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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圈最后的病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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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朝路人卖萌什么……哼!

沈约左右看了看,没见到金毛的主人,但它戴着项圈,浑身皮毛灿亮水滑,一副营养充足豢养精心的样子。

她左顾右盼的时候,金毛也跟着摆动它的大脑袋,金灿灿的长毛飘啊飘,等她回过头来看它,金毛也看着她,水润润的黑眼珠,咧开嘴伸长舌头,天然一副微笑的表情。

它又歪了歪脑袋。

好吧,沈约想。

她伸出左手。

金毛看了看她摊开的手掌,然后抬起右前腿,把宽厚的脚掌放进她掌心里。

好软,像是有一层肉垫,沈约忍不住抬高一点,侧翻过来研究它的脚掌,金毛微笑着纵容了她。

“咳。”沈约放开它的右掌,想了想,又摊出右手。

左手右掌、左掌右手的游戏不知道玩到第几轮,沈约这段日子难得这么开心,直到头顶蓦地传来一个声音。

“她的名字叫苔丝。”

沈约右手托着金毛的左掌,抬起头看,一个青年背对着金色射灯站在别墅门前,却并不是顾涵光或者小刘。

对了,小刘到底叫刘什么?

“你好。”沈约放开金毛,站起身谨慎地打了声招呼,视线升高以后,她看清了这人的脸。

那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有一张温和干净的面孔,一双很有内涵的眼睛,远比不了顾涵光漂亮,但比他另有一种形容不出的魅力。

沈约心中一动,想起了金惟敏,这人和金惟敏相似在于周身刻意修饰过的细节,但比她气质沉淀许多,像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子弟,微表情含蓄节制,一切恰到好处。

他穿着一件浅色衬衣,外面套着开衫,再外头是羽绒服,深灰色的围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显得很温暖。

“你好。”他对沈约点了点头,目光纵掠间将她从头到脚看得清楚,并不多话,微笑着转向金毛,“苔丝,过来!”

那条金毛颠颠地跑过去,年轻人俯身摸了摸它的大脑袋,将一根皮绳扣到它的项圈上。

沈约目送这一人一狗漫步远去,那年轻人有一头浓密的黑发,灯光抹在他颈后的发茬上,像梦幻岛小仙女洒下的金粉。

她有点好奇,他是从顾涵光他们住的别墅里出来的,会是谁呢?

又想,苔丝不会是托马斯哈代那位杀死情人的苔丝吧,那可真重口味。

…………

……

小刘全名刘宝,和人一样萌萌哒的名字。

他帮着沈约把行李搬下楼,又一路送到公车站,圆脸上小嘴嘟着,小眉毛皱着,明显写着“不开心”。

另一位不开心的更彻底,顾涵光干脆把自己关进房间,沈约怎么敲都不理。

这样幼稚无礼、超过界限的行为,很奇异的,沈约被感动了……

她不知道自己做对了什么,让这两个男人——二十三岁和二十二岁,尚可厚颜称一声少年,少年们在她最狼狈时仗义相助,不求回报,这些还能说是他们人品高洁,但区区一天一夜的相处,就能让他们表现出不舍,沈约简直是受宠若惊。

她本质上是阴暗的成年人,所以怀疑过顾涵光的动机,可事实是他并没有做什么,连暧昧的暗示都没有,于是这点怀疑变成了翻倍的亏欠。

沈约暗暗提醒自己,记住你欠过的债,如果这圈子唯一重要的只是关系,那么她这点关系总有一天要为顾涵光发挥作用,还他一个大大的人情。

她逗着小刘说话,问起那个年轻人,小刘恍然道:“是傅次云回来住几天,他是咱们剧组的投资商,那房子就是他的。”

和她猜想得差不多,白天才听夏华东提起,晚上这个人就亲身出现在她面前。沈约回忆那人通身说不出的气派,笑道:“果然是真正的高富帅,比唐时升有气质。”

“唐时升算什么?”小刘撇了撇嘴,“连台词都不背的,今天顾哥跟他对戏,被他忘词ng了八次!什么人哪,有配音也不能这么作啊!”

