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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大理寺-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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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喜欢的地方。每次他回京,都想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我想,不过是个梦罢了,怎就会成真呢?就未再多说。谁知……谁知那年,就是在那里,他们出了事……”

话到最后,已然哽咽。

她不过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此刻面上却带了老妪般的沧桑。

“可恨我没有坚定住自己的想法。上天给了我一次机会,让我去提醒恩公,可是我却没有做到。如果我当时想办法来到京城见见温家的大公子,或者温家二少,又或许找到他家的小小姐,让他们去劝一劝恩公,或许就不会出事了。再不济……再不济也不会出了事那么久,直到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才被人发现……”

傅倾饶有心想安慰安慰这个伤心欲绝的人,可她自己现在也很难过,张了张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只是走上前去,扶着彭夫人慢慢坐下。

彭夫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眼中带着无限期盼,说道:“你和温家有关系对不对?你肯定和温家有点关系!你看,明大小姐不见了,平王镇守北疆了……与温家有关的人一个个地相继离开……相继离开……可恨我没有能耐,无法给恩公报仇。但我相信,总有一天,大家会回到京城,还当年的事一个真相,给温家一个交代!”

她的目光如此坚定,又如此温暖,终是感染了傅倾饶。她没想到,父亲和眼前这位长辈,竟有如此渊源。

来之前楚云西和她提到过,彭夫人自嫁给彭大人后,便留在老家照顾公婆,直到前些年方才回京。当时她还不明白楚云西为什么说这些,如今想来,楚云西对于这段往事多少有点了解。

难怪她对彭夫人没什么印象。

两人就算见过,也顶多寥寥数面。彼时傅倾饶年幼,记不得那许多。而她那时面容尚未长开,如今十几年过去,容貌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彭夫人自是也认不出她来。

望着彭夫人哀戚的模样,傅倾饶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握住她的手,轻轻问道:“您可是知道了什么?不妨告诉我,让我替您分担一些。”

彭夫人捏紧她的手,定定望着她。突然,她眼神一变,将傅倾饶猛地推开。

“你走!你既然不是温家故人,就没资格和我说这些!人呢?都死哪去了?我要见温家的人!其他人都滚开!都走!你们一个个的,都想害他们。不行!我不许!谁准你们那么做的!”

她竭力嘶吼着,面容微微扭曲,全然不似方才那温婉模样。

傅倾饶没防备她,被推得一下子跌到在地。她仰起头,怔愣地望着眼前失控的女子。

门被人大力踹开。

彭大人急慌慌地跑了进来,胖硕的肚子颠得一晃一晃。

他先是伸手拉了傅倾饶一把,接着就去到彭夫人身边,将她揽在怀里,小心地轻拍着她的脊背,轻轻说道:“没事了没事了。乖啊。不怕,温家人都好着呢。刚才又做梦是了吧?醒了就好。我给你准备了最好吃的点心。你随吴妈去吃。”

他像是哄着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孩童一般,轻声细语着,小心翼翼地揽着她送她到了门口。又唤过一个五十多岁皮肤黝黑的干练妇人,将她扶走了。

看着二人离去,背影都模糊了,彭大人这才回了屋,一脸歉然地说道:“对不住,让你看笑话了。内人自从十四年前恩公一家出了事后,便一直神思恍惚,精神也不太好了。没有吓到你吧?老董与我谈过话后,说起你和温家许是有关联,我便和她提了一句。虽点明你不一定就和那户人家相识,可她一听到‘温家’二字就有些魔怔了,死活非要见你。我拗不过她,又怕拖下去她精神更加不济,只得……实在抱歉。”

他语气中满是对傅倾饶的歉疚以及对妻子的疼惜,傅倾饶听了,心中十分感叹。

“无妨。大人无需自责。护国公尽忠职守,我也很是想念他。”

“你当真认识他?”彭大人神色骤然一亮,又有些踌躇,“你如今也不过二十一二的年纪,当年七八岁而已,又怎会……”

“家父、家兄机缘巧合下与温家父子相识。只是父兄已于多年前过世了。”

彭大人忙道了声抱歉。

他本有片刻的怀疑,后又想到董仵作的话,再考虑到平王竟是让眼前之人住到王府……便犹豫着问道:“你可知温家传口信时的那句暗语?”

