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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遗恨-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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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致洵还想再问几句,可身体实在一点力气都没有,又昏昏的睡了过去。

严正和几个幕僚围着医生道:“司令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没有伤到要害么?怎么还会一直昏睡不醒呢?”

医生面色凝重:“司令的枪伤并无大概,只是。。。。。。”

“只是什么。。。。。你倒是有屁快放啊!”一个性急的幕僚拉住医生道。

医生叹了口气道:“只是司令一直有头痛的毛病,就怕这病因是在脑子里。”

“什么!”几位幕僚面面相觑,惊愕不已。严正还算清醒,道:“那医治的办法呢?”

医生道:“如果动手术,只有一半的几率。”

“那如果不动手术呢。。。。”

“也许运气好,一辈子都不会再发作,可如果运气不好,那也有可能是明天,甚至今天!”

所有人都立在那,无声的沉默。

天空中,炸弹声逐渐地消停下去。多日阴霾的天空上,浓重的灰褐色终于渗出淡淡稀薄的日光,昭示着一点晴朗的端倪。

陆致洵终于清醒过来,伤口的剧痛依然存在。他艰难的睁开眼,只看到惨白色的天花板。严正听说他醒来,立刻赶过来:“司令,你可算是醒了。”

陆致洵四下张望,问:“微雨呢?她在哪?”

严正一愣,道:“司令,您睡糊涂了吧?”

他想自己真的是睡糊涂了,微雨都应该到英国了,怎么会在这里呢。可梦中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连她手心冰凉的温度都如此真切。

“给英国那边挂个电话,问问她们到了没?”他一早安排了接应的人,若是微雨她们到了,应该会有消息才对。

“是”严正答应着,表情却有些奇怪。

指挥部里,陆致洵带伤部署阻击计划,一刻也不敢懈怠。

会议结束后,他已经累得满额虚汗。拿出怀里的手帕去擦,一股淡淡的艾草味道萦绕鼻尖,他顿时觉得舒服了很多。这些手帕都是微雨当时准备的,他那时还笑:“又不是要在金陵长住,怎么会待到夏天。”可如今,连夏天都快要过去了。难得过了这么久,这手帕上的艾草香还一直留着。想必当时一定煮了很久,又晾干的极为仔细。

严正走进来道:“司令,英国那边说,夫人一切安好。”

“嗯。”他轻轻应了声,只要她一切安好,他就能安心部署接下来的事情。闻着那艾草香,他突然很想念她,哪怕是听听她的生意也好。

他旋即又道:“算了,我还是亲自给她打个电话好了。”

严正心里一紧,刚要说什么,却见陆致洵整个人靠倒在桌案上,表情痛苦,手里拿着的电话也放了回去。严正赶紧上前扶住,叫来医生。

医生给陆致洵打了镇痛的针,他的表情才稍稍缓解了。右手抚着胸前的伤口,那里的痛还在尖锐的叫嚣。他无奈的苦笑:“看来是上天不给我机会,连听听她的声音都不可以。”针剂的药效上来,他便沉沉的睡去了。

经过二个月的连续阻击,长崎岛国受到了重挫,退守沪城。因为长崎岛国国土狭小,兵源有限,在增派了三次援军后,短时间内再无援军的力量。

金陵的秋天,就在这一声声捷报里舒展开。

可捷报传来的同时,也传来了一件噩耗。中风的陆敏正在一个普通的夜里,平静的去世了。陆致洵面朝着北平的方向,跪下来三叩首。虽然父亲对他并不算好,可那到底是他的父亲。

他想母亲应该很哀痛,所以致电北平希望将母亲和清清接到金陵来。陆致熠却拒不放人,将陆夫人和清清软禁在钟山官邸内。

陆致熠开出条件:成立抗敌联盟,并推举他为联军总司令。

若是换了以前,陆致洵是决计不会同意的。这样无理的条件,他根本没有答应的理由。可是如今,他一心只想合家团圆,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争,然后将微雨接回来。他笑着看向窗外,院里落了一地的黄叶,可他心里却冒着翠绿的嫩芽,生机勃勃。

