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家人-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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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方圆蓦然松了一口气，刚才在等待的时候，她生怕张荣晨因为情绪不稳在路上出什么事。但同时她又十分生气，现在她已经是把自己定位成了张荣晨的母亲，自己孩子任

的逃家，她又怎么不能生气。

张荣晨对程方圆和夏江的存在毫无所觉。

程方圆在他走近车子的时候率先打开车门，怒气冲冲的走过去，“张荣晨！”

张荣晨被吓了一跳，看到程方圆的身影条件反射

的就往后退。

他退程方圆就进，“张荣晨，跟我回去！”

“我不要！这里才是我的家！”程方圆离自己越来越近，余光又看到夏江从车上下来，心中又是委屈又是绝望，张荣晨冲着两人大吼一声，转身就跑。

他横冲直撞的穿过行人，直接朝着马路对面跑去，也不管川流不息的车辆。

“晨晨，回来！危险！”看着跑上马路的小人，程方圆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大脑还没做出反应，双腿已经奔跑起来冲向张荣晨。

避过几辆车，她终于抓住了张荣晨，斥责的话还没说出口，只听汽车的喇叭发出一连串急促的叫声，轮胎嘶吼着在地面上摩擦出黑色的焦痕。

余光瞥到近在眼前的汽车，她用力推开身前的张荣晨，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下一秒，两人就在剧烈的碰撞下齐齐呈抛物线飞了出去。

行人、车辆、树木、天空……此刻都在她眼中扭曲，身体跌落的那一刹那，她看到了夏江奋力奔跑过来的身影。渐渐的，那抹身影在一片血红中变得模糊，最后被一片黑暗淹没……

在失去知觉的前一秒，她似乎听到了他沉痛的嘶吼。

“圆圆——”

　　　　　　　　　　　　　150　庄周梦蝶

大床之上，印着暗纹的薄被微微隆起，在顶端露出一颗脑袋。

长长的头发铺散在枕头上，像是黑色的藤蔓守护着中间瓷白的脸颊。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细长的眉毛中间拧起一座小山，温软的脸蛋绷着生硬的线条，小巧的鼻尖发出粗重的呼吸声，粉色的樱唇抿成一条直直的线……

轻晃着脑袋，双唇微张着发出听不懂的声音，似呼喊，似呻吟，无助又痛苦，好像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

呼吸声纠缠着喉间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卷长的睫毛开始不停的颤抖，整个身子也在薄被中扭动起来……只见床上的人猛地掀起眼帘，瞳孔紧缩，双眼睁大，眼底带着惊惧，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似乎里面的心脏马上就要跳出来。

喇叭声、刹车声、碰撞声、周围的喧闹和惊叫声，都还在耳边回响，追逐、保护、撞击、扭曲的景物和血红的人影，一幕一幕在眼前闪过……最后，一切如潮水般退去，耳边恢复静谧，眼前也变得清晰。

仰头看着熟悉的天花板，程方圆愣了愣，微微转动着脑袋求证般看了看四周，视线最后落在自己盖着薄被的身体上，不禁惊讶的睁了睁眼。

她慢慢地从床上坐起身来，抬起双手在自己的身上摸了摸，只有再正常不过的按压碰触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

程方圆的脑子忽然变得有些混沌，就像是被塞进了粘黏的浆糊。

她明明是被车撞了，可是现在为什么醒来后会躺在家里？而且身上还完好如初？

难道，那只是一场梦？

可是如果只是梦的话，为什么那些画面会那么清晰，就连被车撞过之后五脏移位的感觉都是那么真实？就好像。一切都真的发生过一样……

正在程方圆摸不到头绪的时候，房门发出一声轻响，她抬头一看。夏江英挺的身影随着门的打开慢慢出现在眼前。

她愣愣的看着他，梦中他奔跑的身影和痛苦的眼神浮现在眼前，心头忽然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不知道是害怕、是庆幸，还是感动。

看着坐在床上的程方圆。夏江眼中闪过一抹欣喜，不过在下一秒他的眼神就蓦然变得暗沉，深邃地让人看不到尽头，也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

“你醒了？”他端着饭菜走近床边，脸色并不是很好，声音里也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程方圆大脑的反应变得有些慢，好一会儿才呆呆的点点头。然后疑惑的望着他，“我这是怎么了？”

夏江把手上的餐盘放在床边的小柜上，侧身坐在床沿，看着程方圆嘴角泛起浅浅的笑，“你昏倒了。”

“嗯？”昏倒？程方圆皱眉回忆了一番，可是脑子里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反而是梦中的那场车祸猝不及防的又跳跃出来影响着她的情绪。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夏江轻声问道，一边又抬手给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眼中带着一些心疼。

程方圆终于放弃回忆，拉住夏江的手。脸上有些茫然，“夏江，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晕倒？”

夏江深深的看她一眼，才解释道：“你不记得了么？中午的时候晨晨闹着要回家。之后你和他吵起来了，吵着吵着你们俩就一个接着一个昏倒了——我想，大概是你们俩这几天太累了，所以情绪一激动就都昏倒了。”