傅倾饶疑惑地望着他,他有些赧然,解释道:“我不是怀疑你。只是赵、周两位大人前段时日交给我了个信封,里面有些东西,说是要交给温家故人的。我当时只觉得他们的话有些莫名其妙,现在想来……”

思及董仵作所说二人是自杀一事,彭大人颇为唏嘘,叹道:“现在想来,他们怕是想告诉我们些什么,却苦于不能开口。”

见傅倾饶目光空濛地望着墙上书画,他忙解释道:“我只是听内人提到过那句话,故而我能判断是否是温家故人的,只有这个罢了。内人本也可以,但她现在状况不太好,我便没有交给她,只想着往后遇到了可靠之人再说。你若是为难,大可不必搅进此事中。”

“大人为何不寻平王?他算是举国皆知的温家故人了。”

彭大人没料到傅倾饶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可看她眼神恢复了清明,心里一颗大石也落了地,“我何尝不想?只是王爷他自己也过得很苦。我实在不忍心再去这样做了。”

傅倾饶不错眼的望着他,显然在等一个答案。

彭大人暗叹一声,索性直说了,“王爷远离京城,无诏不得回京。他无法年年拜祭父母已经是心中最痛,我又何必告诉他这些,让他在北疆再多一份牵肠挂肚却鞭长莫及之事?”

看到傅倾饶若有所思的模样,彭大人松了口气,“实在不是我要怀疑你,只是此事乃是旁人拜托我,需得小心为妙。又或者,你回去问问王爷,若是他肯将那句话告诉你,你再转告我,也可。”

傅倾饶知道他终究对她不够放心,笑了笑,说道:“我知道那句话。”

这下倒是彭大人愣住了,“你知道?”

“是。我知道那句话。”傅倾饶还想再笑一下,扯了扯嘴角,最终失败。

当时爹爹与两位哥哥商议着定下一句暗语,好方便行事。却在用哪句话上犯了难,一时间没有想好,只得继续商讨。

本该是严肃至极的事情,却因为有她在一旁,而成了哥哥们逗她玩、爹爹追着哥哥们讨主意的情形。

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久到她以为自己早就忘了这件事。谁知彭大人第一次提到后,只在一瞬间,她就已经记起——

记起当时父亲无奈的苦笑,大哥纵容的微笑,以及二哥那毫无阴霾的笑颜。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一直闷着头写啊写啊写……

完事后想了下,嗯,平王侧面出现了,段大人一点都没出现。哈哈。。

☆、第65章 不准背只准抱

夜色已深。

繁华热闹的京城敛去白日的喧嚣;渐渐宁静下来。偶有打更和犬吠传来;不过一霎霎,便已停歇。此时的黑夜便显得愈发宁静。

在这静谧之中;哒哒的马蹄声和车子碾过地面的声音便显得尤为刺耳。

巡逻的守卫看一眼喝醉了趴桌上的同僚;摇摇头;骑上马循声而去;很快便找到了发出‘噪音’的那辆马车。

四周黑黢黢的看不甚清;加之方才饮了二两酒;头脑也有些昏沉了。

可就是这样的状态下,守卫依旧模糊地辨出;眼前这辆马车,不是寻常人能坐得的。

仿佛在哪里见过。

守卫本是退缩了下,而后酒劲儿上头;又有了胆子。

天子犯法亦要与庶民同罪。这本就是他的职责所在,怕了这些人作甚?!

于是清了清喉咙,低喝一声:“宵禁时候居然还敢在外面闲逛,到底想活不想活了!”

马车应声而停。

赶车的人懒懒地往身后车壁上靠去,轻轻笑了声,说道:“不只想活,还想活得很好。”

他戴着大大的斗笠,头微微低着,斗笠宽宽的边缘便遮住了他的面容。守卫偏了偏头,没看清。

他压着喉咙悄悄打了个酒嗝,尽忠职守地驱马拦至马车前面,分毫不让。

‘车夫’抬手压了压斗笠,偏过头去朝车厢处问道:“怎样?要不要报出你的名号?”