陆夫人和清清被顺利接到了金陵,陆致洵亲自去接她们。陆夫人见到儿子,激动的热泪盈眶:“我们总算又团圆了。”清清长高了,整个人看起来文气了许多。她忽闪着大大的眼睛问:“怎么不见微雨阿姨。”

陆致洵惊讶看着女儿,她居然肯叫微雨一声阿姨了。想到微雨的付出总算有了回报,可她却不在这,心里一阵怅然。

他抱起女儿,笑着道:“很快,我就会把微雨阿姨接回来的,到时候我们就真的一家团圆了。”

晚上,陆夫人陪着儿子讲了许久的话。讲到微雨当日是怎么逃出来的,陆致洵默默的听着,他不知道她那日经历的艰险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她那样柔弱的身子,竟然敢从楼上跳下来。为了不叫陆夫人担心,明明摔伤了,却还笑着说没事。

后来他见着她,看她满身腥臭的血,才知她在路上遇到了劫匪,命悬一线。到如今,他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得知他不走,她竟然也不顾危险的留下来,陪着他担惊受怕,陪着他被软禁。。。。。可是到最后,他却与别的女人定了婚。。。。。

他能想象她有多难过。可是她不吵不闹,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责怪他的话。这一切让他的心里越加的痛苦。如果她不是那么好,他可以堂而皇之的选择江山。可为什么偏偏,她这样好。

“去把她接回来吧。”陆夫人拍拍儿子的肩,诚然道:“再没有比她更好的媳妇了。”

“我知道。”只要仗一打完,他就接她回来。就怕——她不愿意再回来。

清清路上累了,叫她回房去睡又不肯,将头窝在陆夫人膝盖上睡着了。陆夫人抚摸着清清的头发道:“还有这小丫头,她原本是那么不喜欢微雨。可是微雨小产那天,她哭着对我说‘微雨阿姨是好人,她再也不恨她了。’。。。。。。。。后来我又告诉她,微雨为了你不惜只身犯险逃来金陵的事。她听了后,崇拜极了,还说她长大了也要做一个那么勇敢的女子。”陆夫人欢喜的笑了两声,“所以啊,她这次一见着你,就问微雨人呢。”

“原来是这样。。。。微雨她真的是很好,很好。。。。。。。”他恍惚间又陷入了沉思。

阑风伏雨

南北联盟公告发布的当日,陆致熠发兵沪城。长崎军在两军夹击中很快溃不成军。三月后,长崎岛国不得不无条件宣布投降。

大战得胜,又加上快到旧历年底,金陵城里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氛围。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将旧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可凤凰山官邸里却是另一派景象。陆致洵准备好了一切,只等接微雨回来,可派去英国的人带回的消失却是:“找不到夫人。”恍如晴天霹雳,他们竟然告诉他,微雨根本没有到过英国。

可是这半年来,他明明数次叫严正联系过她们,严正也一直向他汇报着她的近况,怎么会找不到人呢?

他立即将严正找来,一脸的怒气的道:“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正战战兢兢的站在那,可就是不开口。他再无耐心,冲过去抓着严正的衣襟将他按在墙上:“枉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竟然跟我耍这种把戏!你到是说不说?”

严正知道避无可避,犹豫再三,还是只好交代:“您还记得您受伤那一日么?。。。。。。我没想到会在战时医院见到夫人。当时,她正在替人包扎伤口。一听到是您受伤,她几乎从轮椅上摔下来。后来听说您血止不住,哭着抓着您的手,一起上了转院的车子。。。。。。”

“她。。没有走?”原来那一切不是他的梦,留在他掌心的温度,是真实存在过的。旋即他喝道:“那。然后呢?!”

