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爱一渣-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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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的天空有种寡淡的蓝，没有云；太阳直直晒在高墙之外的水泥空地；接近地面的空气扭曲着远处地平线的景色，像是一幅被风吹动的画。叶沙看了看表；已经过了正午；刚才和门口的工作人员确定了一下说，出来之前免不了还有一些例行的步骤；让她等着吧。

叶沙没有怪工作人员的态度不好。在这里工作，每天面对的大体都是一些牛鬼蛇神边缘人士；时时刻刻神经紧张；又远离市区；交通不便；怕有人潜伏；周围方圆都是空荡荡的，没什么景色可看，心情好就怪了。

叶沙习惯性的搓了搓手指，空荡荡的感觉一下沉进心里，化作一声无奈的长叹。已经一年多了，自己在紧张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的做这个动作。

“挚爱”已经还给了那个男人，被他一怒之下从窗口扔了出去，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她以为他会对她大发雷霆，说不定又要抓住她咬她的脖子，或者拿手边的什么东西把她捆住吊起来，藤条女王鞭之类的招呼过去。

可他什么也没做，长久的沉默之后，他只说了一句话：“你说过，你生是AK的人，死是AK的鬼。”

叶沙其实很想他否认陷害乔杰一这件事。孟越的调查结果显示，一切只是路边混混和高中男生之间小小摩擦引发的暴力事件，没有任何一个矛头指向那个男人。他如果说不是他做的，她会选择相信，然后蒙着脑袋过一辈子。

可他没有。大概他也累了。在她的不远不近，不咸不淡，踌躇不前，摇摆不定的态度里，在他时时刻刻猜疑嫉妒愤怒又自责中耗尽了他大少爷不多的耐心。这样也好，他们两个都应该冷静一下，免得害人害己，她得仔细琢磨琢磨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只有性的关系，不可能维持很久。毕竟一个正常人，一天之中，还是不在床上的时候比较多。

铁门拉开的刺耳声响打断了叶沙的思绪。她抬手整理了一下已经过肩的头发，拉了拉身上的白色T恤和牛仔短裤。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铁门上那个小门洞里走了出来，远远看到她，热情的挥舞着手臂跟她打招呼。

阳光撒在乔杰一的身上，他好像比之前更壮实高大了，黑色的背心箍着他愈见厚实的胸膛，露在外面的手臂肌肉膨胀着漂亮的形状，肤色显得有点儿浅，反射着太阳的光线，像是晕着一层朦胧的金边。

二十一岁的男孩子，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站在阳光下，迎风张扬，肆无忌惮。

乔杰一把手里的背包甩在背后，大步奔过来，一把将叶沙抱起来，原地转了个圈，极度欣喜愉悦的语气：“叶沙，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接我。”

叶沙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把自己放下来。他这个样子，与其说是出狱，更像是放了学的幼儿园的孩子。

乔杰一依旧爱不释手的抓着叶沙的肩膀，上下打量她，由衷地赞叹：“你和四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几乎一模一样。”他用手挑起她肩头的黑发，补充道：“就是头发长了。不过，我喜欢。”

阳光炙烈，没遮没挡的照在两个人身上，皮肤略略的刺痛。男孩温柔注视着她，眸色渐深，偷偷深吸一口气后低下头。叶沙猜到他的心思，微微侧过了身，探手去抓他背后的背包：“吃午饭了么？我可是饿坏了。”

乔杰一舔了一下嘴唇，顺手把包背到肩上，搂着叶沙的腰，“那咱们先去吃饭。我可不能饿着我女朋友。”

叶沙的小高尔夫对于乔杰一来说有点儿窄小，把座椅拉到最远，脱了鞋子，两条长腿依旧有点儿憋屈，可这挡不住他一脸好奇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摩挲。

“听志伟说你不在四中当老师了。”乔杰一有点儿小心翼翼的问：“能透漏一下你现在做什么么？”

叶沙拐上国道，淡淡的回答：“在一家广告公司做设计师。”她指了指路边高高竖立的广告牌，“那个广告就是我们做的。”