车内传来了个低沉醇厚的男声,稍稍带着不耐:“如何都好,只要能尽快回去。”

戴斗笠的男子轻轻“哦”了声,抬起眼来,笑眯眯地望向守卫,“王爷难得回京一次,与好友多喝了几杯酒,回来晚了。还望大人行个方便。”说着拿了一块碎银子扬起手丢到守卫的怀里。

守卫拿着碎银子掂了掂,感觉有个好几两,心里头瞬时舒坦了些。正待放行之时,一个恍神间,他看到马车的厢壁外缘雕着一个纹饰。

他呆了下,突然想起来那‘车夫’为什么看着似曾见过了,继而想起了车内那有些耳熟的男子是谁……

然后提着缰绳的手就开始微微颤抖,身子发僵动也动不得,连驱马离开都做不到了。

段溪桥不欲与他多言,道了声谢敛了笑拉着马儿调整方向,绕过他继续前行。

离了那条街后,他挥了下马鞭,回头问道:“怎么样了?”

“与方才一样。”车内之人简短答道。

段溪桥这便皱了眉。

方才是已经晕过去了,听楚云西这话,那就是如今还在晕着?

他心下着急,想要将车子赶得更快一些,又怕那样会让车子颠簸地厉害,只得按下满腹担忧,尽量让车子驶得速度不慢又四平八稳。

车内的楚云西更是忧心。

先前他派了楚里亲自驾车送傅倾饶去彭府,特意叮嘱了楚里要‘便宜行事,无需顾忌太多’。

楚里得了他的命令,自是暗中留意着傅倾饶他们的去向。

后来傅倾饶跟着彭大人出了厅后转去书房,许久都没出来。眼看着天色已晚,他便悄悄去到书房外,细听屋内动静。谁知话语声未听到,却厅闻屋内有人在低低啜泣。

那声音……仿佛就是傅大人所发出。

楚里不敢妄下决定,吩咐跟车的小厮随时留意着动静,他便使了功夫快速回了王府请指示。

楚云西听闻傅倾饶那边出了岔子,就打算借着夜色悄悄去往彭府。刚出院子路遇段溪桥,后者听闻此事后,片刻也未耽搁,放下手头的事情就一同赶了过去。

两人到的时候,思量了下,还是堂堂正正从大门进去的。

彭大人听闻有人夜间拜访,本是想也不想就要拒绝,一听是他们俩,反而松了口气,当即亲自将人请了进来,引到书房。

“……方才傅大人许是情绪太过激烈,竟是哭晕了过去。下官本打算给他收拾一间客房歇上一晚再命人去王府送个信儿,可巧王爷您就来了,既是如此……”

将傅倾饶看到信后的情形大致解释了下,彭大人正说着这些,冷不防楚云西突然出声,打断了他:“谁把他弄上去的?”

彭大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指指门外,“吴妈啊。”见楚云西冷冷地望向自己,他只当是自己怠慢了王爷的客人,忙拍拍自己鼓鼓的肚皮,说道:“还望王爷赎罪。就算下官有帮忙的心,也没法出这个力啊。”

楚云西听说将傅倾饶弄到榻上的是个中年妇人,脸色刚刚和缓了点,一转眼,就见段溪桥正伸出手去,好似准备抱起傅倾饶。

眼看段溪桥的指尖就要触到傅倾饶的衣带了,斜刺里突兀出现一只手臂,横拦在了他的身前。

段溪桥本欲解释,看清楚云西的脸色后,就收回了手,抱臂立在一旁,眼睛微微眯着,望向楚云西,神色晦暗不明。

“你说刚才那妇人叫甚?”楚云西偏头问彭大人。

“呃……您说的是吴妈?”

