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徒(高干)-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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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停顿了一样，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动作，谁也没有先开口。

苏西禾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爸……”

她轻轻的叫了一声。

苏长青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五年了，他整整五年没有见到苏西禾，没有见到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

这五年来，他每想到苏西禾最后一个电话里那失望的声音，就会觉得心如刀绞，他老了，什么权利欲望都淡了，所唯一渴望的不过是女儿能陪在自己的身边。

年轻时的错误让他用一生的时间来忏悔，他知道自己要受到惩罚，但他真的希望这个惩罚不要是让女儿用不原谅……

“小禾……”

苏长青轻轻的抚摸着苏西禾的脸。

他的手微微颤抖，老人的手变的粗糙，摩挲在脸上，苏西禾觉得有些微的刺痛。

这一刻，她的眼眶也红了起来。

刚离开的第一年，苏西禾是怎么也不能原谅自己的父亲的，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父母给了她这样的出生，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他。

后来，她渐渐的平静了。尤其是在把苏东言带大的日子里，她开始慢慢的释怀。

也许真的只有自己做了父母，才能理解那颗当父母的心。不管他们上一辈发生了什么，她毕竟来到了这个世界上，生而为人，最应该感谢的不就是自己的父母么，即使，他们犯过她所不能接受的错误。

也许父亲没有给她光彩的出身，甚至没有让她有一个和同龄人一样快乐的童年，但，他毕竟是她的父亲，即使他每次都不赞成她这也不赞成她那，甚至在她在苏家受冷落的时候不站出来护着她，但，苏西禾知道，他是爱她的。

苏西禾不是那种一定要钻牛角尖的人，曾经的痛恨与鄙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心境的变化，也随着经历的增多，慢慢的变的不再那么的凌厉。

只是，苏西禾依旧没有那份勇气来联系苏父，即使慢慢的释怀，心中的疙瘩依旧是存在的，也不能指望她就此轻易的原谅。

直到，苏父以这样一副苍老的模样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了。

一声‘爸’脱口而出。

“小禾，原谅我！”

当两人坐在苏西禾屋子的沙发上时，苏父沉重的说。

苏西禾看着这样的父亲，她沉默。

从来父亲在她的心目中都是高大的严肃的，她什么时候见过看上去这样年迈的父亲？要知道她的父亲也不过五十多岁，现在五十多岁的人不都是显得很年轻的么？

“小禾，”

苏父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苏西禾知道下面她要听到的就是最真实的事，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跟你的母亲是同学，我们都是第一届参加高考的学生，考取了同一所大学的，那时，她很美，扎着两个辫子，眼睛很大很亮，我们那群小伙子都将她当做梦中情人。”

“而我是属于胆子比较大的，用想到的所有的方法来追你的母亲。”

“可你的母亲却并不接受我，她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时间里突然和班上一位很不起眼的同学交往了起来。”

“我当时很不服气，可是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我也没有办法。”

“渐渐的这段感情就放了下来。等到毕业几年后，我也听从家里的安排结了婚。”

“本来我以为我这一辈子可能也就这么过了，直到我重新遇到你的母亲。”

苏父眼睛飘向远方，陷入回忆。

“那个时候我刚刚步入仕途，手上有一点权力，再加上家族的关系，自然就有些狂妄。”

“而你的母亲毕业后就被分配到一个政府单位里，那时她已经是独自一个人了，原来的那个两人据说是已经分手了。”

“那时她已经二十六岁了，这在当时来看已经是一个很大的年纪，尤其是她还没有嫁人。”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刻意接近她的。”

“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的家庭条件并不好，农村出来的孩子总是比较困难，而她的父亲在她上完大学的那一年就从山上摔了下来，再也没有醒过来。家里就剩了她母亲一个，生活很困难。”

“渐渐的，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她对我的好感，我也发现自己比当初更加的喜欢她。”

“当时我是在外地工作，没有人知道我结婚了。”

“你母亲就这样和我在一起了。”

“直到，我妻子的到来。”

苏长青眼神有些迷茫，仿佛又回到了当时的那个他永生难忘的场景。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你母亲已经怀孕了。”

苏长青永远也忘不了秦禾也就是苏西禾的母亲知道一切时那种心如死灰的表情，他亲眼见到一个人从鲜活变的麻木，那一刻，他心如刀割。

“小禾，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

“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我根本就不配做你爸？”

苏长青的声音中充满了悔恨与自弃。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我宁愿麻醉自己，宁愿做一个糊涂的人，也好过清醒之后的后悔。”

“后来，在我当时的妻子遭遇空难后，我也再也没有见过你母亲了，等到再见时已经阴阳两隔……”

“而你，是她留给我的唯一的礼物。”

苏长青的声音依旧在缓缓的响起，苏西禾能感受到其中的悔意与疼痛。

只是，她依旧处在震惊之中。

“小禾，我希望你能原谅我，但我更不希望你误会你母亲……”