乔杰一松了一口气，探头探脑的往外看那个广告：“一年多没见，已经买得起皮座儿带天窗德国原厂顶配的车。我还以为你趁我不在跟有钱人跑了呢。”

“真跟了有钱人还开高尔夫？你太小看我了，最少起码得要辆奥迪TT。”叶沙余光瞥了一眼副驾驶上把车窗摇下来，脑袋伸出去吹风的男孩，一把将他拉回来：“小心头。”

乔杰一转过脸来看着她，放低了声音，轻轻问：“所以，你一直在等我？”

叶沙没有回答。乔杰一当她默认，突然伸手过来把她抱住：“叶沙，我好感动。”

“放手！”叶沙看不到前面的路，高尔夫在国道上扭曲摇晃了两下，汽车喇叭尖叫着呼啸而过。

两个人坐在国道旁边遇到的第一个馆子里，一人面前一碗牛肉面。叶沙是饿过劲儿了，看着面前汤里飘着白油的面条，一阵阵犯恶心。乔杰一是不管这些，唏哩呼噜吃的满头大汗。

馆子里大多是跑长途车的司机，少见他们这样一对年轻俊俏的男女，倒有不少目光时不时地扫过来。叶沙多少有点儿不自在，见乔杰一已经吃完，便说：“走吧。早点儿回去，还得帮你收拾住的地方。”

乔杰一看着叶沙面前几乎没动的面条，皱起了眉头：“怎么没吃？不是说饿坏了么？不合胃口？那多少也得吃点儿。你已经够瘦了，我还是喜欢女人有点儿肉。抱着舒服。”

叶沙勉为其难的夹了一根，吃到嘴里，浓重的油哈味，忍不住干呕了一声。乔杰一脸色一沉，隔着桌子抓住她的手，想问什么，又不敢问，嘴唇动了动，终是把话吞了回去。

“算了，我车上还有半袋儿饼干。回城再说吧。”叶沙抽出手，拎起旁边椅子上乔杰一的背包，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乔杰一随后跟上，从她手里拿过包，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低声问：“叶沙，实话告诉我，你现在有男朋友么？”

叶沙摇摇头。

“那老公呢？”乔杰一低头看着她，目光幽怨。

叶沙笑了，摇摇头，解释道：“我只是因为天气热胃口不好而已，不要多想。”

乔杰一抱住她，松了口气，“叶沙，不会怪我疑神疑鬼的吧。你这么好，不会只有我看到。一年半的时间，我没有办法陪伴在你身边，我好怕，怕你转身就把我忘了。”

叶沙的耳朵贴着乔杰一的胸口，听着年轻男孩结实有力的心跳。

她怎么可能忘了他。这个男孩原本可以有大把美好的校园时光，有充满希望的前途，都是因为她，才被那个男人设计入狱，甚至不愿帮忙把他早一点儿弄出来。若不是乔杰一表现良好，还要再等半年才能出来，那时候，和他同龄的孩子，大概都开始忙着实习毕业考研了吧。

“走吧。”叶沙拍拍他的后背，“外面挺晒的。”

这是叶沙第一次来到乔杰一住的地方。一开门，迎面就是一股浓郁的尘土气息。乔杰一打开屋里唯一的一扇窗户，回身有些窘迫的用手抹了抹客厅里上个世纪样式的双人沙发，厚厚的尘土上留下几个手印，更显得破败。

“对不起，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乔杰一抬手用手背抹了一下脸上的汗，留下两条黑痕。

叶沙笑着摇摇头，左右看了看，从墙角找到一个搪瓷盆和一块儿已经硬掉的毛巾，准备出去院子里接水。

“给我吧。”乔杰一抢过去。叶沙没有拦着他，而是转身从哪儿又摸出一把掸子，“早点儿打扫干净，等下还得去超市买点儿生活必需品。”

乔杰一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拉开自己的包，拿出一件自己的T恤，抓住她，迎头就套了下去，见叶沙抬头看他，解释道：“别把你衣服弄脏了。”

宿舍很小，总共不过十五平米，全凭家具分开卧室，客厅，和厨房。墙上有挂钩，乔杰一父母还在的时候，屋子中间拉着一道铁丝，挂着帘子，到晚上就隔开两边。乔杰一从小睡到大的行军床还靠在墙边，长了很多蜘蛛网，想来有些年头没有用了。