这话略有点交浅言深,但唐时升在剧组的风评确实不好,沈约进组才两天就听到几条类似的传闻,夏华东也抱怨过,说他根本不记长段的台词,而是随口读“一二三四五六……”,然后等着后期的时候配音替他补上。

于是两个人兴致勃勃地交流了一堆唐时升的坏话,背后说人什么的最能增进友谊,等到公车姗姗迟来,小刘脸上写的变成了“非常不开心+非常舍不得”。

沈约朝他挥挥手,自己搬了行李上车,看着夜色中渐渐远去的小刘和他背后金光舞动的别墅区,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傅次云今天晚上睡哪里?

别墅楼下三间卧室,其中一间被改成了储藏室,另外两间分属顾涵光和刘宝,楼上那间昨晚睡过她。

小刘说:“傅次云回来住几天。”

也就是说,如果她今晚继续住在这里,要么是她睡沙发,要么是傅次云睡沙发。而谁敢让傅次云睡沙发?

哦,还有一种办法是小刘把卧室让给她或者傅次云,他去睡沙发,而他们演员、助理、编剧、投资人在同一屋檐下和乐融融地共度长夜……

她满头黑线地想,这俩倒霉孩子还能更不靠谱吗?

…………

……

回到出租屋已经接近十点,沈约强打起精神大略收拾完东西,又去洗澡洗头,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从浴室出来,一屁股坐进椅子里,再也不想动。

她觉得累,不但身累且心累,白天诸事分心还能支撑,一到夜深人静,那种疲惫就沉甸甸地压下来,恨不得压垮她。

撑着头坐了一会儿,沈约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摸扔在床上的手机。

头发上的水不时滴在手机屏幕上,她扯过浴巾擦了擦,点亮屏幕。

锁屏图和桌面图是同一张照片,同一个男人的背影,沈约长久以来看成了习惯,根本没往心里去,这时才霍然惊觉。

照片上的男人正在机场安检,背对着镜头,他和顾涵光一样身高在183…之间,和傅次云一样黑发浓密,颈后的发茬被灯光涂染灿亮。

真没出息,沈约想,他都已经将你逐出他的世界,你却不由自主地在每一个优秀的男人身上寻找他的影子。

她随便挑了张图片换掉桌面,顿了顿,点开微博。

沈约注册了一个新的微博号,登录上去,也不管系统自动添加关注的营销号,在搜索框里键入“约你一起生活”,点击搜索。

页面很快反馈出一堆相关的段子,她木然地拉了一会儿滚动条,倏然醒悟过来,重新搜索了一次,限定条件为用户。

这回排在第一位的正是她的目标。

小方枉里头像是他,举着奖杯笑得志得意满,沈约记得那是他拿到的第一个奖项——国产电影最佳新人奖,来自某个仅办了一界便夭折的地方电影节。

但他很高兴,因为主办方邀请了当时还仅是一个籍籍无名新人的他,无论权威或伪装权威,只要对他做出肯定,他都心存感激。

沈约想,当时他就是这样,对每一点善意恨不得诚惶诚恐地双手去接,任何人对他好,他都要加倍地报答。

这八年时光,他是为什么改变?如何变成了现在的他?

她呆呆地想了许久,头发上的水一滴滴坠下来,滚进脖子里,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沈约点开“约你一起生活”的微博,看到个人简介上仍然是那句诗:“我独自一个人,满怀着巨大的爱情。”

头像和简介都没有动过,她继续往下拉,最近一条微博发出的时间在大半个月前,留言上万,转发数千。

怎么回事?沈约疑惑地点开那条微博的留言,再看转发,几乎哀鸿遍野。

“约姐姐,你去哪儿了?你不要哥哥了吗?”

“约亲,哥哥新活动的图片你为什么没转发?(o_o)?(o_o)?”