苏长青的声音苍老尽显。

“我已经老了，以前的错事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我只想在我死后能当面对她们说声抱歉，下辈子下下辈子全部都还给她们。”

苏西禾张了张嘴，尝试着发出声音，却，失败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原谅父亲，现在的她说不出来，在听到了整个完整版的故事的时候，她没有办法立刻就原谅他，她不是圣人，她有自己的判断是非的标准。

“你让我好好想想……”

最终出口的，只是这么一句近乎恳求的话。

苏父什么时候走的，苏西禾并不是很清楚，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用冷水洗了个脸，让自己清醒清醒过来后，苏西禾出门去接苏东言了。

苏东言所在的幼儿园是上学的时候由校车接，而放学的时候则必须由家长到幼儿园去接回，这其实不是很方便，但从安全的角度来说是比较安全的，所以苏西禾也就不去花费心思转学了。

苏西禾到幼儿园的时候还没有放学，运动场上一个个小朋友都在开心的跑着跳着玩着各种各样的游戏。

在人群中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苏东言。

苏东言是很显眼的，长的又可爱，做事情又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甚是招人喜欢。

苏西禾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苏东言的情形，那时他还是很小很小的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他皮肤却很好，没有一般新生儿的那种皱皱的样子，眼睛完全是闭着的，眯成一条缝，看着粉嘟嘟的。

那时，她正经历着她人生中最大的痛苦，整个人几近崩溃，是这个孩子慢慢的填补了她心中的空洞，让她慢慢的恢复起来。

苏西禾其实一直是感谢这个孩子的，表面上看是她在带着孩子，可事实上，又何尝不是孩子再陪着她呢……

“苏西禾！”

苏东言刚到校门口就一眼看到站在那里向自己微笑的苏西禾。

“苏西禾！”

苏东言再次叫着苏西禾。

“我爱你！妈妈！”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久久的回荡在苏西禾的脑海里。

“为什么说爱我呢？”

苏西禾毫不掩饰自己高兴的表情。

“今天老师给我们的作业就是对我们爱的人说声我爱你，我爱你，所以我要说。”

苏东言口齿清晰的解释道。

苏西禾嘴角弯起的弧度更大。

对于父母来说，孩子是他们最爱的人，而对于孩子来说，父母又何尝不应该是他们最爱的人呢……

苏西禾想到父亲头上钻出的白头发，心中一紧。

是啊，已经错了，他也知错了，难道真的要她这个生为女儿的去怨他一辈子？恨他一辈子？

苏西禾终究是没办法那么铁心的。

也许她不能立刻原谅他，但，她会慢慢的尝试的，也许对已经逝去的人不公平，但，活着的人不是更重要么……

“苏东言，”

苏西禾牵着苏东言的手，两个人慢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明天带你见我的爸爸，也就是你的外公好吗？”

苏西禾在苏东言的教育上从来都是提倡平等的，一般的事情上她都会征得苏东言的同意。

“外公？”

苏东言对这个词很陌生，他想了想，又看了看苏西禾，最终点了点头。

“好吧，明天见外公吧。”

这个能够自己做主下决定的举动很利于培养孩子的自信心。

苏西禾并没有主动联系她的父亲，她知道他明天依旧会出现在这里的。

望着前面笔直的路，苏西禾想，该来的终究是全都来了啊……

第三十二章

“苏东言，这是我的爸爸，叫外公。”

苏西禾郑重的对苏东言介绍着苏长青。

“外公好！”

小孩子的声音总是很清脆的。

苏长青站在那里，一时回不过神来。

“小禾，这是……”

苏长青来的匆忙，并没有对苏西禾做过调查，所以，在一个小小的孩子叫自己的外公时，他所感到的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爸，这是苏东言，您的外孙。”

相对来说，苏西禾就显得异常的平静。

苏长青还有很多想问，可终究是将话咽了下去。

有些事情当着孩子的面问并不合适，而且，他现在所求的不过是自己的女儿能原谅自己，只要她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那就行了。

有的时候，做父亲的不需要对子女有过多的言语，默默的站在身后支持着她们的决定就是最大的支持！

他仔仔细细的看着这个孩子，这是长的很是漂亮可爱的孩子，大大的眼睛直视着他，没有一般小孩子的那种怯生生的感觉，有的只是很平常的目光。

苏长青透过这个孩子看到了苏西禾小时候的样子，那个时候，她好像也是这样，见到人也是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那双明明应该是小孩子的眼睛，却偏偏透露着让人觉得被看穿的目光。

也就是这样的一眼，苏长青就接受了这个孩子。

“你好，苏东言！”

苏长青声音沙哑的对苏东言打着招呼。

看着在厨房里做着菜的苏西禾，苏长青的眼睛有些湿润。

对于这个女儿，他是真的没有好好的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即使他心里清楚自己是爱她的，可是表现出来的时候就完全的变了。

他甚至连女儿是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都不知道，这，难道就是上天对他曾经犯过错误的惩罚么……