墙上用大头针扎着很多照片，有乔杰一，有他和父母，他和朋友，还有几张上是他和路琳。叶沙想起来乔杰一提到过，路琳曾经住在他家里。这样的条件，两个年轻的男孩女孩要怎么住，叶沙没往深里琢磨，也不想知道。

乔杰一把第N盆脏水倒出去，端着干净的水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叶沙站在床上，努力伸着胳膊，用掸子在卷墙角的蜘蛛网。纤细腰身，裹在他肥大的T恤里面，更显得娇小柔弱，仿佛一只手便能抓住。

叶沙身子一轻，就被热血沸腾的男孩抱了起来，放倒在已经擦拭干净的沙发上。探进T恤里的大手带着自来水的冰凉，脸颊耳后的唇却是火热，年轻的身体严丝合缝的压着她，几乎想要镶嵌到她身体里去。

叶沙被他身上的气息熏得有些发晕，双手想要推开一些距离，男孩的手指却正好趁机钻进她的内衣里，动作熟练灵巧。

“乔杰一……”她的声音带着严厉的责备，想要唤回男孩飘远的理智，“……别这样。”

☆、第　62　章

跑步机上显示距离只有七圈儿半，叶沙已经满头大汗；腿脚发软；脑袋有些缺氧的晕眩，即便很不甘心；她还是撑着扶手跳起；双脚叉开踩在跑步机两边，按下了停止键。

真是老了；慢跑个三千能累成这熊样。想当初在外面上学的时候，叶沙还参加过慈善机构组织的半程马拉松；上午跑下来下午还能继续散打的训练。

坐在旁边的瑜伽垫上拉筋的时候；一只拿着运动饮料的手伸进她的视线；然后是小男生俊俏的脸和制服包裹着的结实身体。

叶沙没有接；相对的手抓着自己的脚；身子贴着大腿，歪头看着乔杰一：“怎么，又翘班偷懒呢？”

乔杰一撇撇嘴，蹲在叶沙面前，伸手拧开了运动饮料的盖子，塞在她手里：“我知道，工作不是上学，老板不是老师，放心，我会认真对待的。”

叶沙接过来喝一口，“那怎么跑上来了，这时间你不是应该在下面教拳击课呢么？”

乔杰一一屁股坐在她身边，轻笑了一声才解释：“我的学生今天要去参加她老公的葬礼，课取消了。”

“人家老公死了，你那么高兴干嘛？”叶沙站起来，躲开他撑在自己身后的手臂和贴近的炙热体温：“你不是最不喜欢那个贵妇缠着你么，这下人家寡居了，可就有大把的时间跟你搅合了。”

乔杰一脸色一滞，利索的跳起来，站到叶沙面前，低头看着她：“那你就赶紧答应我做我女朋友啊，我名草有主，她就没法纠缠我了。”

叶沙笑着摇摇头，转身要走，手臂一紧，被乔杰一拉回来，“叶沙，你并不想做我的女朋友，是不是？”

乔杰一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自他出来之后，叶沙对他就不远不近的，甚至还没有在学校的时候亲密。他们之间仿佛突然之间筑了一道高墙，他掂着脚尖，奋力的蹦跳，也够不着墙头，这堵墙遮蔽了叶沙的整个世界，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像之前一样，轻易从她的眼睛里看清她的情绪。

他开始以为叶沙有了别的男人，可经过这半年的紧追不舍，发现她身边虽偶有追求者，下场却比他还惨，一个一个都结结实实的遭遇拒绝。他曾经还心存侥幸，觉得她对自己不一样。可他再幼稚再迟顿也看得出，叶沙并没有半点儿要和他在一起的意思。

叶沙仰着头，平静的与有些急切的男孩对视，“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接受现在的这个你？”

乔杰一漂亮的眉头皱起两个小疙瘩，“你嫌弃我进去过？”