“然后。。。直到确定你平安了,夫人就离开了。”

“离开!你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他们是傻子么,怎么能让微雨就那样离开。

严正无奈地道:“不是我没阻拦,是夫人执意要走啊。”又道:“夫人还交代,司令若问起她的近况,就说一切安好。”

“那你就不会派人跟着么?”他好后悔,若不是怕她还在生气,连一个电话都没有跟她通,又怎么会到今天才知道这些。

“我当时是派人跟着夫人的,可是夫人好像故意摆脱我们,所以就跟丢了。”

“跟丢?一个行动不便的人,你们居然也会跟丢?!。。。。”这样的话,鬼才会相信。

“我。。。对不起,司令。”严正实在找不出更可信的理由,多说多错,只好闭嘴。

陆致洵甩开严正,吼道:“你还不快派人去找!”

严正已经逃窜似的退了出去,好险,他简直是死里逃生。司令刚才的眼神,太可怕了,简直要吃人一样。这人海茫茫的,到哪里去找一个人呢?何况。。。。。。。他抓了抓头皮,只好去找章有文商量。

陆致洵独自在房间里,静静的回想。他昏迷的时候,她真的就在他身边。那一切,原来不是他的幻觉。她握着他的手,哭着对他说:“致洵,你要活着。。。”他从来不敢奢望,在他一次次伤害了她之后,她竟然。。。还是爱着他的。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一个女人肯为自己落泪,更让人觉得幸福了。

严正和章有文派出了大量的军力,地毯式的找了三天三夜,整个金陵城都快被翻遍了,依旧没有微雨消息,却意外的抓到了躲在民居里的宁远昇。自从顾晴逃跑,微雨被陆致洵所救,山本健一就遗弃了宁远昇这颗再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

宁远昇蓬头垢面的被抓到了陆致洵面前。陆致洵拔枪对准了宁远昇的眉间,要不是宁远昇向长崎岛国的人告密,将谭琨的死讯提前公布出去,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控制华东军,就不用跟谭月华订婚,如今也不会跟微雨分别。想到这,陆致洵怒从心来,啪嗒解开枪的保险,食指就要扣下去。他忽然想起顾晴临终的话,微雨是答应了她的,他亦是答应了微雨的。他不能杀宁远昇,他不能再叫微雨伤心了。他拿着枪的手缓缓垂了下去,厌弃的道:“先关起来吧。”

翌日,陆致洵向全国登报声明:“谭月华在金陵城危之时,不顾军令逃走,不义不忠,故与其解除婚约。”经金陵一役,华东军各部早已对陆致洵忠心不二,即便与谭月华解除了婚约517Ζ,也不会动摇他在军中的地位。而他之所以赶着发布这一则消息,是希望微雨能够看到,能够因此出来见他。

可等了许多天,微雨始终没有出现。谭月华却在看到报纸的第十天赶回了金陵。她知道今非昔比,没有如往常一样对陆致洵大呼小叫,而是面色平和的道:“凤凰山官邸终究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想住在这里。”

陆致洵瞥了她一眼:“你要住这,我也不赶你。但你若再惹出什么事端,我定不饶你!” 他说后半句的时候,目光阴冷的盯着谭月华,当是一种警告。

他阴冷的目光,深深的刺痛了谭月华。为什么所有人对她,皆是这般冷漠无情。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爱过她,疼过她。她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就死了,他的父亲本来就嫌弃她母亲,所以对她更是不闻不问。她一个女儿家,却从小被父亲扔到军中,任她自生自灭。她好像生长在墙角的一株杂草,没有人在意她的死活,甚至连阳光也照不到她身上。所以她必须要往上爬,要爬到光芒万丈的最高点,俯瞰众生。

金陵西郊的一处僻静院落,初一正扶着微雨练习走路。微雨“哎哟”一声,又跌坐了回去。初一道:“小姐,你的脚怎么还是不见起色,都怪您当初非去战时医院,耽误了治疗。如今可怎么办啊?”

