抬下巴。
“这件事,我也就只放心你做了。”她说。“从今天起,我平时哪怕是吃一口茶,你也要记下来。但凡我吃了什么,你都留下一点……去挑一只猫来,我吃什么,它也吃什么。我听说猫狗这样的小东西,对毒药要比人更敏感得多,即使是慢性毒药,它们的反应,也会比人来得更快。”
这就是试毒了,只是以猫狗来试毒,毕竟没有以人试毒那么稳妥。绿松嗫嚅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对此做什么评论,她手按书册,轻轻点了点头。“奴婢自然会办得不着痕迹的。”
“能者多劳。”清蕙叹了口气,“悠闲了两三年,现在你要忙起来了。除了这件事之外,你随常在家,也要留意留意我们身边这些丫头。我看,就先从石墨开始查起吧,不论谁要下毒,没个内应总是不行的。就算想要我命的人不是五姨娘……那人也得从石墨下手。”
焦家几个主子都有自己的小厨房,清蕙的厨房里更是名厨云集,她和老太爷事实上是共用一批厨师。这些大师傅,都是天下名馆招揽来的,本身就有丰厚家业,毒害主子这样的傻事,自然不会去做。她的吃食真要出什么问题,这问题也就只能是出在石墨身上了——这丫头一天别的事不管,就专管清蕙的三餐点心,负责在小厨房和自雨堂之间跑腿传话,看着婆子把食盒送到自雨堂来。
而偏偏石墨就出身于姜家,和太和坞,也不算是没有关系。焦子乔身边的大丫环堇青,就和她沾亲带故……
知道有人要对蕙娘不利,绿松看世界的眼光都变了,只觉得四周简直是鬼影幢幢,想起谁,都觉得她的面目上似乎笼罩了一层阴霾,她再也不为蕙娘的异样表现而疑惑了,反而很钦佩姑娘的城府——虽然在谈的是这样事关生死的大事,但焦清蕙脸上,却依然是云淡风轻,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够令她变色。
至少在人前,她始终都维持了这样的一层体面。至于在人后么……
绿松忽然明白,为什么姑娘这么爱静了,也许只有私下独处时,姑娘才会让一点心事流露出来,也许,她也会望着帐顶出神,也会隐隐有几分恐惧吧——同一个想要害死你的人住在一块,对谁来说,都是个沉重的负担。
但她又哪里能完全摸透清蕙的心思呢?当她望着清蕙的时候,清蕙也正望着她。十三姑娘心里始终还是有几分不得劲:可以绝对信任的几个长辈,对她的帮助都极为有限,不把自己的心事告诉绿松,这丫头就不能完全帮上她的忙,有时候,更会无意间成为她的阻碍。毕竟,虽然身份有别,绿松只能听从她的吩咐做事,但情愿去做与不情愿去做,结果可能截然不同。尤其绿松一直很有自己的主意,虽然出发点几乎都是为了她好,但她有时也会自作主张,替自己做主。
可,绿松真的值得自己的这份信任吗?或者这个深受自己信重的大丫头,也有一个不得不除去自己的理由呢?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可是最难说的一件事……
清蕙不禁蹙紧了眉头,她又一次告诉自己:一来,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二来,也不能因为死过一次,就看谁都是坏人了。害死她的人也许就那么一个,
她身边所有人之中,也就只有那么一个坏人,余下所有人对她来说,都是她的助力、她的伙伴,她不能自己把自己整垮,把自己所有的助力,都往外推。
话是这么说,可一想到那一天的情景……
蕙娘闭上眼,她忽然有几分轻轻地战栗,竟险些激起绿松的注意,但好在焦清蕙并非常人,她很快又控制住了自己,当绿松结束沉思,抬起头时,她已经又摆出了一副无可挑剔的淡然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惊喜地提早更新~
因为我等下要出去不知道会不会准时回来~~~~~~
看起来,加更的脚步又再次要接近了……不知道是评论先到1000,还是收藏先到2000
☆、10召见
主仆两个都是藏得住事的心思,这一席长谈,不过给蕙娘留下了一双淡淡的黑眼圈,心思不细,都很难发现得了。合家上下,也就是教拳的王供奉问了清蕙一声,“有心事?”