叶沙摇摇头。

“那就是嫌弃我没钱。”乔杰一笃定。

叶沙继续摇头，“并不是钱那么简单。杰一，我有自己的工作，我能养活我自己。我的哥哥是叶氏的执行长，就算我不工作我也不缺钱。女人要找一个男人生活，追求的不只是爱情，还有安全感和稳定的生活。你觉得，以现在的你，可以给我这些东西么？”

乔杰一沉默。

叶沙拍拍乔杰一的肩膀，入手的感觉结实而坚定：“别急，你才出来半年，就已经找到工作，还做的这么好，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年轻，应该多花点儿时间拼一拼自己的事业。这样你才能给你爱的女人她最想要的。”

乔杰一低头思考着，叶沙摸了摸他抓着她手臂的手，想让他放开自己，却没想到，他把自己抓得更紧了。小男生猛然抬头：“那有一点我就不明白了，我那些学生的老公，哪一个不是事业有成，哪一个不是家财万贯，可他们的女人，却每天跑到健身房来，找我们这些年轻的男人聊天调//情吃豆腐消磨时间。他们没有给他们的女人最想要的东西么？为什么她们一个一个依旧那么空虚，那么寂寞。她们有大把的钱，买名牌包，买奢侈的衣服首饰，甚至买年轻的男人跟她们一//夜//春//宵。可她们自己的男人却整天不着家，抱着外面的女人滚床单。你们女人想要这样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叶沙被他噎的一口气没上来，轻叹了几声，才缓过劲儿来：“贫贱夫妻百日哀。你现在已经不是个学生了，你面对这个社会这么长时间，难道没发现，如果你没地位没背景没关系，做什么事儿都憋屈的慌么。你上个月去换个电话卡这么简单的事，人家都能让你在营运大厅柜台之间跑了三个小时。为什么？就因为你谁也不是。谁的生活谁知道，你那些学生她们乐意接受什么样的生活和你我无关，如果她们不乐意，她们早可以离婚。可我，不想我的男人是个没有上进心，甘愿一辈子默默无闻，在社会最底层挣扎的废物。”

看着乔杰一甩手而去的背影，叶沙深吸了一口气以平复自己的情绪。她也不想把话说的这么重。但乔杰一是因为她才断了做一个普通的男生一步一脚印走向光明的路途。他吃激将法这一套，那她干脆就拿自己当诱饵激励着他前进，以他的潜质，过些年说不定比他那些同学混得还更好。

在洗澡间冲凉的时候，叶沙还在想，作为一个女人，真正想要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是爱情？是金钱？是简单清贫却快乐轻松的小日子？还是物质富足却心灵空虚的生活？多年前的她，以为是爱情和简单的生活，可多年后却发现，自己始终是那个任人鱼肉的可怜虫。

身边越来越多的年轻女孩，认为张一张腿就能换回一切，甚至不惜破坏人家的家庭，把那些男人惯得真以为有钱就能得到一切。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道德廉耻也能论斤要价，价值观混乱还见怪不怪。还有某些人，打着爱情的旗号，强取豪夺，威逼利诱，牺牲周围所有人的家庭事业前途甚至性命还觉得本该如此，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有错。

花洒里的水微凉，迎头喷洒下来，却还是冲不灭叶沙心头又烧起来的火气。那个男人她真不想再多说，上一次见到他，脸上还是一副他受了多大委屈多大伤害的样子，好像她是多么多么的十恶不赦。叶沙还奇怪呢，以他眼高于顶的少爷脾气，更应该怪她不识抬举才对，为什么他看向她的眼神，却像她才是那个铡了他半条命的刽子手。

只剩了半条命的男人，合上了面前的文件夹，把手里的签字笔随意的丢在办公桌上，颓然的向后靠在舒适宽大的真皮座椅里，仰头闭上了眼睛。

很累，非常累，累得随时随地仿佛都能睡过去。已经连续工作了一个星期，平时就在公司的休息室里打个瞌睡，电话二十四小时开着，恨不得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想管一管。Jens手下已经带了一个班的秘书团，却还是疲于应付突然变成超级工作狂的老板。这个男人就像不要命一样，已经这样日以继夜的干了快两年。

有付出自然有收获，Ardon自己创业的AK广告公司已经几乎在业界稳居霸主地位，艺林拾叶文化公司也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