微雨却平静的笑笑:“你看金陵一役,死了多少人?我们能够活着已经很幸运了。何况,我这脚又不是永远不会好。”她低着头,轻轻揉了揉酸疼的膝盖。

院子中央摆着一张藤椅和一个茶几,茶几上摊着几天前的报纸。初一瞥了一眼报纸:“小姐,总司令都解除婚约了,你为什么不回去呢?”

微雨怔忡的望着中庭的那株桃树,不是开花的季节,桃树上只有光秃秃的枝丫。她无力的开口:“你不明白。很多事,不是过去了,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的。”一个被遗弃过的人,哪里还有勇气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她可以接受他的过去,接受往日的种种。可是她不能接受,有一天,为了那些所谓的江山前程,再一次被遗弃!如果是那样,她宁可在思念里,一个人孤独得沉沦下去。

夕阳西下,藤椅和茶几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想起那些日子在这院中的光景,她还是不由的会心一笑。虽然那时候他们被软禁着,虽然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可那时候,他们的心紧紧的连在一起,倾心相爱,黙然相偎。

那是她最快乐的时光,人生若停留在那一刻,该多好。

可惜,都已经过去了。

那一天,当渡轮即将开动的那一刹,她突然变得六神无主,慌乱不安。她知金陵这一战凶险非常,若是此时走了,万一天人永隔,那。。。。。就算再怨他,再恼他,她的心还是骗不了自己,她依然爱他。。。。深深,深深地爱着他。

终于,她还是让船员将她扶了下来。陆致洵的背影,一步三停,却到底没有回头。明白他也是一样的挣扎,一样的痛苦。她多想开口唤他,可是就算他回了头,又能怎么样呢?就算留在他身边,他们的心也已经相隔天涯,甚至比她初见他的时候,还要远。

发生的已经发生,过去的也已经过去,她只能往前看。她想为抗战做一点事,于是凭着在大学里学到的一点医学常识,她加入了战时医院。起初那里的人见她行动不便,自然不肯答应。可是她再三请求,别人见她如此执着,又的确是缺人手,就答应了。

当她听到总司令亲率士兵上城楼督战的时候,她的心揪的紧紧的,生怕他出什么事。可是她越是害怕,最糟糕的情况越是发生了。当他满身是血的出现在她面前,她几乎晕厥。而医生说他血止不住,她不不顾一切的跟上了转院的车。一路上,她不断的叫着他的名字,泣不成声。

直到终于确定他平安,她一颗心才平静下来。她忍不住轻抚着他的脸颊,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脸上的轮廓,深深的刻在她的心里,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描摹。他看上去有一些憔悴,还有一些削瘦。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在梦中尤皱着眉。

知道他快要醒了,她却突然退却,逃也似地离开医院。她可以在他睡着的时候,安静的凝视着他,却无法面对醒来后的他。千言万语,都无从说起。她和他之间已经隔了一条无法跨越的天堑,只剩下无尽无止的悲伤。

所以,她嘱咐严正不许告诉他实情,然后来了这里。

“夫人,我来看你们了。”严正出现在院门口。他们那样训练有素的军人,哪里会真的把人跟丢,他只是遵从夫人的意愿罢了。所以搜查的事,他也完全是在演戏。

微雨见是他,含笑着道:“你来啦,没有将我在这里的事告诉他吧?”

严正叹了口气道:“哎,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骗司令,要是他哪天知道了真相,非掐死我不可。”

“谢谢你。”微雨知道,要严正这样的人说谎,也是着实难为他了。

严正拿出一包东西,交到初一手上:“里面是夫人的药,还有一些日常用品。”

微雨看着那些东西,除了谢谢还是谢谢:“又麻烦你了。”这些日子,她已经麻烦他好几回了。

严正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夫人若总是这样客气,我到当真不敢再来了。”顿了顿,又认真的道:“夫人,您是真的不打算回去了么?”

黄昏的霞光映在微雨的脸上,粉面如玉,却终究少了一丝光彩。她并未回答,只是目光虚空的望着远处,神色平静而祥和。

严正明白她的意思,知道世上有些事不能勉强,只是心里堵的难受。那样好的俩个人,偏偏给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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