“约大大,你是爬墙了吗?(⊙o⊙)不要啊?我画了哥哥新的q图,很萌哒!/(tot)/~~”

“不敢相信你是这种人,曾经爱过的人不说一声就从生命里剔除,就像剔掉一坨烂肉!还八年老粉,你的爱就这么廉价?╭n╮(︶︿︶)╭n╮”

……

小loli们的真情实感看着有点酸,沈约习惯性地觉得牙疼,抬手按住腮帮子发怔。

这个号她已经还给了前夫的助理,为什么没有人接手打理?难道……他连作为粉丝的她都嫌弃?

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手机“嗒、嗒”两下,适时收到一条短信。

二傻子:“明天有空,见一面吧。”

第七章 —凭什么?

沈约路过一家商场,门口摆着电器促销,屈宸英人模狗样地出现在屏幕上推销一款牙膏,龇牙憨笑,像每天坐在村口田埂边吃鼻涕的二傻子。

倍受电影导演青睐的第一小生拥有完美的面孔,不像顾涵光那样少年气尚存的漂亮,他是英气勃勃,脸部线条刚硬,用荷尔蒙涂写出的俊美。

他经得起大屏幕的考验,每个角度都毫无瑕疵,那是指不笑的时候。

一笑就显得下巴和上半张脸不是同一系统,面部肌肉扭曲,虽然比不了近来流行那只神烦的doge狗,却是另一种精神污染,就像二傻子深信自己是道明寺,拖着大鼻涕现场表演酷炫王霸拽,让所有看到的人替他尴尬。

沈约现在就觉得挺尴尬,站在电视机前左右望了望,埋下脑袋做贼一样鬼鬼祟祟地走开。

短信里约的地方在亮马桥,沈约没提出异议,不想告诉他自己要转多少趟车才能准时抵达,她惊讶于他敢在公共场合出现,而另一种比惊讶更盛大的感情狂涌而上,冲淡了其它。

她说不清那是什么,喜悦吗?好似多了几分酸楚;愤怒吗?但是并不摧人心肝。

那更像是……委屈……

沈约看着映在玻璃门上的自己的脸,像是在审视那自己都弄不懂的内心。

对这个男人你仍然不能绝望吗?他伤害了你,让你对这个世界满怀疲惫,但你唯一能倾诉的对象,唯一能依靠的肩膀,那个你想向他表达委屈,收获安慰的人,依然仅仅只有他一个。

她闭了闭眼,推开门。

这是一间日本料理,内部装修的像所有日料店,到处是蓝色的大大小小的布,墙上挂着粗制滥造的浮世绘,菜单上中文和平假名混杂。

沈约找到一个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脸对着门,紧张地盯了许久。

非周六日的中午十二点,店内没什么客人,沈约怔忡地看着,手扶在身侧。她的左侧是半米高的木头隔出来的厢间,隔间外有一个小小的水池,池上架着木桥,红红白白的日本锦鲤在桥下游来荡去,有时沿水流从隔间侧旁经过,抬头看她垂向水面的手指。

她无意识地用手指敲着木头,一下、两下、三四五六下,直到脑子里浮现出似曾相识的画面:一只白得像脱胎瓷器的手,骨节修长,有力地敲击在黑色皮革上。

门开了。

店员用日文说着“欢迎光临”,沈约蓦地醒过神,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目标明确地向她走来。

“嫂子。”屈宸英的助理孙尧扬手打个招呼,满脸笑容地坐到她对面,“好久没见了,您瞧着可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把我今天见那几个北影的新人全?比下去了。”

孙尧也是南方人,不知有意或无意学了满口京腔,见人就恭维,却总给人一种浮夸的不真实感。

沈约很失望,又知道不该失望,然后对自己更失望。

她用手撑住额头,没理孙尧,静静地平复了一会儿。

孙尧颇能给自己找台阶下,呵呵地乐了半天,又拿过菜单叫服务员点单,大呼小叫,一个人也营造出满堂彩。

沈约等服务员走了才抬起头,不想听他废话,直接问:“他在哪儿?”

“纽约呀!”孙尧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手机按了两下让她看一个娱乐新闻的页面,“嫂子您不知道啊?宸哥在纽约拍新戏都拍了俩月了,新浪娱乐跟踪报道!”