王供奉平时笑眯眯的,似乎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她练武的人,眼力又好,心思且细,真正是明察秋毫。蕙娘平时身体有一点异状都瞒不过她,被这么一问,只好敷衍着笑道,“昨晚贪吃一口冷茶,倒是起了几次夜……”
王供奉也就没有追问,手底下拳势不停,口中淡淡地,“你这个年纪的姑娘了,有点心事,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你一向是很有打算的人,想来,也是很懂得为自己打算的。”
要不是焦家权倾天下,恐怕也请不到王供奉坐镇,她出身沧州武学名家,家境富裕,因少年守寡,一辈子潜心武学,在行外人中虽籍籍无名,但据行家推举,即使在沧州当地,身手也是排得上号的。会到焦家坐馆,其实还是为族里将来前途着想而已。虽在焦家居住,平日里待遇有如上宾,但王供奉平时惜言如金,除了武学上的事,其余事情几乎从不开口,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是对蕙娘的提点。
清蕙心中一暖,低声道,“多谢先生指点,我心里有数的。”
王供奉瞅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有数就好。女人这一辈子,还是看男人。要不然,纵使家财万贯,活着又有什么趣儿呢?”
这话带了武学人家特有的直率粗俗,可却令人没法反驳:王供奉本身就是这句话最好的注脚。清蕙想到自己将来那门亲事,以及将来那位夫君,一时间倒对未来少了三分期望,她轻轻地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却没接王供奉的话茬子:要是没有焦子乔,自己还能挑肥拣瘦的,在亲事上多几句说话。现在这种情况,家里人固然也不会给她说一门极差的亲事,但要说‘可心’两字,那却难了。
从拳厅回来,她去了谢罗居。这一次,谢罗居里就比较热闹了:按焦家的作息,三位姨娘也都已经吃过了早饭,到了谢罗居,给四太太请安。
昨天才刚回来,五姨娘一时怕还不知道家里的事儿。今天看到蕙娘,她的脸色就要淡了一分,连招呼都不那么热络:清蕙虽然没有直接为难太和坞,但底下人在处事上稍微有点偏向,就被老太爷老大耳刮子打得血流满面。作为太和坞的话事人,五姨娘心里肯定也不是滋味。
小户出身、少年得意……清蕙从来都懒得拿正眼看五姨娘,就是现在,她也不打算给她这个体面,五姨娘对她热络也好、冷淡也好,她总归是还以一个客套的微笑。就同三姨娘,也不过是眼神打个招呼。
三姨娘欲言又止,眼神里内容丰富——昨日蕙娘派绿松盘问符山,这是瞒不过她的——蕙娘只做不知道,她在四太太下首坐了,笑着同四太太说了几句家常话,四太太倒是没注意到她的黑眼圈,径自和女儿叨咕。“宫中召见,也不知为了何事。眼看都要进腊月二十了,还这么着着忙忙的,令我明天务必进去。按说就是有事,正月觐见时稍微一留,什么话不都说完了?”
宫中召见为的何事,从前蕙娘不清楚,这一次,她心里是比什么都明白。只是连四太太都不明白呢,她有什么明白的缘由?只好也跟着不明白,“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也许就是听说咱们出孝了,想和您叙叙旧吧?”
四太太忝为焦家唯一内眷,自然受到宫中众位妃嫔的垂青——这也都是面子上的事,朝中重臣,有不少人家曾在宫中为妃,焦家虽然和宫中并不沾亲带故,但联系一向也还算得上紧密。尤其是清蕙刚长成的那几年,先帝很喜爱她的琴艺,曾多次奉诏入宫面圣,现在焦家出了孝,宫中有所表示,也是很自然的事。
“若只是叙旧,也不会这么着急。”四太太看了蕙娘一眼,若有所思。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笑着同刚进来的文娘打了招呼,又问五姨娘,“今儿怎么没把子乔带来?”
“昨晚大半夜的,闹着要吃橘子。”五姨娘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奴婢回来了,小祖宗闹得厉害,后半夜才哄睡了,今早就没给叫起来。”
清蕙、令文两姐妹,从小起居定时,家里人养得娇贵,什么都捡好的给。但管得却也严格,休说打滚放赖,就是稍微一挑食,焦四爷眉头一挑,下一顿就是“姑娘最近胃口不好,清清净净地饿一顿,也算是休息脾胃了”。那时候四太太对孩子们的管教,也要更上心一点儿。哪里和现在这样,焦子乔就被放在太和坞里,由五姨娘一个小户出身的下人管着,倒是养得分外娇贵。四太太就是一早一晚和他亲近亲近,仿佛逗狗一样地逗一逗,就算完了。
蕙娘见嫡母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父亲的病拖了这些年,到去世前半年,每天都像是从地府手里抢来一样,说句老实话,大家对他的去世也都有了准备。连老太爷,虽然悲痛,却也看得很开。唯独母亲,先失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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