程方圆皱起眉头，她的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对夏江所说的事完全没有记忆，甚至连一丝的熟悉感都没有。

她歪歪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呢！

忽然，程方圆猛地睁大了眼睛，难道现在这个才是梦？

想到这里，她用右手掐了掐自己的左手虎口，坚硬的指甲立即陷入柔软的皮肤中，带起一股刺痛……不是梦！

程方圆猛然松了一口气，不由的微笑起来，原来自己真的做了一个噩梦呢！只怪那个梦太真实了，让她都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

“饿了么？快吃点东西，你都睡了半天了。”夏江拿起碗筷。

程方圆偏头看看窗外，果然已经是晚上了，没有月亮更是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黑洞洞的模样让人看了心头直发闷。恍惚间，她又想起了梦中那片扭曲的天空。

“难道你是想我喂你吗？”夏江就像是完全没有发现她在发呆，举着碗筷调笑般说道。

“啊？”程方圆张开嘴巴，呆呆的看向他。

“啊什么啊？我在和你说话，你在想什么呢？”夏江没好气的点点她的额头。

程方圆猛地回过神来，看着夏江满是笑意的眼睛，轻呼一口气，努力把梦中那些纷乱的场景赶出自己的脑子。

静下心来，她撅起嘴巴不满的盯他一眼，“难道你不乐意喂我吗？”

夏江无奈的点点头，“乐意，怎么不乐意？来来来，我喂你！”

“算了，我可不敢麻烦你，还是我自己吃就好了。”程方圆伸手去接碗筷。

夏江也没阻止，看她低头吃了起来才笑道：“以前我要喂你，哪次你直接答应过了？明明是你不乐意让我喂，现在还非要说是我的不是了，我还真是冤枉呢！”

程方圆忍不住扯着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却也没搭理他的抱怨，埋着脑袋默默的吃饭。

忽然想起和她一起昏倒的张荣晨，又连忙问道：“晨晨怎么样了？他醒了没？”

夏江摇摇头，“还没醒呢！其实让他趁着这个机会多睡睡也挺好的，这两天他也真的是累得不轻。不过再过一会儿他还是不醒的话，我就得去把他叫醒，让他把晚饭吃了再继续睡。”

程方圆赞同的点点头，又问：“南猫没被吓着吧？”

“怎么可能不被吓到？就是我也被你吓得不轻呢！”夏江挑挑眉，眼中却含着别样的意味。

她抬眼看向他，捕捉到他眼中的一抹悲痛，眼前忍不住又浮现起梦中自己躺在血泊中时看到他的样子。

看着她忽然变得涣散的眼神，夏江眯了眯眼，掩盖好眼中危险的光芒之后抬手在她眼前虚晃几下，笑道：“圆圆，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停的在发呆？是哪里不舒服么？”

“没，没有。我只是……”她掀起眼帘，拧着眉毛看向他，“夏江，我昏过去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是什么好梦，让你这么魂不守舍的？”夏江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嘴角的弧度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危险。

“是噩梦，很可怕的梦。”程方圆把梦中的经历叙述了一遍，末了，有些害怕的缩缩脖子。

看她害怕的样子，夏江忍不住冷笑一声，“这会儿倒是知道害怕了？”

“诶？”

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夏江幽幽的看着她，意味不明的问道：“如果晨晨真的像你梦中那样冲出了马路，你真的会奋不顾身的去救他吗？”

程方圆下意识点点头，“会吧！”

“真的会？你可要想清楚，那是在用你的生命做赌注，而且有可能到头来还是输，你们两个都会死——这样你还会救他？”夏江的眼神蓦然冷下几分。

程方圆全然没有发现自家老公的不对劲儿，只是沉浸在他的话中，在梦中，可不就是两个人都被撞了么？

“你会吗？”夏江沉声追问道。

“应该还是会吧！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晨晨被撞而什么都不做吧！”想了想，程方圆答道。

夏江眼神冷得几乎要结起冰来，脸色也黑如锅底，他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道：“会？！你回答地还真是……有情又无情！”

“夏……夏江？”程方圆愣愣的看着他愤怒的模样，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她一脸茫然，夏江更是生气，抬手把就她手中的碗筷夺过去放回到小柜上，然后捏住她的双肩，眼中酝酿起滔天的怒气。

“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晨晨被撞，那你就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悲痛欲绝？你做出这样的决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南猫和小精灵？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会有多伤心？要是南猫和小精灵没有了妈妈，他们又会怎么样？”

夏江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着，一想起程方圆被汽车撞飞的场景，一想起她倒在血泊中的一幕，他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要凝固了一般，身上更是一阵阵的发冷，但就是再冷就掩盖不住他的痛彻心扉，也驱不走他的绝望。

“程方圆，你好，你很好！”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愤怒过，这样的悲痛过。心中就像是有一把刀，一下一下割着他的心脏，滴落的不是泪，而是血。

“夏……夏江……”程方圆被他的样子吓到了，还未作出反应，身子就被一个巨大的力道拉扯着扑倒在夏江的腿上。

她扭头去看夏江，才要开口问他要干什么，哪知道屁股上却遭受重重的一击，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厚重的大掌接二连三的落下，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气，没有丝毫的手软。