“我应该知道?”沈约被不该有的希望和不该有的失望连番打击,终于按捺不住骨子里那根刺,“作为一个妻子,我已经整整一年没有见过自己的丈夫,怎么,这是我的错,因为我没有习惯从新闻里得知他的行踪?”

“别,别!”孙尧慌忙安抚她,“您可别生气,算我说错话行吗!”

他轻飘飘地往自己脸上拍了两巴掌,偷眼看沈约,又嘻皮笑脸地往她面前凑。

“嫂子你别气了,宸哥混帐!我也混帐!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你不是解放了吗?再也不用理我们两个混帐东西,以后连新闻都不看,票房也不给他贡献一分一毛,就当世上没这个人!”

他看似低姿态,却把话都说完了,什么路子都给她堵得严严实实。沈约微凛,认真地盯了他一眼。

服务员这时过来上菜,孙尧点的日式红烧肉,肥厚油腻的肉块垒在白瓷碟里,往桌面一搁,他的注意力立即被引走了。

看着孙尧翻搅那坨红烧肉,沈约觉得毫无胃口,转过身,从袋子里抽出那台mac。

“我的电脑你拿过来了吗?”

“没找到啊!”孙尧含混不清地说着,“我把人冯阿姨逼得不行,差点没跪下来发誓,说家里就一台笔记本,您是不是记错了?不用给我,宸哥说查过了,那mac里也没什么要紧东西,您留着玩儿吧。”

何止怀疑她记错,更怀疑她藉着这点由头对前夫死缠不休。

沈约气极反笑,“那你今天到底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呗,”孙尧好不容易把那块肉咽下去,又绽出满脸谀笑,“以后没多少机会见嫂子您了,我舍不得。”

他稍微停了一下,仍是那样油滑虚假的口气,却有微妙的不同。

“嫂子,北京的环境不比以前,雾霭重,呼吸就是往肺里揽毒,在这儿活一天能减寿一年……我们是没办法,你何苦要遭这个罪?”

听话听音,沈约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或者说屈宸英的意思。

孙尧拾起筷子夹了片木耳,用眼角偷偷观察她。

“……老爷子过世也有八年了,这眼看又要翻年,你早点回去,陪着多过几个春节,也是为人子女的孝心……”

“为人子女。”沈约忽然打断他,“不用你提醒我如何为人子女。”

耳边总算清静下来,沈约埋下头,盯住桌子的木纹,那一圈半圈,像是层层地套在她身外,将她困得不能呼吸的茧。

“我爸爸病的那半年是宸……屈宸英掏的医药费,他家里不肯借钱,他去求同学、同事,瞒着经纪公司接私活儿,跑到酒吧驻唱,最困难的时候甚至想上街卖唱……他把我爸爸当成自己的爸爸孝敬,在我放弃的时候还不肯放弃……这些我都记得,不用你提醒,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我知道我欠他的。”

桌子对面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沈约闭了闭眼,她感觉到一股仿佛自视网膜神经生出的抽疼,疼得她眼前发黑,却一滴泪也没有。

“我做错了什么吗?”她冷静地问。

“嫂子……”

“我嫁给他八年,从来没有反对他一句话,家里从大事到小事都是他说了算,他不喜欢媒体报道私人生活,我就从来不在人前露面;他不愿意被人知道已婚身份,我当着他的经纪人撒谎,整个北京城只有你和金惟敏知道我们是合法注册的夫妻。我甚至连班都不敢上,因为他怕我的个人信息泄露……他觉得我碍眼,想要和金惟敏在一起,我也老老实实办离婚,是你们说法院的离婚协议书比离婚证好,不用在户口上注明离异,我还主动去法院提诉……现在,你们又要赶我离开北京,我在老家已经没有亲人了……”

她脸皮薄,还有一些话说不出口:前夫患有□□功能障碍,两人从新婚第一天就开始分床,八年没有像真正的夫妻那样亲近过……而她半点异议也不敢有,自己一个人承担了所有压力,想方设法为他治病,收集各式菜谱为他食疗……离婚前那一年,她已经彻底放弃希望,转而研究人工授精,幻想着怎么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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