他想，幸好，幸好还有时间。

“小禾，你——准备回家么？”

他的声音并不大。可其中饱含的期盼他并没有隐藏。

苏西禾的动作微顿，复有继续。

等到将这个菜盛起，苏西禾才转过身来。

她的面色很平静。

“爸，其实我本来是想在云都一直生活下去的。”

“这里我住的久了，也习惯了。”

苏长青极力掩饰自己的失落。

“小禾，如果这真的是你想过的生活的话，就继续吧。”

“爸不会勉强你的！”

他轻声的说出支持的话。

苏西禾就这样看着面前已经有些年迈的父亲，她突然就笑了开来。

“爸，谢谢你！”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最真心的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对父亲道谢。

苏长青听到女儿的这句话，眼眶又忍不住的红了起来。他悄悄的侧过身去，用此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跟爸爸说什么谢谢呢……”

苏西禾依旧笑。

“爸，我会回去的。”

她的声音轻轻的响起。

也只有回去，她才能得到最终的平静，过去的事情才会真正的结束……

送走了苏父，苏西禾一进门就看到苏东言坐在沙发上等着她。

为什么她知道他在等她，其实很简单，因为苏东言从她一进门开始就将自己大大的眼睛睁得很亮的看着她。

苏西禾走到沙发边上，靠近苏东言坐着。

苏东言等了又等，终于是明白苏西禾是不会主动开口了，才撇撇嘴巴不情不愿的动口。

“苏西禾，你要回到哪里去？”

他一句话就暴露了自己刚刚偷听的事实。

“苏东言，你在偷听？”

苏西禾双眼微眯，语气确实出奇的温柔。

苏东言的脸一下涨的通红。

“什么偷听！我那是不小心听到的，怎么算是偷听！”

小孩子总是对别人对自己的误会特别的较真，生怕被以为真的干了偷听这种事。

苏西禾的嘴角无声的咧开，眼神中含着戏谑的光。只可惜苏东言急于辩解，并没有注意到，当然，就算注意到了他也不一定能分辨的出来的。

“好吧，就算你不是偷听。”

苏西禾一副已经做出很大让步的样子。

“什么叫就算！本来就不是！”

苏东言气极。

“好好，不是，不是，我误会你了还不行么！”

苏西禾觉得逗得够了，也就收敛了起来。有的时候逗的多了也会被惹毛的。

“哼！”

苏东言不甩她。

苏西禾哑然失笑。

这个孩子真的是太可爱了……

“苏东言，记得我问过你的吗，我说过如果离开云都你愿不愿意的话。”

苏西禾开始回答苏东言的问题。

“恩。”

苏东言表示自己记得。

“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愿意离开云都么？”

苏西禾收敛起了脸上的表情，平和中略带严肃的问。

苏东言敏锐的察觉到苏西禾的变化，他的小脸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妈妈，”

苏东言很少叫苏西禾‘妈妈’的。

“你去哪里我都跟着去。”

稚嫩的童声透着属于孩子特有的坚定。

苏西禾心一下就软了，暖暖的。

“好，我到哪里你就到哪里！”

仿佛是保证的誓言一般，苏西禾郑重的说。

“沈少，苏小姐离开云都了。”

当沈沉年接到通知的时候，他正站在都城的高楼里眺望着远方。

“知道了，你回来吧。”

良久，他才说话。

苏西禾，你如我所愿的回来了，可是……

剩下的话沈沉年没有说出口。

自从那天从苏西禾的家里出来后，沈沉年就回到了都城。原本被他推迟的会议不得不开，而他，也不过是因为接到谢东来出现在云都的通知才推迟的，却并不能取消。

沈沉年觉得最近的自己都不像自己，对苏西禾的死缠烂打，对谢东来甚至林格的忌讳。

这所有的一切真的不像是他……

坐在飞往都城的飞机上，苏西禾到底是不能像原来那样淡然了。

原本，她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进这个城市，可，也不过是短短的五年，一切就都要回到原点了。

其实也好，只有所有的事情都重新回到各自的位置，那么，才能够尘埃落定。

看着在自己身边睡着的苏东言，苏西禾微微的叹了口气。

在苏东言的意识里，也许她是他的依靠，可是，在她的世界里，他又岂不是她的依靠呢！当初的时候，如果不是他，她可能连活下来的勇气都没有了。

也正是因为经历过生死，她才会对这个世界看的这么的透彻吧。

苏东言睡觉很乖，基本是保持一个动作到睡醒为止。

可就是这样的动作，总是让人觉得有股小心翼翼的感觉，苏西禾鼻子微酸，这个孩子到底是为什么这么的缺乏安全感啊……

苏东言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小鼻子也一吸一吸的。

苏西禾见状，轻轻的拍起他来，直到他眉头舒缓。

苏西禾心中叹息，他，应该也是在都城的吧……

苏西禾没有回苏家，而是直接去了谢东来帮她安排的酒