一股股疼痛传上来，程方圆觉得又羞又疼，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打屁股了！

　　　　　　　　　　　　　151　宝葫芦护主（上）

怒气化作一股强大的气流在心中横冲直撞，却怎么也找不到突破口，夏江只能用揍人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怒火。

他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一手按住程方圆的后背，一手毫不留情地落在她柔软且富有弹

的屁股上。每一下的拍打都饱含着他的怒意，更是诉说着他心中的恐惧与悲痛。

一切发生的太快，等程方圆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屁股已经遭受了好几下的重击。在羞愤的同时，那里的疼痛也让她的大脑变得清明起来，她很快就明白了夏江发怒的原因。

自家老公这么爱护自己这无疑令人十分开心，可是采取打屁股这样的方式还是让程方圆觉得有些难以接受，而且他异常暴躁的脾气更是让她觉得莫名的委屈。

她就只是说说，他用得着这么大的反应吗？

虽然说夏江手上用足了力道，但是程方圆又不是小孩子，除了最开始的挣扎之后，她只是默默的趴在他的腿上，把自己的脑袋扭向另一边，任由长长的头发如黑帘一样盖住她的脸。

她双手揪着床单，倔强地咬着嘴唇愣是不发出一点声音，被头发遮挡住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里面虽然含着委屈却连一丝水雾都没有，就像是在做无声的反抗。

好一会儿夏江的动作才缓慢下来，力道也渐渐变轻，直到停下来。

“说！你知道错了吗？”他的胸膛因为盛怒还在剧烈的起伏着，鼻尖发出粗重的呼吸声。

“……”

“以后还敢不敢这样不顾自己的安危了？嗯？！”

“……”程方圆完全不搭理他，一动不动的趴着，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得不到回应的夏江倒是没有再发怒，只是躬身把自己的脑袋靠向她的，脸颊轻轻的摩擦着她的黑发。眼神蓦然黯淡下来，没有了怒气，只有无尽的恐惧。

“圆圆。你知道当我看到你被车撞的时候有多么害怕吗？”他的声音忽然变得飘渺起来。

程方圆猛然睁大了双眼，身子更是微微一颤。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看到她被车撞？

“那个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裂开了——你永远想象不到那是怎样的感觉。也体会不到当我看到你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时，我的心有多痛。在那一秒。我甚至想到了如果你死了的话，我也活不下去了……这真是可怕的想法，就是我自己也从来想不到有一天我真的可以为你舍弃生命！”夏江自嘲的轻笑一声。

“夏江……”程方圆转过身子，躺在他的腿上仰望着他，眼神变得复杂。

这一刻，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委屈的理由，因为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夏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了。

原来那一场车祸不是梦。当然现在的一切也不是梦——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是被车撞了，醒来之后却完好的躺在家里的床上，但是这两点她却清楚的明白过来了。

看着夏江的眼睛，她才发现，那里面布满了红血丝，眼底被她忽略的恐惧和悲痛也显露了出来。回忆起她被汽车撞出去后所看到他的样子，心脏就像是被冰冷的锁链捆绑起来，不停地收缩，挤压着她的心脏，压制着她的呼吸。

那样惊恐的眼神。那样悲绝的嘶吼，程方圆想，这一辈子她都不可能忘记了。

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触手的肌肤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还带着细微的颤抖，程方圆的心脏更是猛地一缩。鼻子忽然一阵酸楚，眼睛变得热热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

“对不起……”她双唇颤抖着吐出这三个字，除了这三个字，她也想不到其他的话来。

夏江定定地看着她，手指慢慢地爬上她的脸颊，指腹一点一点的划过她的眉梢、她的眼角、她的鼻子、她的唇，感受着她的温度、她的呼吸、她的存在。

他拉起她，双手穿过她的腋下紧紧地把她抱住，几乎是想要把她柔软的身躯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圆圆，圆圆……”他把头埋在她的肩窝，呼吸着她发间的清香，汲取着她身上的体温，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她的名字。

程方圆用力的回抱住他，轻声应着：“我在。”

“圆圆……”

“夏江，老公，我在这里，我还好好的，我还在这里……”程方圆感觉一股热流透过衣料落在自己的肩头，灼伤了她的心。

夏江忽然沉默了下来，程方圆一动也不敢动，僵着身子坐在他的怀里，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夏江奔跑而来的身影和悲痛欲绝的眼神，心中饱受着凌迟一般的痛苦。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就这样一把掐死你！”夏江忽然拉开两人的距离，红着眼睛瞪着她，发狠的说。

程方圆却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破坏了原本有些沉痛的气氛。她在他的怀中动了动身子，语气里有点恃宠而骄的感觉，“你舍不得的！”

“对！我舍不得！你就是仗着我的舍不得，就是仗着我宠着你，所以才敢这样肆意妄为，才敢这样把我抛在脑后，才敢这样地伤我的心！你知不知道，现在我的心已经是血淋淋的了，上面被你亲手戳了无数的洞！”他用手指点着自己的胸膛激动的说道。

程方圆连忙抓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