“唤她来。”楚云西断然说道:“把人抱到车上。”顿了顿,又道:“多谢。”

得了平王一个‘谢’字,刑部尚书大人受宠若惊了。饶是他的好友安老王爷,怕是也极难得到自家侄子的这句话。于是赶紧找了吴妈将事情吩咐下去。

……

一路紧赶慢赶,就也回了平王府。

楚云西唤了平素照顾傅倾饶的那个小丫鬟,让她把她母亲叫来,半夜里将人抱进了屋里——

从始至终,他都坚持不许背、只准抱。旁人都很是不解,只有段溪桥有些明白过来,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兵荒马乱地折腾了许久,总算是安稳下来。

楚云西将其他人都遣走后,静立在窗前,揉了揉眉心。听到屋内还有动静,回眸一看,见是段溪桥,便道:“段大人也累了许久还未歇息,不如早些睡吧。”

“不忙,”段溪桥给傅倾饶掖了掖被子,“我多少懂点医术,在这里守着,省得他再出了其他状况。”

虽然傅倾饶只是脱力晕了过去,但是她身子初初复原,禁不起折腾。如今情绪波动过大,必然影响了身体。如今最好是悉心照料着,熬过这一夜,方才能放心。

楚云西斟酌了下,颔首道:“也好。”拎了一把椅子,搁到傅倾饶床边,端正坐了上去。

傅倾饶半沉睡半昏迷,睡得很不安稳。不多时额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眉头紧锁,口中不停呓语。

段溪桥把着脉凝神听了片刻,忍不住笑了。

“这丫……家伙怎么回事?在梦里与人打牌还是怎的?居然念叨的都是这些!”

楚云西一直在注意着傅倾饶的一切,自是也听到了她口中喃喃说着的话,不禁莞尔,“没有,那不过是一句暗语。”

“暗语?”段溪桥斜倚到床边,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谁家会用这种话来当暗语的?忒得随意了些。”

楚云西听着傅倾饶口中的话,面上的笑亦是深了几分。

他听她二哥说过,那时候为了一句暗语,父子三人绞尽脑汁争执许久,却还是没个定论。

护国公追着两个儿子满场跑,死活非要个结果不可。

后来二少爷着实不耐烦了,便抱着妹妹说,阿娆阿娆,你来告诉二哥,最喜欢哪句话?

他本意是问妹妹,喜欢他们三人方才商议的话语中的哪一个。谁知温家的小小姐搂着哥哥的脖子,笑嘻嘻地说:一四七二五八,七星不靠清一色,杠上开花十三幺。

二少爷当时便搂着妹子哈哈大笑停不下来。

原来那天白日里大公子带着小妹去旁人家做客,小妹在那些贵妇人打牌的时候挨了过去听了许久,一整日下来,旁的没记住,就记住人打牌时候说的话了。

二少爷不停地问妹妹:阿娆喜欢这句吗?啊,喜欢这句。那旁的呢?旁的都不喜欢。好,咱们就用阿娆这句!

护国公气得胡子都要歪了,连说这句不行这句不行。

可二少爷压根不听他的,坚持如此。

护国公本还试图挽回,就求助于大公子。

谁料平时四平八稳的大公子也不声援自己的父亲。他望着妹妹的笑脸,心满意足地说道:阿娆就是聪明,这么复杂的东西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记下来了。

这便是默许了。

二比一,多者获胜。

孤立无援的护国公就这样被两个儿子齐齐背叛,认栽地用了这十分不靠谱的暗语。

楚云西正沉浸在思绪中,一错眼,便见段溪桥探手去拿傅倾饶身边搁着的那个大信封,瞬时沉了脸,问道:“你这是作甚?”

段溪桥说道:“看看她这里面有没有不对劲的东西。最近他被人盯上,身边新增的每一样东西都得细细查验过了才行。”

楚云西知道他说的很有道理。若是他不明白这里面东西的重要性,必然会赞同段溪桥的提议。但方才离去前,彭大人特意寻了楚云西,简短解释了下那信封的来历。

语毕,他又说道:“……其实本不该给王爷说这些增加王爷的烦恼,只是此物既是要交给傅大人,自然应由他带走。只是不知里面有何物,居然引得大人成了如今的模样。大人已是这样的情形,下官也只好拜托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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